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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灵魂的医治:被遗忘的艺术

返朴归真的牧养艺术 by 尤金-毕德生

灵里贫穷的人有福了

冬天里的一株山毛榉,粉白

杂乱未加隐藏地

与蓝天和巨云辉映,

光秃中带著成熟:

树液预备好一有讯号就上升,

花蕾警觉地在叶上绽放。

于是在一个夏季之后,

红念茂盛的一层薄薄的年轮成就了应许。

在明智的贫穷中再度光秃

容让蔓延的枝条伸展

一百万公尺更近天堂

树干扩张得如此少

把根推向稳固的

根基,无叶是幸运。

落叶提醒要还它自由。

有一种改革可以在牧师工作的过程中展开,这项改革有可能变成像十六世纪的神学改革一样地重要。我希望如此。改革的徵兆正在不断累积。

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恢复了因信称义的圣经信条。经过十几个世纪之后,活泼、直接而个人化的福音传扬,在美国漫画家卢伯·戈德堡(RubeGoldberg)笔下,已变成一个隆隆前进、错综复杂的巨大机械设备:精心设计的神职齿轮、滑轮、杠杆,咯咯作响,煞有其事,然而其结果不过是完成了十分微不足道的事罢了。十六世纪的改革家恢复了在圣经中非常鲜明的个人热情,由于这种直接参与被重新发现的结果,带出了新鲜与活力。

而在这个时代,改革的呼召就是:重新发掘牧师对于灵魂医治的工作。这名词听起来很古老,它的确从古早就有,但并不过时。就我所知,这个词胜过其他表达方式,因它概括说明并协调了两件事:一是对抗罪恶与悲伤的无止尽争战,以及在每个时代中把自己分别出来的最好的牧师,是如何殷勤地栽植恩典与信心。灵魂医治听来虽有点怪,但也有好处,它可以引起人注意到今天牧师们的例行公事,是多麽的不著边际。

我并非是惟一发现这个古老身分的牧师,已有愈来愈多牧师接纳这样的牧会工作,而且也肯定其价值,不过为数仍少罢了。虽然不是多数,甚至也不是少数中的多数,但是牧师们已经陆续开始拒绝交到他们手中的职责表,或其实是大部分基督教历史中使用已久的旧有工作职责表,转而开始承担这个新的工作职责。

也许这样的人会大大增加,成为很重要的一大群人,并在牧师中间带出真正改革呼召的影响。这绝非空想,即便现在尚未成就,但对我而言,它似乎是今日牧师服事中一件最有意义、最富创造力的事。

牧师在主日所作的和在周间所作的事有所不同,这么多世纪以来,牧师在主日所作的事并没有什么改变:传扬福音、教导圣经、主持圣礼、带领祷告。但是在周间所作的事就有剧烈的改变了,甚且不是逐步发展出来的,乃是一场叛变。

大约从一百年前开始,牧师周间的工作和主日的工作有了性质上的不同。环境改变了:牧师不再是与一群聚集的会众而是与个人或小组一起研经和祷告。态度改变了:不再是宣扬,而是对话。不过工作是相同的:都是发掘圣经的意义,建立祷告生活,引导会友生命长大成熟。

这是历史上定义为牧师所作的灵魂医治,拉丁文「cural的主要意思是「照顾」,并隐含有「医治」之意。灵魂是人性的本质,灵魂医治于是成为以圣经为导向、以祷告为形态,在神圣和世俗的背景下,单单奉献给个人或团体的关照。它是一种定意在中心工作,定睛在主要之事的决定。

不过本世纪美国牧师周间的工作却是经营教会,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是在即将被按立为牧师的前几天,直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却仍然记得当时它带给我的不悦。

那时我和一位我非常敬重的牧师在一起旅行,对牧会的生活满怀热情与异象的期待,同时蒙召作牧师的内在信念正即将受到其他人的印证。神希望我作的事,我自己想作的事,和其他人希望我作的事就将要有所交集。经由相当广泛地阅读牧师与神父前辈的作品,我深刻感受到每天的牧会生活主要是在会友间建立起祷告的生活,在主日带领崇拜、传讲福音、教导圣经的事,在周间的六天中发展成为每天与人交通当中基督生命的呈现。

就在内心充满这些想法之际,我的牧师朋友和我在加油站稍停,准备加油,善于交际的他就和服务人员开起玩笑来,双方一来一往之间,对方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作什么工作的?」

「我经营一间教会。」

这回答让我惊讶得不得了!当时我知道牧会生活包括组织上的职责,但从未想到我的工作就是被这些职责所界定。然而,从我被授立为牧师的那一刻起,便发现无论是在我上面的长官和牧师,或者周围的会友,正是这样界定我的工作,交到我手上的第一份工作职责表中,完全看不到祷告。

虽然我对牧师身分的认同可上溯至昔日伟大的教父和牧师,但其实我的工作内容却几乎全都世俗化了(除了主日以外)。我不喜欢这样。在一阵困惑而无方向感之后,我下定决心要作一个视医治灵魂为要务的牧师,而非仅重视经营教会。而且,在牧师的呼召上,我要接受明智前辈而非同侪的引导。一路走来,我很幸运能找到志同道合之士,并在会友中间找到愿意在改变牧会职责表一事上与我同工的人。

人们应该知道,灵魂医治指的不是一个专门的事奉类型(如医院院牧或教牧辅导之类的工作),而是主要的牧会工作。它不是把牧会工作缩小到灵修层面,而是利用周间的工作、会面、情境来作为教导祷告、建立信心、准备善终等素材的一种生活方式。灵魂医治一词能把世俗文化所引介的东西筛出来,也使我们能得到众多先圣先贤与同辈认同,不论是平信徒或神职人员,只要是深信在主日宣扬福音,与周间作主门徒之间乃是靠祷告生活连系的,就是与我们同工的。

一个警告:我虽比较灵魂医治与经营教会之间的不同,却不想因此被误解。我并未轻看经营教会一事,也并非认为它不重要,我自己就在经营一间教会,而且已经做了二十年,我一直努力要把它经营好。

但我是用和妻子共同经营自己的房子同样的精神来经营教会,许多基本例行公事是我们通常(并非总是)喜爱作的,然而经营一间房子并非是主要的工作,我们主要是在建立一个家庭、培养夫妻关系、养育子女、操练殷勤款待、追求有工作也有休闲的生活。我所反对的是把牧会工作简化为组织上的职责,而不是反对我乐于和其他人在教会中一起分担的职责本身。

当然,顽固地违抗会友的期待,像一位十七世纪的副牧师一样古怪地从事牧会工作是行不通的,即使这个古怪的副牧师远比当今的神职人员更有智慧。

灵魂医治是周间主要的牧会工作,而现今世代的期待则已经世俗化了,在两者的紧张关系下,必须要有协商、讨论、实验、面对、调整,才能恢复医治灵魂的工作。致力于灵魂辅导的牧师,必须在期望牧师经营教会的会友中间作上述之事。在与这些未经思考就擅自为牧师写下工作职责表的人之间维持坚定而又温和的紧张关系下,我确信可以恢复作牧师的主要的工作。

不过,决定重申灵魂的广大领域才是首要职责的牧师,不会因此而离开牧职重新接受职业训练,而必须在工作上努力达成目标,因为牧师不单是在使自己,也是在使会友脱离世俗化的光景。要恢复这项呼召和改革神学一样,都是永无止尽的。虽然施行细节会随著牧师和教区的不同而异,不过在经营教会和灵魂医治之间,牧师已经历到三个不同之处:主动、语言和问题。

主动

在经营教会一事上,我握有主动权。教会是我在管的,我负责激发、招募新会友、指出教会要走的路、著手推动事工。如果我不管事,一切就会任凭它去。我知道人有冷漠的倾向,容易受懒惰的影响,所以我就用领袖的地位与之对抗。

相较之下,灵魂医治是经过学习培养而得的一种察觉,知道主动权乃掌握在神手中。定义此一真理的传统信念,就是神的行动在人以先:神无所不在,主动权一直都是掌握在她手中,他让事情进行。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她率先发言。相信神的行动在人以先,乃是相信在我出现之前,在我知道自己可以作些什麽之前,他已经一直努力地、带著救赎地、有策略地在动工了。

灵魂医治并非对人性懒散的事实漠不关心,亦非对会友的难以掌控抱持天真的想法,更不是对人神经性的顽固不予留意。而是秉持一种经过训练的坚定信念,深信所作的每件事(我真的是指每一件事),都是对神率先动工的回应。学习留意神正在进行的行动,好叫我们听到前所未闻的神的话语,看到未曾注意过的神的行动。

经营教会的问题是:牧师在作什麽?如何能使事工再度上路?

灵魂医治的问题是:神在这里一直作的是什麽?在这一生中我可以觉察到什么样恩典的踪迹?在这个团队中我可以读到什麽样的真爱故事?有什么事是神已经发动而我可以参与其中的?

当牧师把自己当作起点,把现况当作基本事实时,就是在误解并歪曲事实。其实牧师不是在对抗动弹不得的人类现况,也不是在把握时间去改变它,而是看见神在人以先行动的真理,并知道如何用合适的方式,适时地参与其中。

灵魂医治需要花时间去阅读上次的会议记录——十之八九就是我未参加的会议记录。当我参与谈话,出席委员会开会,或采访家庭时,其实是在参与一件长久以来就一直在进行的事。神一直都是这个过程的中心事实,到现在还是。圣经坚信神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与我的灵魂同在」,神一直都握有主动权。如同一个开会迟到的人一样,我正进入一个神已在其中说过决定性的言语,并已作过决定性行动的复杂情况中。我的工作未必是要宣告上述之事,而是要去发现他正在作的事,并好好的去适应。

语言

在经营教会一事上,我使用的是描述性质和引发动机的语言,希望让会友知道我们中间没有误会,希望引起会友想把事情作好的动机。但是在灵魂医治的事上,我更感兴趣的是会友的现况和他们在基督里的改变,而不是他们知道的事或正在作什麽。在此情况下,我发现使用描述性质和引发动机的语言,并无多大助益。

描述性质的语言是关于什麽的语言——指称有什么的语言,它引领我们进入现实,使我们有可能找到进出迷宫错综复杂的路。学校擅长教导我们这种语言。引起动机的语言则是为了什麽目的的语言——使用话语来使事情成就的语言,例如颁授命令、许下承诺、提出要求。这样的字句使人去作不会主动去作的事,广告业正是这种语言艺术最巧妙的执行者。

尽管这两种语言的用法都不可或缺,但有另一种语言对人类而言更重要,即信仰生活中的基本语言,就是个人的语言。这种语言乃使用话语来表达自己,与人交谈,维持关系。这是有对象、有沟通的语言。付出和领受爱,发挥想法,说出感觉,尊崇静默无声,是当我们像孩子、情人、诗人般自然流露的语言,也是我们祷告时的语言,更是在经营教会时明显缺乏的语言——因为要说的话和要作的事那么多,使得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说有感而发的话。

灵魂医治乃是决心要在事情的核心,即在自己大部分所在之处,和建立信心及亲密关系的地方工作。因此这主要的语气必须是有对象、有沟通的个人语言。牧会的工作不是发生在教导学科的学校,也不是发生在一个下达攻击敌人指令的进攻部队里,而是发生在家庭里的一个学习去爱人、让小孩出生、增进亲密关系的地方。

牧师的工作就是在这个人类最基本的层面上,使用适当的语言。不是描述性质的语言,也不是引起动机的语言,而是自然流露的语言:呐喊、惊叹、认罪、感谢,和发自内心的语言。

我们当然有许多要教导、要完成的事,但是我们主要的工作是作为一个人,因此灵魂医治的主要语言是交谈和祷告。身为牧师意味著要学习加强个人之独特性,维护并尊重个人尊严的语言;这是一种不匆不忙、不强迫、不激动的语言;是朋友和情人间闲话家常的语言;也是祷告的语言。

问题

在经营教会一事上,我解决问题。有两、三个人聚集的地方就有问题产生,自我相互撞击而受伤、程序一团混乱、安排乱七八糟、计划频频出错、情绪起了冲突。有政治组织的问题、婚姻问题、工作问题、子女问题、委员会问题、情绪问题。必须有人来阐明、解释,拟出新计画,发展出更好的程序,加以组织、管理。大部分的牧师喜欢作这些事,我也不例外;使崎岖之地变为平坦总是一件令人畅快之事。

困难在于问题出现的次数过于频繁,使得解决问题成为全天候的工作。由于牧师常能有效解决问题并处理得当,以致没有发现到其实牧会工作已经遭到破坏了。

嘉伯烈·马塞(GabrielMarcel)曾写道,与其说生活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不如说它是一个有待发掘的奥秘。这正是圣经的立场:生活不是我们一起用铁槌敲敲打打、动脑筋不断修理的东西;生活是一份深不可测的礼物。我们沉浸于奥秘之中:奇妙无比的爱、令人难解的邪恶、创造、十字架、恩典、神,都是奥秘。

世俗化的心灵因奥秘之事而受到惊吓,于是它列出清单,把人贴上标签,指派任务并解决问题。但是解决问题的生活是被简化的生活,这些极端保守的人从不冒著要摆上很大信心的危险,也不会有令人信服的爱的言谈。这些人否定或忽视奥秘之事,并把人类的存在缩减为可被管理、控制、修缮的。

我们活在一个崇拜能解释并解决问题的专家之情况,围绕在四周的大量科技产品使我们有个印象,以为只要负担得起,就可以为每件事找到解决的工具。牧师受派担任属灵的科技人员,很难不去吸收各样事物以保住这个角色,因为有这麽多事物必须加以修补(事实上,这些事都是可以修复的)。

但是「有一些事比这一切琐事更重要」,玛丽安·穆尔(MarianneMoors)如此写道。这位昔日的灵魂导师主张「超越」比[小事更优先。除了牧师之外,还有谁可以作这工作?少数诗人也许可以,而小孩子则总是可以作。但是小孩子不是好的导师,而大部分的诗人已对神失去兴趣,那麽就只有牧师能成为导师并经历奥秘之事。几百年来,我们与自己的良知、热情、邻舍、还有我们的神一起生活,任何对上述关系较为狭隘的观点,都无法符合真实的人性。

倘若牧师在把每个小孩视为有待解决的问题上,在把每个配偶视为有待处理的问题上,在把每次诗班或委员会里不同意见的冲突当作有待裁决的问题上成为帮凶,便是将最重要的工作撇在一边了。

牧师的首要之务应是,在繁忙中带领敬拜,在周间充满诡诈与混乱的情况下发现十字架的同在,唤醒大家留意「平凡中的光辉」,而其中最要紧的,是教导朋友和夥伴在成圣过程中,过一个祷告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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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里贫穷的人有福了 冬天里的一株山毛榉,粉白 杂乱未加隐藏地 与蓝天和巨云辉映, 光秃中带著成熟: 树液预备好一有讯号就上升, 花蕾警觉地在叶上绽放。 于是在一个夏季之后, 红念茂盛的一层薄薄的年轮成就了应许。 在明智的贫穷中再度光秃 容让蔓延的枝条伸展 一百万公尺更近天堂 树干扩张得如此少 把根推向稳固的 根基,无叶是幸运。 落叶提醒要还它自由。 有一种改革可以在牧师工作的过程中展开,这项改革有可能变成像十六世纪的神学改革一样地重要。我希望如此。改革的徵兆正在不断累积。 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恢复了因信称义的圣经信条。经过十几个世纪之后,活泼、直接而个人化的福音传扬,在美国漫画家卢伯·戈德堡(RubeGoldberg)笔下,已变成一个隆隆前进、错综复杂的巨大机械设备:精心设计的神职齿轮、滑轮、杠杆,咯咯作响,煞有其事,然而其结果不过是完成了十分微不足道的事罢了。十六世纪的改革家恢复了在圣经中非常鲜明的个人热情,由于这种直接参与被重新发现的结果,带出了新鲜与活力。 而在这个时代,改革
的呼召就是:重新发掘牧师对于灵魂医治的工作。这名词听起来很古老,它的确从古早就有,但并不过时。就我所知,这个词胜过其他表达方式,因它概括说明并协调了两件事:一是对抗罪恶与悲伤的无止尽争战,以及在每个时代中把自己分别出来的最好的牧师,是如何殷勤地栽植恩典与信心。灵魂医治听来虽有点怪,但也有好处,它可以引起人注意到今天牧师们的例行公事,是多麽的不著边际。 我并非是惟一发现这个古老身分的牧师,已有愈来愈多牧师接纳这样的牧会工作,而且也肯定其价值,不过为数仍少罢了。虽然不是多数,甚至也不是少数中的多数,但是牧师们已经陆续开始拒绝交到他们手中的职责表,或其实是大部分基督教历史中使用已久的旧有工作职责表,转而开始承担这个新的工作职责。 也许这样的人会大大增加,成为很重要的一大群人,并在牧师中间带出真正改革呼召的影响。这绝非空想,即便现在尚未成就,但对我而言,它似乎是今日牧师服事中一件最有意义、最富创造力的事。 牧师在主日所作的和在周间所作的事有所不同,这么多世纪以来,牧师在主日所作的事并没有什么改变:传扬福音、教导圣经、主持圣礼、带领祷告。但是在周间所作的事就有剧烈的改变了,甚且
不是逐步发展出来的,乃是一场叛变。 大约从一百年前开始,牧师周间的工作和主日的工作有了性质上的不同。环境改变了:牧师不再是与一群聚集的会众而是与个人或小组一起研经和祷告。态度改变了:不再是宣扬,而是对话。不过工作是相同的:都是发掘圣经的意义,建立祷告生活,引导会友生命长大成熟。 这是历史上定义为牧师所作的灵魂医治,拉丁文「cural的主要意思是「照顾」,并隐含有「医治」之意。灵魂是人性的本质,灵魂医治于是成为以圣经为导向、以祷告为形态,在神圣和世俗的背景下,单单奉献给个人或团体的关照。它是一种定意在中心工作,定睛在主要之事的决定。 不过本世纪美国牧师周间的工作却是经营教会,我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是在即将被按立为牧师的前几天,直到三十年后的今天,却仍然记得当时它带给我的不悦。 那时我和一位我非常敬重的牧师在一起旅行,对牧会的生活满怀热情与异象的期待,同时蒙召作牧师的内在信念正即将受到其他人的印证。神希望我作的事,我自己想作的事,和其他人希望我作的事就将要有所交集。经由相当广泛地阅读牧师与神父前辈的作品,我深刻感受到每天的牧会生活主要是在会友间建立起祷告的生活,在主日
带领崇拜、传讲福音、教导圣经的事,在周间的六天中发展成为每天与人交通当中基督生命的呈现。 就在内心充满这些想法之际,我的牧师朋友和我在加油站稍停,准备加油,善于交际的他就和服务人员开起玩笑来,双方一来一往之间,对方问了一个问题: 「你是作什么工作的?」 「我经营一间教会。」 这回答让我惊讶得不得了!当时我知道牧会生活包括组织上的职责,但从未想到我的工作就是被这些职责所界定。然而,从我被授立为牧师的那一刻起,便发现无论是在我上面的长官和牧师,或者周围的会友,正是这样界定我的工作,交到我手上的第一份工作职责表中,完全看不到祷告。 虽然我对牧师身分的认同可上溯至昔日伟大的教父和牧师,但其实我的工作内容却几乎全都世俗化了(除了主日以外)。我不喜欢这样。在一阵困惑而无方向感之后,我下定决心要作一个视医治灵魂为要务的牧师,而非仅重视经营教会。而且,在牧师的呼召上,我要接受明智前辈而非同侪的引导。一路走来,我很幸运能找到志同道合之士,并在会友中间找到愿意在改变牧会职责表一事上与我同工的人。 人们应该知道,灵魂医治指的不是一个专门的事奉类型(如医院院牧或教牧辅导之类
的工作),而是主要的牧会工作。它不是把牧会工作缩小到灵修层面,而是利用周间的工作、会面、情境来作为教导祷告、建立信心、准备善终等素材的一种生活方式。灵魂医治一词能把世俗文化所引介的东西筛出来,也使我们能得到众多先圣先贤与同辈认同,不论是平信徒或神职人员,只要是深信在主日宣扬福音,与周间作主门徒之间乃是靠祷告生活连系的,就是与我们同工的。 一个警告:我虽比较灵魂医治与经营教会之间的不同,却不想因此被误解。我并未轻看经营教会一事,也并非认为它不重要,我自己就在经营一间教会,而且已经做了二十年,我一直努力要把它经营好。 但我是用和妻子共同经营自己的房子同样的精神来经营教会,许多基本例行公事是我们通常(并非总是)喜爱作的,然而经营一间房子并非是主要的工作,我们主要是在建立一个家庭、培养夫妻关系、养育子女、操练殷勤款待、追求有工作也有休闲的生活。我所反对的是把牧会工作简化为组织上的职责,而不是反对我乐于和其他人在教会中一起分担的职责本身。 当然,顽固地违抗会友的期待,像一位十七世纪的副牧师一样古怪地从事牧会工作是行不通的,即使这个古怪的副牧师远比当今的神职人员更有智慧。
灵魂医治是周间主要的牧会工作,而现今世代的期待则已经世俗化了,在两者的紧张关系下,必须要有协商、讨论、实验、面对、调整,才能恢复医治灵魂的工作。致力于灵魂辅导的牧师,必须在期望牧师经营教会的会友中间作上述之事。在与这些未经思考就擅自为牧师写下工作职责表的人之间维持坚定而又温和的紧张关系下,我确信可以恢复作牧师的主要的工作。 不过,决定重申灵魂的广大领域才是首要职责的牧师,不会因此而离开牧职重新接受职业训练,而必须在工作上努力达成目标,因为牧师不单是在使自己,也是在使会友脱离世俗化的光景。要恢复这项呼召和改革神学一样,都是永无止尽的。虽然施行细节会随著牧师和教区的不同而异,不过在经营教会和灵魂医治之间,牧师已经历到三个不同之处:主动、语言和问题。 主动 在经营教会一事上,我握有主动权。教会是我在管的,我负责激发、招募新会友、指出教会要走的路、著手推动事工。如果我不管事,一切就会任凭它去。我知道人有冷漠的倾向,容易受懒惰的影响,所以我就用领袖的地位与之对抗。 相较之下,灵魂医治是经过学习培养而得的一种察觉,知道主动权乃掌握在神手中。定义此一真理的传统信念,就是神的行
动在人以先:神无所不在,主动权一直都是掌握在她手中,他让事情进行。从过去到现在,都是她率先发言。相信神的行动在人以先,乃是相信在我出现之前,在我知道自己可以作些什麽之前,他已经一直努力地、带著救赎地、有策略地在动工了。 灵魂医治并非对人性懒散的事实漠不关心,亦非对会友的难以掌控抱持天真的想法,更不是对人神经性的顽固不予留意。而是秉持一种经过训练的坚定信念,深信所作的每件事(我真的是指每一件事),都是对神率先动工的回应。学习留意神正在进行的行动,好叫我们听到前所未闻的神的话语,看到未曾注意过的神的行动。 经营教会的问题是:牧师在作什麽?如何能使事工再度上路? 灵魂医治的问题是:神在这里一直作的是什麽?在这一生中我可以觉察到什么样恩典的踪迹?在这个团队中我可以读到什麽样的真爱故事?有什么事是神已经发动而我可以参与其中的? 当牧师把自己当作起点,把现况当作基本事实时,就是在误解并歪曲事实。其实牧师不是在对抗动弹不得的人类现况,也不是在把握时间去改变它,而是看见神在人以先行动的真理,并知道如何用合适的方式,适时地参与其中。 灵魂医治需要花时间去阅读上次的会议记录—
—十之八九就是我未参加的会议记录。当我参与谈话,出席委员会开会,或采访家庭时,其实是在参与一件长久以来就一直在进行的事。神一直都是这个过程的中心事实,到现在还是。圣经坚信神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与我的灵魂同在」,神一直都握有主动权。如同一个开会迟到的人一样,我正进入一个神已在其中说过决定性的言语,并已作过决定性行动的复杂情况中。我的工作未必是要宣告上述之事,而是要去发现他正在作的事,并好好的去适应。 语言 在经营教会一事上,我使用的是描述性质和引发动机的语言,希望让会友知道我们中间没有误会,希望引起会友想把事情作好的动机。但是在灵魂医治的事上,我更感兴趣的是会友的现况和他们在基督里的改变,而不是他们知道的事或正在作什麽。在此情况下,我发现使用描述性质和引发动机的语言,并无多大助益。 描述性质的语言是关于什麽的语言——指称有什么的语言,它引领我们进入现实,使我们有可能找到进出迷宫错综复杂的路。学校擅长教导我们这种语言。引起动机的语言则是为了什麽目的的语言——使用话语来使事情成就的语言,例如颁授命令、许下承诺、提出要求。这样的字句使人去作不会主动去作的事,广告业正是这种语言艺术
最巧妙的执行者。 尽管这两种语言的用法都不可或缺,但有另一种语言对人类而言更重要,即信仰生活中的基本语言,就是个人的语言。这种语言乃使用话语来表达自己,与人交谈,维持关系。这是有对象、有沟通的语言。付出和领受爱,发挥想法,说出感觉,尊崇静默无声,是当我们像孩子、情人、诗人般自然流露的语言,也是我们祷告时的语言,更是在经营教会时明显缺乏的语言——因为要说的话和要作的事那么多,使得我们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说有感而发的话。 灵魂医治乃是决心要在事情的核心,即在自己大部分所在之处,和建立信心及亲密关系的地方工作。因此这主要的语气必须是有对象、有沟通的个人语言。牧会的工作不是发生在教导学科的学校,也不是发生在一个下达攻击敌人指令的进攻部队里,而是发生在家庭里的一个学习去爱人、让小孩出生、增进亲密关系的地方。 牧师的工作就是在这个人类最基本的层面上,使用适当的语言。不是描述性质的语言,也不是引起动机的语言,而是自然流露的语言:呐喊、惊叹、认罪、感谢,和发自内心的语言。 我们当然有许多要教导、要完成的事,但是我们主要的工作是作为一个人,因此灵魂医治的主要语言是交谈和祷告。身为牧
师意味著要学习加强个人之独特性,维护并尊重个人尊严的语言;这是一种不匆不忙、不强迫、不激动的语言;是朋友和情人间闲话家常的语言;也是祷告的语言。 问题 在经营教会一事上,我解决问题。有两、三个人聚集的地方就有问题产生,自我相互撞击而受伤、程序一团混乱、安排乱七八糟、计划频频出错、情绪起了冲突。有政治组织的问题、婚姻问题、工作问题、子女问题、委员会问题、情绪问题。必须有人来阐明、解释,拟出新计画,发展出更好的程序,加以组织、管理。大部分的牧师喜欢作这些事,我也不例外;使崎岖之地变为平坦总是一件令人畅快之事。 困难在于问题出现的次数过于频繁,使得解决问题成为全天候的工作。由于牧师常能有效解决问题并处理得当,以致没有发现到其实牧会工作已经遭到破坏了。 嘉伯烈·马塞(GabrielMarcel)曾写道,与其说生活是一个有待解决的问题,不如说它是一个有待发掘的奥秘。这正是圣经的立场:生活不是我们一起用铁槌敲敲打打、动脑筋不断修理的东西;生活是一份深不可测的礼物。我们沉浸于奥秘之中:奇妙无比的爱、令人难解的邪恶、创造、十字架、恩典、神,都是奥秘。 世俗化的心灵因奥秘之
事而受到惊吓,于是它列出清单,把人贴上标签,指派任务并解决问题。但是解决问题的生活是被简化的生活,这些极端保守的人从不冒著要摆上很大信心的危险,也不会有令人信服的爱的言谈。这些人否定或忽视奥秘之事,并把人类的存在缩减为可被管理、控制、修缮的。 我们活在一个崇拜能解释并解决问题的专家之情况,围绕在四周的大量科技产品使我们有个印象,以为只要负担得起,就可以为每件事找到解决的工具。牧师受派担任属灵的科技人员,很难不去吸收各样事物以保住这个角色,因为有这麽多事物必须加以修补(事实上,这些事都是可以修复的)。 但是「有一些事比这一切琐事更重要」,玛丽安·穆尔(MarianneMoors)如此写道。这位昔日的灵魂导师主张「超越」比[小事更优先。除了牧师之外,还有谁可以作这工作?少数诗人也许可以,而小孩子则总是可以作。但是小孩子不是好的导师,而大部分的诗人已对神失去兴趣,那麽就只有牧师能成为导师并经历奥秘之事。几百年来,我们与自己的良知、热情、邻舍、还有我们的神一起生活,任何对上述关系较为狭隘的观点,都无法符合真实的人性。 倘若牧师在把每个小孩视为有待解决的问题上,在把每个配偶视为
有待处理的问题上,在把每次诗班或委员会里不同意见的冲突当作有待裁决的问题上成为帮凶,便是将最重要的工作撇在一边了。 牧师的首要之务应是,在繁忙中带领敬拜,在周间充满诡诈与混乱的情况下发现十字架的同在,唤醒大家留意「平凡中的光辉」,而其中最要紧的,是教导朋友和夥伴在成圣过程中,过一个祷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