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从佛僧到牧师——大堀善谛
我生在佛教寺院
我生为大阪府河内围东条村,融通念佛宗良法寺的次男,六岁时得度成为僧侣。
三岁时以同宗极乐寺后继住职(一寺院的主持者译者)的资格被收为养子,在此,曾一度逃过了险被继母毒杀的难关。由于这些复杂深刻的家庭问题,我开始真诚地追求信仰,读破了不少佛教书籍,特别是净土三部经(即无量寿经,观无量寿经及阿弥陀经三部,为净土宗之根本经典──译者注)一共读了廿七遍,但越读越深觉疑惑。
十六岁时入同宗劝学林大学部学习,廿一岁时获得住职资格。
融通念佛宗乃在我国创立的宗派,具有八宗兼学的宗旨,由于是综合念佛、坐禅、真言、法华、华严等佛教之故,对于后日论到宗教比较之时颇有功效。(所谓融通念佛宗者乃日本佛教的一派,为良忍上人所创,时在一○七三至一一三二年。据说良忍曾从弥陀直授四句偈:“一人一切人,一切人一人,一行一切行,是名他力往生。”良忍讲说融通念佛,即以一人之念佛可成众人之功云──译者注)
苦苦修行其苦难熬
我虽然已获得了任职的资格,但在法事方面必须要修行两件事情。其中之一便是焚烧真言密教的护摩举行祈祷的法式。(护摩者梵语为Homa,焚烧之意译。用某种薪木在佛前祈祷焚烧以表示用智慧之火除去烦恼。此原为印度之“事火外道”之法事,后被佛教采纳用之,特别是在真言密教之中──译者注)这是从我义叔夫河内大念寺的夏野泰通僧正所传授而来的。(僧正为僧官之名,为僧纲的最上阶级。在我国,符秦之僧契被任命──译者注)先在摩利支天的佛像前装饰护摩坛,在护摩炉中燃烧一尺左右的劈柴,并焚烧五谷及食油而将其香气供养于佛前。
在护摩坛上吊有白纸的供神之币,虽在其下燃烧得火光熊熊,但这纸币仍是不被烧着,迷信家以为这是佛的力量,且不知这个纸币实是用蒟箬(Konnyaku)的汁所涂,故不能被燃烧。真言秘密的法有许多是这类的。(蒟蒻乃天南星科,多年生草本,高二尺余,地下茎为球状煮之成腐,可供食用,日木人均喜食之。──译者注)
我们所举行的祈祷法并非如普通方式一样地来得容易,可说是属于一种苦行。先说“头香”吧,这是将鳌甲放在头上并在其中盛了灰,点着香火,炙热得要命。再说“手灯”吧。这是在左手掌中注入菜油放入灯蕊点起了火,当然,连皮肤也被烧焦了。以如此方式,右手摇着铃合着拍子地读着经,由于我忍受不了太炙热的缘故,曾有几度抛弃了手灯和头香。
这个苦行祈祷预定是一百天,当这苦行一心不乱地继续着约九十天之时,某天早晨,庙里的小厮忽然变了面色匆匆地跑了进来。
“发生大事了,有贼走进了经堂!”
听到这里,僧正和我们都大大吃惊,赶快跑去一看,蜡烛台呀,线香台呀,花坛呀以及一切的金器具全被偷个精光。僧正看了不禁大发雷霆,奔上祭坛,双眼怒视着摩利支天像叫道:“像你这样的偶像连盗贼也看不住,那就从今天起罚你到远岛充军!”说罢便用脚踢那偶像,哗啦啦地偶像从祭坛上被打碎落下。然后僧正又呼小厮来说:“我命你将这偶像投入向下流着的别井川去,予以充军远岛!”小厮怀着恐惧的心从别井川去了回来,当时据说这小厮曾发着抖这样地对偶像说:“你也太可怜了,我奉僧正的命令请你去远岛!”说罢便投入川中而去。只有这一日停止祈祷,僧正独个儿哈哈大笑不止。然而,我却是虔诚地对偶像怀着一缕希望!注意着僧正恐怕要受佛的惩罚吧。可是,僧正的身体上结果什么异状也没有发生。
以后,我从教理方面研究了“佛像美术”,藉此明白了祭偶像的事并非释迦的教训。
极乐净土乃是空中楼阁
原来,释迦的教理名为“无我”,什么也不拜,自称“佛陀”,在日本称这为“霍笃开”(Hotoke),霍笃开者从日文“霍笃开路”(Hotokeru)而来,意即“解开”,换言之则为“解脱之人”的意义。此乃自己的心中因有罪恶而被束缚着,藉坐禅予以安静,解开了罪恶的人便是“解脱者”的意义。
然而,当代的日本借着坐禅而开悟者可说是没有一个人,这是由于每日借着坐禅安静思考也许可得若干程度结果,但仍是距目标遥远得很。其次说到“菩萨”一语,这是印度语的“菩萨希撒笃白”(Bodhisatova),意即“求道之士”,故此,求道而解决者称为“霍笃开”佛。
我们若看圣经的话,有相同的思想在新约加拉太书第五章一节说:“基督释放了我们,叫我们得以自由。”故此,基督徒以菩萨的态度在追求着道,都是被“解脱了”的缘故,所以都是佛。例如有人来教会,但尚未受洗得救者,称之为慕道友,但一信基督受洗归正后,他心中的烦恼和罪恶已全被释放了,故可称为“佛”。
现在让我再论到佛像的事,这是在释迦死后约五百五十年左右,在印度北部,即是在印度河上流地方模仿希腊神像而开始雕刻佛像的,人称这为希腊式佛像。近代这些希腊式佛像有些已一一发掘出来,有些且已运来到东京美术馆和京都大学考古学室内。他们穿的是厚毛衣服,头发是“结发”,原是坐在石台座上,而非乘于莲台之上的。这个佛像后来进入很热的印度内地城市,遂改变成为现在所有的佛像样式。这就是像奈良的大佛和镰仓的大佛一样,头发是卷缩着的,穿着的衣服,半**的只遮盖着左肩,盘着两足打座,开着一半眼睛冥想着,乘在莲花的上面。
再者,佛像所乘的莲花,古时曾在埃及的尼罗河中开放过,纪元一世纪左右种子灭绝,现在在南美洲的亚马孙河中称为鬼莲,开放着有三米突直径大的花卉。因此,所谓极乐中的莲华,所谓阿陀佛来迎一事,不过是一种捏造的方便,决无这样的东西。
国学者伊势贞丈曾歌云:“阿弥陀佛来迎,类似捕捉紫云!”
前京都帝国大学教授松元文三郎博士,曾在其所著的“极乐净土论”中研究发表云“阿弥陀者乃太阳也”。这是由于在净土三部经,无量寿经上卷中请调十二光佛,在阿弥陀教中说:“彼佛光明无量,普照十方之国无有障碍”之故,其本体乃太阳也。
即是当太阳将没于大陆之时,有庞大的金色之光投向地球,(如同从中国东北所见一样),于是人们产生了“西方世界”的思想,想象在其间必有极快乐的世界,而进一步造出了西方极乐净土说,我现在已明白这个所谓极乐净土至是空中楼阁而已。(观音者乃观念的拟人化,地藏者乃从土中出宝的迷信化,摩利支天乃阳炎,大日如来者乃光的拟人化也──著者注)
大乘非佛说
如今我更明白“大乘非佛说”即是说大乘教非释迦所说。就是连属于小乘的四阿含经,其中不少走出以后的大乘**所添写的,因此,释迦说的法仅不过是极简单的一部份,他的中心思想乃是苦、空、无常、无我的四法印等等而已。
**大师的真言宗中所重视的大日经,是纪元七世纪左右的著作,唱南无妙法莲华经的日莲宗的“法华经”是从纪元一世纪左右起到七百年左右止,由许多人所写成的。这些都非释迦所说的,关于“法华经”,立正大学希施教授曾在其“法华经成立史”中详说过。至于“阿弥陀经”、“般若心经”等是在释迦死后八百年顷至千二百年顷间,由许多佛徒们自己写成的。
我开始接近教会
虽明白了以上的事情,但由于欢喜坐禅,我去了河内的金刚山顶和石川之堤坐禅冥想,禅学的根底是泛神论,是将草木鱼虫以及犬猫之流都看为有成佛可能的善恶混交,无差别论,因此我的灵魂得不着满足。
可是,当日俄战争完毕的次年,由于被请帮忙佛教的某社会事业,我去了大阪日夜奔走不停。有一次不是穿着法衣,而是着了洋服被路旁的基督教传道队所引去到教会听道。以后也常去了天满的组合教会(CongtegrtionalChurch)和中之岛北教会,也去过川口的天主教会。但由于天主教是偶像礼拜,便从半途中逃了出来。这是由于在佛教中对偶像礼拜曾经失望了的缘故。
这年秋天,我去了箕面公园看红叶,碰到了美国宣教师白洪夫妇,在归途的二等火车室中,我虽用酒臭的嘴议论了种种宗教上的问题,但是白洪夫妇面无怒色,且热心地说出福音。
我买到了新约圣经,拿回手中,从开始到末了读了数遍。
新约圣经是在主基督升天后五十年左右写成的书,真实地述说主基督的传记。这部圣经是主的门徒们被圣灵引导所写成,叫读的人充满着虔敬的心念,肃然起敬。
再者,信主基督的人,其人格被提高,被洁净。基督教伦理的中心是爱,这不是人类的爱,而是神的爱,信的人被提到神的爱中去。兄弟互相亲爱,进一步不惜牺牲去爱别人。因此,不论是我在极乐寺中所受的苦痛,以及继母的虐待等都不算什么了。
我终于得救了
虽然这时我已明白了基督教,但尚未有离开寺院去到他处的念头。
虽然,每天叩着朝晚钟做着法事,但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内便唱着赞美诗“敬求主耶稣,使我完全清洁……”(系白超乎雪歌──译者注)并“奉主耶稣基督的名,阿们!”作了祷告。
在五月十五日是亡父泰信和尚的命日,在那天作了忏悔、冥想。“必须要抓住真实的东西,这个东西除圣经外别无他物。”我下了决心翻开了圣经,读到路加福音第十五章的亡羊之喻。这匹迷途的亡羊便是我,我如同羊迷了路正感饥渴痛苦之时──在十字架上流血为我赎罪的,便是那位说着“凡劳苦担重担的人可以到我这里来”的救主耶稣基督。
当我明白了主耶稣基督之时,充满了感谢之泪,暂时哭倒跪在桌旁,当我站起来时,我喊叫说:“啊!我得救了。”是基督的话语释放了我这个罪人。
和得救同时的,是立即停止了我的“饮酒”习惯,我的日常生活也遂渐地被洁净。我获得了永远的生命,不怕死后堕入地狱,天国荣光的喜悦日复一日地满溢在我的心中。然后在大阪中之岛教会受了洗。和受洗同时,我脱下了金色缎子的袈裟,进入了大阪川口神学校,转居在大阪九条布道所,从那晚起便开始传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