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基督教与文化
基督教具有改变文化的潜在力量。
这一点我们在古代和现在世界中都可以看到。
在公元3世纪的下半叶,许多罗马人相信,罗马帝国的国力及其影u向在减弱,其直接原因是由于基督教的兴起。
人们由于选择了基督教而使古老的宗教仪式被抛弃。
毫无疑问,基督教的兴起是古典异教文化逐渐衰亡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这种情况也可以在现代中国文化环境中看到,那里更年轻的一代人开始对基督教有更多的兴趣。
一些传统的中国习俗,比如“扫墓”,即青年人有责任以清理老一代人坟墓的方式来尊崇他们,现在已经被年轻一代的中国基督徒所质疑。
他们感到这种做法来自于一些非基督教的信念。
因此,由于基督教的发展,中国传统的习俗已经受到影响。
我们还可以举出很多发生于非洲和东南亚的例子,来说明由于基督教的兴起而导致文化的改变,其中包括传统宗教信念及其相关仪式的衰落。
然而,我们也必须看到,基督教与文化的关系是双向关系。
正如基督教的发展史所表明的,基督徒并没有将一种单一的文化强加给那些愿意接受基督信仰的人们。
对于传统的文化信念和模式,即便它们与基督信仰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基督教对它们还是明显地持一种宽容的态度。
在基督教中所存在的文化多样性,或许是基督教与伊斯兰教最突出的区别。
因此,很多传统文化的习俗和做法在基督教中找到表现的方式,其中一些甚至得到了普遍的接受。
我们可以用两个例子来说明这一点。
与主教相关的传统颜色是紫色。
然而它在古代世界是一种社会地位的象征,这一点被基督徒接受来表达主教在基督教群体内外的重要性。
假如基督教是源自于中国,那么主教完全有可能身着黄色,因为这是中国传统的皇家颜色。
古代文化的这个方面对基督徒来说是可接受的,因此它就在教会中找到其表现方式。
第二个例子是基督徒的这样一种做法(已经普及到整个西方文化中了),即将结婚戒指戴在新娘左手的第四个手指。
这实际来自于一个罗马的习俗,不过基督徒认为它是完全可接受的,因此它被吸收到婚礼中。
还有一个更有趣的领域,它涉及到葡萄酒的供给,这出自于耶稣对其追随者所给予的明确命令,即要他们以饼和酒的方式来纪念他。
许多中世纪西班牙、法国和意大利的修道院都以修建葡萄园为其工作的一部分,为的是能够确保圣餐中酒的供给。
正是一个修士发现了酒可以保存在葡萄牙软橡木皮的桶中。
下面,我们将探讨基督教对文化产生影响的两种途径。
这里要说明,以这种方式来处理这个主题完全是由于篇幅所限。
下面的论述必须被理解为对基督教与文化相互作用的例证。
不要把这里的简短分析看作是最终的结论。
基督教的象征:十字架
我们已经看到,耶稣基督这个人物如何在基督教信仰中占据了核心的位置。
尤其是,我们注意到耶稣在十字架上的死怎样被基督徒理解为拯救人类的基础。
十字架因此成为拯救的象征。
它同时也是基督徒盼望的象征,因为它肯定了死亡已经被耶稣的复活所战胜。
因此,这个原本是作为刑具的十字架,现在成为盼望和转变——这是基督教的根本特征——的象征。
十字架从很早的时期开始,可能早在公元2世纪,就已经被广泛地看作是基督信仰的象征。
确实,可以公正地说,在基督教中没有哪一个符号能够像十字架那样承载着如此厚重、权威和公认的意义。
基督徒的受洗是在十字架下进行的。
教堂和其他基督徒聚会的场所不仅仅有十字架,它们经常被建成十字架的形状。
基督徒对十字架的重视对于教堂的设计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或许就是在这一点上,基督教的神学对西方文化产生了最为深远的影响。
谈论伟大的中世纪教堂实际上就是在回顾体现在这些建筑中的神学。
许多基督徒都发现,划十字标记对危险和焦虑的时候是有帮助的。
基督徒的墓地——包括天主教、东正教和新教——都以十字架为标志。
仔细地研究基督教象征论的起源和发展就会清楚发现,十字架从一开始就被看作是基督福音的象征。
在新约最早的经卷中,“十字架的信息”就被用来作为基督福音的概括(林前1:18-25)。
两个2世纪的思想家以异常明晰的方式表达了十字架的重要性。
对于德尔图良来说,基督徒就是“那些信仰十字架的人”;而对于亚历山人的克莱门特来说,十字架就是“主的至高记号”。
也有一幅反基督教的漫画自古代罗马保存下来,上面画着一个人在崇拜一个长着驴头的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人,其中的文字写着:“阿那克萨门努斯(Anexamenos)在崇拜他的神。”
在十字架被世界接受为基督教之最高象征的过程中,最后的一步通常被认为是由于罗马君士坦丁皇帝的归信。
在那场决定性的弥尔汶桥战役(Milvian Bridge,312年)的前后,君士坦丁看到了十字架的异象,异象中命令他将十字架的标志置于士兵的盾牌卜。
征君士坦丁统治期间,各种不同类型的十字架竖立在罗马的各处,并且出现在罗马的钱币上。
在他之前的皇帝统治时期,钉十字架。
直是一种刑罚。
但君士坦丁废除了这个做法,并且下令,不再称执行刑罚所用的(绞)刑架为“十字架”(cruces),而称为“patibula”。
早期基督教的作家都把十字架看作是对基督信仰的重大主题进行教导的辅助手段。
它不仅肯定了在这个死亡世界中拯救和盼望的实在性,同时也肯定了耶稣的完整人性。
早期基督教思想家也准备赋予十字架更多的意义。
殉教者查士丁说,在基督教的十字架与柏拉图主义用希腊字母chi(即十字形的X)表示的宇宙象征岂不是有直接的对应关系?
对于一个早期思想家——通常称为“伪希波利特”(pseudo-Hippolytus)——来说,十字架就像一棵从地上长到天上的树,整个宇宙都在围绕着它而旋转。
有证据表明,公元1世纪的基督徒对于绘画耶稣的受难还有疑虑。
确实,制作十字架标记是一回事,画出耶稣在十字架上的受难像则是另一回事,尤其因为绘画赤裸的耶稣可能涉及到品味和体面的问题。
不过,这些障碍逐渐都被克服了。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的艺术,都开始绘出了以敬虔为目的的受难像。
为了回应耶稣是完全的神,但缺少真实的人性这个观点,基督教的领袖们鼓励艺术家们绘画耶稣的受难像,以突出他完整的人性。
还有什么比画出十字架上的他更能突出受苦致死的耶稣?
这种考虑的意义值得我们思考,它帮助我们去理解为什么很多基督教思想家都把虔诚地绘制基督的受难像看得那么重要。
伪希波利特论十字架的宇宙维度
在早期教父时期,基督在十字架上的死使得人类被救赎的主题成为一个思辩性的主题。
下面这个选段,我们不能确定它写作的时间,是从宇宙论的背景下来看待十字架,认为基督所成就的救赎影响到了宇宙的每一个方面。
“伪希波利特”指的是这篇著作的不知名作者,他显然模仿了希波利特的写作风格。
特别注意十字架对于宇宙的存在所起的重要作用。
这棵树对我来说是永恒的拯救之树。
我就是靠它滋养的。
靠它的根茎,我得以牢固地生根;靠它的枝权,我得以伸展;它的香气让我气爽;它的灵像清风一样让我清新。
我已经在它的荫下支搭了我的帐篷,在炎热时它成为芳香四溢的避难所……这棵硕大的树从地上直长到天上。
它立于天和地的中心不断地生长着。
它支撑起一切事物,支撑着整个宇宙,是整个世界的基础,是大地的轴心。
那不可见之圣灵为它定立支点。
它将人性的不同方面以某种神性引导的方式聚合在一起,使得它们再不能与上帝分离。
以其触及上天高处的顶端,以其支起大地的根基,以其在空中征服了诸灵的巨大膀臂,它完整地存在于每个地方的每个事物中。
到文艺复兴后期,人们一度赋予受难像的注意力转向了其他宗教主题。
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把耶稣生活中的许多事件都看作具有潜在的重要性。
他们尤其关注天使传报(即在路加福音中记载的天使利百加通知马利亚她将有个儿子的事件)、耶稣受洗以及耶稣复活的事件。
以这些情景为主题的作品,其中尤其重要的有波堤切利(Botticelli)的“天使传报”(1493年)、格吕内瓦尔德(Grunewald)的“受难”(1515-1516年)。
复活的耶稣向抹大拉的马利亚显现的情景也是许多经典作家的主题,其中包括安吉利科(Angelico)的壁画“不要摸我”(noli me tangere),它于1440-1441年间绘制在佛罗伦萨的圣马可女修院。
不过,十字架仍然具有根本的重要性。
这一点加强了十字架在基督教公共和个人敬拜中的广泛使用。
许多教堂被建成十字架的形状,在许多教堂内突出地展示着十字架。
对许多信奉基督教的人来说,crucifix这种十字架是十分重要的,它是指有耶稣在上面的木制十字架,他头上有“INRI”的题字(这四个字母是拉丁词语Iesus Nazarenus Rex Iudaeorum的缩写,它可以译为“拿撒勒人耶稣,犹太人的王”。
参见约19:1-16)。
这种有耶稣的十字架意在提醒基督徒记住耶稣的受难,并以此来强调由他在十字架上的死带来的救恩的真实及其代价。
十字架也在那些历史与基督教信仰紧密关联在一起的国家的象征中表现出来。
例如,不列颠联合王国的“联合旗帜”就是由三个不同的十字架组成的一个统一标志:圣乔治十字架(英格兰)、圣帕特里克十字架(爱尔兰)、及圣安德鲁十字架(苏格兰)。
凯尔特十字架是爱尔兰风景的特殊标志,它的四臂被一个圆环圈住。
其他与个别国家或地区有关的十字架形式还有“洛林十字架”和“马尔他十字架”。
将基督教的象征与国旗结合在一起的背景可以追溯到公元2世纪。
殉教者查士丁和其他一些人做了这样一种类比:罗马征服者的大军住他们的“旗帜和战利品”(vexilla et tropaia)的引导下向前行进,同样,基督徒在挂着战胜了死亡的十字架旗帜下大步行进。
这个主题住弗图那图(Venantius Fortunatus,530-610年)那伟大的进行曲圣歌中得到清楚地表现,这个圣歌的名字是“向前的王旗”(Vexilla Regis prodeunt)。
弗图那图主教论十字架为旌旗
在这首进行曲圣歌中,维纳提乌,弗图那图将十字架比作一支伟大胜利者队伍前的旌旗。
十字架标志着耶稣在十字架上的死所成就的胜利。
下面就是这首圣歌的节选,取自于尼尔(J.
M.
Neale)的译文。
请注意,在第一节中强调了基督既是人类的创造者又是其拯救者。
十字架奥义恢弘,
乃君王披靡旗旌;
造我主牺牲血淌,
赎我孽代我受刑。
十字架真理天平,
众人罪一人承罄;
焉重价惟他偿抵,
洪恩主化我杯饼。
尽管十字架是基督教的主要象征,但注意到早期基督教的其他象征符号也是重要的。
这些象征符号中有一个值得我们注意。
鱼的标志因其所起的辅助教导作用而成为基督徒身份的标志。
鱼的希腊文是ichthus。
希腊文拼写鱼这个字的五个字母分别是IXΘYΣ(i-ch-th-u-s),这些字母可以拼写为一个首字母组成词,来表达与耶稣身份和重要性相关的基督教核心信仰。
希腊字母:I(iota) 希腊词:Iesous 英文含义:Jesus
希腊字母:X(chi) 希腊词:Christos 英文含义:Christ
希腊字母:Θ(theta) 希腊词:Theou 英文含义:of God
希腊字母:Y(upsilon) 希腊词:huios 英文含义:Son
希腊字母:∑(sigma) 希腊词:soter 英文含义:savior
ichthus一词因此阐述了这样的基督论:“耶稣基督,上帝的儿子,救主。”
在早期不少基督教的作品中都可以看到鱼的标志。
在墓碑上也可以看到。
希腊字ichthus和鱼的标志现在仍然被基督徒广泛地使用。
如果你在前面汽车的防护杠上看到一个鱼的标志,那么车主很可能是基督徒。
如果一个机构或一个资源定位符(URL)上有“ichthus”的标志,那么它很可能与基督教有关。
基督教音乐
基督教敬拜的丰富性不可避免地导致在教会生活中要吸收各种风格的音乐。
尽管早期的基督教思想家对于在敬拜中使用音乐还有些犹豫,害怕受到异教方式的影响,但音乐对基督徒灵性成长的作用很快就被认识到了。
早期对音乐最为重要的使用可以追溯到以某些曲调对词语的诵读,这些词源自于圣经,它们用在修道院的仪式中(通常是固定时间的共同祷告),例如,在较早的晚祷上诵圣母马利亚颂(“我心尊主为大”),以及在稍后的晚祷中诵西缅之颂(“主啊,如今可以释放仆人安然去世”)。
每一个这样的颂曲都以其第一个拉丁词为名。
不久,人们就开始采用一种无伴奏的单声咏唱来吟唱(而不是背诵)这些重要的段落。
这种圣咏中最为现代所知的就是“格列高利圣咏”,人们现在可以借助高质量录音手段来欣赏它,这些录音通常是在修道院的环境中制作的。
这些模式逐渐变得越来越复杂和华丽。
为了表现以这种方式来吟咏圣经不同段落所有的不同情感,音乐的形式也就越来越复杂。
在以这种方式谱成乐曲的最为重要的圣歌中,下面几个值得注意:
“在白日结束前献给你”(Te lucis-ante terminuln)。
这是一首晚祷上的圣咏,借此信仰者在黑夜持续之际将自己交托于上帝的看护之中。
“我的言语,那荣耀神秘的宣告”(Pange lingua gloriosa)。
这是一首中世纪的圣歌,通常认为是托马斯•阿奎那所作。
它解释了圣餐礼的意义。
它也被用在濯足节上。
“婴孩出生”(A boy is born)。
这是一首在圣诗班进入时唱的较短的圣咏,用来庆祝耶稣的降生。
在宗教改革时期,人们对音乐的作用有些争议。
茨温利和加尔文认为音乐在基督教的敬拜中没有什么作用。
而在其他新教传统中,音乐则继续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
路德就为一些传统的圣歌谱了曲,并且他也作圣歌。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我们的上帝是坚固堡垒”(Ein feste Burg ist unsere Gott),它在今天新教的教会生活中仍被广泛使用,尤其是在路德宗教会中。
英国教会则提倡用诗篇谱成的圣歌,及其他如圣咏类的圣曲。
在新教中,音乐发展最为明显的阶段是在循道宗兴起之后。
卫斯理兄弟俩都认识到圣歌对于基督教教导的传播所起的巨大作用。
查理,卫斯理首先开创了“借”俗世的曲调来服务于基督教的先例。
例如,英国作曲家珀塞尔(Henry Purcell)为德莱顿(John Dryden)赞美英格兰的诗词谱写了一首雄壮的乐曲,它的名字就是“最美丽的岛屿,胜过一切的岛屿”。
卫斯理修改了歌词,使之能够反映基督教信念,但保留了珀塞尔的曲调,形成了一首著名的圣歌:“上帝的爱,胜过一切的爱”。
或许在新教音乐中最为著名的乐曲要算亨德尔的“弥赛亚”,它是针对圣经中的一些片断所谱的曲,尤其集中于耶稣的降临及其他随后的荣耀。
然而,在西方基督教世界中,音乐上最重要的发展来自于天主教。
在欧洲大的教堂中,对于标准的天主教礼仪性祷文,都要求有越来越复杂和有声望的音乐谱曲。
在这些乐曲中,最重要的是为弥撒和安魂祷文谱的曲。
实际上,欧洲每一个重要的音乐家都对教堂音乐的发展作出过贡献。
蒙特威尔地、海顿、莫扎特、贝多芬、罗西尼和威尔地都是在这个领域作出过重要贡献的音乐家。
天主教会毫无疑问是音乐发展的最大支持者,也是西方音乐传统发展的最大推动者。
音乐对于今天的基督徒生活仍然是一个必要的部分。
以往的经典在现代的基督教敬拜中依然在发挥着作用。
不过,更为流行的音乐在基督教的敬拜中所产生的影响在明显增加,在福音派或灵恩派教会中更是如此。
在探讨了基督徒生活的某些方面后,我们现在就可以转向现代世界中三个主流的基督教类型:天主教、东正教和新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