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南顺女士被刺杀,生命垂危……」
几个月后的一个早晨,我在报纸上第三版看到很大篇的报导,我吓了一大跳!因为「金南顺」一定是继母,绝对不会错。原来当时在朝鲜半岛的联军中有一位黑人美军,侵入继母的家后,因继母抵抗,便以小刀刺了继母的头十五刀之后逃逸,犯人马上被逮捕,并且被强制送回美国入狱。
继母紧急被送到医院才得以九死一生,当我赶到医院去探望她时,她意识仍未十分清醒。整个头缠着绷带,肿得象牛头似的,血从绷带渗出来,只露出双眼,我看到她这样子就昏倒过去。
继母三个月后出院,可能是以前曾感染过肺结核,所以这次受伤引起复发并且开始咳血。回想起来,她并不健康,以前把全部家事都丢给我做,我想大概是因身体状况不佳的关系吧。
之后病况越来越坏,继母也觉悟到自己死期近了,她便开始很害怕。人为什么会怕死呢?我想是因为无论相不相信神,大部分人的心里都清楚,人死后必定要站在神的面前,并且按照生前的所作所为接受审判。总之我拼命祈求神拯救继母的灵魂,医治她的病,一方面我祈求神敞开她的心,一方面在做生意的空档,也做些泡菜、料理、味噌、酱油等送到病床给他。
有一天,东来町自治会事务所的庭院大树上,挂着一条长约一点五公尺的死蛇,小朋友们用棒刺它,(对了,听说蛇可以熬成药,继母喝了也许可以治好结核病)所以我就向小朋友说:「嘿!把那条蛇送给我好吗?」
「好啊!」
小朋友们很爽快的就给了我,我把那条又大、又滑、又重、又冰的蛇,用手从树上拉下来,云鹄从貌冀戆着,一心只想要让继母身体快快痊K,完全没想到恶心或恐惧。
圣经记载着:「爱里没有惧怕,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约翰一书四章十八节)
事实上当我们被爱所充满时,就一点都不会感到惧怕了。我很高兴地把包着蛇的沉重布巾拿到继母的病房去,那时候继母连躺平在床上都很痛苦,只能用枕头和棉被垫着背,把上身撑高。
我把包蛇的布巾拿给她看:「妈妈!我带来很好的药,是我在途中得到的,把它熬了再喝的话,身体一定就会有元气的。」
继母只把脸转过来,用很累的口气问:「什么东西?」
以往她一看到我就会瞪我,脸色马上变得很可怕,即使现在生病了,也是一样。这时刚好一位邻居的男士也来探病,他探头看着我的布巾问:
「这是什么东西?喔!这个不过是青蛇罢了,这个不能当做药,只有蝮(译注:一种息在湿地的毒蛇,身短,头呈三角形,褐色的身躯上有黑褐色圆斑纹)才可以煎药。」
被他这么一说,我马上觉得非常害怕,就尖叫着拜托他:「哇!伯伯,请帮我拿去丢掉!」
我连忙转身,连再看那条蛇一眼都不敢。那位伯伯就把布巾整个拿去病房后面河川丢掉,我也跟着他去,害怕地注视河面,那条蛇大概是背部比较重,在水中翻转一圈,最后白色的肚腹朝上顺水流去,那般情景至今仍旧很鲜明地烙印在我脑海。人的记忆真是非常奇妙,不该记忆的东西总是常常记着。
有一天,亲戚的小孩特地来找我并告诉我说:「南顺阿姨想要见你。」
到了医院,继母在病床上伸出她那瘦成皮包骨的手,紧握住我的手,好像想到什么似的,她小声地慢慢说:
「春子呀!你小时候真是很可爱大家都叫你‘阿里O的春子哟!’」
我真是被她这个样子给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我从来不曾听过继母这么温柔的声音,说过这么柔和的话。
「你呀!为什么被我咒骂,从来都不曾向我顶嘴?实在是很能忍耐,是我个性不好,请你原谅我,其实你应该要非常痛恨我才对,但没想到你对我却一直这么孝顺」
(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我是被她这样子给吓坏了!胸口一直怦怦跳。
更令我讶异的是,接着继母很清楚地告诉我:「你相信耶稣是对的,因为耶稣才是真神。」
我怀疑我的耳朵是否听错?但是确实没错,她是这么说的,这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信仰告别,几个小时后,继母就断气了。当医师宣布「她走了」时,我全身备感虚脱,当场瘫软趴倒在地上。我一直祈求神拯救继母,这个祈求终于蒙垂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