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时期的他

你丈夫今天这副男人模样，深受男孩时期的经历影响。母亲对待他的态度、同伴对他的尊重、别人对他的看法——全部结合起来，造成了这个跟你结婚的男人。

他快将进入青春期之前，这些因素会进一步影响他。男孩子在八至十五岁所经历的，是世上最艰难的处境之一。男孩子到了八岁便不再给人趣致的感觉，更遑论可爱。如果你丈夫稍稍像我的话，那他看上去大概有点好笑，甚至有点惹人生厌。

你有没有留意不同的身体部位有不同的成长速度？譬如说，耳朵较头部长得快，又或者头部比身体长得快，让人看着觉得滑稽。有时，如果暗疮长的地方太碍眼，那种难堪对青少年的自尊造成的打击，就更不用提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已不再让人觉得趣致，但又未成熟到被人尊重。他没有双头肌可以炫耀，难免被年长的男生欺负。他正慢慢地、痛苦地，从一个男孩长大成一个男人，感觉就像一台马力十足的跑车引擎，被困在小小的玩具车中。

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你丈夫走进初中阶段，有一天发现自己身上长出第一根耻毛或胸毛，但这并不足以让他在校内淋浴时免于受辱。那些较年长、体毛浓密、发育完全的学兄，看到他那根——啊哼——不合比例的小棒槌便窃笑。

我初中上游泳课时，男生都是裸泳的。我们光着身子走出更衣室，坐在泳池旁边等待老师点名。当时班上有个男孩叫艾伦，从顶到脚都毛茸茸的，像头许久没剪毛的猩猩。他每个重要部位都很大——完全是成人的体型。你们知道点名时谁坐在他旁边？不就是小凯文‧李曼。那时我很瘦小，嫩白的胸膛上合共只有一根毛——看着像条短短的意大利面。我很想用毡头笔将颜色加深，让大家可以看见。坦白说，那时我低头看自己腰部以下时……怎么看都跟小男孩没分别。现在你明白为甚么男生很早便学会凡事都要竞争了。

男生很早便学会凡事都要竞争。

有趣的是，一所近年才落成的中学仍采用多年的传统设计，把男更衣室的淋浴间做成开放式，而女更衣室却是挂上浴帘的独立淋浴间。你丈夫从没受过这样的保护。当一个男孩的成长没同伴那样迅速，他是无法隐藏的。他注定被嘲笑，而这并不好受。我认识一位男士，四十六岁了，仍清楚记得自己在初中时，内裤被人勾着挂在旗杆上。

男生不单在发育时期常有赶不上别人的时候，有些更笨得要命。我年少的时候，有一次在母亲朋友家中吃意大利面，当时我不要酱汁，选择牛油，母亲的朋友说：

「凯文，你该用点酱汁，那会帮助你长出胸毛来。」

我用不着她再说下去，连忙把厚得可以淹死一头小老鼠的酱汁加到面条上！

那天晚上梳洗过后，我把睡衣拉高，这时母亲正走进房来。

「凯文，你在干甚么？」

「我在找胸毛。」

母亲听了我的解释后哈哈大笑，但我却感到被羞辱。

对男孩来说，青春期前的日子是艰难的。如果你丈夫小时候是个典型男生，那他一定没怎么被人疼爱或尊重过。那个年纪的他已不再像儿童，不适宜在公众地方被人搂抱；但对那些年纪大他一点的人而言，他仍属年少，尚未获得尊重。

今天我遇到的成年男人中，很多仍为男孩时期「未达理想」的表现感到羞耻和内疚。由于他们很多人成长的年代，并没有人把学习障碍当作一回事，他们一直觉得自己蠢，而且经常表现内敛；因为他们已从经验中学到，宁可不吭声和没人理会，也不要说出来遭人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