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慕迪的原意
1887年11月,一百位传教士终于齐集。此外,一位霍亨利(HenryFrost)先生也来到培兰路。他大约三十岁,来自一个显赫的美国家庭,他的家族是哈佛大学(HarvardUniversity)的创办人之一。他仔细的研读圣经之后,确信那些异**是失落的一群,只有借着信靠基督才可以得救。所以,教会有责任尽其所能,把福音传给他们。他看见剑桥七杰穿起中国服装的照片,又读到有关中国内地会的资料,使他很受感动,要献身向中国传福音。因此,他来到英国,建议戴德生在北美设立中国内地会的支部。在他们见面之前,他已把他的建议书寄给戴德生。
霍亨利到达时,戴德先还在苏格兰,他在培兰路住了几天,第一个印象就是每天的祈祷会,他忆述说:「这祈祷会深深的感动了我,它简单、恳切,所包含的范围和属灵的感受,都超过我所认识的。」
在他们见面以前,霍亨利脑海中的戴德生是个高大、魁伟、黑发黑胡子。声音沉厚的人。当他被引到戴德生的房间时,戴德生从后桌站起,向他走来。他忆述说:「他的个子比我想象中矮,金发蓝眼,声音柔和悦耳。」
「欢迎来到英国,并光临本会和舍下。」戴德生伸出双手,拉着霍亨利的手说:「我对你的计划很感兴趣,并已为此祈祷多时。」
当时,霍亨利感到他似乎得到启迪,他忆述说:「起初是从那人而来,然后觉得是从他的神而来。我从没有见过象他那样谦和,又是那么尊贵的人。从那时开始,我的心全属于他……同时对他的主有更新而深刻的感受。」
他们谈了大约一个小时。
「今天晚上再来见我吧,」戴德生说:「我的妹夫海恩波到时会跟我们一起商讨此事。」
霍亨利满心欢喜地回到住所,感到戴德生的反应很积极,相信中国内地会大可伸展至北美。但到了下午,他再和戴德生与海恩波见面时,海恩波却反对他的建议。
「美国的宣教团体不会欢迎一个英国组织转移到美国去的。」这是海恩波的论点。
晚上大家再相会时,霍亨利觉得戴德生仍如早上一样,十分友善。他们一起祷告。但讨论开始后,他逐渐察觉他有点改变了。
戴德生这样说:「种植和移植一棵树是有分别的。若是移植,树苗可能枯萎;但若是种植,例如橡树等,它们多半会生长繁茂,扎根深广,可以抵受最厉害的风雨。所以,我想我不能接受你的提议。我们希望北美也兴起一个纯属北美的中国内地会,在各方面都是本色化。」
这个似乎是最后的决定,霍亨利也没有多说。然后他记起戴德生说过,明年春天他便要回中国去。
「如果你被邀请在尼亚加拉(Niagara)湖边大会,以及在慕迪先生的大会中讲道,你会考虑在往中国的途中,顺道探望美国吗?」
「可以的,我会接受这个邀请,」戴德生回答。
回到住所,霍亨利感到身体和心灵都十分疲乏。他本来确信他英国之行是神的旨意,但现今他不断自问:「我怎可以再确知神的带领呢?」
1888年夏天,戴德生首次到访美国,随行有他的二十五岁次子存义,他现在是位医生,以及他的私人秘书卫侯斯(S,F.Whitehouse),还有利物浦的布道家华列夫(ReginaldRadcliffe)及他的妻子。从英国到美国需时一周。当船抵达纽约码头,霍亨利已在那里迎候了。
尼亚加拉湖边大会被形容为灵命湛深的基督徒大会。戴德生负责两次讲道。他却不多提中国,只集中分享基督的荣美。
「我们好象被提升到众天之上,」霍亨利忆述说:「进到神的面前。」他记得戴德生只谦称自己为「伟大的主微小的仆人」。
戴德生和存义在大会结束前便离开了,因为要赶赴芝加哥参加慕迪的大会。其余的两位讲员华列夫和韦达(RobertWilder)继续在大会中,强调服从基督的命令,到普世传扬福音是十分重要的。韦达的信息和影响,引发了美国学生立志布道团(AmericanStudentVolunteerMovement),后来发展成为校园团契(Inter-VarsityFellowship)。
「支持一位中国内地会传教士的费用需要多少呢?」有人询问华列夫。
「五十镑吧!」华列夫回答。然后由那美国人自行折算为美元。
大会委办决定把全部奉献(在戴德生离开之后,才收集的)送给中国内地会。献金数目超过五百美元,足够支持两位传教土在中国一年的费用。这款项交由霍亨利转交戴德生,但附带一个要求:
「请把这笔钱交给戴德生先生,希望可以用来支持中国内地会中的美国同工。」
大会结束前,私下的奉献使这笔献金增至二千美元。霍亨利负责保管这笔款项,他的钱袋几乎装不下。
霍亨利决定立即前往爱迪加(Attica)他父亲家中,戴德生正在在那里。他在猜测想这位中国内地会的领袖,听见这样一笔可观的奉献,不知有何反应。由于赶不上火车,他在半夜才抵达,使他十分失望,因为要等到早上才可以带给戴德生这个好消息。谁知他下车时,戴德生已在车站等候他。
「亲爱的弟兄,你好吗?」愈德生说。
霍亨利没有多说,直至他们回到戴德生的房间里。
「戴德生先生,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尼亚加拉大会要我转交一笔钱给你,足够支持中国内地会八位传教土。」
戴德生脸色一沉,好一阵子没有说话。然后说:「我想我们最好先祈祷。」
于是,二人跪在戴德生的床边,戴德生就求问神的心意。
他们起来后,戴德生仍是一脸严肃,问霍亨利说:「奉献的人有没有说明这笔钱要用在北美的同工身上呢?」
「有,他们正是如此。」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戴德生似在自言自语。
「我们差不多到了凌晨一时才分手,」霍亨利忆述说:「我们都很欢喜;不过,这位属灵的长者与他的神有特殊的相交;对他来说,在那种情况下,他的「隐密处」就是肃穆的心灵。」
霍亨利和戴存义两人对戴德生在慕迪主持的聚会中讲道时的情形有清楚的描述。有一个聚会是在芝加哥的青年会大礼堂举行,那时是1888年9月。个子不高的戴德生,正预备把众多与会者带到神的面前。慕迪坐在他后面。霍亨利忆述他坐在「讲台中间的一张椅子上,挺直而高大」,旁边坐着许多讲员。戴德生站着默祷一会,先把自己完全交托给主,然后领着会众祈祷。跟着,他开始讲道,「好象小孩般说话,也好象先知般宣讲,也好象看见在一个贫穷的地方上有一群濒临死亡的人般,大声呼吁。」他讲了一个小时,霍亨利形容当时的听众「有极大的反应」,然后静默了一会儿。
慕迪站前来说:「现在请司事人员收奉献。」
戴德生赶快起来,静静的对慕迪说:
「我不是已告诉你,中国内地会从不在聚会中收取奉献吗?」
「不错,但我们不能失去这个机会。」慕迪说,仍请司事继续上前。于是,戴德生请准向会众解释他的立场。
「我十分感激各位和主席的慷慨。不过我代表的差会是从不在聚会中收取奉献的,以免有些原来用作支持一些固有宣教团体的金钱,因此转变了用途,我们渴望能协助,而非阻碍各宗派的工作。这些差会一向都靠这些奉献来维持下去,如果有人想在他们固定的奉献以外,参与中国内地会的事奉,你们可以写信跟我们联络。」
慕迪说:「咦,你是我所遇见第一位拒收奉献的人。」
结果没有收取奉献。有一个基督徒商人离开会场时,心里很高兴,因为他本来预备奉献的二十元仍在袋中。但经过一夜良心不安,不能入睡后,他寄出了一张五百元的支票,以支持中国内地的福音工作。
霍亨利由于父亲病重,只好留在家中,有数周之久,戴德生自己则到处讲道。这段时间带给霍亨利更多机会去思想和祈祷,并看清楚事情的方向。现在已收到奉献,支持北美基督徒参与中国内地会的工作,似乎起初否决设立北美支部的决定不能不改改变了。「我不想影响你的决定,」霍亨利在爱迪加家中写信给戴德生说:「但我诚恳的请求你考虑一下,在这边设立支部不是有好处吗?关于这一点,如果你愿意听的话,我还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我以为我们必须成立内地会美国支部,」戴德生写信给在中国的范约翰说:「如果我带一些生力军回来,请不要大感惊讶。决定要成立一个国际性的差会,并不是一蹴即成的事。「我一生从没有感到那么懦怯。」他后来说。但他决定以后,就开始有力地呼吁美国的年轻人到中国去。
「我绝不会因为有了传教士却没有金钱而忧虑,」戴德生有一次对会众说:「因为主必定看顾属他的人,他不要我代他担负责任。但有了金钱,可惜没有传教士,却是十分严重的问题。我认为你们美国的弟兄姊妹只把这责任推给我们,却没有在你们中间差遣人去,运用这些金钱,实在不好。我们已有金钱,但人在那里呢?」
「在那段日子,我想偷偷观察戴德生,」霍亨利忆述说:「事实上,他对我而言,真是有点神秘……并不是说他不正常,我实在从没有见过象他那么正常的人。他也不是属灵狂热,他是我所相处过最清醒的人。可是,他有一种属灵的气质,每一次总使我惊讶,并促使我去寻求他那新奇的经验。」
霍亨利记得有一次,戴德生住在爱迪加他的家中,他们正计划一连串的聚会。霍亨利很好奇,要看看一个敬虔的人怎样从主那里得着引导。当时戴德生坐在霍亨利的桌子旁边。
「在我们商讨之前,好不好先祈祷呢?」
霍亨利当然同意。戴德生就合起手,垂下头祈祷:「亲爱的主,我们两个小子,不敢决定我们的脚步。主啊!你知道万事,求你赐下智慧。奉主耶稣的名求,阿们。」
然后他转向霍亨利,问他说:「你有时间表吗?」
时间表!霍亨利想。时间表!这是多么平凡啊!我一生常与时间表为伍,但从没有把它们与神的带领混为一谈。这位神人竟要求时间表!真是希奇。
霍亨利从桌子抽屉内拿出一些时间表。
「这些时间表上有没有地图呢?」戴德生问。
于是,霍亨利找出一张地图。
「好,」戴德生说:「这里是爱迪加,而我到中国去,必须从多伦多(Toronto)往西走。中间有什么地方呢?
终于,两人订出了一份行程表,日期和城市都计划周详,以致可以准时到达多伦多。霍亨利因此学会了关于引导的一个功课。首先是祈祷,然后用普通常识,当中还要有小孩子般的信心。
与戴德生一起乘火车到蒙特利尔(Montreal)途中,霍亨利看见一份杂志上的文章,题目是「戴德生在多伦多」。文章的内容使他大感愤怒,担心戴德生可能会看见,就把杂志藏在一堆纸下面。但戴德生已经听闻有这样的一篇文章,就捡起来阅读。
「戴德生颇令人失望,」文章说:「我心目中的他是一位伟大的传教士,理应有出众的仪容……据说他是现代伟大的传教士之一,便应象他们一样。但事实不然………不认识他的人,在街上绝不会认出他来……也许可称他为一个和蔼的英国人。他的声音并不洪亮……他的演辞并非雄辩滔滔……他讲道时很少人拍掌……他没有大声疾呼……即使我们加拿大的宣教士古约翰(JonathanGoforth)为中国千万人发出呼吁时,也比他更有力,更有果效……如果戴德生用别的名字申请在我们安大略省(Ontario)的教会作工,恐怕有人连试用的机会也不给他。」
戴德生放下杂志,沉默了几分钟,然后微笑着对霍亨利说:
「这是十分中肯的评论,他所说的都是真实的。我常这样想,神使我微小,好让他彰见他的伟大。
他们两人躺在火车的卧铺上,霍亨利睡在上铺,戴德生坐在下面。火车向着蒙特利尔急驰,霍亨利在黑暗中躺着,一路想着躺在他下面那位杰出的人物。」
小人物尝试装作伟人并不为怪,但一位伟人却表现得卑微,实在不容易。戴德生是学效昔日那位谦卑的拿撒勒人。
戴德生无论在那里讲道,都有年轻人和学生愿意献身到中国传福音,奉献亦源源而来。霍亨利描述戴德生脸上的「严肃表情」已不复见。神的旨意已很清晰,他不用担忧了。到了九月中旬,已经有超过四十位男女申请参加中国内地会的工作。最后,大批群众在多伦多欢送八位女士和六位男士,他们被选中作传教士,与戴德生一同到中国去。在欢送会上,有一位父亲分享他与女儿离别的感受,他说:「我没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可以献给我的主耶稣。她要求我把最好的献上,我就全心把我最好的献给他。」后来,戴德生常忆述:「没有东西是太过宝贵,以致不可以献给耶稣」这句话,作为他首次北美之行中最珍贵的回忆之一
约有五百至一千人去到多伦多车站,欢送十四位勇敢的北美基督徒。然后,送行的人排列成四行,走到街上,一边走着一边唱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