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命为什么这么苦?这是我从懂事以来就不断问自己的问题,没有人可以回答我。父母为了养活我们,常常作工到深夜,家人间笼罩着一层极大的不安全感。因此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父母带我们不断去拜,大庙、小庙到处拜,说穿了,就是为了找一份平安,找一份福气,但不知为什么,幸福总是离我好远……
一、童年的阴影
30年代末期中国在战乱之下,许多家庭分崩离析。父母在身无分文下,从安徽省的含山县逃难来到了台湾,在40年代生下了我。这个家庭因长时期的不安与恐慌,很自然地选择了这里多数人习惯的传统信仰。记得小时候无论任何大小的节期,都要随着父母及家里其它的人,一起去庙里烧香拜拜,最记得常拜的对象有济公活佛、关公、菩萨等这一类的神明。直到长大,这世世代代的传统已深根我心,很难摆脱。从父母不时的叨念中,我想他们拜偶像的目的,无非是希望祈求那些神明保佑我们全家一切平安,无灾无祸,凡事顺利,能在这看似惨淡的一生中,领受到神明赐下的丰富,施给我们额外的恩典。
我是家中长女,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十二岁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的责任很大,既要照顾幼小的弟妹,还得跟着父母四处到庙里祈求神明的祝福。我觉得自己好脆弱、好无能,怎么作都没办法让家人三餐吃饱,只有跟着父母到处拜,仿佛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其实,那时我就知道这只不过是自我的一种安慰,谈不上什么果效。
我的心灵里仍然有极端的恐慌与不安,我不知道生活是不是就这样无限制地贫穷下去?看着父母的无奈,听着弟妹的哀嚎,想到自己压根儿帮不上忙,我真是无时无刻不活在担忧的边缘。就在那时,隔壁邻居有两个男孩,是兄弟,他们家很有钱,看到我这样的情况,就对我起了邪念,他们知道我需要的是什么,就说服我,给我钱,我则提供我的身体让他们玩。我虽知道这么做不对,但因为可以解决当下的问题,弟妹可以吃得好一点,也不用整天看父母的脸色。甚至还以为那是他们兄弟俩对我的爱呢,就胡里胡涂地以此维生,直到不可自拔。
然而贞操毕竟是一个女孩子的第二生命,当我发现自己不再是个清纯的少女时,心里真是万般的痛苦。但木已成舟,我深深地感受到我的前途及一切的幸福都已经葬送在海里,此时似乎怀恨也来不及了。在这种恐惧之中,我只有告诉自己,千万不要说出来,反正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
撇开良心的控诉,我就此便一路堕落下去,到无以自拔的地步。我心想既然已经不再是个贞节的少女,为了让父母和幼小的弟妹过得像个人样,我就干脆牺牲自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错就错到底。于是一而再、再而三,我开始出卖自己的肉体和灵魂,以赎取金钱。无形之中,我就做了金钱的奴隶。当然,我只求能弄到一些钱,可以不用过贫穷的日子。为了一家人的温饱和两个弟弟能够顺利上学,这一切担子就落在我一个人的肩头上。当时父母亲虽然都在外做工,但父亲每天辛苦地踩着三轮车,母亲则替人洗衣服,根本赚不了几个钱。
二、堕落的青春期
就在这种堕落的情况中,度过了我的青春期,我根本体会不到,什么叫作十八姑娘一朵花的少女年华。我只是活在极度不安、毫无盼望的日子中。日复一日,活像个带壳的僵尸,每天醒来就想往外跑,怕被家人发现我的真实状况,又怕外面结交的闲杂人忽然跑来;日子只是一层不变的恐惧加暗淡,摸不到一线曙光,为了证明自己存在,就更在外头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
终于有一天,东窗事发,纸瞒不住火,从邻居的耳语中,我的形迹终于暴露,整件事被父母知道了,他们听了简直无法相信,父亲觉得他的脸几乎被我丢光了,就奋力地打我骂我,说我败坏门风,丢尽王家的脸。我除了身体挨了顿痛打,心里更是受伤严重,我觉得自己好象从这个家中被剥离开来了。因我原是为了一家人的温饱,才不得不选择这样的谋生方式,赚**钱回来培植弟弟。当我每次战战兢兢带钱回去的时候,父亲会拿着鞭子、皮带,狠狠地抽打我,打得我皮破血流,甚至于把我倒吊在屋顶上,因为我羞辱了门风,这是我永远忘不了的。父母对我的管教不是爱,而只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面子。我就在这种惊惶恐惧之中,成天在黑社会中打混,因为只有那里会让我感到一丝温情,毕竟大家都同是天涯沦落人。
就这样,我成为一般人所指责的流氓、太妹。我加入了帮会,没事就拿着刀子到赌场逼人交赌债,或是进入戏院看霸王电影,逼店商交出保护费。有一段日子就跟着流氓成为小混混到处乱跑,多多少少弄到一些钱可以维持家用。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也变成了他们利用的工具,除了出卖我的肉体之外,我的灵魂也越限越深,离阴间几乎只有咫尺之远。一直到这股黑暗势力把我捆得实在透不过气来时,我不得不作困兽之斗,一边另找出路。
在这种光景中呆得一久,我也就变得比较精明些,开始混进台北市的中山北路,和一些酒吧女搞在一起。那时候台北有很多由海外来的美国大兵,我就变成了酒吧女的铒,被她们利用来吸引美国大兵,让她们能从他们身上赚取美金。我也将自己出卖给那些美国大兵。在这一段日子里,我觉得出卖肉体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赚到当时一般台湾人赚不到的大钱,那时美金对台币是一比四十,我光拿小费就比一个公务员一个月的薪水还多,这真是一个很好的交易。一直以来,台湾社会均流传一句俗语:“笑贫不笑娼”。我家贫穷的时候,左右的邻居很明显的都瞧不起我们,他们常在背地里嗤笑。我们三餐吃不饱,也从未有人伸出援手,或是多少接济一下。父母常外出做工,整天不在,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妹妹捧着肚子叫饿,那种滋味真不好受。等到我们稍微有钱了,左邻右舍的态度全都不一样了,于是我对自己说:“美国大兵的钱很多。我一定要从他们身上多捞些钱,测测底底改善我们家的环境。”
这一笔交笔看起来十分划算,于是我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就和那些美国大兵们同居,让他们固定付我薪水,这样不就等于找到我的财神爷了?当然我父母对这件事是很反对的,但是当邻居看到我带着美国人回家时,暗地里跟父母亲说我好象是坐在金钱缸上面的人一般,从此我可以得到别人所从没有得到的,父母亲在这种思想的蛊惑下,渐渐地也就鸦雀无声了。这叫我了解到,人真的是看外貌,当你有钱的时候,人们不会去看你是用什么手段弄到的钱,而只会夸奖你、羡慕你,说你有办法。我的邻居就是如此,以前看我们如草履的人,今天见到我们有钱了,物质生活越来越丰富,就对我们全家另眼相看了,并且常常主动与我们打交道。这让我想到,当我们没有饭吃的时候,他们从未曾过来安慰,或甚至只是送一碗饭来给我们吃。反之,我如此卑贱地把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出卖给美国人的时候,他们反而无时无刻不在我家打转。
还不到二十岁的我,当时就很清楚一件事,在人生的道路上,人与人之间是没有真正的爱的,可以说只是完完全全的势力眼。我也深深体会到,金钱能够买到许多好东西,但有一些是它绝对换取不到的,像灵魂的空虚、真正的友谊,更不用说它能赎回我们的生命或是人生永远的价值了?金钱并不能够真的解决人生的问题。
三、女中强人
我在美国大兵的身上弄到了不少钱,初初只是为弟弟妹妹的学费和家中的生活费。等到钱一多,目标也跟着转移了。人的心真是无底洞,我也不例外。初初是为了家庭,现在却是为了自己的享受,单纯的生活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有了钱,我觉得哪里够?当然能够赚更多是最好,单单靠出卖肉体所得到的仍是有限,于是我开始学着一些人做黑市交易,因为有现成的美国大兵能够帮助我。他们可以从美军福利社中带出一些洋酒、洋烟给我,然后我再拿到市面上去卖。这些黑市生意当时在台湾很普遍,但能有这种门路的人并不多,因此这些从美军福利社带出来的东西,往往可以以极高的价钱卖出,故此我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发了一笔为数不小的财富,我尝到了暴利的滋味,金钱就渐渐地在我生命中成了最主要的目标。
我开始刻意把自己变成一个女中的强人。有了资金,我就想开一家具有规模的公司,一家专办进出口贸易的公司。开公司的最主要目的是要让家人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弱女子,一个被人任意糟糟蹋的女人。我要他们晓得,我不是父母心中那位永远没有出息的下贱女人,反之,我是一个很长进的人。这对我来说,是一个新希望,我跟许多美国大兵处得很好,我和他们勾搭上,彼此利用,各取所需,没有什么不好。我给他们的印象是,只要他们有钱,他们就能够得到我。我就拼命从他们身上挖钱,有了足够的金钱,我就会把那些已经财尽的大兵踢开。
那时,我才发现在我的潜意识里,有一颗报复男人的心,我永不会忘记,在我还是少女的时候,就被邻居的两个男孩子给糟踏了,那个黑影永远笼罩在我的心里。因此,我就要反过来尽量去利用男人,来赚取我的一切所需。我这么做,就更是变成了一个毫无感觉的行尸走肉,一再地出卖自己。我把我的希望放在将来,对自己有了一个清楚的计划,总之,我要做一个人人闻之咋舌的女强人,像中国古代的女皇武则天一样,到后来每个人都得听她的。但事实是,我要以这个来掩盖我心灵深处的受伤,尤其是少年时代就被**的事实,那真是我永远躲避不了的梦魇。
我一心想着只有出人头地可以掩盖过这一切,于是就拿这些不择手段所得的金钱开了一家公司叫“恩主企业公司”,我自任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我很得意,我想到如果我当初仅仅做一个安份守己的女孩子,就不能有这个出人头地的一天。公司初成立的时候,我就计划着聘请外国人来任经理,这样才能把公司作的很像一回事。果然,我所料的都没错。
为什么我把公司称为“恩主企业公司”呢?因为我一直是个虔诚拜佛的人。在南京东路和松江路口上有一个台北大大著名的“恩主公”庙,我常常到那里参神拜佛。我那时候还不认识谁是真神,我只求自己所作的都能有神明的保佑,使公司的进展顺利,若公司的名字就叫“恩主”,那么恩主岂有不保佑的道理?公司开业的那一天,我特别到庙里求签,希望能有好兆头,果然庙里的一个乩童口出妙言的对我说:“你是女中强人,你做生意一定会发达的。”当时听得我全身乐滔滔的,好象我已经稳坐在女皇的宝座上享受一切。
听到好话,就自然拿出更多的香油钱放在奉献柜里,让他们盖更多的庙宇去行更多善事,其实这些人的舌灿莲花无非就是希望我拿出更多的钱。我那时候真的就是如此,好不容易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都大笔大笔的捐去来给他们作像,或是打金牌。以为这么做,神明一定保佑我的公司顺利发达,生意兴隆。甚至在每一年的春节时期,我就得在百忙中抽空参加他们的进香团,付出更多的钱去租游览车,带一大批人到北港进香,常常一连有几天几夜之久,七跪八叩地,由山底下一直拜到山顶上,叩得额上都流出血来。虽然过程艰辛不堪,但当赢得同团人的个个赞许时,并说我是最虔诚,是神明所最喜悦的信徒时,我整个人就忘了痛苦,甚至觉得我实在比其它人好太多了,神明怎么会不回报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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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夜阑人静的时候,我就会心惊肉跳起来,常常睁眼到天亮,更常常瞪着床,不知道这个夜晚要如何度过。我的买主一来到台湾,常常生意不是他们的第一顺位,而是要来寻欢作乐,因此一定要找女人陪他们度过春宵,有时找不到人,我就只好自己上阵。每当这些买主来的时候,我就会不由自主的害怕起来,因为我不知道要如何度过这么一个虚空的夜晚。当欢乐过后,第二天早上我就满肚子的烦恼和问号。难道这就是人生吗?人生的真正意义到底在哪里?我觉得再这么荒唐下去绝不是个办法,于是我又计划要寻找一个归宿,心想成立一个家,找一个能够安慰我的丈夫,也许能够解决这这种无地洞的空虚。
四、惨遭离弃的宿命
于是我开始努力地寻找合适的对象,盼能跟这个人建立一个温暖的家,可以在其中生养儿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于是我就睁大眼睛,希望在买主当中能够找到一个我可以永远依靠的男人。不久,我认识了一个叙利亚商人,他对我很好,每个月一定都准时给我寄上很多的钱,同时还给我介绍下四、五万美元订单的好买主。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很以绅士的态度来对待我,我以为自己真的找到了金龟婿,完全不疑他的用心。一直到最后,我才知道他对我乃是别有用意,只是想要利用我走后门,让他的走私计划可以得逞。当时他那满脑子的想法我并不知道。他常要求要我带他到高雄或台南去看货,并说要检查一些将出口的货品。我就很单纯地安排他到高雄和台南各地,要当地的朋友接待他,告诉人家说他是我生意上的伙伴,因此让他的事情办得很顺利。这时我真的以为皇天不附苦心人,我终于找到我可以依靠的人。
然后我开始跟他同居起来,我想等事情成熟的时候,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我的丈夫,所以不管是工作或生活上的一切,我都全然依从他,完全把他当成是我的丈夫。没想到老天不饶人,原以为一切在握的计划,竟在这时发生了意外。中东发生了激烈的战争,他被调回叙利亚从军,匆忙间就就走了,从此一去毫无音信。我带着一颗破碎的心日夜期待他的来信,我原以为这个男人会是我的终身伴侣,现在他走了,只留下更孤单寂寞的我。更可怕的是,他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身怀六甲,肚子一天天鼓了起来,想到这种状况,心里着急的不得了。这在当时的社会是完全不容许的,我痛哭,但是又能怎么办?我完全不敢让家里的人知道这件事,我只有用衣服掩饰这怀孕的事实。
美梦成空,我又回到过去靡烂的生活里。公司还继续经营着,午夜梦回,我仍然抱着一线的希望期待着他随时的出现。然而等了好久,连他的一封信也没收到,我依址写了许多信给他,但就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一点响应也没有。我伤心难过,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好男人,我告诉自己,不要再寻找了,不要再被骗了。可是我所过的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什么改变。心里虽然想着,世界上的男人不再可靠,但为了填饱我内心的虚空,和情感上的安慰,我还是和那些生意上的人混在一起,有日无夜地过日子。由于长期落在极度消极的情绪中,对公司的业务没能付出更多的精神去经营,因此不久我的生意便垮下来了。
五、败落到自绝
这时,我公司里面一个印度籍的经理,知道我整天魂不守舍,没有心情管辖业务,就趁着这个机会营私舞弊;他在公司装货柜运出的时候动了手脚,没有将实际的货品装入,而只装了一些砖块或破布之类的东西,并且卷走了所有收到的款项远走高飞,让我再也找不到他这个人。这么一来,我失去了资金,一下子周转不过来,生意没有办法再做下去,而且还欠了一大屁股的债,一下子根本还不清。在种种困难的情况下,我又去拜偶像,并且拜了更多的偶像,凡是只要有人说这个偶像灵,我都去拜。甚至我还去拜死人,在那些有名的人的坟墓前面下拜,也去拜土地公、地藏王、观世音,不知道拜过多少百尊的偶像,可是都没有什么用,心情整天处在低谷里。
这件事爆发后,国家贸易局找我去开会,因为我是公司的董事长,必须要负起责任。我只有硬着头皮去开会,所有帮我出货的厂商也都在那边。为了这个货柜的问题,买主由国外打电报到国贸局,要求我们赔赏,国贸局为了国家的名誉一定要我想办法解决。我在种种打击之下差一下神经失常。我心想我拜了那么多佛像、偶像,捐出去的钱也不少,为什么在最艰苦的时刻,这些神明都没有帮助我?难道我所拜的都是假的?我第一次思考到这样的问题,也开始想到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一位神,我要如何才能够找到他,并要他帮我解决目前的问题呢?
家里的人知道我的苦,也一直在为我烧香拜佛,他们把我的生辰八字放在庙里,作所谓的“盖魂”,好使我的灵魂不致出窍,保佑我不会精神崩溃。可是我心里清楚的很,我的精神不但将要崩溃,我的人生也将要结束了,这时我一点活下去的意愿都没有,天天都想自杀了事。母亲看在眼里十分忧心,她就一定要勉强我跟她去各处的庙里烧香,希望神明能帮助我转个运,可是我对自已早已打了个问号,那些他们说得多么灵验的神,跟我在实际上的经历完全无关,我早已不在相信他们,他们不但不灵,甚至只给我带来更多愁苦。
我对自己说,我只在传统习俗之下,随着母亲的带领要去那里就去那里,我的心里根本就不再相信他们。每一次我去拜的时候,里面都有一个问号问自己:“你是真的吗?”有一次,我干脆不再拜庙里面的偶像,而只是拿着一柱香往外跑,向着天上拜,对着天说:“宇宙之间如果有一位真神的话,就请你带我离开目前的黑暗,使我的心灵能够得着释放,看到一线的曙光,找到真理。”这绝对是从我心灵深处测底发出的祷告。
六、中途难产
忽然有一天国贸局又召我前去,并同时下了一个通知,要我立刻会同厂商一起到中美洲的巴拿马去查询看看货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时候我的身孕已有八个月重,我告诉国贸局我不能出国。因为有身孕的人是不能上飞机的。国贸局的罗科长说:“你能,只是去一个星期而已,马上就可以回来了。”
在没有办法拒绝之下,他们帮我办了个手续,并且送了一封信给航空公司,让医生证明我可以上机,没有问题。于是在国贸局的安排之下,我上了往中南美的飞机。在飞机上有一些独处的时间,我便止不住的忧虑,怎么办?孩子生出来没有父亲,将来怎么在台湾过日子?当时的台湾社会完全不容许未婚生子之事,尤其是乡间,邻人的耻笑恐怕让小孩子很难成长,因此就是到身孕已八个月了,我还是不敢让父母知道,他们一定会觉得很丢脸。现在,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我必须要面对这个问题,因此坐在飞机上时,虽然周围的许多人都因为要去新鲜的地方而感到兴奋,我的内心却是无来由的感到愁苦,是任何人也无法想象的。所有的阴暗好象一下子完全笼罩着我,开始在我头里面旋转起来,我越想越多,结果整个头就三百六十度地大大晕眩起来,血开始从我的口中流出。空中小姐看了下一大跳,问我:“你怎么啦?”我说:“我因为怀孕身体不舒服,我想我快要昏倒了!”
本来这班中华航空公司班机是直飞巴拿马的科隆的。此时为了我的缘故,飞机只好临时紧急降落在美国的洛杉矶。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将我紧急送入洛杉矶的郡立医院。那时我已进入半昏迷的状态,他们立即把我推进了手术室。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醒了过来,身旁尽是一些医生、护士。我睁开半昏迷的双眼,哭着问他们:“我没有死啊?”医生点点头,拿着一张纸要我在上面签字。
“你是要保留你自己呢,还是要保留你的胎儿?”
我听了只有不断地哭泣,当时我只能将我那仅剩的一口气叫喊着说:“请同时保留我们两个人的性命!”
然后我就闭上盈满泪水的眼框,开始忏悔着,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向谁忏悔,总知我是有一个对象的。想起以往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地过着腐败的生活,对父母不孝,过着无法无天的生活。又想起一段段犯罪的生活,简直无耻到了极点。又想起对朋友的不忠,用不该的手段赚钱牟利,欺人欺己,一连串如放录像带的的指控突然之间都被掀了开来。我突然想到,我的生命就要这样莫明奇妙地结束了吗?如果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刻,我真的是满心的痛悔,我为过去的一切所为感到痛心,我拼命地以声音发出忏悔,向却不知道对象是谁。
这时,我忽然听见一个安慰的声音对我说:“只有一个人能够拯救你。”
在半昏迷的状态之下,我再度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一位医生站在我的面前,我知道刚刚那句话是他对我说的,我一方面感激,一方面忏悔,哭得几乎泣不成声,只能抓住医生的手,对他说:“请你带那位能救我们生命的人来,我要和他见见面。”
医生告诉我他所说的人是指主耶稣,他就借着这个机会向我传说主耶稣的救恩,可是我一点都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能接二连三地央求他说:“求求你带那个人来,请他救救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医生回答说:“他随时就在你的身边,你不要怕,只要相信,就能够得着。”医生看我的情绪一下子似乎无法控制,就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让我们为你祷告。”我在毫无希望之下,抓紧医生的手说:“我相信,我愿意相信!”
于是医生和另外一两位护士就围绕在我床的两边,为我祷告。经过他们祷告之后,果然我和我的孩子在最没有希望的时刻,因着耶稣的临到,拯救了我们,虽然我还是不认识他,但耶稣听了这几位有爱心的基督徒的祷告,救了我和孩子的命。孩子生下后,一方面有为人母的快乐,但另一面,我还是一个不认识真神的人,所以仍然活在黑暗里。我又无来由地害怕起来,害怕没有钱支持医药费。因为当大伙把我整个人从飞机上带下来时,皮包没有跟着带下来,结果我身上一无分文。在这个陌生的国家里,我举目无亲,有谁肯来帮我的忙呢?我每天战战兢兢地活着,一见到医生、护士就大声跟他们说:“我没有钱付医药费!”
有一天,医生要我不要害怕,他说:“这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有预备的。”他以仁慈的口吻告诉我:“你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男孩,难道你不想赶快替他取个名字?”我回答他:“我没想到要替我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因为我从没想到我会在美国生孩子。”医生听了笑笑地说:“那我来替你的孩子取个名字吧,就叫他‘迦百利’你觉得怎么样?这是圣经上的名字,他乃是个天使长。”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天使长,就直直地回答医生说:“我们中国人只知道姓林,姓王。”医生微笑地说:“你将来会明白的。”护士加了一句话:“迦百列是吹号角的,孩子在美国出生,就是个吹号角的天使。”
我心里没有领会到什么,心想如果一定要取个洋名,就叫这个也不坏。但我还是为小孩取了一个中国味十足的名字,叫王崇德。我向医生说明,由于我是被人从飞机上抬下来的,什么都没有,只是空空的一个人。我的护照和身份证明都随着行李一起去巴拿马了。为了紧急救护,他们不可能把我的皮箱和手提袋一起取下来的。因为这一班中华航空公司班机在洛杉矶根本是不停的,只是为了我临时发生的状况才紧急迫降的。
医生对我说:“你不要担心,我会请社服人员来和你详谈的,他是中国人,讲的也是中国话。”我不懂什么叫社服人员,所以仍然是一天天过着恐惧的日子,唯恐他们会将我送进监狱。有一天,有个中国人来到我的床边问我,“你是王爱敏吗?”我说我是。她说:“我是社会服务人员。”在我的印象里,我以为社会服务人员是来向我讨债的。我只有哭着对她说:“我没有钱支付医药费,求你不要带我走。”
她慈祥地回答说:“你不要害怕,我是来帮助你的,你可以到我家里来住。”于是我和我的孩子就这样在美国展开一段新的生活历程。
七、一幅画像
我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到了那位好心的社服员家里。我一进她家的门,就在客厅里看到一幅很大的画像,画像中有一个人手上抱着一只羊,整个画面充满了爱,我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耶稣,那一幅图像将我整个人给完全吸引住了,我足足看了好几分钟,才问那位社服人员:“这幅图很漂亮,它是不是有一个故事呀?”她回答我:“慢慢你就会明白了。”
于是我和我的孩子就暂住在这位社服员的家里。第一天我跟着她的家人一同吃饭的时候,他们就教我一起低头祷告,这件事让我觉得很新奇。我们坐在一起,彼此手握着手祷告,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向着他们所说的耶稣祷告谢饭。于是在席间我就问起有关那幅图画的故事,我再问这画像上的人是谁,她说是基督徒相信的真神,还告诉我这位神也就是她的天父。我心想,她的父亲怎么长得和她不一样,完全是一个外国人的样子,衣服也很特别。
她只告诉我,这图画中的故事是说,那个人是个牧羊人,他有一百只羊,失去了一只,这抱在手上的羊就是迷失的那只,这时已经被他找回来了。接着她又说:“你就是那只迷失了的羊。”我不明白她所说的;我们中国人最不喜欢别人把我们比做畜生,我听了还以为她是在骂我,我猜想是不是因为我在她家白吃白住,所以才骂我是畜生。虽然她不说我是猪、是狗,而只说我是羊,但究竟也是个畜生,让我的心中很不以为然,便再也没有问她。
我的心中又生出无来由的害怕,我想到会不会又因为没钱付她的膳宿费,而有一天会被她送进监牢去?一念到此,我就想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策,赶紧离开这个家,远走高飞也许就会没事。但是我应该怎么走呢?想了想,就趁着有一天他们全家人都出去时,马上抱着我的孩子跑步离开,根本没有考虑到要去哪里,以后该怎么办。我一心只想着要离开那个地方,总觉得那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为什么我明明是人,她偏偏要说我是一只羊?
我背着我的孩子,就在街头上流浪,过着乞丐般的生活。我想着我一生的过往,虽然小时候家境贫苦,但是从未在街头上流浪过,今天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一个地步?那是在一九八一年的八月,刚好是天气十分炎热的时刻,我抱着孩子走在街上,由威雪街一直走到北部的圣他拿尼加,路很漫长。我又饥又渴,孩子没有牛奶喝,尿布也没得换,身上没有一文钱,和孩子就这样过着流浪乞讨的生活。
八、街头流浪
当黄昏将近的时候,我抱着孩子走了一天,整个人是又累又饿,眼看着超级市场里的人进进出出,每个人都开着大型的车子载着食品回家,仿佛每个美国人都好有钱似地,而我却和我的孩子流浪街头,没有饭吃。别说尿布,孩子连牛奶都没有,我一下子悲从中来,心想这么下去,总有一天我们母子两个都会倒毙在街上。我心中突然起了一个念头,超市里不是有很多食物吗,我可以拿来吃呀。美国超级市场里的东西一向是没有人看管的,顾客只要拿来放在手推车里,到门口付钱就可以带走了。
于是我抱着孩子,大大方方地走进那家超市,手上推着一辆车子,把孩子放在车上,趁着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抓起东西就往嘴里塞。我那时完全不顾一切,狗急跳墙,也不知道什么叫做违法。我先把自己喂饱,孩子在一旁也饿得哇哇大时,害我紧张的把车子由超市往外推出。同时心里想着,不要有这个包袱也罢,反正我是养不活他的,不如把他丢了,自己还可以去打工赚钱。那时怎么看就觉得孩子是我的障碍物,还要他干嘛?
眼看进进出出的都是一些有钱人,那就不如把孩子丢了,让别人捡去抚养,说不定可以让他过更好的生活。于是就下定决心,把孩子留在手推车上,自己硬下心来调头就走。正当要离开的那一刻,有一个声音对我说:“我不是曾经拯救过你们母子两个人吗?”我听了这个声音,马上就痛哭流涕,原来这世间真的有那么一位神,他竟然开口对我讲话。我很快地就跑回去把孩子从车上抱起来。我仰天一看,说:“神哪!如果真的是你,就请你看顾我们母子两个人。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孩子也没有牛奶和尿布。”
我就这么望着天哭泣。忽然间,孩子口里的奶嘴落在地上,掉在一个小纸条上面,那个纸条卷得很小很细。一般人不可能把一张纸条卷得那么小、那么细。当我弯腰去捡起奶嘴的时候,就顺便把那张纸条也给捡起来,同时慢慢地打开它,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张一百元的大钞。我看了好快乐,也好感恩,我知道在冥冥之中是真的有一位神在看顾我们,他听了我的呼求。我很快地拿了这一百元大钞到超市里,买了孩子需要的尿布和牛奶,问题暂时得到解决了,但是住的地方仍旧是个问题,我们母子仍是无依无靠地流落在街上,晚上就睡在人家的屋檐下或是车房的外面。每逢黑夜来临之际,我就恐惧万分,唯恐明日不再来临。就这样我们母子两人无依无靠地在街上流浪了几个星期,不久,在地上捡拾的那一百元美金也用完了。
九、及时挽回一命
有一天,孩子又因饥饿不断地哭泣,我抱着他连一步路也走不动了,所以就在一家人家的房子外面台阶上坐下来休息。我将孩子抱在怀里不断地哄着,他却仍然不住地哇哇哭着。吵得房子里的主人跑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这是一位年纪很大,已有八十多岁的美国老太太,她说她叫可特太太。她不知道我们母子为什么坐在她家的门口,就和气地问我:“怎么啦?”我回答说:“我们没有家,因为天气太热了走不动,就只好借你家的台阶坐一下,我休息一会儿就离开。”没想到这位慈祥的老太太伸出手,拉着我起来,说:“你进来。”我就带着疲倦的脚步走进她家里。到了她家,我又看到同样的一幅牧羊人与羊的画像挂在墙上,跟社服人员家中挂的完全一模一样。我的眼泪忍不住地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心里头深深受到感动,原来这些爱“天父”的人,他们都真得很有爱心。
老太太看到我满脸泪流,以为我跟她的信仰一样,就问我:“你是基督徒吗?”我说:“不是,我是个佛**。我只是太感谢你的爱心,所以流下泪来。”她没有再问我什么,只叫我坐下来,从冰箱中拿出一些食物,跟我说:“你一定饿坏了,赶快吃吧!也给你的孩子吃一些。”等我吃饱了,她就问我愿不愿意住在她家?我的眼泪又掉下来说:“谢谢你,我愿意。”
她说她很喜欢吃中国菜,因此要我帮她烧烧菜,打扫打扫房子,就可以免费住她家。就这样我住了下来,每天替她打扫房子,烧三顿中国菜给她吃。住在那里的时刻,第一次感到内心不再恐惧害怕,有一种安详的感觉,心中备觉温暖。每回坐在餐桌上,她都带着我作感恩的祷告,渐渐地不止是感恩的祷告,她还开始跟我分享一些神的话语。我就这么地住了下来,但是后来想一想,就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必须出去找工作,赚一点钱,如此才有可以存点机票钱回台湾。我当时一直未跟台湾的家人联络,是害怕受到他们的逼迫,尤其我怀孕的事一直蛮着她们,家里的人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如果现在让他们知道,他们一定骂个半死,我总想用自己的方法,希望等会到台湾后再想办法来向他们解释。
位老太太实在很仁慈。她让我免费吃住,只要替她打扫、煮饭即可,如果我很安分,住下来应该没有问题,但是我的野心很大,心里想着,不行,我的劳力也太贱价了吧,单单吃住还是不够,于是我向她提出要求:“你能不能帮我看看孩子,我想出去打工,赚些钱。”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我很高兴,就出去找工作。我把孩子交给她,但却是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对我完全是出于一片爱心,而我却认为只是一种条件的交换。老太太奉献了她自己的时间帮我看孩子,我却认为理所当然。
只怪我满脑子充塞的是利己主义,只知道作任何事都是利益来往,完全不明白什么叫**。在洛杉矶有很多打工的人都是没有身份的。所以找一份工作对我来说并不难,不久我便在餐馆中找到一份杂务的工作,必须每天作到很晚才能回家,老太太帮我看顾孩子,得等到半夜十一、二点才能休息,对此我一点都不心存感激。在我的人生哲学中,一切的事情都是你来我往,做多少得多少,彼此没有什么好感激的。
不仅如此,我和她之间又发生了一些问题,我觉得她的要求太多,以致我决定要搬出那里。其实这是她的善意,但对那时的我而言,由于时候还没到,反而对我是一个极大的重担。那就是她每天一定要我抽出一小时的时间跟她一起读圣经,虽然立意很好,但由于我尚未认识这一位真神,也不明白圣经就是神的话,所以根本没有这个耐性来读。虽然传统的信仰对我并没有什么益处,但是我听说基督徒是不祭拜祖先的,想到要我不孝敬父母,脱离一切的祖传,信祖先所不容的洋教,对我而言,那是大逆不道。因此,我打算离开老太太的家,但是我没有跟她说。我计划多打点工,存点钱,这样离开就没有问题了。就这样我打了几个月的工,存下了足够的钱,又想到,毕竟美国是个信洋教的国家,就和台湾人大部份都拜佛一样,如果我留在美国,碰来碰去一定都是这些人,要我继续坚持信佛教也很难。倒不如离得远远的就不受影响。
主意打定,我决定第一步就是离开老太太,不和她或任何美国人来往,就不用再听他们那一套了,如此我就可以保留父母所传下来的宗教。将来回去的时候,可以让他们知道,虽然我是去了国外,但是却没有逆祖、叛教。但我的钱还不够我们母子俩的飞机票钱,因此我还是先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远避这些人,我想美国虽然是一个基督教的国家,可是在这里的中国人,不信教的也很多,若和他们混聚在一起,可能稳当一点。
机会终于来了,那时正是圣诞节的前后,十二月里,我对她说我是从台湾来的,从小没看过雪,所以想带着孩子出外旅行,到有雪的地方观雪,甚至跟她说以后还会再回来。她当然欣然答应,于是我买了一张“灰狗”长途公车的车票,坐了三天两夜的车子,到了北部内布拉斯加州的一个大城──欧马哈,我看这个地方地广人稀,应该不会有人再向我传基督教了。
十、跑不了的爱
那时内布拉斯加州正在下大雪,到处冰天雪地,天气十分的寒冷,我身上只有单衣一件,孩子也只有尿布裤和一件很短的汗衫,这是因为加州的天气还很暖和。我们到了欧马哈时就只能留在公车站的暖气间取暖。我也不知道该去那里,这地方我一个人都不认识。我们在车站里头仍然冷得发抖,实在不知该怎么办。想到口袋反正有一点钱,就干脆先去找间旅馆住下来吧!
车站对街就有一家旅馆,我们就住了进去。我心中又想,我们母子两个人在这种地方应该可以过安静的日子,不如去租一个房子,安心地住下来,这种地方绝不会有人向我们传洋教的。想及此,我就想应该去买床单、枕头和一些日用品。但是再仔细看看,旅馆里面什么都有现成的。既然我已经付了那么多钱,何必还要自己再去买?这时我起了一个不良的念头,随手就把毯子、被单,和枕头都包好,准备从后门溜走。那时我身上仅剩下二百多美元,我担心二百多元一下子就花光,还是赶快去租房子吧。
我动作很快,马上租了一所公寓。没有想到当我一住进这所公寓时,邻居立刻前来跟我打招呼,他们都是黑人,非常的友善,我告诉他们,我是由洛杉矶来的,他们就说:“欢迎你到我们教会来。”其中一个邻居强调她就住在我的旁边,并说:“星期天我可以带你去做礼拜。”我心里真是为之一怔,心想,不是冤家不聚头,难道美国人没有一个不信教吗?我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想逃避洋教,想不到这下子更惨,我的左右邻居全都是基督徒,叫我能往那里跑呢?
等我安定以后,他们每天都跑来跟我讲耶稣,说信耶稣有多好多好等等,听到后来,我还是很不耐烦地拒绝了他们。我叫他们不要再来打扰我,因为我绝对不会去信,我是个道道地地的佛**,请他们以后不要再来跟我讲耶稣了。以后果然讲的人就少了,但唯有那位住在我隔壁的邻居却从不放弃,并且很有耐心地为我提名祷告,声音大到我常常听得见。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告诉她,我现在没心情去信这个洋教。我只要能好好过日子,平平安安就好。我跟她说我必须先出去找工作,只要有人帮我看孩子就好。这位满有爱心的邻居二话不说就一口答应。
我心里再一次受到感动,我实在明白在这世上,只有爱才能够感化人。我体会到爱就是给予和忍耐。我的邻居为了我生命的救恩,为了让我明白真理,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里面仍然有一股抗拒的力量,让我实在接受不了。
这位邻居真是一位极有耐性的人,对我的得救毫不松懈。我开始上班以后每天又开始庸庸碌碌,有一天我下班回家,她以很沉重的口吻对我说:“你如果不接受耶稣成为你的救主,并在生活中依靠他的话,你是不可能有喜乐或平安的。”我听她这么一说,不但不感激,反而心里大起反感,她这不是在威胁我吗?我一气之下,把她推出家门。当时我记得她对我说了一句话:“我会为你不停地祷告。”从那一次我严严地拒绝她以后,她就没有再到我家来。我的厨房窗子正面对着她的厨房,我仍会听得见她为我的祷告。同时她仍然不辞劳苦地义务照顾着我的孩子,每天日夜我都听得见她在为我的祷告。她祷告的声音不断地在我的脑海里萦绕。
当时为了上下班方便,我买了一辆机车每天骑着出门。有一天天上下着大雪,我下班时已经是午夜十一点钟了,回家的路上地上积满了雪,我骑着机车战战兢兢地往前行着,在视线不佳下,又加上地面太滑,车子完全失控,撞上了一棵大树。我整个人飞出去约有几公尺高,然后再砰得好大一声跌落在地上。我飞的时候整个脑子是清醒的,当时只记得大叫:“神哪!神哪!救命哪!”落的时候由于雪是软的,我并没有受什么伤,但整个人却是吓坏了,我爬了起来,拍去身上的雪,禁不住悲从中来,就干脆又坐在地上哭泣。此刻有谁能够来安慰我呢?想到在这里无亲无戚,只有幼龄的孩子相依为命。万一今天就这样走了,我的孩子该怎么办?我越想越觉得自己好苦命,就越哭越大声,这时我的心里突然发出一个声音告诉我:“快去找那位为你祷告的邻居,她会帮助你的。”
一想到的时候虽然高兴,但继而想起自己已经得罪她了,现在再去找她面子实在过不去。算了,还是不要去向这个人求助吧。我那颗骄傲的心仍然挪移不去。但是举目无亲,机车也已经报废,我一定要找个人帮忙才行,否则我必冻死无疑。这时那个声音又告诉我,只有基督耶稣的儿女才会帮助我。我在完全没有办法之下,就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发生了意外,请她来接我。犹记得当我全身发抖,拨通电话时,我的声音非常脆弱,但骄傲得我只说了那么一句:“我需要你的帮助。”她的回答是:“千万不要紧张,记得要祷告,我马上就来。”在她的提醒下,我第一次学习向神开口祷告,我做了一个很简单的祷告,我说:“主啊,如果你真是刚刚那位帮助我的神,就请你让我明白什么是你的生命,你的道路和你的真理。”
不久她伙同其它的邻居开了一辆大卡车前来,他们先将我的机车抬到卡车上面送去修理,再带我回到她的家里。我到她家的时候,她抱着我安慰我说:“你要完全依靠耶稣基督,只有他才能赐完全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