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的学业中止了。 我离开邻城马都拉;在那里,我开始预备研究文学与雄辩学。 人家给我筹划了一年的经费,使我在迦太基作一长时期的居留。 我的父亲虽是塔加斯特的平民,但为实现他的奢望,往往不顾他的经济状况。
这些东西,我向谁去告诉呢? 我的天主,舍你其淮? 可是我告诉你,就是告诉我的亲友,告诉世人。 能读到我文学的人虽不多,那也没有关系。 为什么我要这样笔录下来呢? 因为我要读者和我明了:那个我们在里头呼号的幽渊,是多么深的。 一个忏悔的心和一个以信德为准则的生活,不是最能动你心的吗?
当时,为了我父亲不管家庭的拮据,慷慨接济他在远地读书的儿子,谁都极口称扬他。 许多富有的人,哪里肯为他们的孩子,做这种牺牲? 可是逐渐长大起来的我,在你眼前怎样,在贞操方面怎样,他都不注意。 他只要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就是了。 实在,我的天主,你是我的领主,我的心的唯一的、真的和善的主人。 可是我对于你,一点没有认识。
行年十六,家境的清寒,终于把我拉出了学校,强迫我株守家园,与父母一起。 当时,我的情欲的荆棘,长得高出头顶,而没有一手去加以剪除。 一天,当我沐浴的时候,我的父亲忽然发现:我已进入一个新阶段;他就在不久的将来,可见孙子的兴奋情绪下,走去告诉我的母亲。 这种麻醉的情绪,使人忘记你,他的造物主,而去爱你的受造之物。 这种无形的鸩酒,使人怙恶不悛,倾向卑鄙的事情。 可是,你已开始在我母亲心里,建筑宫殿,预备你的府第;我的父亲也新列名于望教者中。 她忧心如焚,为那些不知面向你,只知以背对你而行的人们寒心。
我的天主,我怎样敢说:在我和你背道而驰的当儿,你真的噤若寒蝉呢? 你真的对我一点不作声吗? 这些你的忠信的婢女,我的母亲,频频在我耳边所进的言语,不是从你来的吗? 可是,没有一句话,找到了通入我心的路,也就不能使我听你的命。 她恳切地暗中嘱咐我,要避免奸淫,尤其不可与有夫之妇通奸。
这种妇人见解,我不屑予以接受。 实在,这种见解就是你的见解,而我独不识不知。 我以为你不讲话,讲话的只是她。 岂知借她嘴向我说话的,就是你;所以我,她的儿子,你的仆婢的儿子,轻慢她,就是轻慢你。 可是我茫无所知;盲目的我,正向堕落之路奔驰着。 在与我同龄的青年中,我独怕在丧尽廉耻的事情上,不能胜人一筹。 因为我每听见他们,自夸他们的种种劣迹,更是无法无天。 我也同流合污,并不只为了什么快乐,也为了一种荣誉。 罪恶有什么可责之处? 我为了怕人家的嘲笑,弄得更污秽不堪。 为了表示能同那些一丘之貉,并驾齐驱,没有做的恶事,我也假装已经作过。 我深怕:我因无罪而受人轻慢,我因贞洁而受人藐视。
请看,那些我同他们搭伴,逛游巴比伦风月场的,是怎样的一批人。 我在污泥中打滚,如在香花中沐浴。 无形的敌人,为使我执迷不悟,把陷于污泥深处的我,再予以践踏。 他设法诱惑我;你知道:我是怎样易于受诱惑的。 在我离开了那个巴比伦中心,迟迟地向外围走去的时候,我的母亲敦促我度一洁净的生活。 我母亲在她丈夫的忠告下,仍不想用正式夫妇之爱,来挽回我既倒的情欲的狂澜。 这种狂澜,她明明知道,将来对我是个危机。 她深怕婚约会打击她在我身上所寄予的希望。 这种希望,不关我后世的生活;这她已托给你了。 两个老人家切切关心的,是我的文学生活。 我父亲自己,对你也漠不关心,所以对于我的前途,只希望能安富尊荣。 我的母亲呢,她深信:我所受的古典教育,不但于我无害,且在一定范围之内,可以引导我归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