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柏--顽皮天使

古柏——顽皮天使

那天上午，牧师没有办法讲道：

会众个个吓得目瞪口呆——

开始是教堂的屋顶上，

咚咚咚的脚步声，显然是有人在上面行走，

是天使降临吗?

糟了!天使在教堂屋顶上滑一跤，

发出滚动的声音，

『啊!』

惨叫声中，一个小孩子掉落下来。

有女士昏倒，有女士尖叫，

许多男士冲出教堂外……

『牧师，对不起，那是我的孩子古柏。』

古柏的爸爸不好意思地说道。

他是一个做事一板一眼的人，

而且是神学院的教授，

没想到会生出从教堂屋顶上滚下来的孩子。

牧师用毛巾拭去额头上的冷汗，说道：

『喔，没受伤就好了。

事实上，这孩子过去已经从教堂屋顶上，

摔下来好几次了。』

这个问题孩子，

长大后成为国际动脉瘤手术的权威，

也是十九世纪最着名的外科医生。

〖这孩子不会念书?!〗

如果有人说『古柏这孩子不会念书』，是没有人会相信的。因为他来自一个显赫的书香世家。

就从曾祖父说起罢。他老人家不仅书读得多，还捐赠一间大图书馆给家乡诺福克(Norfolk)。诺福克是英国东部的城市，处处可见风车顺着海风转动。祖父是外科医生伯伯克绍箕裘；父亲是神学博士，母亲是当时着名的女诗人。古柏很以妈妈『集聪慧与温柔于一身』为荣。他的三个哥哥、姊姊均以品学兼优着称。

可是这个书香世家里出了个麻烦的老么。古柏从小就是过动儿，多次从屋顶滚下、树顶落下、麦草堆跌下，有一次还从牛背掉下，尚未着地，牛又狠狠补上一脚，踢断他的锁骨。附近的人都预测：『古柏迟早会摔死。』

古柏(AstleyPastonCooPer)生于一七六八年八月二十三日。他后来用一句话描写自己的中学生涯：『上课的内容由一只耳朵进来，就从另一只耳朵出去。』他最擅长的本领，就是搞怪与开玩笑。不过他十二岁时，发生一件事，使他的父母觉得这孩子还有一点希望。

某天有个孩子在路上被铁轮压到，大腿动脉破裂，血流如注，路人都害怕走避。古柏的爸爸看到，急忙跑过去用手按着伤口，但血还是不断自伤口喷出。古柏冷静地跑过来，用一条大毛巾紧紧扎住伤口上方。后来医师赶到，看到那个顽皮小捣蛋所做的，不禁啧啧称奇。

古柏的爸爸忽然想通了：给这孩子启发式的教导，比一板一眼的教育合适。从此以后，他常邀请伦敦的圣汤玛斯医院的医生来家里吃饭、喝茶，闲谈各种奇病的治疗过程，希望把孩子引向医学之道。

〖谁能启发他?〗

一七八四年十月，古柏进入圣汤玛斯医院，成为这所着名教学医院的学徒。古柏终于要成为医生了，但是他父母反而担心了，离家的古柏，认为『自由就是海阔天空的飞翔，而信仰是自由的辖制』。他加入伦敦的地下革命党，与法国社会主义分子暗通款曲，并且把小时候的信仰抛诸脑后。他当时曾说过：『爸爸妈妈愈反对的，我愈要去做。当然我爸爸妈妈完全不知道我在做什么，他们还以为我在这里整天埋头苦读。』

在医院里，他仍不断在衣着、动作、言语上搞笑。古柏率同三位搞笑死党，穿着金色背心，号称『搞笑族』(LaughingStock)，到处捉弄人。学校的功课，依他看来太简单了。

直到一七八六年，遇到影响他一生的好老师——韩特(JohnHunter)，古柏的学习态度才有了彻底的改变。

『上过韩特的课，我才知道什么是医学。我从前一直以为医学不过是医治疾病的技艺，现在才知道医学是一门分析精确的哲学。

韩特是用哲学来教医学。例如他在课堂上念一篇自己写的『腘肌动脉瘤结扎手术』(LigatureofthePoplitealArteryforAneurism)，然后与学生讨论，并要求学生深度地批判老师的作品。

我们都很怕他直视、瞪人的眼神，谁敢回他一眼，立即会被要求与老师辩论。谁被他『看中』就更难过了，下一堂课，那位同学得设法提出支持自己论点的证据。

我惊讶地发现老师的家根本是一座大型的标本室。他在家中摆满各种动物的骨头，包括死人的骨头，我尤其难忘大厅上空吊着的那只大海象的巨型骨架。上他的课，我才了解医学没有课本，全得凭自己找资料，思索、分析病例，自我论证……』古柏写道。

〖良师益友〗

古柏每天晚上在解剖室逗留，离开时常不忘装几只大腿骨、肱骨在书包里。他与社会政治渐行渐远，因为对政治而言，医生永远投入不够，但对医学而言，政治不过是一点杂音。

古柏在韩特的班上结识了柯尔曼。他比古柏年长四岁，未进圣汤玛斯医院以前，由于他对动物热切地爱护，使所住的城里每一只猫儿狗儿都过着健康快乐的生活。

古柏回忆道：『跟柯尔曼走路要很有耐心，因为他常被路上的猫、狗吸引，边走边招徕小动物，给它们看病。甚至有一次在街上为一只残障狗进行接肢手术。』

一七九三年柯尔曼成为兽医大学的教授，一七九九年写成一本名为《马的四肢》(TheFootoftheHorse)的书。后来英国骑兵队成为世界知名的骁勇军队，他对骑兵队座骑的研究与饲养改进，功不可没。

柯尔曼被称为『兽医科学的开创人之一』(TheFoundersOftheScienceVeterinaryMedicine)，他是古柏的终身挚友。

〖一出礼堂就去课堂〗

一七八九年古柏毕业，以优秀的成绩留在医院教授解剖学。这个顽皮的孩子，已经成为一位认真的老师，他写道：『每天一早我就去学校预备教材。每堂课都先示范例证给学生看，然后与学生辩论到下午两点半(忘了吃早餐和午餐)。晚上我当学生，去上三小时别的医生的课，认真地记笔记。』

一七九一年十一月二十一**与考克(Cock)小姐结婚，一出礼堂就赶去课堂。考克小姐的蜜月在丈夫一堂一堂的解剖课中渡过。更糟的是，她发现新婚的丈夫在家中养了好多笼毒蛇和好几水缸的青蛙，作为解剖课示范材料。原来这位医学教授不仅是青蛙王子，还是毒蛇王子!他工作一忙常忘记将笼子关好，毒蛇爬到附近住家，古柏太太就必须去跟人家说对不起。

一七九二年古柏带妻子到巴黎，想顺道看他年轻时景仰的政治英雄丹东(Danton)、马拉(Marat)和皮埃尔(RobesPierre)等人，在法国大革命成功后如何管理国家。他们夫妻俩看到血腥的断头台、满街被吊的死尸，注意到社会动乱导致医院管理杂乱无章，根本是草菅人命。

原来这些高喊自由口号的人，比一般人更极权：极端社会主义分子把百姓当作政治实验品。古柏恍然大悟：自由无法带来秩序，会产生秩序的是正确的信仰。他从此脱离对社会主义的信仰，转而归向小时候接受的信仰。

〖一代名医〗

『胃是一件奇妙的东西，几乎能够消化所有的食物，但是不会消化它本身。』古柏写道：『医学课本没有什么好教材，最好的教材写在人的身上。』

他最有名的发现是主动脉瘤的切除手术。主动脉肿瘤的形成原因不明，可能有动脉血管的先天缺陷，或因梅毒感染产生的病变，高血压、血管脂肪块的栓塞、糖尿病、吸烟等，都会造成动脉瘤产生。

这是一种高死亡率的疾病，而且发病时非常疼痛，那种痛有如身体**一般，由前胸痛到后背，最疼痛的部位还会转移，紧急手术也会大量流血。根据文献记载，当时古柏用结扎腹部动脉的方法，成功地修复腹部主动脉。但是他对脑动脉瘤造成蛛网膜下腔出血的手术就没有成功。

一八零七年以后，他已成一代名医，病人蜂拥而来。他这时的日记大都写得很简短：『看病、吃饭、上教会。』他到晚年仍不断看病人，理由是『责任感与对外科医学的喜爱』。

古柏太太只生了一个女儿，在两岁的时候因病死亡。身为名医却无法医治自己的孩子，对古柏造成沉重的打击。这时正巧有人在医院里遗弃一个女孩，与古柏家才去世的女儿年纪相仿，他们便收养这女孩，成为古柏家惟一的孩子。

一八二七年他捐出大笔金钱，成立英国着名的国王学院(King-sCollege)。

〖蜡炬成灰〗

一八四O年十二月他身染重病，每天还是扶着楼梯把手，下楼为患者看病。一八四一年一月二十二日，他倒下去了。很多学生想为古柏看病均遭拒绝，他说：

『我亲爱的学生，我充分相信你们的专业判断与对我的关心，只是你们的希望是不会实现的。我的上帝啊，愿你的旨意成就!

愿上帝祝福你们……我想安静行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古柏死于一八四一年二月十二日，生前教育过八千位医师。末了的心愿是把他的遗体捐给医院，作解剖教学之用。

〖参考目录〗

·William,H.W.1970.GreatDoctorsoftheNineteenthCentury.SirAstleyPastoncooper，pp.22-41.LibrariesPress，U.S.A.

·《哈里逊内科学手术》，,321-323页，陈建昆编译，云轩图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