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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第三波被引介入香港的经过

《狂飙后的微声》 by 杨牧谷

香港教会渴求圣灵复兴和更新的心志,从来没有止息过。六十年代吴恩溥和江端仪为灵恩问题展开漫长的笔战,只是渴望教会得着好处的一个现象:鼓励信徒和教牧要追求圣灵充满的灵恩派(以江端仪为代表),是盼望人先要复兴,然后带动整个教会复兴;当时非灵恩派的教牧人士参加他们的聚会之后,有很多“心里火热,追求圣洁和奋力传福音”的见证。反对他们的人(以吴恩溥在公开场合维持最久),亦是害怕教会会因偏激的言行而受害,引起**,弟兄与弟兄,教会与教会为仇;他们当然不是反对圣灵的能力,反对教会得着复兴的人。可惜这场笔战发展成为骂战,以江端仪因癌逝世而“有疾而终”。回想第二波在香港留下的痕迹,除了伤疤之外,似乎没有积极的一面,盛极一时的灵恩聚会复归清静,而反对灵恩的对圣灵的认识仍是与以前一样贫乏,包括教义上和经历上。

进入八十年代,香港教会面对许多风雨的惊吓;紧张的环境造就了不少新的领导人才,各自为教会把脉,亦各自提出应对之策,于是一时间种种机构、运动、节目和口号不断涌现1,每一个都强烈地暗示“这是正路,要行在其上”,人人都诚实地相信自己拥有解困扶危的良方;有些还一年推出一个2,不是一年可以完成一个运动,只是每年都有一个新意念。

推展运动者是对教会有负担的人,这个我们绝不怀疑;但对受众的教会及会友来说,在本身受到环境及前景不明的压力下,再要承受不住的责任(金钱、时间、才能的投入),实在有疲于奔命的感觉。一九八九年底笔者以“动作多多,心情苍老”来总括香港教会及信徒的情况;蔡元云在介绍第三波的访问上,则以“香港教会有一段颇长的日子不断在设计节目、活动,但同时却又感受到教会灵命枯干,缺乏能力”3来形容。

这是第三波被引介入香港的背景和动机。

让我们分开两个层面来叙述第三波在香港的情况。

A.第三波被引介入香港的经过;B.第三波引起的争论。

〖A.第三波被引介入香港的经过〗

这个过程其实很简单。

第三波的公开聚会是一九九O年三月底在香港召开的“敬拜、权能、更新”大会。讲者是葡萄园运动其中两个领袖,韦约翰(JohnWhite)和温约翰(JohnWimber)。

但蔡元云有感“香港教会对温约翰(韦约翰)仍不甚认识,加上对‘第三波’甚为敏感”4,因此在一九九O年一月和二月举办了两次全港教牧研讨会。

由第三波领导人来港主领聚会的,其实只有一次,之前是教牧同工“分享对圣灵更新的经历与顾虑”,之后,也有个别教会邀请有关人士来主领特别聚会,但规模较小,向内部人士,及影响有限。

值得深入一点研究的,倒是引介此运动进入香港的人在报纸(主要是《时代论坛》)上解释的动机。这些动机值得深入研究。因为它们不是个别的,孤立的,而是很具代表性的,是每一个“感到身心灵疲倦乏力,以及受到移民潮的冲激”的信徒5,“渴求透过安静、默想去更新侍奉”的教牧同工都有的冀望。

让我们以问题方式来分析第三波被引介入香港的前因后果。主要的根据是一九九O年三月二十五日《时代论坛》的主题文章6。

第一,引介者是谁?

主要是蔡元云,落实执行葡萄园运动的原则于本地教会团体者,是中国神学研究院“基福”主任刘达芳;负责该期采访者是论坛编委蔡滋忠,曾在神召圣经学院任教。

祭元云承认开始的时候他对圣灵工作陌生又带有恐惧,直到他读了巴刻的《与圣灵同步》7,“我才克服对圣灵的恐惧及对五旬节运动的神经敏感”。加上蔡与韦约翰多年为友,亦有助于消除他多年在心理及理性上的障碍。

刘达芳曾在福乐宣教学院修过温约翰的课程(MC510),指出“福乐神学院宣教系同学与校友经常给予学校压力,投诉学校所授予的装备不完全……促使福乐神学院面对现实去承认这方面的缺乏,于是邀请温约翰教授一科,‘神迹奇事和教会增长’”8。刘自己在低下阶层人士当中工作,亦发现单凭传统的讲道不是顶有果效,他们需要可见的神迹(如医病赶鬼)加以印证。

代表论坛作采访的蔡滋忠是作了足够的准备工夫来发问,想他是因阅读过葡萄园运动具代表性的书,才就葡萄园运动的框框来问问题。他的问题虽是站在同情者的角度来问,却见中肯,充分表达教会对第三波的疑虑;被访者能否释疑是另一问题。

第二、推介者是怎样介绍灵恩运动的?

首先,像加州的葡萄园运动一样,他们极力指出第三波不是灵恩派,只是注重圣灵的权能,故称第三波,以示与第一、二波不一样。韦约翰在一篇专访中说出他们为什么这样小心划分。一方面因着灵恩派过去曾对教会造成伤害,引致教会内部不和,故教会对“灵恩”有恐惧;另一方面,他说“我自己也不以‘灵恩派’自居,因为这称号往往给人一种缺乏智慧及未有深入神学反省者的印象。”9故香港的推介者亦力指出他们引入的第三波不是灵恩运动。

虽然要到第三章的评论,我们才能详列凡第三波人士做的和说的,全是在以前的灵恩运动出现过,特别是第二波内,因此严格地说,“第三波”一词若有真实的意义,它只是指出时间上的不同,第一波是在本世纪初,第二波是在六十年代,而第三波则是八十年代;却没有实质、方法和神学上的差异。当然,第三波与第二波没有分别,并不是教会要避之如蛇蝎的合法理由,昔日的惧怕与逃避很可能是出于我们的无知,而无知是不需要重复的。说到造成教会不和与**,虽然葡萄园运动在美国教会亦曾造成不和与纷争,这却不是我们要逃避的藉口,教会的教制与教权是造成教会**更巨大的力量,我们没有逃避,甚至拒绝反省和改进。

韦约翰列出第三波不是灵恩派的理由,认为昔日的灵恩派是缺乏智慧和没有神学反省,恐怕最能代表此运动对昔日灵恩派努力做过的事,和出版过的书籍,是相当无知又自大的。昔日由灵恩派学者写的书,不少具有很高的学术水平,有些还有极深的神学反省,有英文、德文、波兰文、法文等等。让我单就较易找到的来略举一二:其中如历史的10,从医学及精神学来分析方言现象的11,研究有点灵恩运动之人物的12,和神学的13。

相反地,在我做这本书的研究时,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搜集第三波的作品,从香港的基督教书局,神学院图书馆,个人收藏,到美国的书局和神学院,收集到的书、期刊专文、油印本和录音带一大堆(参本书之“后记”);我不得不残忍地总结,最具学术性的书和文章都是由反对此运动的人写的,至今未遇上一本是由第三波的人写的,是具有学术圈子可以接受的水平,可作研究对象的,可以翻查其出处来釜证真伪的书,就更不要说具神学反省及创意的了,包括韦约翰及韦拿的书在内。更残忍的评语是:有些第三波人士出版的书是对不起供给纸浆的树木,它们不少是只从个人的一些经历,硬凑上一些经文,然后任意发挥,这对任何研究者都是一件苦恼的事。

第三波人士常彼此推介自己的同工,说他是怎样柔和谦卑,包括港人介绍的温约翰和韦约翰;我看他们第一件要学习的,就是认识前人走过的路,和不要太快否定现教会曾作过的努力,不管他们是不是接纳葡萄园运动的路向,这样一来,此运动独特的识见(是肯定有的)才能造福教会。

第三,港人对灵恩运动的历史,及它与第三波的关系又是怎样?

当被问及二十世纪是不是圣灵的世纪,特别是在世纪末的现在,圣灵是否正彰显更大的权能,刘达芳答:“注重圣灵权能的教会增长速度是惊人的,从一九OO年到一九八五年,信徒由六干万增至二亿四千万,每十年的增长率平均为百分之一百五十七”14;而论到第三波与前二波的分别,刘说“‘第一波’乃是源于被**出来的教会……‘第二波’即是指在教会内自发地组成的一些敬拜小组,当时主要是出现在一些大宗派教会内,如循道宗、长老宗、信义宗及圣公会等;而‘第三波’是出现于普遍的‘福音派’教会。”“从神学立场来说,第一波以圣灵的浸为基督徒第二个经历,而其表记是方言。他们着重‘恩赐’,因此会开神医大会等,第二波认为以灵浸是第二个经历,但其表现并不一定是方言……第三波认为圣灵充满是基督徒该重复有的经历,而恩赐并不等于属灵。”15

刘在回答中能举出数字及年份,显见是先知道问题,做过预备的功夫才回答,但她的回答是我不能在可信赖的专书上找到佐证的。

首先,论到“注重圣灵权能的教会的增长”,其速度惊人是公认之事实。她所言之“注重圣灵权能的教会”,在一九OO年代当是指五旬宗(Pentecostal);美国神召会第一个可稽考的数据是在一九一四年(只知他们有教会三百间,会友人数要到一九二五年才有统计,为五万零三百八十六人)16。但五旬宗运动是怎样发生的呢?学者虽无一致的意见,部分原因是这运动在开始时,多是静静地生发,再加上他们拒绝任何组织和统计,因此无记录。但有两点是达致共识的,首先这运动是先由北美的黑人教会开始的;再者,有记录可考的五旬宗复兴,首宗是一九O六年由道威(JohnA.Dowie)领导的锡安运动(参第一章),他离世那一年(即一九O七年)的会友记录是二万五千人17,刘达芳说一九OO年的信徒有六千万,不知何所本。广为第三波人士引用的,也是现今记载基督教派最具权威的《世界基督教百科全书》(牛津出版社,一九八二年)记载一九OO年到一九八O年灵恩派人数,是由零到一亿人18。

再者,论到第三波与前二波的分别,刘与其他第三波人士是同犯了过度简化的毛病。刘说第一波是源自被**出来的独立教会,“被**出来”不能成为三次灵恩运动的分别标准,因为每一个复兴运动皆是从原有的教会兴起,人数增长到一个程度,与母会不能达成管理的协议或神学问题,便自动地或被逼地走出来,自立门户,这个模式见于第一波、卫斯理的复兴、第二波和第三波之内,葡萄园基督徒团契原属加州约柏连达(YorbaLinda)一贵格会内的查经团契(一九七六年十月),到一九七七年一月,人数增至一百二十五人而因某些原因被要求离去,这是葡萄园运动公认的起源,亦即是“被**出来”的。

再者,蔡元云论及香港信徒因近年节目活动频繁,“直到近年才仿佛有一股清新的空气吹进来。首先有人自发在基层社会中作福音工作,而这些基层群体一向不为教会所接触,他们在庙街、监狱、露宿者、吸毒者中工作”,这番说话对昔日投身“低下阶层”作工的人极不公平,也实在太个人化一点了。中国以至香港教会一直有接触“基层社会中作福音工作”,只不过以前他们既不是叫“基福”,他们又没有得到基督教传媒的报导,没有曝光,只是默默地辛劳,我们又怎能抹杀他们的劳苦呢?

我们姑且不提年代久远,发生在昔日中国大陆的,如席胜魔为鸦片瘾君子开的戒烟馆,无数的孤儿院等事迹,就以香港一地来略举数例。昔日基督徒接触低下阶层来作福音工作的范围和性质,若不是胜于也绝不逊于现代人所作的。被《南华早报》誉为“香港的德兰修女”潘灵卓(JackiePullinger),早在六十年代末便投身九龙城寨(比庙街差多了),向毒贩、瘾君子、**等工作,三十年来受帮助和脱离苦海的人数以千计19。

向低薪工人服务的,我们都知道有成立于一九六八年的“基督教工业委员会”;以服务和传福音并进的有七十年代初成立的“工业福音团契”,首任全职干事是笔者同窗陈天祥。

除了群体和机构的工作外,个人投身低下阶层工作的,更是大有其人。六十年代末的九龙城寨乌烟瘴气,人尽皆知;笔者一团友是个样貌娟好的少女,社工毕业,请缨在城寨工作,专门照顾未婚妈妈及少女吸毒的工作,团契莫不为她担心不已。此外,也不必说建道神学院学生行之有年的监狱布道等工作,我们怎能说“这些基层群体一向不为教会所接触”?上述各人和事都是在葡萄园运动兴起前便有了,甚至是在小小如香港这个地方上。

第三波人士一向吹嘘他们的社会关怀,如照顾穷人,“去年复活节,我们把全部奉献交给橙县的救缓使团(OrangeCountryRescueMission),为穷人买食物和衣服,并给予辅导”20,蔡元云的说话无疑是反映着同一的模式。持平地说:葡萄园运动能关心圈外的事,甚至如蔡元云在访问结束前说的:“倘若有更多基督徒议员得着更新,然后带着‘新生命’回到工作岗位,可能令政界出现震撼”21,这等远象都是好的,但千万不能说以前都没有人做,现在关心圣灵的权能,便“有一股清新的空气吹进来”。事实上就是加州的葡萄园基督徒团契,他们的慈惠事业在范围及类别上,均此香港教会做得少和狭窄(譬如教育与医疗均是未涉及的),若是提及果效,我们可以葡萄园运动的日子尚浅来按下不表。

第四,葡萄园运动与当地现存教会该有什么关系?

蔡元云与香港众教会是相当熟悉的,他深知香港教牧界对引进第三波是有忧虑的,因此有一九九O年一月二月的全港教牧研讨会。教牧忧虑的问题,除了是传统上对灵恩的怀疑外,实际的自然是自己的会友给抢去了;在回应论坛编委“可否略为介绍是次聚会(指三月的‘敬拜、权能、更新’大会)的目标及其主要讲员”时,刘达芳紧接蔡元云而补充“……至于此次温氏来港是否要设立葡萄园支部的问题,各牧者大可放心,因他以往所到多处国家,如南非、纽西兰、加拿大、爱尔兰等地方,目的皆是训练当地牧者做好他们的牧会工作,就是引导他们如何支取能力来源。”这是一种文过饰非的回答,既不符葡萄园运动过去的工作记录,亦与他们发表的扩张计划有冲突。

葡萄园运动领导者在过去足迹遍及五湖四海,他们的目的是“引导他们如何支取能力来源”,当无疑问,但背后要扩张的意欲却是非常明显的,全在乎时机是否成熟,客观条件能否配合。本来传播并扩展自己所信的,是完全合法又合理的;相对来说,害怕自己的羊儿给夺去这个心理虽是可理解的,却是不大合理的。平日牧养良好,你要赶他们走恐怕也不容易;平日疏于照顾,危急时候才来担心,就算能应付一时,日后他们也会自动消失的。

为什么说葡萄园同工去别处主领聚会,扩展和设立支部是他们的动机之一?让我们举一事例,及他们公布的扩展预测来说明。

一力九八五年五月,加拿大卑斯省的LowerMainland最主要的灵恩派教会“柏那俾基督徒团契”召请温约翰主领“神迹奇事研讨会”,有二千三百人报名参加,其中包括许多当地的宗派、教会、及传道人,非常成功;翌年,他们再邀请葡萄园同工去召开第二次研讨会,主题为“教导我们祷告”,有二千人参加。参与者第一次要付一百五十元加币,第二次付九十五元加币,亦是形势大好。第二次研讨会刚完毕,他们立刻就设立好几个葡萄园支部,招揽参加研讨会的学员加入。有些堂会向母会申请脱离关系,加入葡萄园的大家庭,造成当地教会及教牧人士的**,也留下许多苦毒的情绪。新成立的葡萄园支部,其中一个在新三角州,即是韦约翰任牧者的教会(与KenBlue同工),它亦成了葡萄园运动在加拿大的总部22。

温约翰一直否认他要建立一个新宗派,但一九八六年,“葡萄园教会协会”(AssociationofVineyardChurches)成立了,有自己的官方刊物(《葡萄园通讯》),庞大的预算和派出自己的宣教士到第三世界(他们第一个海外宣教的目标)。一九八七年,单在北美便建立了超过二百个教会,并且宣告“本协会计划在未来十年间建立一万个葡萄园”23。

让我再重复,葡萄园要扩张是绝对合法的,他们也没有必要要得本地教会的准许;本地教会若感受威胁,除了急切反省自己的牧养是否有可改善之处外,消极的反抗是无济于事的,我们到底还活在宗教自由的地方和时代。但引介者便叫牧者放心,保证韦拿和温约翰不是来设立支部是非常不智的,万一当时的聚会是一致叫好,香港再度邀请他们来开第二次大会,我们不难重复LowerMainland的悲剧,悲剧不在他们开了一个支部在香港,只是**了本地教会,和在教牧同工中撒下苦毒的情绪,这时引介者的公信力便受到严重的损害,这不是他们应该得的回报。

尽管三月的“敬拜、权能、更新”大会是获得相当大程度的成功,但反对的声音亦在每一个角落响起来,想来推介者可能已把这情况转告韦、温二人,以至五月十三日韦约翰接受《时代论坛》的专访时,表示“很明白这种对‘灵恩’的恐惧”24。这种“明白”说不定免去香港教会一个试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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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教会渴求圣灵复兴和更新的心志,从来没有止息过。六十年代吴恩溥和江端仪为灵恩问题展开漫长的笔战,只是渴望教会得着好处的一个现象:鼓励信徒和教牧要追求圣灵充满的灵恩派(以江端仪为代表),是盼望人先要复兴,然后带动整个教会复兴;当时非灵恩派的教牧人士参加他们的聚会之后,有很多“心里火热,追求圣洁和奋力传福音”的见证。反对他们的人(以吴恩溥在公开场合维持最久),亦是害怕教会会因偏激的言行而受害,引起**,弟兄与弟兄,教会与教会为仇;他们当然不是反对圣灵的能力,反对教会得着复兴的人。可惜这场笔战发展成为骂战,以江端仪因癌逝世而“有疾而终”。回想第二波在香港留下的痕迹,除了伤疤之外,似乎没有积极的一面,盛极一时的灵恩聚会复归清静,而反对灵恩的对圣灵的认识仍是与以前一样贫乏,包括教义上和经历上。 进入八十年代,香港教会面对许多风雨的惊吓;紧张的环境造就了不少新的领导人才,各自为教会把脉,亦各自提出应对之策,于是一时间种种机构、运动、节目和口号不断涌现1,每一个都强烈地暗示“这是正路,要行在其上”,人人都诚实地相信自己拥有解困扶危的良方;有些还一年推出一个2,不是一年可以完成一个运动,只是每
年都有一个新意念。 推展运动者是对教会有负担的人,这个我们绝不怀疑;但对受众的教会及会友来说,在本身受到环境及前景不明的压力下,再要承受不住的责任(金钱、时间、才能的投入),实在有疲于奔命的感觉。一九八九年底笔者以“动作多多,心情苍老”来总括香港教会及信徒的情况;蔡元云在介绍第三波的访问上,则以“香港教会有一段颇长的日子不断在设计节目、活动,但同时却又感受到教会灵命枯干,缺乏能力”3来形容。 这是第三波被引介入香港的背景和动机。 让我们分开两个层面来叙述第三波在香港的情况。 A.第三波被引介入香港的经过;B.第三波引起的争论。 〖A.第三波被引介入香港的经过〗 这个过程其实很简单。 第三波的公开聚会是一九九O年三月底在香港召开的“敬拜、权能、更新”大会。讲者是葡萄园运动其中两个领袖,韦约翰(JohnWhite)和温约翰(JohnWimber)。 但蔡元云有感“香港教会对温约翰(韦约翰)仍不甚认识,加上对‘第三波’甚为敏感”4,因此在一九九O年一月和二月举办了两次全港教牧研讨会。 由第三波领导人来港主领聚会的,其实只有一次,之前是教牧
同工“分享对圣灵更新的经历与顾虑”,之后,也有个别教会邀请有关人士来主领特别聚会,但规模较小,向内部人士,及影响有限。 值得深入一点研究的,倒是引介此运动进入香港的人在报纸(主要是《时代论坛》)上解释的动机。这些动机值得深入研究。因为它们不是个别的,孤立的,而是很具代表性的,是每一个“感到身心灵疲倦乏力,以及受到移民潮的冲激”的信徒5,“渴求透过安静、默想去更新侍奉”的教牧同工都有的冀望。 让我们以问题方式来分析第三波被引介入香港的前因后果。主要的根据是一九九O年三月二十五日《时代论坛》的主题文章6。 第一,引介者是谁? 主要是蔡元云,落实执行葡萄园运动的原则于本地教会团体者,是中国神学研究院“基福”主任刘达芳;负责该期采访者是论坛编委蔡滋忠,曾在神召圣经学院任教。 祭元云承认开始的时候他对圣灵工作陌生又带有恐惧,直到他读了巴刻的《与圣灵同步》7,“我才克服对圣灵的恐惧及对五旬节运动的神经敏感”。加上蔡与韦约翰多年为友,亦有助于消除他多年在心理及理性上的障碍。 刘达芳曾在福乐宣教学院修过温约翰的课程(MC510),指出“福乐神学院宣教系同学与校友经常
给予学校压力,投诉学校所授予的装备不完全……促使福乐神学院面对现实去承认这方面的缺乏,于是邀请温约翰教授一科,‘神迹奇事和教会增长’”8。刘自己在低下阶层人士当中工作,亦发现单凭传统的讲道不是顶有果效,他们需要可见的神迹(如医病赶鬼)加以印证。 代表论坛作采访的蔡滋忠是作了足够的准备工夫来发问,想他是因阅读过葡萄园运动具代表性的书,才就葡萄园运动的框框来问问题。他的问题虽是站在同情者的角度来问,却见中肯,充分表达教会对第三波的疑虑;被访者能否释疑是另一问题。 第二、推介者是怎样介绍灵恩运动的? 首先,像加州的葡萄园运动一样,他们极力指出第三波不是灵恩派,只是注重圣灵的权能,故称第三波,以示与第一、二波不一样。韦约翰在一篇专访中说出他们为什么这样小心划分。一方面因着灵恩派过去曾对教会造成伤害,引致教会内部不和,故教会对“灵恩”有恐惧;另一方面,他说“我自己也不以‘灵恩派’自居,因为这称号往往给人一种缺乏智慧及未有深入神学反省者的印象。”9故香港的推介者亦力指出他们引入的第三波不是灵恩运动。 虽然要到第三章的评论,我们才能详列凡第三波人士做的和说的,全是在以前的灵恩
运动出现过,特别是第二波内,因此严格地说,“第三波”一词若有真实的意义,它只是指出时间上的不同,第一波是在本世纪初,第二波是在六十年代,而第三波则是八十年代;却没有实质、方法和神学上的差异。当然,第三波与第二波没有分别,并不是教会要避之如蛇蝎的合法理由,昔日的惧怕与逃避很可能是出于我们的无知,而无知是不需要重复的。说到造成教会不和与**,虽然葡萄园运动在美国教会亦曾造成不和与纷争,这却不是我们要逃避的藉口,教会的教制与教权是造成教会**更巨大的力量,我们没有逃避,甚至拒绝反省和改进。 韦约翰列出第三波不是灵恩派的理由,认为昔日的灵恩派是缺乏智慧和没有神学反省,恐怕最能代表此运动对昔日灵恩派努力做过的事,和出版过的书籍,是相当无知又自大的。昔日由灵恩派学者写的书,不少具有很高的学术水平,有些还有极深的神学反省,有英文、德文、波兰文、法文等等。让我单就较易找到的来略举一二:其中如历史的10,从医学及精神学来分析方言现象的11,研究有点灵恩运动之人物的12,和神学的13。 相反地,在我做这本书的研究时,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搜集第三波的作品,从香港的基督教书局,神学院图书馆,个人收藏,
到美国的书局和神学院,收集到的书、期刊专文、油印本和录音带一大堆(参本书之“后记”);我不得不残忍地总结,最具学术性的书和文章都是由反对此运动的人写的,至今未遇上一本是由第三波的人写的,是具有学术圈子可以接受的水平,可作研究对象的,可以翻查其出处来釜证真伪的书,就更不要说具神学反省及创意的了,包括韦约翰及韦拿的书在内。更残忍的评语是:有些第三波人士出版的书是对不起供给纸浆的树木,它们不少是只从个人的一些经历,硬凑上一些经文,然后任意发挥,这对任何研究者都是一件苦恼的事。 第三波人士常彼此推介自己的同工,说他是怎样柔和谦卑,包括港人介绍的温约翰和韦约翰;我看他们第一件要学习的,就是认识前人走过的路,和不要太快否定现教会曾作过的努力,不管他们是不是接纳葡萄园运动的路向,这样一来,此运动独特的识见(是肯定有的)才能造福教会。 第三,港人对灵恩运动的历史,及它与第三波的关系又是怎样? 当被问及二十世纪是不是圣灵的世纪,特别是在世纪末的现在,圣灵是否正彰显更大的权能,刘达芳答:“注重圣灵权能的教会增长速度是惊人的,从一九OO年到一九八五年,信徒由六干万增至二亿四千万,每十年的增
长率平均为百分之一百五十七”14;而论到第三波与前二波的分别,刘说“‘第一波’乃是源于被**出来的教会……‘第二波’即是指在教会内自发地组成的一些敬拜小组,当时主要是出现在一些大宗派教会内,如循道宗、长老宗、信义宗及圣公会等;而‘第三波’是出现于普遍的‘福音派’教会。”“从神学立场来说,第一波以圣灵的浸为基督徒第二个经历,而其表记是方言。他们着重‘恩赐’,因此会开神医大会等,第二波认为以灵浸是第二个经历,但其表现并不一定是方言……第三波认为圣灵充满是基督徒该重复有的经历,而恩赐并不等于属灵。”15 刘在回答中能举出数字及年份,显见是先知道问题,做过预备的功夫才回答,但她的回答是我不能在可信赖的专书上找到佐证的。 首先,论到“注重圣灵权能的教会的增长”,其速度惊人是公认之事实。她所言之“注重圣灵权能的教会”,在一九OO年代当是指五旬宗(Pentecostal);美国神召会第一个可稽考的数据是在一九一四年(只知他们有教会三百间,会友人数要到一九二五年才有统计,为五万零三百八十六人)16。但五旬宗运动是怎样发生的呢?学者虽无一致的意见,部分原因是这运动在开始时,多是静静地生发,再
加上他们拒绝任何组织和统计,因此无记录。但有两点是达致共识的,首先这运动是先由北美的黑人教会开始的;再者,有记录可考的五旬宗复兴,首宗是一九O六年由道威(JohnA.Dowie)领导的锡安运动(参第一章),他离世那一年(即一九O七年)的会友记录是二万五千人17,刘达芳说一九OO年的信徒有六千万,不知何所本。广为第三波人士引用的,也是现今记载基督教派最具权威的《世界基督教百科全书》(牛津出版社,一九八二年)记载一九OO年到一九八O年灵恩派人数,是由零到一亿人18。 再者,论到第三波与前二波的分别,刘与其他第三波人士是同犯了过度简化的毛病。刘说第一波是源自被**出来的独立教会,“被**出来”不能成为三次灵恩运动的分别标准,因为每一个复兴运动皆是从原有的教会兴起,人数增长到一个程度,与母会不能达成管理的协议或神学问题,便自动地或被逼地走出来,自立门户,这个模式见于第一波、卫斯理的复兴、第二波和第三波之内,葡萄园基督徒团契原属加州约柏连达(YorbaLinda)一贵格会内的查经团契(一九七六年十月),到一九七七年一月,人数增至一百二十五人而因某些原因被要求离去,这是葡萄园运动公认的起源,
亦即是“被**出来”的。 再者,蔡元云论及香港信徒因近年节目活动频繁,“直到近年才仿佛有一股清新的空气吹进来。首先有人自发在基层社会中作福音工作,而这些基层群体一向不为教会所接触,他们在庙街、监狱、露宿者、吸毒者中工作”,这番说话对昔日投身“低下阶层”作工的人极不公平,也实在太个人化一点了。中国以至香港教会一直有接触“基层社会中作福音工作”,只不过以前他们既不是叫“基福”,他们又没有得到基督教传媒的报导,没有曝光,只是默默地辛劳,我们又怎能抹杀他们的劳苦呢? 我们姑且不提年代久远,发生在昔日中国大陆的,如席胜魔为鸦片瘾君子开的戒烟馆,无数的孤儿院等事迹,就以香港一地来略举数例。昔日基督徒接触低下阶层来作福音工作的范围和性质,若不是胜于也绝不逊于现代人所作的。被《南华早报》誉为“香港的德兰修女”潘灵卓(JackiePullinger),早在六十年代末便投身九龙城寨(比庙街差多了),向毒贩、瘾君子、**等工作,三十年来受帮助和脱离苦海的人数以千计19。 向低薪工人服务的,我们都知道有成立于一九六八年的“基督教工业委员会”;以服务和传福音并进的有七十年代初成立的“工业福音团
契”,首任全职干事是笔者同窗陈天祥。 除了群体和机构的工作外,个人投身低下阶层工作的,更是大有其人。六十年代末的九龙城寨乌烟瘴气,人尽皆知;笔者一团友是个样貌娟好的少女,社工毕业,请缨在城寨工作,专门照顾未婚妈妈及少女吸毒的工作,团契莫不为她担心不已。此外,也不必说建道神学院学生行之有年的监狱布道等工作,我们怎能说“这些基层群体一向不为教会所接触”?上述各人和事都是在葡萄园运动兴起前便有了,甚至是在小小如香港这个地方上。 第三波人士一向吹嘘他们的社会关怀,如照顾穷人,“去年复活节,我们把全部奉献交给橙县的救缓使团(OrangeCountryRescueMission),为穷人买食物和衣服,并给予辅导”20,蔡元云的说话无疑是反映着同一的模式。持平地说:葡萄园运动能关心圈外的事,甚至如蔡元云在访问结束前说的:“倘若有更多基督徒议员得着更新,然后带着‘新生命’回到工作岗位,可能令政界出现震撼”21,这等远象都是好的,但千万不能说以前都没有人做,现在关心圣灵的权能,便“有一股清新的空气吹进来”。事实上就是加州的葡萄园基督徒团契,他们的慈惠事业在范围及类别上,均此香港教会做得少和狭
窄(譬如教育与医疗均是未涉及的),若是提及果效,我们可以葡萄园运动的日子尚浅来按下不表。 第四,葡萄园运动与当地现存教会该有什么关系? 蔡元云与香港众教会是相当熟悉的,他深知香港教牧界对引进第三波是有忧虑的,因此有一九九O年一月二月的全港教牧研讨会。教牧忧虑的问题,除了是传统上对灵恩的怀疑外,实际的自然是自己的会友给抢去了;在回应论坛编委“可否略为介绍是次聚会(指三月的‘敬拜、权能、更新’大会)的目标及其主要讲员”时,刘达芳紧接蔡元云而补充“……至于此次温氏来港是否要设立葡萄园支部的问题,各牧者大可放心,因他以往所到多处国家,如南非、纽西兰、加拿大、爱尔兰等地方,目的皆是训练当地牧者做好他们的牧会工作,就是引导他们如何支取能力来源。”这是一种文过饰非的回答,既不符葡萄园运动过去的工作记录,亦与他们发表的扩张计划有冲突。 葡萄园运动领导者在过去足迹遍及五湖四海,他们的目的是“引导他们如何支取能力来源”,当无疑问,但背后要扩张的意欲却是非常明显的,全在乎时机是否成熟,客观条件能否配合。本来传播并扩展自己所信的,是完全合法又合理的;相对来说,害怕自己的羊儿给夺去这个心理虽是
可理解的,却是不大合理的。平日牧养良好,你要赶他们走恐怕也不容易;平日疏于照顾,危急时候才来担心,就算能应付一时,日后他们也会自动消失的。 为什么说葡萄园同工去别处主领聚会,扩展和设立支部是他们的动机之一?让我们举一事例,及他们公布的扩展预测来说明。 一力九八五年五月,加拿大卑斯省的LowerMainland最主要的灵恩派教会“柏那俾基督徒团契”召请温约翰主领“神迹奇事研讨会”,有二千三百人报名参加,其中包括许多当地的宗派、教会、及传道人,非常成功;翌年,他们再邀请葡萄园同工去召开第二次研讨会,主题为“教导我们祷告”,有二千人参加。参与者第一次要付一百五十元加币,第二次付九十五元加币,亦是形势大好。第二次研讨会刚完毕,他们立刻就设立好几个葡萄园支部,招揽参加研讨会的学员加入。有些堂会向母会申请脱离关系,加入葡萄园的大家庭,造成当地教会及教牧人士的**,也留下许多苦毒的情绪。新成立的葡萄园支部,其中一个在新三角州,即是韦约翰任牧者的教会(与KenBlue同工),它亦成了葡萄园运动在加拿大的总部22。 温约翰一直否认他要建立一个新宗派,但一九八六年,“葡萄园教会协会”(A
ssociationofVineyardChurches)成立了,有自己的官方刊物(《葡萄园通讯》),庞大的预算和派出自己的宣教士到第三世界(他们第一个海外宣教的目标)。一九八七年,单在北美便建立了超过二百个教会,并且宣告“本协会计划在未来十年间建立一万个葡萄园”23。 让我再重复,葡萄园要扩张是绝对合法的,他们也没有必要要得本地教会的准许;本地教会若感受威胁,除了急切反省自己的牧养是否有可改善之处外,消极的反抗是无济于事的,我们到底还活在宗教自由的地方和时代。但引介者便叫牧者放心,保证韦拿和温约翰不是来设立支部是非常不智的,万一当时的聚会是一致叫好,香港再度邀请他们来开第二次大会,我们不难重复LowerMainland的悲剧,悲剧不在他们开了一个支部在香港,只是**了本地教会,和在教牧同工中撒下苦毒的情绪,这时引介者的公信力便受到严重的损害,这不是他们应该得的回报。 尽管三月的“敬拜、权能、更新”大会是获得相当大程度的成功,但反对的声音亦在每一个角落响起来,想来推介者可能已把这情况转告韦、温二人,以至五月十三日韦约翰接受《时代论坛》的专访时,表示“很明白这种对‘灵恩’的恐
惧”24。这种“明白”说不定免去香港教会一个试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