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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双脚跳跃

有话问苍天 by 杨腓力博士

他只向孩童启示,绝对只向纯洁的孩童启示。世上所有管教是要令成人变作孩童,这样,上帝才可以向他们启示。

——麦克唐纳《生命本质》

我首次访问完布雷恩后不久,就往马里兰州巴尔的摩旅行,去访问一个不寻常的青年人,她名叫钟尼。当然,钟尼的名字现今已是广为人所熟悉,因为她是一个画家、作家和著名的基督徒讲员。但是,当我最初遇见她时,她并未出版任何书籍,而我只听闻过她故事的零碎片段。

钟尼的故事近似布雷恩:二人都是年轻的运动员,却在全盛期遭逢酷劫,被迫过四肢瘫痪的人生。前往探访钟后途中,我预料那种情绪类似我在布雷恩一家所找到的一样——是一种不自然的挣扎,混杂看坚韧和永恒的信心。可是,当我来到钟尼的住宅,这儿的广阔与布雷恩所住的地方有所不同,我感觉到一种完全不同的气氛。

我沿著巴尔的摩西边其中一条宁静小河来到钟尼的家,急变并S形的滑路围春险峻而笨重的小山。马路两旁竖立青硬木树林,一直伸延到围绕看最高山笔的路径,忽然,广大的全景尽入眼帘。钟尼的家就在那个山上;那是一间用大的鹅卵石和人手砍伐木材所建造而成的别墅,是钟尼的父亲辛苦地盖成的。

钟尼的绘画室的墙壁是落地玻璃,突出在小山之上。在山谷中,有一匹棕色雄马正在吃草,摇动尾巴赶逐苍蝇,又有一只大丹犬在草地上嬉戏。许多艺术家都渴望在如此具乡土味的环境中作画,但钟尼的绘画职业生涯却与大多数人不同,她只能在有人推她的轮椅时才可以进入画室,又要用牙齿咬着笔或刷子从事画作。

年轻时的钟尼习惯骑着她的雄马,以非常危险的速度穿过森林小径,或带着大丹犬涉水过河,或把篮球掷向放在别墅旁边的靠背板上;有时她甚至参加大农场举办之猎狐活动。

但如今,她每天只能作更细微的运动。她透过二头肌和肩膀吊带之助,可以移动双臂翻开书本的页数。绘画的动作需要她长时间仔细地、缓慢地、辛劳地点头。慢慢地,一幅可辨认的风景画便形成了。

只有两秒钟的错误完全改变了钟尼的一生,但唯—一件事情没有改变的,就是她活泼的乐观主义。当我向她自我介绍时,她面上充满朝气的表惰,和她明亮的眼睛,使我大为震撼。她精神抖擞,并非想到美国小姐教授“要积极思想--爱你自己!”等类的课程。钟尼与她们大多数人相反,她的精神却是从悲剧塑造出来的。

决定性的跳水

1967年的夏天是异常开热和潮湿,7月的天气简直使人窒息。我一早练习骑马,汗流浃背,只有浸入初萨皮克湾水中才能凉快。我和妹妹凯蒂骑马到海滩,一同跳进漆黑的水中。

我从不满足只在游泳池游几圈,或在海湾浅水处溅水,我喜欢在露天的碧波中自由畅泳。离岸五六十码有一只浮筏,正是我的最佳目标。因此,凯蒂和我就比赛游过去。我们二人都是运动员,但有时却卤莽行事。

当我到达那只筏时,就爬上去,几乎不加思索地迅速从旁边跳入水中。我首先觉得海水惯常地牵引着我,跟着是叫人不省人事的撞击——原来我的头撞向河床的一块石头。我的四肢张开,我也感到一种很大的嗡嗡声,好像带著剧烈震动的电极。但我丝毫没有痛楚。

我不能活动了!我的面紧压着河床下磨碎的沙土中,但我走不出来。我的脑指挥肌肉做出游泳的动作,但所有肌肉竟没有反应。我停止呼吸、祈祷,并等候,脸面向下而身体却在水中悬浮着。

大约是一分钟时间,我听见凯蒂呼唤我——是一把柔弱而低沉的声音飘浮在水面上。她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及越来越清晰,然后我看见她的影子在我右上方。我听见她在水中说话:“你跳到这里来吗?这里的水太浅了。”

凯蒂弯身,试着抬起我,然后却被绊倒。我想:上帝啊,还要等多久?四周的每一样东西都开始变黑。

正当我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我的头就露出水面,我感到窒息,于是大口大口地吸气。我试着抓住凯蒂,但我的肌肉再度没有反应。她将我背在肩上,然后开始用手划水返回岸上去。

我确实感觉到四肢绕着胸部被绑紧,但叫我突觉恐怖震惊的,就是我发现四肢却在凯蒂的背部悬摆著,一点儿也不移动。我已失去与身体的接触了。

一辆救伤车急促地将钟尼从宁静的海港送到忙碌的巴尔的摩市立医院。她躺在一间小房间里,有私人帐帘与外界隔离。有一个护土询问她的病历;另一个护士剪开她新购的游泳衣,使她觉得毫无遮掩和无助。一个医生手拿一支金属长针压她的脚、小腿、手指和手臂,不断问:“你这里有感觉吗?”钟尼尽力专注那个刺激物,但只有医生检查她的肩头时,她才能诚实地回答:“有感觉。”

经过医生们迅速的商议后,一位名叫谢里夫的医生用电动剪毛器剪掉钟尼垂下的金发,又有一个护士剃光她的头。_当她开始失去知觉时,她以为自己听到一架电钻机大声地哀呜。她最后记得有人抱著她的头,让医生在头盖骨两边钻两个精巧的孔。

镜子

当钟尼醒过来时,就发觉自己被带子紧系在一个斯特赖克支架(类似布雷恩的福斯特支架)上。插在她头骨洞里的金属钳子,连接着一个像弹簧似的装置,把她的头拉离身体。她的脸在那紧绑着她的帆布小开口处伸了出来。每隔数小时,护士会突然拉动支架。她整天转换景观:有时候是地板,有时候是天花板。

纵使钟尼缺乏活动,又身处深切治疗病房那令人沮丧的气氛中,但她在最初几个星期却能维持良好的精神状态。痛楚是轻微的,而医生也给她希望,认为有些神经可能会自动痊愈。最初的时候,她的房间充满了访客、鲜花和礼物。她的姊妹们把《十七》杂志打开放在地上,让她脸面向下时阅读。

四星期后,即是钟尼度过危险期后,谢里夫医生立刻给她进行一个融合脊髓的手术。钟尼十分欢欣,希望手术会解决她的问题,使她再度行走。手术诚然是成功的,但谢里夫医生当天就对她说出实话:“钟尼,对不起,这个受伤是永久性的。融合手术不能改变什么。你永不能再走路,你的双手也只能有限度地使用”。

自从意外发生后,这是钟尼第一次全然领悟到这残酷的事实。她曾期待再多几个月的治疗,然后身心重建,最后就能完全康复。忽然间,她看见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要改变,不再有跑车、马术表演、长曲棍球比赛等,甚至再也没有约会——永不会有。

“我被彻底毁灭了”她记忆说,“我的人生曾是充实的。只要我能挤出时间,就会参加学校的所有活动。忽然间,我发觉自己十分孤单,只有一个赤裸不动的身体,夹在两张被单中间。我的嗜好和财物对我没有意义了。那些在马廊的骏马,就是我经常站在它们肩膀上玩技艺的——我永远不能再骑它们了。我甚至不能自己进食,只可以睡觉和呼吸;其他所有事务都要别人替我做。

钟尼被帆布系牢,面部向下,眼看著带咸味的热泪往下流,滴落的泪水为地板绘画出不同图案。她流鼻涕,需要呼唤护士帮助她。她连哭也需要别人帮助。

几天后,当钟尼的两个学校朋友首次采访她后,她的精神变得很坏。她们仍然以为钟尼是一个活泼、精神充沛的运动员,完全未准备好接受她的变化。当她们来到钟尼的床边时,没有笑容。其中一个女孩低语说:”噢,天啊!她们安静地呆站了几秒钟,然后夺门离开。钟尼可以听见她的病房门外,一个女孩在呕吐,而另一个在哭泣。她想知道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引起这样的反应。

数天后,她找到原因了。钟尼请一个名叫积姬的访客拿一面镜子给她。当积姬支吾以对时,钟尼硬要她这样做,积姬忧虑地听从她的话。她找到一面镜子后,就紧张地拿到钟.尼跟前。钟尼只一瞥镜中的样子,就尖叫道:“上帝啊,你怎能这样对待我!”

镜中人双眼布满血缘,且深陷在头骨内的黑窝中;她的肤色变成暗晦的黄色,而牙齿因药物而变黑;她的头仍然是光秃秃的,两旁有金属钳子;她的重量也从125磅跌至80磅。

钟尼不能自制地哭泣。最后,她痛哭说:“积姬啊,我需要你的帮助!请你替我做一件事。我不能再面对这个事实。”

“那是什么事情呢?我会为你做的。”

“帮助我死去。请给我一些药物或刀片。我不能活在这样丑怪的身体里。积姬,请帮助我死去。”

不论钟尼的情况如何,积姬决不能答允这样的要求。因此,钟尼学到另一个残酷的事责:她甚至连自杀也是极之无助的。

丰盛

自从在市立医院那可怕的一天后,有几百万人开始认识了钟尼。她在世界各地的会议中演说、上国家电视节目、每日用无线电广播录音,且在环球电影中将她的真实生活表演出来;她也为无数的杂志写了主题文章,如《百姓》,并《周末晚报》等。除了细说她的生平故事《轮椅上的画家》一书外,她也写了无数的书籍;她的歌曲成为畅销的唱片;她的艺术作品使一系列的卡片、海报和信纸添上色彩。

今天,几乎每一个人见过钟尼(她后来结了婚),都会觉得更快乐、更有盼望。她和那个在镜子里衰弱而可怜的女孩相差很远。她是怎样做得到的?

“在医院那段沮丧期间,为了减少生褥疮,我所过的日子好像翻转薄煎饼一般。有一次,一个访客试著逗我开心,”钟尼记起这事,“他对我引述一段经文,就是耶稣留给门徒的一个应许:‘我来是要叫人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

那时,我是那么苦闷和愤世嫉俗,这个思想几乎像嘲弄我似的打击着我。有丰盛的生命?如果我余生仍要挣扎求存,我差不多可以预见自己只剩下可怜、卑微的半条性命。我不再能打网球、**或结婚,也不会对世界有真正的贡献。

但经过许多年之后,我的观点改变了。我每天睡醒时,都感谢上帝所给我的一切。不知怎样——我甚至需要三年时间才相信这是可能的——上帝向我证明,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拥有一个丰盛的生命。

钟尼的第一个功课是要克服一个障碍——接纳她的情况和限制,这是每一个障残人士必须面对的。因自己可怕的身体状况而浪费精力地抱怨,是徒劳无益的。愿望不能改变镜中的脸孔。她必须接纳自己是一个四肢残废者,并寻求新方法应付问题。

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当她的男朋友用手臂紧抱看她时,她毫无感觉。她不断要抵抗一个试探,就是闭上眼睛幻想她复原后的光景:一个未婚夫、一辆跑车、在森林中作长途远足、成为大学长曲棍球队之成员——有永无止境的可能。但它们也是没有价值的,因钟尼领会到凝思这些东西不会解救她脱离困苦,只会延误自我接纳的过程。

钟尼不久就明白到“正常”人往往在残废人面前觉得不舒服。有些人与她谈话时,必会倾身靠近她的轮椅,高声说话。并用简单的词汇,好像她是有智障似的。有时,当她被人推着在人行道走路时,行人都会腾出五尺安全的距离,步出街道的边栏让轮椅经过,虽然人行道甚宽阔。钟尼开始明白有些医院和疗养院的障残人土,为何不愿离开走到外间的世界去,因为在这些地方里面,他们是正常人,活在明了他们处境的专业人员中。

朋友们都来帮助她。钟尼受伤大约一年后,有一个朋友推着她的轮椅沿着沙滩疾驰,然后将她推进太平洋翻腾的海浪里去,这是一个疯狂的时刻,也是她在那段日子中,最兴奋的回忆。钟尼高兴地大声尖叫。她或许永远不能再在大浪中作人体冲浪,但至少她可以让浪花再次轻拍她的双脚,让带咸味的浪花擦过她的面颊。她喜爱别人用这种无忧无虑的态度对待她,而不是时常温柔小心地对待她。

然而,就连学习坐轮椅也需要经过剧痛的治疗。钟尼平卧了几个月后,她的身体需要逐渐适应坐姿。当护土第一次将她的上身提高至四十五度角时,她几乎因作呕、晕眩而病倒,因为她的心脏不能适应这些新的要求。

丑陋的褥疮不断出现;在她的尾踬骨和臀部周围,骨的尖端从皮肤上突了出来。为了减轻压力,医生们再要割开皮肤(当时钟尼完全有知觉——她不觉得痛,故此不需要麻醉药),锉平她的尾椎骨和臀部的尖骨。跟着她有数周卧床,然后重复那个令她疲劳、准备她再次坐起来的运动。

在这段艰难时期,钟尼十分依赖从朋友来的情绪支援。有一群基督徒忠心地探访她。有一次,他们想今她惊喜,就私带了一只玩具熊到她的病房。当玩具熊用舌头舐钟尼的脸时,她格格地笑。

延迟了四十年

最初,钟尼觉得她的情况,和她相信一个慈爱的上帝不可能协调。上帝的所有恩赐——她作个活跃年轻人时所享受过的好东西——似乎都被一劫而空。为什么?她还留下什么?钟尼回转归向上帝的过程十分缓慢。她的态度从苦涩到信靠能逐渐软化,是经过三年多的流泪和激烈的发问。

特别有一个晚上,钟尼确信上帝实在明了她。痛楚走遍她的背——唯独瘫痪者才经历到的折磨。健康的人可以搔痒处,按摩一处疼痛的肌肉,或弯曲一只抽筋的脚。但瘫痪者只能躺卧不动,好像不能抵御痛楚的受害者。

仙蒂是钟尼其中一个挚友,她在钟尼床边拼命寻觅一些鼓励的方式。最后,仙蒂笨拙地冲口说:“钟尼,你不是唯一个受苦的人。耶稣知道你的感觉。为什么?因为他也是瘫痪的。”

钟尼对她怒目而视。“什么?你想说什么?”。

仙蒂继续说:“这是真的。你要记得,他曾被钉在十字架上。他的背因被鞭打而导致皮肤绽开,他必定渴望有一种方法可以帮他转换位置,或除去他的重压。但他却不能这样做,因为那些钉子令他不能活动。”

这种想法吸引着钟尼。转瞬间,她不再集中思想自己的痛楚。她从来没有想过上帝可能曾感受过此刻正在折磨她身体的刺痛。这个领会使她深得安慰。

上帝变得与我如此亲近,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觉得自己因朋友和家人持久的爱而改变了。我终于开始明白:是的,上帝也爱我。

我们少有人会享受——我却永远倾向这样想--在这着陆点与上帝同在。意外发生前,我的问题常是:”上帝怎样预备这个处境?他会怎样影响我的约会生活?我的事业计划?我所享受的东西?。许多这样的选择现今都不翼而飞了。我只拥有一个无助的身体和上帝。或者这是神秘主义者努力想到达的一个境界;但我却是被迫落在这景况中。

除了上帝之外,我没有别的联系,而他逐渐成为我的满足。有一位个体性的上帝活在我的生命中——就是那一位创造宇宙的上帝——这种可能的现象令我感动不已。或者他会使我有吸引力和有价值,我知道没有他,我是不能做到的。

在最先的几个月,甚或几年,我被一个问题所困扰:上帝要教导我什么呢?私底下,我可能希望藉著理解他的用意,学会我的功课,然后他必医治我。

我相信每个基督徒经历相同的事,都会从约伯记去找寻答案。书中记载一个义人受苦,超过我所能想象的。但很奇怪,我在全本约伯记中也找不到回答“为什么”有此悲剧的答案。我所找到的,是约伯始终紧紧地抓住上帝,而上帝也赏赐他。

“那是上帝所要的吗?”我怀疑。我的焦点从要求上帝给我解释转到谦卑倚靠他。好吧,我成了瘫痪者!这件事很可怕,我不喜欢。但上帝仍然可以使用瘫痪的我吗?而我这个瘫痪者,是否可能仍然敬拜上帝和爱他呢?他开始教导我,说我可以做得到。

或者上帝给我的礼物是倚靠。假若我把上帝挤出去,就永远不会到达一个自足的地步。我每时每刻都觉察上帝的恩典。每天当我睡醒时,平直地仰卧着,等候人来替我穿衣,明显地,我需要帮助;我甚至不能梳头或独自提鼻涕!

但我却有照顾我的朋友,我有美景可以绘画,我甚至可以在经济上支持自己——这是每个残障者的梦想。平安是内在的,而上帝将这平安慷慨地赐给我。

还有一件事,我现在对未来充满盼望。圣经谈及我们的身体将要在天堂“得荣耀”。我就读中学时,常常觉得这个概念既模糊又陌生。但是,我现今领悟我必得着医治。我没有被骗可以成为一个完全人,我只是正在经历四五十年的延迟,而就算在这段期间,上帝也陪伴着我。

我现在知道“得荣耀”的意义。当我在地上死去之后,那时我将会用双脚跳跃。

钟尼需要等一段时间才可再度跳跃。但经过了两年的复康治疗,她真的学会纯熟地操作一部摩托轮椅,可以在医院的走廊上奔走。多年后她学会驾驶,现在她拥有属于自己的货车,而这架车有特制的操纵装置。

由于需求甚大,且有充足的理由。她终于成了一个知名的讲员。钟尼吸引著听众,她的衣看洁净无垢,每络金黄色的头发都整齐地梳好。她讲话时,常常回顾那次意外和漫长的复原。她的发音清晰流畅。听众最欣赏钟尼热爱生命和她的热心。虽然她的四肢保持不动,但她的眼睛和面孔却流露着情感。

钟尼多年前已经搬到加利福尼亚州。她的绘画作品增添了美国西岸的壮观景色。她说:”虽然我不可能再在小河溅水和骑马,但我可以坐在户外,许多气味、谐和、美景充溢着我的感觉。”她运用她那不平凡的口艺重绘那些风景,有时是在一群观众面前即席绘画。

钟尼演讲时,有时谈及她在马里兰州画室外的大马廊。在农场中,那是钟尼最喜欢的建筑物,因为它藏有她最爱的回忆:鲜味的干革、好动的马儿发出的沙沙声,及她童年时曾探险过的暗角。

钟尼描述马厩迷人之处、它的美以及她父亲对其制成品引以为傲。然后,她又描述恶梦似的回忆:一群野蛮人放火,全然烧毁了马厩。那次可怕的景象在她的心里留下烙印:她心爱的马儿狂乱的尖叫声、燃烧着的肉味、她的家人和邻舍发狂地奋力救火。

然而,故事不是在那里结束。她父亲的身体虽因关节炎而弯腰扭曲,却开始再次亲手重建马厩远艰辛的工程。地基没有烧毁,他在其上配署新的大鹅卵石、新的横梁和新的木板。这重造的第二个马厩,甚至比第一个更堂皇。

钟尼说:“我就好像那个马厩。我以为我的人生已被压碎得无法修补。但是,靠看上帝和朋友的帮助,它被重建了。你现在能否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快乐?因为我已重获我以为永久逃避我的东西,就是得着丰盛的人生。

两个受苦的人

钟尼和布雷恩代表了那些痛楚不受控制的不幸者。四肢残废者、癌症受害者、有先天残废儿女的父母——这些人承受著罕见的苦难。很可能对“痛楚的礼物”这等观念退缩。他们必然觉得这句话听来空洞且属虐待人的;痛楚失去其自然循环的特性而变成了怪物。

一个人因她的受苦而成名,而另一个人却因他的受苦而失去名声。几十年后,这两个人依旧不良于行。然而,布雷恩和钟尼都按他们个别的方式,找到力量继续活下去,甚至成长,而他们对上帝的信靠,却是医治创伤心灵这个过程的必需部分。

布雷恩直接面对起因的问题:上帝要负责吗?他和父母都确信上帝和他们同样厌恶他的情况。他的结论与本书的一些主题背道而驰,因为他拒绝受苦有转化价值这等思想。虽然他承认上帝的旨意是要使用他的痛苦带出善,但他却拒绝这个思想:上帝容许他的余生继续处身这种景况中。他冒险将信仰并几乎是他的神学放在得到医治的希望上。

即使这个立场达布雷恩一家的朋友都难以持守,却意味着转向上帝。尽管很少人经历过这等程度的折磨,但布雷恩却坚持信靠和相信一位仁爱、可敬的上帝。在天堂,布雷恩必定会好像约伯、哈巴谷或耶利米一样,怀着信心大步前行,因为他看见最恶劣的世界而仍然相信。

除了那短暂即逝的痛楚外,钟尼大部分痛楚都是心理上的,就是丧失的痛。目前,她的人生已显示出一个得胜和喜乐的恩典旋律。她诚然与上帝较力,但却没有转离他。她显露出一种灵性的深度和成熟,给数以百万的人带来激励。我不是暗示每一个受苦的人,都能有青钟尼的成功故事,他们不可能和她一样,因为钟尼有独特而多样的恩赐和才干。但是,她自由使用这些恩赐和才干,却达成了另一个目的:她使受苦“带有尊荣”。

钟尼起初收到大量的信件,鼓励她要祈求医治,或严责她缺乏信心。当然,她确曾为得医治而祈祷。在1972年夏天,她与大约十五人一起举行秘密的医治疾病聚会后,坚信在未来的几周内,她的脊髓必会神迹地再生。她甚至致电给友人,警告他们说:“请注意,我会很快站在你的家门外;我将会痊愈。”

事与愿违。钟尼在她的著作中解释她为什么被迫做出一个困难的结论:她的身体不会得到医治。现在,钟尼称她的意外是一个“荣耀的侵犯者”,又宣称这是发生在她身上最好的事。上帝使用意外去引起她的注意力,又指引她思想他。她说若然没有意外,她的确很可能活在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状况:无目的、享受舒适,现今可能有过两次离婚经验。

这次受伤的事件将一切都改变了。时间足以证明上帝在钟尼身上的恩典,她现今成了强力的标记,足以**无聊的信仰争论。得不着医治是不是代表缺乏信心?但钟尼的情况又怎样解释?再者,钟尼成了受苦被“救赎”或转化的最佳模范。当她努力成为极好的作家、演员、歌星和画家后,就决定献身从事她最大的专长——她的残障。今天,钟尼负责经管一个名叫“钟尼和朋友”的事工,主办会议和研讨会,并为有价值的计划提供基金,给予残障人士使用。

钟尼梦想能唤醒教会去认识残废者的需要。又装备基督徒在社会各处担任医治者的角色。目前只有少数的群众。要听个人见证的人比听协助残废人士研讨会的人为多。但钟尼一步一步地把希望带给残废者,也启迪健全人。

感谢上帝,我们只有少数人要忍受钟尼或布雷恩的试炼。方式虽各有异,他们二人却活出了约翰福音第九章的真理:不是他犯了罪,也不是他的父母犯了罪,而是要在他身上彰显上帝的作为。耶稣时期的瞎子、两个现代的四肢残废者——一个来自西雅图,另一个来自巴尔的摩——都显明了上帝的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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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向孩童启示,绝对只向纯洁的孩童启示。世上所有管教是要令成人变作孩童,这样,上帝才可以向他们启示。 ——麦克唐纳《生命本质》 我首次访问完布雷恩后不久,就往马里兰州巴尔的摩旅行,去访问一个不寻常的青年人,她名叫钟尼。当然,钟尼的名字现今已是广为人所熟悉,因为她是一个画家、作家和著名的基督徒讲员。但是,当我最初遇见她时,她并未出版任何书籍,而我只听闻过她故事的零碎片段。 钟尼的故事近似布雷恩:二人都是年轻的运动员,却在全盛期遭逢酷劫,被迫过四肢瘫痪的人生。前往探访钟后途中,我预料那种情绪类似我在布雷恩一家所找到的一样——是一种不自然的挣扎,混杂看坚韧和永恒的信心。可是,当我来到钟尼的住宅,这儿的广阔与布雷恩所住的地方有所不同,我感觉到一种完全不同的气氛。 我沿著巴尔的摩西边其中一条宁静小河来到钟尼的家,急变并S形的滑路围春险峻而笨重的小山。马路两旁竖立青硬木树林,一直伸延到围绕看最高山笔的路径,忽然,广大的全景尽入眼帘。钟尼的家就在那个山上;那是一间用大的鹅卵石和人手砍伐木材所建造而成的别墅,是钟尼的父亲辛苦地盖成的。 钟尼的绘画室的墙壁是落地玻璃,突出在
小山之上。在山谷中,有一匹棕色雄马正在吃草,摇动尾巴赶逐苍蝇,又有一只大丹犬在草地上嬉戏。许多艺术家都渴望在如此具乡土味的环境中作画,但钟尼的绘画职业生涯却与大多数人不同,她只能在有人推她的轮椅时才可以进入画室,又要用牙齿咬着笔或刷子从事画作。 年轻时的钟尼习惯骑着她的雄马,以非常危险的速度穿过森林小径,或带着大丹犬涉水过河,或把篮球掷向放在别墅旁边的靠背板上;有时她甚至参加大农场举办之猎狐活动。 但如今,她每天只能作更细微的运动。她透过二头肌和肩膀吊带之助,可以移动双臂翻开书本的页数。绘画的动作需要她长时间仔细地、缓慢地、辛劳地点头。慢慢地,一幅可辨认的风景画便形成了。 只有两秒钟的错误完全改变了钟尼的一生,但唯—一件事情没有改变的,就是她活泼的乐观主义。当我向她自我介绍时,她面上充满朝气的表惰,和她明亮的眼睛,使我大为震撼。她精神抖擞,并非想到美国小姐教授“要积极思想--爱你自己!”等类的课程。钟尼与她们大多数人相反,她的精神却是从悲剧塑造出来的。 决定性的跳水 1967年的夏天是异常开热和潮湿,7月的天气简直使人窒息。我一早练习骑马,汗流浃背,只有浸
入初萨皮克湾水中才能凉快。我和妹妹凯蒂骑马到海滩,一同跳进漆黑的水中。 我从不满足只在游泳池游几圈,或在海湾浅水处溅水,我喜欢在露天的碧波中自由畅泳。离岸五六十码有一只浮筏,正是我的最佳目标。因此,凯蒂和我就比赛游过去。我们二人都是运动员,但有时却卤莽行事。 当我到达那只筏时,就爬上去,几乎不加思索地迅速从旁边跳入水中。我首先觉得海水惯常地牵引着我,跟着是叫人不省人事的撞击——原来我的头撞向河床的一块石头。我的四肢张开,我也感到一种很大的嗡嗡声,好像带著剧烈震动的电极。但我丝毫没有痛楚。 我不能活动了!我的面紧压着河床下磨碎的沙土中,但我走不出来。我的脑指挥肌肉做出游泳的动作,但所有肌肉竟没有反应。我停止呼吸、祈祷,并等候,脸面向下而身体却在水中悬浮着。 大约是一分钟时间,我听见凯蒂呼唤我——是一把柔弱而低沉的声音飘浮在水面上。她的声音越来越接近及越来越清晰,然后我看见她的影子在我右上方。我听见她在水中说话:“你跳到这里来吗?这里的水太浅了。” 凯蒂弯身,试着抬起我,然后却被绊倒。我想:上帝啊,还要等多久?四周的每一样东西都开始变黑。 正当我快要昏过
去的时候,我的头就露出水面,我感到窒息,于是大口大口地吸气。我试着抓住凯蒂,但我的肌肉再度没有反应。她将我背在肩上,然后开始用手划水返回岸上去。 我确实感觉到四肢绕着胸部被绑紧,但叫我突觉恐怖震惊的,就是我发现四肢却在凯蒂的背部悬摆著,一点儿也不移动。我已失去与身体的接触了。 一辆救伤车急促地将钟尼从宁静的海港送到忙碌的巴尔的摩市立医院。她躺在一间小房间里,有私人帐帘与外界隔离。有一个护土询问她的病历;另一个护士剪开她新购的游泳衣,使她觉得毫无遮掩和无助。一个医生手拿一支金属长针压她的脚、小腿、手指和手臂,不断问:“你这里有感觉吗?”钟尼尽力专注那个刺激物,但只有医生检查她的肩头时,她才能诚实地回答:“有感觉。” 经过医生们迅速的商议后,一位名叫谢里夫的医生用电动剪毛器剪掉钟尼垂下的金发,又有一个护士剃光她的头。_当她开始失去知觉时,她以为自己听到一架电钻机大声地哀呜。她最后记得有人抱著她的头,让医生在头盖骨两边钻两个精巧的孔。 镜子 当钟尼醒过来时,就发觉自己被带子紧系在一个斯特赖克支架(类似布雷恩的福斯特支架)上。插在她头骨洞里的金属钳子,连接着一个像
弹簧似的装置,把她的头拉离身体。她的脸在那紧绑着她的帆布小开口处伸了出来。每隔数小时,护士会突然拉动支架。她整天转换景观:有时候是地板,有时候是天花板。 纵使钟尼缺乏活动,又身处深切治疗病房那令人沮丧的气氛中,但她在最初几个星期却能维持良好的精神状态。痛楚是轻微的,而医生也给她希望,认为有些神经可能会自动痊愈。最初的时候,她的房间充满了访客、鲜花和礼物。她的姊妹们把《十七》杂志打开放在地上,让她脸面向下时阅读。 四星期后,即是钟尼度过危险期后,谢里夫医生立刻给她进行一个融合脊髓的手术。钟尼十分欢欣,希望手术会解决她的问题,使她再度行走。手术诚然是成功的,但谢里夫医生当天就对她说出实话:“钟尼,对不起,这个受伤是永久性的。融合手术不能改变什么。你永不能再走路,你的双手也只能有限度地使用”。 自从意外发生后,这是钟尼第一次全然领悟到这残酷的事实。她曾期待再多几个月的治疗,然后身心重建,最后就能完全康复。忽然间,她看见自己的整个人生都要改变,不再有跑车、马术表演、长曲棍球比赛等,甚至再也没有约会——永不会有。 “我被彻底毁灭了”她记忆说,“我的人生曾是充实的。只要我能
挤出时间,就会参加学校的所有活动。忽然间,我发觉自己十分孤单,只有一个赤裸不动的身体,夹在两张被单中间。我的嗜好和财物对我没有意义了。那些在马廊的骏马,就是我经常站在它们肩膀上玩技艺的——我永远不能再骑它们了。我甚至不能自己进食,只可以睡觉和呼吸;其他所有事务都要别人替我做。 钟尼被帆布系牢,面部向下,眼看著带咸味的热泪往下流,滴落的泪水为地板绘画出不同图案。她流鼻涕,需要呼唤护士帮助她。她连哭也需要别人帮助。 几天后,当钟尼的两个学校朋友首次采访她后,她的精神变得很坏。她们仍然以为钟尼是一个活泼、精神充沛的运动员,完全未准备好接受她的变化。当她们来到钟尼的床边时,没有笑容。其中一个女孩低语说:”噢,天啊!她们安静地呆站了几秒钟,然后夺门离开。钟尼可以听见她的病房门外,一个女孩在呕吐,而另一个在哭泣。她想知道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引起这样的反应。 数天后,她找到原因了。钟尼请一个名叫积姬的访客拿一面镜子给她。当积姬支吾以对时,钟尼硬要她这样做,积姬忧虑地听从她的话。她找到一面镜子后,就紧张地拿到钟.尼跟前。钟尼只一瞥镜中的样子,就尖叫道:“上帝啊,你怎能这样对待我!”
镜中人双眼布满血缘,且深陷在头骨内的黑窝中;她的肤色变成暗晦的黄色,而牙齿因药物而变黑;她的头仍然是光秃秃的,两旁有金属钳子;她的重量也从125磅跌至80磅。 钟尼不能自制地哭泣。最后,她痛哭说:“积姬啊,我需要你的帮助!请你替我做一件事。我不能再面对这个事实。” “那是什么事情呢?我会为你做的。” “帮助我死去。请给我一些药物或刀片。我不能活在这样丑怪的身体里。积姬,请帮助我死去。” 不论钟尼的情况如何,积姬决不能答允这样的要求。因此,钟尼学到另一个残酷的事责:她甚至连自杀也是极之无助的。 丰盛 自从在市立医院那可怕的一天后,有几百万人开始认识了钟尼。她在世界各地的会议中演说、上国家电视节目、每日用无线电广播录音,且在环球电影中将她的真实生活表演出来;她也为无数的杂志写了主题文章,如《百姓》,并《周末晚报》等。除了细说她的生平故事《轮椅上的画家》一书外,她也写了无数的书籍;她的歌曲成为畅销的唱片;她的艺术作品使一系列的卡片、海报和信纸添上色彩。 今天,几乎每一个人见过钟尼(她后来结了婚),都会觉得更快乐、更有盼望。她和那个在镜子里衰弱而可怜
的女孩相差很远。她是怎样做得到的? “在医院那段沮丧期间,为了减少生褥疮,我所过的日子好像翻转薄煎饼一般。有一次,一个访客试著逗我开心,”钟尼记起这事,“他对我引述一段经文,就是耶稣留给门徒的一个应许:‘我来是要叫人得生命,并且得的更丰盛。’” 那时,我是那么苦闷和愤世嫉俗,这个思想几乎像嘲弄我似的打击着我。有丰盛的生命?如果我余生仍要挣扎求存,我差不多可以预见自己只剩下可怜、卑微的半条性命。我不再能打网球、**或结婚,也不会对世界有真正的贡献。 但经过许多年之后,我的观点改变了。我每天睡醒时,都感谢上帝所给我的一切。不知怎样——我甚至需要三年时间才相信这是可能的——上帝向我证明,像我这样的人也可以拥有一个丰盛的生命。 钟尼的第一个功课是要克服一个障碍——接纳她的情况和限制,这是每一个障残人士必须面对的。因自己可怕的身体状况而浪费精力地抱怨,是徒劳无益的。愿望不能改变镜中的脸孔。她必须接纳自己是一个四肢残废者,并寻求新方法应付问题。 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当她的男朋友用手臂紧抱看她时,她毫无感觉。她不断要抵抗一个试探,就是闭上眼睛幻想她复原后的光景:一个未婚
夫、一辆跑车、在森林中作长途远足、成为大学长曲棍球队之成员——有永无止境的可能。但它们也是没有价值的,因钟尼领会到凝思这些东西不会解救她脱离困苦,只会延误自我接纳的过程。 钟尼不久就明白到“正常”人往往在残废人面前觉得不舒服。有些人与她谈话时,必会倾身靠近她的轮椅,高声说话。并用简单的词汇,好像她是有智障似的。有时,当她被人推着在人行道走路时,行人都会腾出五尺安全的距离,步出街道的边栏让轮椅经过,虽然人行道甚宽阔。钟尼开始明白有些医院和疗养院的障残人土,为何不愿离开走到外间的世界去,因为在这些地方里面,他们是正常人,活在明了他们处境的专业人员中。 朋友们都来帮助她。钟尼受伤大约一年后,有一个朋友推着她的轮椅沿着沙滩疾驰,然后将她推进太平洋翻腾的海浪里去,这是一个疯狂的时刻,也是她在那段日子中,最兴奋的回忆。钟尼高兴地大声尖叫。她或许永远不能再在大浪中作人体冲浪,但至少她可以让浪花再次轻拍她的双脚,让带咸味的浪花擦过她的面颊。她喜爱别人用这种无忧无虑的态度对待她,而不是时常温柔小心地对待她。 然而,就连学习坐轮椅也需要经过剧痛的治疗。钟尼平卧了几个月后,她的身体需要逐渐
适应坐姿。当护土第一次将她的上身提高至四十五度角时,她几乎因作呕、晕眩而病倒,因为她的心脏不能适应这些新的要求。 丑陋的褥疮不断出现;在她的尾踬骨和臀部周围,骨的尖端从皮肤上突了出来。为了减轻压力,医生们再要割开皮肤(当时钟尼完全有知觉——她不觉得痛,故此不需要麻醉药),锉平她的尾椎骨和臀部的尖骨。跟着她有数周卧床,然后重复那个令她疲劳、准备她再次坐起来的运动。 在这段艰难时期,钟尼十分依赖从朋友来的情绪支援。有一群基督徒忠心地探访她。有一次,他们想今她惊喜,就私带了一只玩具熊到她的病房。当玩具熊用舌头舐钟尼的脸时,她格格地笑。 延迟了四十年 最初,钟尼觉得她的情况,和她相信一个慈爱的上帝不可能协调。上帝的所有恩赐——她作个活跃年轻人时所享受过的好东西——似乎都被一劫而空。为什么?她还留下什么?钟尼回转归向上帝的过程十分缓慢。她的态度从苦涩到信靠能逐渐软化,是经过三年多的流泪和激烈的发问。 特别有一个晚上,钟尼确信上帝实在明了她。痛楚走遍她的背——唯独瘫痪者才经历到的折磨。健康的人可以搔痒处,按摩一处疼痛的肌肉,或弯曲一只抽筋的脚。但瘫痪者只能躺卧不动,好
像不能抵御痛楚的受害者。 仙蒂是钟尼其中一个挚友,她在钟尼床边拼命寻觅一些鼓励的方式。最后,仙蒂笨拙地冲口说:“钟尼,你不是唯一个受苦的人。耶稣知道你的感觉。为什么?因为他也是瘫痪的。” 钟尼对她怒目而视。“什么?你想说什么?”。 仙蒂继续说:“这是真的。你要记得,他曾被钉在十字架上。他的背因被鞭打而导致皮肤绽开,他必定渴望有一种方法可以帮他转换位置,或除去他的重压。但他却不能这样做,因为那些钉子令他不能活动。” 这种想法吸引着钟尼。转瞬间,她不再集中思想自己的痛楚。她从来没有想过上帝可能曾感受过此刻正在折磨她身体的刺痛。这个领会使她深得安慰。 上帝变得与我如此亲近,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觉得自己因朋友和家人持久的爱而改变了。我终于开始明白:是的,上帝也爱我。 我们少有人会享受——我却永远倾向这样想--在这着陆点与上帝同在。意外发生前,我的问题常是:”上帝怎样预备这个处境?他会怎样影响我的约会生活?我的事业计划?我所享受的东西?。许多这样的选择现今都不翼而飞了。我只拥有一个无助的身体和上帝。或者这是神秘主义者努力想到达的一个境界;但我却是被迫落在这景况
中。 除了上帝之外,我没有别的联系,而他逐渐成为我的满足。有一位个体性的上帝活在我的生命中——就是那一位创造宇宙的上帝——这种可能的现象令我感动不已。或者他会使我有吸引力和有价值,我知道没有他,我是不能做到的。 在最先的几个月,甚或几年,我被一个问题所困扰:上帝要教导我什么呢?私底下,我可能希望藉著理解他的用意,学会我的功课,然后他必医治我。 我相信每个基督徒经历相同的事,都会从约伯记去找寻答案。书中记载一个义人受苦,超过我所能想象的。但很奇怪,我在全本约伯记中也找不到回答“为什么”有此悲剧的答案。我所找到的,是约伯始终紧紧地抓住上帝,而上帝也赏赐他。 “那是上帝所要的吗?”我怀疑。我的焦点从要求上帝给我解释转到谦卑倚靠他。好吧,我成了瘫痪者!这件事很可怕,我不喜欢。但上帝仍然可以使用瘫痪的我吗?而我这个瘫痪者,是否可能仍然敬拜上帝和爱他呢?他开始教导我,说我可以做得到。 或者上帝给我的礼物是倚靠。假若我把上帝挤出去,就永远不会到达一个自足的地步。我每时每刻都觉察上帝的恩典。每天当我睡醒时,平直地仰卧着,等候人来替我穿衣,明显地,我需要帮助;我甚至不能梳头
或独自提鼻涕! 但我却有照顾我的朋友,我有美景可以绘画,我甚至可以在经济上支持自己——这是每个残障者的梦想。平安是内在的,而上帝将这平安慷慨地赐给我。 还有一件事,我现在对未来充满盼望。圣经谈及我们的身体将要在天堂“得荣耀”。我就读中学时,常常觉得这个概念既模糊又陌生。但是,我现今领悟我必得着医治。我没有被骗可以成为一个完全人,我只是正在经历四五十年的延迟,而就算在这段期间,上帝也陪伴着我。 我现在知道“得荣耀”的意义。当我在地上死去之后,那时我将会用双脚跳跃。 钟尼需要等一段时间才可再度跳跃。但经过了两年的复康治疗,她真的学会纯熟地操作一部摩托轮椅,可以在医院的走廊上奔走。多年后她学会驾驶,现在她拥有属于自己的货车,而这架车有特制的操纵装置。 由于需求甚大,且有充足的理由。她终于成了一个知名的讲员。钟尼吸引著听众,她的衣看洁净无垢,每络金黄色的头发都整齐地梳好。她讲话时,常常回顾那次意外和漫长的复原。她的发音清晰流畅。听众最欣赏钟尼热爱生命和她的热心。虽然她的四肢保持不动,但她的眼睛和面孔却流露着情感。 钟尼多年前已经搬到加利福尼亚州。她的绘画作品
增添了美国西岸的壮观景色。她说:”虽然我不可能再在小河溅水和骑马,但我可以坐在户外,许多气味、谐和、美景充溢着我的感觉。”她运用她那不平凡的口艺重绘那些风景,有时是在一群观众面前即席绘画。 钟尼演讲时,有时谈及她在马里兰州画室外的大马廊。在农场中,那是钟尼最喜欢的建筑物,因为它藏有她最爱的回忆:鲜味的干革、好动的马儿发出的沙沙声,及她童年时曾探险过的暗角。 钟尼描述马厩迷人之处、它的美以及她父亲对其制成品引以为傲。然后,她又描述恶梦似的回忆:一群野蛮人放火,全然烧毁了马厩。那次可怕的景象在她的心里留下烙印:她心爱的马儿狂乱的尖叫声、燃烧着的肉味、她的家人和邻舍发狂地奋力救火。 然而,故事不是在那里结束。她父亲的身体虽因关节炎而弯腰扭曲,却开始再次亲手重建马厩远艰辛的工程。地基没有烧毁,他在其上配署新的大鹅卵石、新的横梁和新的木板。这重造的第二个马厩,甚至比第一个更堂皇。 钟尼说:“我就好像那个马厩。我以为我的人生已被压碎得无法修补。但是,靠看上帝和朋友的帮助,它被重建了。你现在能否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快乐?因为我已重获我以为永久逃避我的东西,就是得着丰盛的人生。
两个受苦的人 钟尼和布雷恩代表了那些痛楚不受控制的不幸者。四肢残废者、癌症受害者、有先天残废儿女的父母——这些人承受著罕见的苦难。很可能对“痛楚的礼物”这等观念退缩。他们必然觉得这句话听来空洞且属虐待人的;痛楚失去其自然循环的特性而变成了怪物。 一个人因她的受苦而成名,而另一个人却因他的受苦而失去名声。几十年后,这两个人依旧不良于行。然而,布雷恩和钟尼都按他们个别的方式,找到力量继续活下去,甚至成长,而他们对上帝的信靠,却是医治创伤心灵这个过程的必需部分。 布雷恩直接面对起因的问题:上帝要负责吗?他和父母都确信上帝和他们同样厌恶他的情况。他的结论与本书的一些主题背道而驰,因为他拒绝受苦有转化价值这等思想。虽然他承认上帝的旨意是要使用他的痛苦带出善,但他却拒绝这个思想:上帝容许他的余生继续处身这种景况中。他冒险将信仰并几乎是他的神学放在得到医治的希望上。 即使这个立场达布雷恩一家的朋友都难以持守,却意味着转向上帝。尽管很少人经历过这等程度的折磨,但布雷恩却坚持信靠和相信一位仁爱、可敬的上帝。在天堂,布雷恩必定会好像约伯、哈巴谷或耶利米一样,怀着信心大步前行,因
为他看见最恶劣的世界而仍然相信。 除了那短暂即逝的痛楚外,钟尼大部分痛楚都是心理上的,就是丧失的痛。目前,她的人生已显示出一个得胜和喜乐的恩典旋律。她诚然与上帝较力,但却没有转离他。她显露出一种灵性的深度和成熟,给数以百万的人带来激励。我不是暗示每一个受苦的人,都能有青钟尼的成功故事,他们不可能和她一样,因为钟尼有独特而多样的恩赐和才干。但是,她自由使用这些恩赐和才干,却达成了另一个目的:她使受苦“带有尊荣”。 钟尼起初收到大量的信件,鼓励她要祈求医治,或严责她缺乏信心。当然,她确曾为得医治而祈祷。在1972年夏天,她与大约十五人一起举行秘密的医治疾病聚会后,坚信在未来的几周内,她的脊髓必会神迹地再生。她甚至致电给友人,警告他们说:“请注意,我会很快站在你的家门外;我将会痊愈。” 事与愿违。钟尼在她的著作中解释她为什么被迫做出一个困难的结论:她的身体不会得到医治。现在,钟尼称她的意外是一个“荣耀的侵犯者”,又宣称这是发生在她身上最好的事。上帝使用意外去引起她的注意力,又指引她思想他。她说若然没有意外,她的确很可能活在一个典型的中产阶级状况:无目的、享受舒适,现今可能有
过两次离婚经验。 这次受伤的事件将一切都改变了。时间足以证明上帝在钟尼身上的恩典,她现今成了强力的标记,足以**无聊的信仰争论。得不着医治是不是代表缺乏信心?但钟尼的情况又怎样解释?再者,钟尼成了受苦被“救赎”或转化的最佳模范。当她努力成为极好的作家、演员、歌星和画家后,就决定献身从事她最大的专长——她的残障。今天,钟尼负责经管一个名叫“钟尼和朋友”的事工,主办会议和研讨会,并为有价值的计划提供基金,给予残障人士使用。 钟尼梦想能唤醒教会去认识残废者的需要。又装备基督徒在社会各处担任医治者的角色。目前只有少数的群众。要听个人见证的人比听协助残废人士研讨会的人为多。但钟尼一步一步地把希望带给残废者,也启迪健全人。 感谢上帝,我们只有少数人要忍受钟尼或布雷恩的试炼。方式虽各有异,他们二人却活出了约翰福音第九章的真理:不是他犯了罪,也不是他的父母犯了罪,而是要在他身上彰显上帝的作为。耶稣时期的瞎子、两个现代的四肢残废者——一个来自西雅图,另一个来自巴尔的摩——都显明了上帝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