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纳博士!"电话里一个沙哑的声音焦急地说道,"你的姑妈安娜刚才心脏病发作!"
正当我准备要从都灵顿路综合写字楼内的那间办公室离开的时候,一阵喧闹的电话铃声传来了已经八十一岁高龄的姑**坏消息。这消息使我感到十分震惊。
我注意到时钟上显示的是晚上八点。那天是一九七一年三月八日,星期一。"她已经被送往西海姆路的西南医院。"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能立刻赶来吗?她非常需要你!
她会被安排住进120号病房。"
咔哒!不停的信号声令我澎湃的思绪更加烦乱。
我已经穿戴好准备和我的好朋友,就是我以前的雇员拉娜,一起去享受一顿丰盛的晚宴。我原本希望能花上几个小时品尝一下休斯顿最好的厨艺,让我们重续彼此之间的友谊,同时也舒缓一下事业带给我的巨大压力。在那几件昂贵的珠宝的映衬下,新买的那套线条优美的的裤装晚礼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虽然我从不认为自己美艳惊人,但我知道凭着我一头乌黑的秀发和110磅的苗条身材,还是会有一些男人为我频频回头的。
可是,我现在必须立即行动起来。别无选择!当我冲出大楼向车子跑去的时候,我回过头对我的朋友喊道:"等着我!在我回来之前别离开。"
"事情总是没完没了。"我一边想一边跳上了那辆已经发动好了的白色凯迪拉克。"回来接拉娜的时候可不能忘了把今天的票据送到银行去,"我匆匆在脑子里算了一下,钱包里的支票和现金加起来差不多共有三千美金。
"120号病房……西南医院……西海姆路……"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我认识这条路。它就在我姑**私人医生的诊所旁,我过去经常带她到那家诊所去做检查。
接着那个糟糕透顶的电话又开始在我的脑海里轰响。我不再想我的计划,晚礼服或是朋友什么的。我知道我必须先见到姑妈。姑妈是我前夫家里的人,我在休斯顿就只有这一个亲戚还活着。她是我的参谋,我的母亲(因为我的母亲早些年就已经去世了)和朋友。她是浸信会的成员,是个既勇敢又可爱的小妇人。
"可为什么会在西南医院?"我在冲出停车场的时候大声喊道。"她的医生怎么会允许她去那个鬼地方?"尽管那里离她的医生的诊所很近便,但对急救来说那里似乎仍然是个最糟糕的选择。几个月来许多有关那所医院发生医疗事故以及医护人员素质低下的报道在休斯顿闹得沸沸扬扬。随着医院声誉的下降,医院愈加显得空荡荡的了。虽然宽容的德克萨斯州医疗保健法规仍然允许这家医院继续营业,可是有许多风言风语都说它很快就要倒闭了。
"我姑妈怎么能呆在那种鬼地方!"我很生气。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一到那里我就要立刻把她转到圣路加医院。我确信她在那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而且如果她真地象电话里反复强调的那样心脏病发作,我知道她会从我的老朋友,一位国际著名的心脏病专家那里得到最好的心脏治疗。
我踩下了油门,车子以危险的速度穿过休斯顿,我希望这辆白色敞蓬车能引起哪个警察的注意,那样就能让他陪我一起到那家医院去。可是路上一个警察也没有,于是我一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到了那里。虽然我很匆忙地把车停到了医院的外面,但我还是注意到停车场里几乎空空如也。这更加证实了我的担心是正确的;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姑妈从那里接出去。
我快步跑进大厅,立刻意识到这里出奇的寂静。大厅的服务台没有人,四周围也没有人,甚至连一个护士也看不到。直入我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一个转弯路标。上面用红色的记号笔写着"120房间",一个箭头指向我右侧那条长长的走廊。
"嗯,"我感到很奇怪。走廊里堆着一些建筑材料,我想重病护理区一定是搬到别的地方去了,而那个路标所指得就是那些危急病人住的地方。可是,这里看起来还是很古怪。我沿着大厅疾步向大楼的尽头奔去,依稀之间我发觉似乎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的。而此刻,这里的气氛变得越发阴森恐怖。
"一定得把她从这里接出去!"
在走廊的尽头,我又发现了一个指路牌,跟第一个差不多,一根箭头直指向了二楼,而到了第二层我又在另一个箭头的指引下爬上了第三层楼。
"120房间——在第三层?"为了找到重病护理区,我在这桩大楼里被路标牵着鼻子没完没了的爬楼梯。我对这些都已经烦透了。对姑**担心和一下子窜上来的怒气,夹杂着对这家医院管理混乱和态度冷漠的憎恶,使得我一时间火冒三丈。
"可怜的安娜姑妈。"她一直像祖母一样照顾着我的孩子彼得和金泊莉。当我旅行时候,我经常把孩子们托付给她来照看。不管我给自己买什么东西——一台新洗衣机,一件裘皮大衣,或是厨房里用的小家电——我几乎总要买两份,一份给我,一份给送给她。我们的关系一直非常亲密。
"可她现在竟然在这种地方!"一切似乎不可想象。
我快步冲进三楼的走廊,这次映入眼帘的是更多的木料和装修后剩下的边角料,它们乱七八糟地堆放在走廊里。不过我随即就看见有两个人站在大厅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个又高有胖,另一个相比之下身材适中。他们两个都穿着医院的白大衣,站在一间病房的门口。
"太好了!"我暗自庆幸道。"他们大概就是救护车上的医护人员!"多幸运,他们还没离开我就赶到了。我要马上把姑妈转到圣路加医院,一刻也不能耽搁。他们正好帮得上忙。他们守着的那间病房门上也有一个标记,用粗大的红笔写着的那个令我感到十分熟悉的"120房间"。
"至少总算找到她了。现在……"
我穿过那两个人,推门闯进了房间。病床上一个人也没有。我一下子糊涂了,人也因为爬楼梯跑得太急而上气不接下气。面对着这里破烂的环境,我一下子失去了耐性。
我迅速环视了一下四周,随即发现那两个身穿白大衣的男人已经跟着我进了房间。
"我一定是走错了房间!"我说得很快。"我正在找我的姑妈安娜·卡奈丝。"
"那么你叫什么?"那个大个子瓮声瓮气地问道。他那铁黑色的眼睛和雷声般的嗓音吓了我一跳。我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这个金刚身高至少有六英尺半,臃肿的身躯足有三百多磅。这些年来,在我开办的那家营养与减肥诊所的协助下,我一直在同这种体形的人打交道,来帮助他们迅速恢复标准体态。但这一次,我对面前的这个人没有丝毫的好感。
我避开他那古怪的目光,向他旁边的那张面孔望去。这个人矮一点,但仍要比我五英尺两英寸的瘦小身躯高出一大截。
我知道一定会有些合乎逻辑的理由能解释清楚为什么安娜姑妈不在这个房间里,那些不由自主产生的恐惧是毫无根据的。这两个人或许就是特地留下来帮助我的。
我很快答道:"我是贝蒂·瓦格纳博士,安娜·卡奈丝的侄女。"
这两个人的脸上突然都露出古怪的笑容。金刚眯起双眼,嘘了口气,"啊,没错,就是这里,瓦格纳博士……"
我还未来得及说话,他铁锤一般的大拳头就狠狠地砸到了我左边的太阳穴上,我的头霎时就象炸开了一样疼痛。接着他又一拳把我打翻在坚硬的地面上。我蜷缩在远离病床一角的地方痛苦地挣扎着。
一切都开始露出了本来面目,就像是一个令人呕吐、节奏缓慢的结局。我的耳朵里嗡嗡直响,知觉也已经模模糊糊,就当我勉强着要抬起头来的时候,金刚旁边那个人的靴子又向我的脸踢来,我再一次被**在地板上。
整个房间在我的眼前盘旋着。一阵彻骨的疼痛通过大脑传遍了全身。我突然陷进一种可怕的恐怖和迷惑之中,脑海里不停地翻转着:"一定是搞错了。"他们还在对我又踢又踹。我一边竭尽全力用手臂护住头部,一边哭喊着求他们停下来,可是他们的拳脚还是雨点般地一阵阵落在我的身上。
我想使劲大声求救,但在这样的拷打下,我只觉得耳畔一片轰鸣,连我自己都无法分辨出我是否真得喊出了声。我被紧紧地踩到了地板上。
我感到喘不上气,口中吐出了一股咸咸的液体和一些牙齿的碎片。血水不停地从我的左眼里淌了出来。我觉得非常恶心。我想我快要死了。不管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我只盼望着这一切快点结束。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痛苦了。
这时,就跟刚才突然开始一样,他们的拳打脚踢一下子停了下来。他们两个人一人一只胳膊,一起用力按着我,让我坐到了床边。
一个穿白大衣的女人站到了我的旁边。她的出现愈发使我感到这个地方的阴森恐怖。她简直就像是卡通书里一个可笑的漫画人物——又老又瘦,稀疏的头发在头顶拧成了一个发髻——她一手拿着注射器,另一只手抓过我的胳膊。针头透过黑色的紧身罩衫直接扎了进去,一股液体喷射进了我的体内。
我挣扎着想逃出去,不让她给我注射;但这种反抗根本无济于事。那些罪恶的手像钳子一般紧紧地夹住了我的胳膊,使我一动也不能动。我不断地尖叫着,那声音在房间里微弱地回荡着。
几乎与此同时,我的身体传来一阵陌生的麻木感,这种麻木的感觉沿着脖子传遍了四肢。
见到我的反应,三个人放开了我,向房门走去。我在地板上挣扎着向他们爬去,尖叫着——"一定是搞错了。"我不停地用力敲门,直到手指节中流出血水来,接着我又用靴子后跟踹门;但这一切丝毫不起作用。只有那痛彻心肺的疼痛和门外传来的说话声让我意识道我还活着。
我听到门咔哒一声被反锁了起来。整个房间在我的眼前飘来荡去。很快,我失去了知觉,一个人被隔离在这为我而准备的地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