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人有福了
摩西,愤怒与恐惧交替着,
在荣耀的厚密云柱下,
大白色的雷雨云下,温柔了,
每朵云都是温柔的,受风击打,
它虽改变形状却从未失去自我:
不全是液体,也几乎不是固体,
介于两者之间,如同我一样。
顺服于阵风般的灵,全变成服事的天使,
命令:神迹、应许、徵兆。
充满活力的意象与色彩,
噢!那混合着太阳与土地的自然色彩,
形成渐层的颜色在黄昏中扬声赞美,
日出时分,收集暴风雨,释出雨水,一一过滤太阳,
安渡经过测量的阴影。
阳光片片。
我满怀教育热忱地投身牧师的呼召,心思意念几乎都在故事与事实、洞察与观点中翻滚,使得信仰生命丰富而有内容的就是这些。
在求学阶段,我曾经活力充沛地冒险进入圣经与神学的领域,并热中于带领其他人一起去探险。我知道我可以把亚兰文的争议从单调的教科书中解放出来,并能用一种细腻优美的欣赏方式,加强圣经的语言和故事,以辨识乌加里特文(Ugaritic)。我等不及要开始。
对我而言,似乎没有一个地方比基督教会更适合作这样的努力了,它远比任何学校好,人们来教会不是因为必须,而是因为愿意,他们远比任何学术机构有更强的学习动机,在教会没有人是只为得一个分数和一份证书的。他们一同来到一个信仰团体,想要尽心尽意爱主,而请我到教会就是帮助他们达成这个目的。
为此我教导,透过讲道与读经来教导,在家里和教室教导。我教导成人、年轻人和小孩。
我组织特别的小组,安排迷你课程,带领小组讨论,鼓励劝勉那些停滞不前和退缩的人。我让会众研读以赛亚书和马可福音、宗教改革神学和旧约圣经考古学,这些都是用一种从高中或大学毕业以来,一直未曾用的严谨方法来操练心智。当然,我没有得著每一位,但是大体上我没有失望,而且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对教育工作的期许
这样的情形维持了几年之后,我留意到这样的教导与早几代的牧师大异其趣,世俗化的学校训练已经把我的教育理念,塑造得和大部分教会历史几乎没有任何可辨认的关系。我来到教会,看到教会有极大的潜力可成为学习中心——一所我在其中作驻校教授的迷你大学。
然后有一天,在一阵认知的震撼下,我发现教会其实是敬拜的中心,对此我毫无心理准备。我作牧师的一切准备几乎都是在课室里头发生的,而且有小教堂与圣所相连于一旁。但这些与我一起生活的会众,带著数百年来合法的优势,可不是要来获知非利土人和法利赛人的事,乃是要祷告。他们渴幕在基督里成长,而不是钻研在教条主义的考试中。我开始领悟到一件重要的事:教会生活的中心语言本来就是祷告的语言。
出于这样的认知,有个信念在我里面滋长:作为牧师,主要的教育工作就是教导别人祷告。我并未放弃(将来也不会放弃)教导信心、福音内容、圣经作品的历史背景,以及神百姓的工作。对于教会中的模糊主义或反智识的倾向,我没有耐心也不会故意姑息,但托付给牧师的教育工作,和指定给教授的工作大不相同。
所有我读的学校所采用的教育方式,都促使我们忽视古代属灵领袖的智慧,古代的领袖训练操练人服事神,培养内在生活,使其适合领受真理而非仅获得事实。会众的生活中心是神和人、信心和荒谬、爱和冷漠,及其与繁忙的日常生活纠缠不清之处。当我愈多在会众的生活中心或在其附近与他们同工,就愈来愈少看见过去所采用的教导方式下所造成的不同,且反而愈来愈多看见因教导他们祷告所造成的不同。
垂手可得的帮助
要一直对准这个信念并不容易,因为现在所处的社会,几乎都把教育视为资讯的取得,但是我们还是可以获得帮助的。
我的帮助多半来自和一些过世很久的先人作朋友,最早交往的朋友是尼撒的贵格利神父(GregoryofNyssa)以及阿维拉的特雷萨修女(TeresofAvila),我把这两位大师当作导师,他们扩展我对祷告的观念,并引荐我进入广泛、想像、活力充沛的祷告语言。他们使我相信,教导别人祷告是我最好的工作。
其他的帮助来自与我同时代的一群让人料想不到的人物,就是语言哲学家(尤其是路维格·维特根斯坦(LudwigWittgenstein)和尤金·罗森史塔克一修赛(EugeRosenstock-Huessy)。在他们的影响下,我开始对语言运作的方式存著敬畏之心,并领悟到在语言四周环绕著无限奥秘。我开始留心自己作为人与牧师使用语言的方法,这些语言哲学家提供我一个指南针,指示我如何恢复那种对初代信徒似乎多多少少是耳熟能详的语言。倘若要对委身于牧师的呼召有信心,并教导别人祷告,就必须具备这种语言。
我把在这些方面所学到的东西,缩小、简化并概述成一张语言地图,粗略地描绘出三个部分:第一语言、第二语言、和第三语言。
三种语言
第一语言是亲密与关系的语言,是我们学会的第一种语言。刚开始它并非清晰表达的语言,而是在父母与婴孩之间流通的语言,其意义非常丰富,但内容却不算特别。婴孩的话语和哭声是无法作文法分析的,而父母所发出无意义的音节,也没办法在字典上找到解释。但是在咯咯声和不成调的哼唱交替之间,就发展出信赖感。
父母的轻声细语化婴儿的尖叫为充满希望的咕噜声,这种语言的基本字汇就是名字或昵称:妈妈、爸爸。因这种语言的字汇有限,也因其支离破碎的句法,使得它似乎更适合用来表达长阔高深的爱的复杂事实。
第一语言是主要的语言,也是表达并培养人际关系的基本语言。
第二语言是资讯的语言。当我们长大后,发现围绕在四周的这个世界棒透了,而且每件事物都有一个名字:岩石、水、洋娃娃、瓶子。渐渐地,经由语言的学习,我们被导引到一个物体的世界,在起初与人的亲密关系之外,我们也在有树木、消防车和天气的客观环境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我们的字汇一天天地增加,有名字的事物于我们不再陌生,而是熟悉了。我们和世界交上了朋友,学习用句子说话,并加以连接。这世界多采多姿,而语言使我们能够加以说明,认出那里有什么,又是怎么被放在一起的。第二语言是学校所使用的主要语言。
第三语言是动机的语言。我们很早就发现话语有能力使事情发生,使无变有,使生命的数字化作有目的的行动。婴孩的号啕大哭可以带来食物和乾净的尿布,父母的命令可以制止小孩无理取闹。没有牵涉到身体的力量,也并未看见因果关系之必要,只是一句话:停、走、闭嘴、说话、把你盘子里的东西吃完。我们受言语驱使,也用言语驱使别人。小孩学到这种语言有惊人的能力,可以驱使比他们更大更有智慧的人去作费力的事(通常是违背这些人的意愿与较佳之判断力的)。第三语言是宣传与政治上的主要语言。
第二语言和第三语言显然是文化上的主流,资讯的第二语言和动机的第三语言主宰著我们的社会。我们在描述所居住的世界的语言上受过良好的教育,在驱使人去购买、参与、和支持的语言上受过良好的训练,而同时,亲密的、培养信赖、希望与体谅关系的第一语言则萎缩了。一旦我们离了婴儿床,便发现使用第一语言的机会愈来愈少。
青少年时期第一语言有短暂的恢复,那时我们坠入情网,花无限长的时间打电话聊天,用的是偷听者会认定是无意义的话语。在浪漫的爱情中,人们发现第一语言是惟一适合用来表达热情的语言。而在初为人父母时,又重新学习这种基本语言,并偶尔使用。有些人从未放弃使用它,如某些情人、一些诗人、圣人,但大多数人则弃之不用。
改变语言
当我第一次开始聆听语言竟有这些差异时,才知道自己过去有多麽彻底受制于文化的影响,讲到效法这个世界啊!我在信仰团体中所使用的语言反映了文化:有很多资讯、宣传,却没有太多亲密。我的服事几乎完全使用描述与劝说的语言——告诉别人哪里有什么,劝说;别人可以作什么。我是个很棒的解释者,也是个挺不错的劝说者。在完全世俗化的学校和充斥著买卖的社会中所学到的东西,我把它重复用在教会里,但是我并没有帮助人培养并使用基本语言,那是人性与信仰的根本;也就是爱与祷告的语言。但是,现在这是我的基本工作:一方面宣扬神向个人所说的道——神在爱中对我们说话,邀请我们进入一个信赖地的生活;另一方面则导引并鼓励会众同样作出个人的回应——用第一人称对第二个人说话,如我对你,同时尽量避免使用第三人称的评论方式说话。
我主要的教育工作就是:培养并展现这种个别性的谈话直到流利的程度,教导会众祷告。祷告是第一语言,它不是关于神或信仰的语言,不是为了服事神和信仰的语言;它是在信心中向著神,和神交心的语言。
在神学院时有一位名叫布崔克(GeorseArthurButtrick)的传道人,我曾听过他一年的主日讲道,记得他说过一句被遗忘已久的话:「牧师以为人到教会来,为的是聆听信息,其实不然;他们是来祷告,并学习祷告的」。
我想到安瑟伦(Anselm)从谈论关于神的事,到直接向神说话的重大改变,他著有「单一神论」(Monologion),洋洋洒洒、强而有力地发表神存在的证据,此书乃西方世界最著名的神学成就之一。然后他明白,不管他说过多少正确的、关于神的事,却都是用错误的语言说的。于是他用「上帝存在论」(Proslogion)一书来重新改写,把第二语言换成第一语言:用第一人称说话,回应神,和个别的人作个别的谈话。这本[上帝存在论」是祷告的神学。
倘若牧师主要的传道工作,是使生命回转归向神,那麽主要的教导工作就是:使人改变语言。我一直未曾放弃使用资讯与动机的语言,将来也不会放弃。但把所有层次的存在都引到事奉与荣耀神的信仰生活中,则必须具备每一种语言的能力。
我已下定决心,必须花最多时间操练的是第一语言,而且教导别人有能力使用这个语言也是我的首要责任,那是关系的语言,是祷告的语言——让语言尽量成为爱和回应的亲密言谈。
「阿爸!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