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酷爱戏剧,大舞台上,可以找到我自身痛苦的写照,以及欲火的燃料。 为什么人总怜惜这种悲剧呢? 他一定不希望身历其境;可是观剧者自然会表示同情,而这种同情心,就足他的乐趣。 这是什么? 非一种可怜的错误为何? 因为我们的感情越旺,我们的感觉越尖锐。 受苦,就是患难;向蒙难人表示同情,这是慈悲。 可是,对于戏台上虚构的故事,谈什么同情心呢? 观者绝对不会因此被敦促去援救人家的。 不。 他只被引去痛哭;他越能体味剧本的精神,越觉得悲伤。 假使这种悲剧,或出自传授,或出自幻想,不能引起他的悲伤之情,他临走,必啧有烦言,表示不满。 假使他看得呜咽欲绝,他必兴会淋漓,徘徊不忍离去。
那么,我们所爱的就是泪。 就是悲痛的情思。 可是,人所体味的,不是快乐么? 谁都不愿意受难,却肯对别人表示的间情。 是否为了在同情的心理中有痛苦,而艰苦也就受到了人家的爱。
友爱是同情心的泉源。 可是,它向哪里去,哪里流呢? 为什么它奔向沸腾的粘汤,邪乐的深渊流去呢? 本来天一般青的它,在那里,就变了质,同流合污。 那么,同情心就当予以抹杀么? 绝对不是;有时,我们能爱痛苦。 可是,我的灵魂,希望我的天主,我祖宗的天主,世世当受赞美称扬的天主的保护之下,提防淫罪吧!
现在,我的侧隐之心并没有削弱;可是,当时置身大舞台前的我,也感到情人间互相热络的快乐;虽是做戏,没有多大关系。 假如彼此遗弃,我觉得不胜扼腕。 这些不同的情绪,对我都是一种愉快。 现在,陶醉在淫乐中的人,比失去桃花运的人,更能引起我的惋惜。 这是名符其实的惋惜。 可是内中失败者的痛苦并不使人畅快。 怜惜遭难的人,原是爱德的义务;可是真正慈爱的人,希望遭难者减少。 假使心肠促狭的话,可能有一种慈悲的人,希望世上有遭难的人,借以表示他的同情。 若干痛苦是足以夸奖的,但是,没有一个是可爱的。 主,天主,你爱护人灵;你的怜悯之忱,无穷纯洁,绝对不是我们所可比拟的,因为你是任何痛苦所不能伤的。 “哪里可以找到这样的一个人?”
当时,我是个可怜虫,我爱痛苦的感动,而且也去找寻机会。 空中楼阁的悲剧,登场人物的表演,越能使我流泪,越是称我心意。 这有什么稀奇? 耐不住你的看护,在遥远的地方,孤零零,飘流的亡羊,满身长着可耻的恶疮。 为此我爱痛苦,自然不是那个令人难堪的痛苦——因为我虽爱眼见,却不欲身受——而是那个使我轻轻心痒的痛苦。 可是这种接触,一如被指甲抓挠后的皮肤,使我发炎、腐化,脓血淋漓。 这是我的生活。 我的天主,这怎么可算是生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