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想到,在一九八○年代,要拍部有关伊利克·里达尔生平的电影,绝非一件讨好的事。我们这一代的人似乎不太可能喜欢像伊利克·里达尔这样正直、不苟的英雄。在一九六○到一九七○年代,大家所崇尚的英雄人物是那些:永远没法获得答案的探索者、虚无主义者、背逆者、深受疑惑折磨的知识份子,以及一些东方的神秘主义者──他们以出世来获得心灵的宁静。如今,这一九八○年代的人们,承继了往日的这些观点。而期盼着对这样一个过着完全相反生活的人有所瓜:一个每天早晨祷告,并拒绝在星期天出场赛跑的人;一个不为疑惑所困,并从完全入世当中获得宁静的人;也是一个已将运动王国踩置脚下放弃它,为的是从事一危险的事业──到中国当个默默无闻的宣教士。
制作“火战车”的大卫·普特南知道制作这部片子绝非“有利可图”。但是他却沉缅其中,乐此不疲。这对他本身以及他的事业而言,是种洗涤、也是净化。
一九七七年当他因生病躺在位于洛彬矶租来的房子里──那时他正在制作“午夜快车”的片子──,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中萌发制作此片的念头。原来当时他从书房中随手拿出一本书,想随便翻翻来打发时间。这本书是比尔·亨利所写的“奥运会正史”。在这本书中的一段话攫住了他的注意力,在一九二四年巴黎奥运会这一章里,他看到了以下的记载:
无疑的,伊利克·里达尔是一九二四年奥运的一匹黑马,为该次奥运会凭添了不少光彩。他是苏格兰的一名神学生,外型看来双腿呈O字型,个子也不高。他放弃了最拿手的百米径赛,只因为他坚守他的宗教信仰,不在星期天出场赛跑。结果,出乎他自己及每个人意料之处:他竟以破记录的成绩,夺得四百米径赛的冠军。
伊利克看来像个钝拙的跑者,他显然对径赛的距离不尽熟悉,一听到起跑枪声,就像支受了惊哧的大兔子般的蹦了出去,没想到他竟然以四七·五秒的成绩跑完全程,击败了美国选手菲奇,当他冲过终点线后,整个人就仆倒在地了。除了这项优异的成绩外,他也在二百米径赛中获得第三名,这项径赛是由美国选手杰克森·斯寇尔滋夺魁。
普特南此时所看到有关伊利克在奥运时的一些事迹,并不完全正确(譬如:当时伊利克是个念科学的学生;此外,二百公尺径赛要在四百公尺径赛以先);然而普特南对这事已充满想象,而且真正的感到兴趣。
“我常看这一类的书,”他说道,“但就是不懂以前为何没看这这个故事。我觉得这对我而言是个很不错的名人故事。我希望再获得更多有关他的资料。”
当他阅读更多有关巴黎奥运会的资料后,对哈罗尔德·亚伯拉罕斯这个人物更感兴趣。他是个犹太裔的学生,在伊利克拒绝参加百米径赛后,由他替补,结果夺得了百米金牌。如此一来,这部片子就在普特南心中已渐具雏型了。这两人生活上的互补特性中所蕴藏的戏剧潜力,令他愈来愈兴奋。里达尔和亚伯拉罕斯是极不相同的两个人──不同的背景、性情、宗教以及动机。而他两人却都是世界上跑得最快的人。
普特南在制作完“午夜快车”后,就离开美国──这是一部以破减性的手法,揭露出人类天性中最残酷一面的电影──,心中有说不出的苦涩感。这是部嘲讽性的电影,他说道:虽然在票房上以及在影评上很快地获得令人满意的成果,但这一切却只带给他幻灭的感觉。如今,他已享有不列颠最成功制片家的美誉,但他并不因此感到兴奋。当时还有一大堆片子等着他──像:得奖的决斗者;巴葛西·马龙尼;那将是个特殊的一天;兄弟;你能缺少一角钱吗?……等,还有其他片子。成功的滋味,并不像他以前所幻想的那么甘甜。
现在,他准备拍一部完全不同的片子。“我们生活在这么一个唯利是图的社会里。”他再次用了“利益”这个字眼,总而言之,他的意思是:此乃当今世界错误的潮流走向。“很久以来,我一直有这种感觉。我对那些不选择谋利途径的人,愈来愈感兴趣。同时,运动似乎是个很好的隐喻,它较宗教更易于影射一些事物,举例来说,像罗伯特·波尔特为四季而活的人。”
于是他环观当今的剧作家,看看有那一位能将内心中的那份理念表显出来,最后,他看中了科林·威雷恩德──他在还未成为一名作家及剧作家之前,曾主演过“Z车”以及“奇斯”等片子。威雷恩德曾写过颇富创意的电影剧本“美国人”,以及一连串得奖的电视剧本,像“逝去的四点钟”、“五十岁之吻”、“你们来自六郡的人”等等。
“在科林·威雷恩德的剧本中,有些地方是颇具英勇气息的,”大卫·普特南说道。“他经常很顺利的将剧情带向高潮,但却以极巧妙,而不会让人觉得做作的笔法来描述英雄的事迹。而这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于是我将资料交给他。”
科林·威雷恩德开始兴致勃勃的研读这些资料,他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仔细的熟读一些日记、书本、剪报以及论文报告,为的就是要深入了解伊利克·里达尔这个人。
“我之所以了解伊利克·里达尔这个人,”他说道:“主要透过阅读一大堆腾他的资料,以及和一些认识他的人谈到有关他的种种;但我却人一个未曾真正见过伊利克的人那儿获得相当大的帮助──他当时太小了,所以不曾见过伊利克──,因为他在生活上或多或少都以伊利克为榜样。”
这位对于科林·威雷恩德在研究伊利克·里达尔的生平给予极大帮助的人,名字叫做约翰·凯迪,今年(一九八一年)三十四岁,是苏格兰伦敦人,他是在爱丁堡土生土长的。在一九六○年代,凯迪是爱丁堡南区越野竞走的好手之一;他曾获得苏格兰初给三级跳的冠军及四百米径赛的亚军。在他十九岁那年,当他加入高级运动联合会时,他的哥哥──现在是美国的一位牧师──,给了他一本记载着伊利克事迹的小册子。“这本书对我鼓励很大,使我更加追求属灵方面的事物,也使我的生活更能获得平衡。”约翰·凯迪对伊利克的故事留下极深刻的印象,这使得他不但加入了基督徒布道团体,同时还拒绝参加苏格兰业余运动联盟在星期天的运动比赛。
他这么做是否毁了他的运动生涯呢?“没有,我并不认为自己将成为一个最伟大的运动员,但在好时,我是他们几个重要的跑者之一,当另一个人和我拒跑时,我想我们的俱乐部去说服运动联盟改在星期六比赛。这实在是因为伊利克的榜样,我才有勇气站稳立场。由于我曾经这么做过,而使得自己对赛跑有更正确的看法。它不再是我生命的全部及生活的最终目标了。我成为一个真正献身的基督徒,同时也成了个恪守主日的支持者,甚至还在“遵守主日协会”里担任了好几年会计。我写了一本有关伊利克生平的概括,刊登在运动周刊上。这就是为何我能提供给科林·威雷恩德详尽资料的原因了。我不敢说:自己求和已经以伊利克·里达尔为榜样,但他的确对我造成极大影响,使我理新调整生命的方向。“
约翰·凯迪告诉科林·威雷恩德许多有关伊利克·时达尔的一切,好比他如何讲道,如何自我表达,那些事是他不愿谈起的,以及他做了些什么事:
“举个例子,”威雷恩德说道:“约翰·凯迪告诉我:伊利克从来不对人说:‘祝你好运!’──他不相信机运,他只相信上帝的旨意。说真的,当我在安排这样的一幕──亦即出赛前,当他一一和竞争对手们握手道好时──还真的差一点让剧中的伊利克向每个与赛者说声:‘祝你好运!’呢!我现在不太记得后来是让他改说:‘一切顺利!’,或者其他类似的话,不过,却绝对不是:‘祝你好运!’这句话。”
威雷恩德发现了伊利克有个颇能引起人兴趣的个性──“我无论去探望他在爱丁堡的妹妹,或去找像艾尔莎·瓦特生太太,曾是最崇拜他的女学生之类的人访谈时,都会从他们口里发现:他是一个快活的,充满乐趣、爱开玩笑,并非常活泼的人,他丝毫也没有假道学的味道。我从来不曾听他们提过:他什么时候曾“伤感”过。任何一个像他一样敢于和运动机构抗拒的人是不会轻易“伤感”的。伊利克很像我所认识的一位卫理公会的牧师罗得·索贝尔。他是个非常正直、精力极旺盛,而且从不妥协的人。罗得·索贝尔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具活力而且最有趣的人之一,让我们假设:如果索贝尔能跑四百米径赛,那他可能成为另一个伊利克;为过,我想:伊利克应该会比他更积极有力些。
“我相信在我们四周围仍然有像伊利克这样的人,但可能不是在运动界里。属一属二的运动员们通常不是这个样子的。他们都把持着达到某种程度的信念,但也就是这种强迫性走捷径方式,使得他们在尚未超越他们的高峰状态前,就已获得成功,也因此他们不再坚持原则,愿意到南非、莫斯科,或其他任何地方参加比赛。他们当中的确极少见到像伊利克这样仅仅为了原则而放弃那么珍贵机会的人。”
然而剧作家对于伊利克·里达尔这个角色,的确相当头痛。戏剧的表达在内心的冲突、家庭的纠纷、最后关头突发的意外。因此,威雷恩德在剧本中写了部份剧情是伊利克的妹妹珍妮所不赞同的,他缩短了伊利克得知奥运时间表的时刻:在电影上伊利克是在往赴巴黎参加奥运的途中,才得知一○○米径赛的预赛将在星期日举行;他在影片上并插入珍妮和伊利克的哥哥罗伯也一块儿到巴黎观看这场奥运会,硐实,这两人当时都在中国;他也捏造出伊利克和亚伯拉罕斯二人间的一场径赛,其实在一九二三年,于史达姆福德桥地区所举办的三A锦标赛中,要不是亚伯拉罕斯染患喉疾,两人的确是有比赛的机会。另一个问题的发生,是由于为英国在一九二四年奥运会中夺得八百米径赛金牌的道格拉斯·罗威,拒绝与制片者合作,因此,威雷恩德必须虚构一个代替的角色,于是在他笔下勾勒出的是一位业余的贵族,他是名低栏比赛选手,而不是八百米径赛的好手。这就是电影中的“罗德·林西”,在影片中他获得了虚构的四百米障碍赛的银牌奖。
然而剧作家也仅容许自己添加些细微枝节的剧情。至于这两个重要男人个性的描述可是丝毫澉马虎,和资料上所显示出的两个人是完全一样的。当大卫·普特南愈研读这些资料,他就愈发着迷。
“我对伊利克和亚伯拉罕斯这两个人越来越有兴趣,因为这逐渐显示出:在这部片子,可以透过这两个人表达两个‘自我’,亚伯拉罕斯所代表的“我”是原本的我:相当……难以阻拦的。而伊利克是代表“希望成为”并“试着去除伪装”的我。”
“他们代表获得胜利的两种态度。亚伯拉罕斯自成功中得到些微的报偿;最后他感到身体不适,他所获得的成功比不上他所努力付出的心血。而伊利克参加运动比赛纯粹是为了喜好;对他而言,赛跑就只是赛跑而已。”
但是普特南的朋友们对他正进行的事颇表怀疑。他们说:当代没有一个观众能了解伊利克因持守这个原则而拒绝赛跑的事情。普特南被他们七嘴八舌的批评个不停,虽然如此,他仍旧相信这片子必须要拍,但他发现自己实在无法向人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做,最后,他仔细推敲,终于明白他所忽略的因素就在赏角色表演的这部份。他所选择的这个人或者能将这演活,或无法达到要求,当他见到艾恩·查理森饰演这个角色时,他知道他找对人了。
艾恩·查理森是一名苏格兰年轻赏,他是爱丁堡土生土长的,在当地念了皇家高中,很巧的,后来也上了爱丁堡大学。他在该校一开始念的是建筑,之后,他发现自己对演戏逐渐产生浓厚的兴趣,逐转攻艺术学士。当他从爱丁堡毕业后,在伦敦音乐及戏剧艺术之艺术院(LondonAcademyofMasicandDramaticArt)获得一席地位。后来,他加入一个剧团,饰演汤姆·史多帕尔德所写的“罗森克雷恩滋及吉尔登斯特恩死了”当中的吉尔登斯特恩。之后,他在皇家剑桥戏院上演的剧中饰演哈姆雷特。之后,他在西端初次登台,获得相当不错的成绩,那回他是在“其他的订婚方式”一剧中,饰演一个格拉斯哥的老粗。
艾恩·查理森和大卫·普特南·威雷恩德一样,花了很长的时间,试着去了解伊利克·里达尔,并探索他单纯信仰中的奥秘。
“这是种令人难以置信的信仰,”查理森说道。“我想这对他而言,其重要性远超过一切事物之上──甚至超过他自己。为了能了解他,我将圣经从头到尾撤底的看了一遍。我必须从基督徒信仰中去发掘一些事,使我能有他那样的感受。结果,我发现这其中有许多的事物,对任何人都是非常真切的。圣经中,有许多极深奥的智慧存在。”
“当你饰演一个角色,你必须极尽可能的去揣摩这个角色。也必须发掘自我,看看自己俱备那些有利的本性,如此才容易入戏。大致说来,我是个相当逍遥悠闲的人。于是我尽可能将自己好一面在角色扮演上表现出来,同时,试着抑制本身较拙劣的本性。我无决中发现到:竟然有人能免于沦为卑劣本性下的牺牲品而伊利克就是这样的人。”
查理森发现当他的外表俞接近这些本性时,他的个性也跟着发生变化,愈加接近伊利克:“我最羡慕他的是他内心那股宁静。当我在饰演这个角色时,整个人的个性也完全改变了。我变得动作缓慢,做事有条不紊。”
要在伊利克单纯、圣洁的性情外,加上幽默、有趣的个性,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这对他而言不时为一大考验。“我对这一点感到烦恼非常,我最怕的就是把他演成个道貌岸然的人。因为他是这样圣洁,你自然会认为他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但我发现:他并非如此,反倒是相当风趣,这又是他的信仰使然。任何一个人只要坚信某种信念,同时不将它当成独断的规条,也不使它成为生活上的支柱,他的个性必定变得风趣。
“据我了解,他从不强迫别人接受他的信仰。当他说话时,语气总是相当的平和。所说的只是一些实际发生的事──关于他自己,他的信仰以及他早上所做的事。“至于剧作家科林·威雷恩德,不论对他自己,或透过电影,对所有的群众,他都不曾用带有浪漫色彩的笔法来描述伊利克故事所造成的影响。他形容自己”在信仰上是个不可知论者“,或者正如布伦登·贝汉所称的:一个“众所皆知的无神论者”(Daylightatheist)。从写了伊利克这个剧本至今,他并没有丝毫接受信仰的倾向。他说道,那处事是无法假借他人而得手的。“这是一种个人的经历,你不能期待它也发生在你身上。”同时,他也无法接受伊利克一些优先次序的观念。
“譬如,我就不同意他的禁酒意向,同时,我也不认为星期日必须分别为圣。我是富尔哈姆橄榄球联盟俱乐部的董事,最近我们正为星期天的球赛,以及我们是否能透过扩音器奏音乐,或演奏活动仅限于俱乐部内等问题,和地方上的居民与”守主日协会“的人讨论不休。好吧!就算星期天是休息的日子!但休息是一种轻松休闲,人们必须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去享受休闲乐趣。不过,星期日对伊利克而言,关系重大,同时他也坚守他所确信的。这我了解,我同时也了解一个忠于良心的的人。”
“我想我喜欢伊利克,就像我喜欢丹那尔得·索贝尔一产=样。在写那部剧本时,我本身得到很大的乐趣,同时我相信观众们将会喜欢他。这在英雄片子里是挺冒险的一部,这类片子至今仍有它的观众群──譬如:像洛基(Rocky)及潜逃(BreakingAway)等等。不过,我不认为“火战车”这部片子对人们的生活及道德观将有所影响。我从不曾萌发这样的意念:也就是电影和戏剧能对人产生任何持久性的影响。如果“火战车”成功了,那么很快地就会有一大堆有关坚守原则的运动员这类片子推出。如果票房收入好,大家就会一窝蜂推出类似的片子。“
由于这部片子的描述衔接了运动及社会学,人格的冲突,因此它是与众不同的。威雷恩德这么说道。伊利克这个人,并未带给他什么影响,或者造成什么改变,也不像新闻记者们所喜欢的结果:让每个人回味无穷,连连称道是则好故事。他说:“为过,我将永远不会忘记这部片子。”
查理森说:从饰演伊利京这个角色中,获益良多。“我从这人身上学到许多的功课。”这听来似乎是陈腔烂调,但却是千真万确的。如果你像我一样那么认真的研读圣经,你绝对不可能未从当中学到一些东西。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像伊利克一样,信服一位无上的真神,然而这真的令我感触良深。举个例子,在圣经中有一些话语令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入口的不能污秽人,出口的乃能污秽人(马15:11)。──这的确令我忖度再三。似乎有什么东西拨动了我的心弦,因为我知道它是真的。
“如果你说:能从像伊利克这样的人身上学习到许多的事物。这绝非惊人之语。只是能否活得像他,那就很成问题了。”
对于大卫·普特南来说,这始终是一部非常特殊的片子。“我深爱它,因为它像是一回热热的沐浴。当我离开美国时,心情极其沮丧。我制作了‘午夜快车’,却无法带给我任何快乐。我们拍这部片子的用意,只是想向美国人证实:我们电影拍得比他们好。当你所制作的一部嘲讽片子大获成功时,这的确会我感到震惊。”
“因此,在我返回英格兰之初,自己也不确定是否还要再留在制片厂。我开始对这份颇能获得的工作感到不称心。由于这个缘故,我改变作风,去制作一部完全无利可图的片子。毕竟,这是部最不可能获得高票房的片子。然而对我而言,却是部相当净化的片子,它让我再度感到清新。”
他有时会这么想:如果不是因为这部片子过早下片,无法赢得观众的回应,而使得制片厂大失所望的话,现在这片子必定在电影院中大放异采了。“我们这些媒体经常因一小群冷眼旁观的人们而受到很大的影响。事实上,我和普通的一般大众相片时间极少。因此,我们这些媒体总是丧失了相当数目的群众。我希望片子不要下得太早,我真正关心的是──而这也是件相当难处理的事──当观众正开始喜爱这部片子时,戏院却下片了。”
但他相信,情势已有转变。观众再次开始热爱英雄主义,同时,迟早有一天,制片厂将会了解这事。如今,他说,制片厂正扼杀它的前途。
普特南是在他的后三十年岁月里,制作了“火战车”这部片子,很凑巧的他本身的宗教信仰在这个时期亦面临再思的阶段。经过一九六○年代及一九七○年的岁月迄今,我绝对相信:若生命中未再注入一些额外的事物,我们不可能真正的存活。四年前,我绝不可能说这样的话,如今我全然信服上帝,当我在制作这部片子期间,这些信念变得更坚固。的确,伊利克是其中的因素之一,正如其他因素对我的影响一样。
“我有时好不纳闷;几年来,我经常阅读记载那类事物的书刊,何以没注意到伊利克这个人,突然间,竟在那本书中发现这一段文字?当我还余留残生来拍一部这类的片子时,何以我会突然地发现这本书?”
大卫·普特南对自己过分热烈的态度感到不好意思,但无论他如何的谦仰,还是无法不谈这部伊利克片子的“特殊”。在胡佛·哈得逊他们曾遇到一位尚未导出什么重要影片的无名导演,他对普特南正试着在做的事,表现出极深的感受,他说:“世界上没有一个导演会做过像他现在所做的事。”该剧的编辑泰利·罗林斯,原是个最重实际的顽固份子,也破例的为这个剧本及故事赶工。甚至连摄影师也跟着兴奋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是大卫·普特南的故事。在“午夜快车”里情感的表达,他说道,都是由一些赏在思量过每一幕的冲击力后,“使技巧客观的表现出来的”。而“火战车”片中“情感的表达则是发诸内心的”。
如果我们有这样的想法:“像伊利克这样一个圣洁单纯的人,将会在往后的岁月中,继续获得一些缓和的反应,并影响各种看来不太可能被他改变的人”,或许这也不是件太难的事。他那种超乎常人的品格,不但在一九二○年代,影响了学校的女学生,甚至到一九八○年代,依旧拨动了制片家的心弦。而他之所以俱备这样的禀赋,秘决全在于他的信仰──也许这答案对我们现代人而言,太过于简单了。在径赛场上,每当他头向后仰,不看跑道向前跑时,那一刻必定和他那股能力的来源有关系。也必定和他临终时所降服的那股灵力的来源有相当的关连。无论这秘决究竟是什么,我们却能发现这秘决中有最大的喜乐、痛苦及爱。
我们这一代的人对于生命中无法解决的矛盾,似乎愈来愈能处之泰然。这种矛盾包括:驱向劣根性或保持心灵中的宁静;追求属世的成就或上帝赐予的恩惠;平凡或不平凡。如果上头的答案对我们而言过于简单,那么这一切将是我们现代人最好的注脚了。毕竟伊利克·里达尔的一生,的确没有什么矛盾,或令人费猜疑的地方:柏恩斯(Burns)这了他个人的目的,不是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一个单纯的人‘是个最棘手的人物,他把魔鬼弄得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