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说过,我先生是逃亡到韩国来的,其中似乎有很复杂的背景,因此从来不曾听我先生说过,所以我们不但不能取得韩国国籍,在持续的政治动荡不安中,我先生的财产也被没收了,我们对中日混血子女的教育和将来都很忧虑,经由长期的思考后,结论是与其留在韩国,不如回去日本,归化成日本国籍比较好。正好当时,长女惠芝在汉城高中毕业前,考取了日本东京早稻田大学,籍此机会,我们一家就搬回日本居住了。
但是我先生却因日本入境签证的问题而不能移居日本,暂时只好决定只身留在韩国,为了看孩子将来可以往返韩国和日本之间。但是我很担心,夫妇分居生活,是否仍能继续维持家庭的亲密关系呢?这是神的心意吗?我不得不切切的祈求神给我答案,可是连续祈祷了好几天都没有答案,两周后,我终于受不了地向神诉苦:
「神哪!难道祢不是负责我们一家命运的主吗?求祢负起责任。」
真是厚脸皮,我竟如此强制的要求神,而神好象也因受不了我太嗦而不得不负起责任,在第16天就很清楚的引导我:
「不要惧怕,安心的带孩子们回日本吧!你一回去就要去传福音!」
「呀!去传福音?我?我只不是个平信徒,又不是牧师,要怎么传?」
那时候,传福音对我而言是完全茫然的,怎么说呢?我已经住在韩国20多年,几乎完全没有机会使用日本话,因为我已经有过好几次的经验,心中想的,根本没有办法马上用日本话表达出来,我自己甚至于常常在思索,回到日本时,我要如何再重新把日本话记下来呢?所以我就随便自己解释成,神是叫我「要对驻日韩国人,用韩国话来对个人传福音。」
就这样子,在1968年3月,我带了5个孩子回到日本来,起先暂时住在东京的朋友家,不久幸运的就得以搬进东京足立区的东京都公营的住宅去住,是有三坪、二坪多、三坪大的厨房及起居室的住宅,这时终于松了一口气。我们一家人开始去附近的美邻基督教会聚会,我也在这个教会所经营的基督教主义综合医院找到职员的工作。单身留在汉城的先生,就住在以前受我们照顾过的医师家与他们同住,每天到过去曾受我们照顾一直到结婚,好象我们养女的家中吃饭。她结婚后就住在汉城的华人街,根据她的来信告知,原本就比一般人更疼爱孩子的我先生,常常看着孩子们从东京写去的信而独自落泪。我觉得先生这样子很可怜,也很担心他,我只好想尽办法,拼命祈求神开路,让他能够早日来到日本,这样子一家七口又可以幸福的一起生活。没想到,神对于我的祈求,竟然以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办法来让先生到日本定居。
分居后第二年的1969年,在东京要举办「世界浸信会大会」,我先生所属的浸信会中国人教会,可以有几个名额来参加,身为长执的先生,被选为代表中的一员,但是得到日本入境签证的却只有牧师和我先生二人,我之后才明白,这也是神的旨意,虽然只是短期的观光签证,总是可以来日本,对于分别一年后能够再相会,我们全家都很兴奋。
在听到日本的入境签证已获许可的的那一天,我接到从汉城来的一份电报。当我收到电报的瞬间,心里就有不祥的预感,电报是如此写的:
「王先生病危速来!」
这真是晴天霹雳!发报者是我们长久以来很亲近的中国医师A先生。(我先生病危?那有这回事,一定是搞错了。)我揉了自己的眼睛好几次,又把电报上紫色的印字用手指逐字地读了好几次(没错,是这么写的。)结果还是打国际电话去确认,才知道我先生因脑溢血中风已经昏迷不醒了。本来他的体质就有高血压及胆固醇过高的问题,加上单身不规律的起居生活及担心家人和自己未来等各种问题,压力太大,心理负担太重而终于病倒了。
人对于发生在自己身上无法理解的事情,或是不合理的试炼,自己是无法完全知道的,经历这些到底是什么意义?只有神知道,因为他掌握着人的命运并且引导人走最美善的道路。因此最重要的是不要遇到事情就陷入不安来怀疑,要相信神并且顺服他。神所批示的事情马上要付诸行动而且把结果完全交托给主。
我就是如此相信,至今已经有38年了,即使对于前途完全不清楚,仍然不曾失去过平安。俣是这一次,突然加在我先生身上的试炼,实在是太过残酷了,远超过我过去所能承担的范围,一时之间,我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就象跌落到无底深渊一般,感到十分绝望。
但是现实却不允许我沉浸在悲伤之中,无论如何,我必须要赶紧赶去我先生的身边,可是首先面临了金钱问题,我身上没有分文余钱,我工作的医院付的月薪只有三万日元,只够维持一家六口最低的生活开销。实际上还需要念大学业的惠芝和念高中的惠蓼打工来贴补家计,啊后只好向医院先借支20万日元。
「信靠k的人必不至于羞愧」(罗9:33)。
虽然一时之间情绪激动,但一开始祈祷就因这段圣经话语而重新燃起信心的火焰。
平常申请护照需要花一个礼拜的时间,但是我先生目前病危,昏迷不醒,无论如何,我一定要马上取得护照才可以。收到电报后的第三天一早,为了要申请出国所需要的护照,我赶去外交部,结果令人意想不到,在外交部的走廊,居然巧遇难驻釜山日本领事馆的总领事,也是神早就预备好的。
我把手上的电报拿给总领事看,并全权倚赖他:「我必须马上赶到汉城去,无论如何请务必帮我设法拿到护照。」
总领事看了电报一眼就说:「哎呀!真糟糕!好,请跟我来。」
于是急速带我去护照课,引见护照课长,并特别提醒我:「你有带户籍本和身份证来吧!」
「啊?很抱歉!我什么也没有带来,为了这件事,我已经昏头转向了……」
我实在以为只要带着电报让人看,就可以拿到护照的乡下佬,对于我这样的无知,护照课长简直吓坏了,表示无能为力,看到这情形的总领事笑了一笑,及时的伸出援手说:「这位女士的身份一切由我全权负责。」
由于他的「一言九鼎」,本来需要一周才能办好的护照,只花了十分钟就拿到手了,这种事大概是史无前例的吧!而照片则是请馆内的照相馆帮我照的。神对于相信他的人,总会赏赐这般格外的恩惠的。接下去需要去签证,我接着马上去韩国大使馆,大概是外交部早已打过电话去预告我的事了,所以我一到那儿,马上就很礼遇地被请到会客室,签证手续也很顺利地马上拿到手。第二天早上,我就单身飞往汉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