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加拉太书中

我们现在来看加拉太书，本书所思想的基本主题就是出自这卷书的——“我所传的福音”。这个短语见于第二章第二节，并且以另一个形式出现在第一章第十一节——“我素来所传的福音”。我们已经说过“福音”一词在保罗的这卷书中出现了多少次。这个词语遍布在他的书信中，它出现的次数就表明那就是他真正所论到的内容。在这封短短的加拉太书中也是如此。这个词语的名词字形——就是把整个基督徒所传的真理称为“福音”——在这卷书中出现八次，而动词字形——无法正确译成英文或中文，也就是“传福音”或“报好消息”，在英文中译作“讲道”，“讲福音”，“传好消息”等，但原文都只是一个字——其动词字形在这封信里面出现六次：所以，在这封非常简短的书信中，就出现十四次。
　　加拉太基督徒的处境
　　如果我们能够重现这封信所呈现的处境，或确实回到那个处境中，会发现什么呢？假设书中所描述的处境今日也存在某个地方，我们造访这件事所发生的那个地方，我们会遇见什么呢？我们应该会发现有一场极大的争论正在进行中，涉及三方人马。一方面，我们会发现有一群人是极端激烈地反对保罗的。另一方面，我们会发现保罗在最深之处受到激动与搅扰，我们无论在他的其他着作或他的行程中，都从未见过这种情形。另外，处在这两方之间，是一群基督徒，他们就是导致这场激烈争论的直接原因。所涉及的不单是地方性的、偶然出现的问题，而是大得多的，因为这件事涉及福音深远而持久的性质。在这场争战中，保罗致力于重新陈述他“所传的福音”，因为有些人正设法在暗中破坏、抵消、并摧毁他的职事。到底为什么？
　　首先，我们来看反对保罗的这群人。他们的毛病在哪里？他们想要建立的又是什么？一言以蔽之，他们的目标是要建立古老的犹太宗教传统。他们正为了这个体系的持久不变而热切奋斗。他们认为那是直接从神而来的，而直接从神而来的是不容改变，也不可弃置一旁的。这件事有古人们支持，这件事已经存在了许多世纪，所有其他事物——如为时不久的保罗的教导——的价值，它也拥有。这件事早在过去的许多世代就已经确立了。他们甚至更进一步地说：耶稣并没有废除摩西的律法。祂从来没有说过要把摩西的律法丢在一旁。全都是这类的论调，不胜枚举。他们的立场是：犹太教，摩西的律法，对基督徒仍然有约束力。“如果你喜欢，就做基督徒吧！但除了基督徒信仰，你还必须加上摩西的律法，而且你要受到那个传统和那个体系所有的‘你要……’、‘你不可……’所约束；你必须依循犹太体系、摩西传统的教训和习俗。”那就是他们在信仰上的立场。
　　另一方面，则是保罗。他对摩西可不陌生，对犹太体系也不陌生。他根本就是在这个体系里面诞生、培育、抚养、训练，并且受到非常彻底的教导的；然而，我们在这卷书中却发现他直接且积极地反对他们的立场。他主张说：律法确实是神所赐下的，但神赐下它的目的只是要暴露出人的肆无忌惮。律法真正的价值与作用是要指出人的光景——他根本就不能遵守它。在神的要求面前，人是何等地无望呀！在这整个诫命体系之前——“你要……”、“你不可……”——他是何等地无助啊！虽然基督并没有废除律法，把它弃置一旁，并且说：“全都完成了”；但基督自己却是唯一的一位，在曾经走过这地上的所有人当中仅有的一位能够遵守它的，而且祂也确实遵守了它。在神的律法的每一个细节上，祂都满足神了；祂既满足神并成就了律法，就引入并构成与神建立关系的另一个基础，因此，就着这个角度来说，律法已经摆在一边了。与神同在的生命，已经借着耶稣基督带入了另一个根基。
　　简言之，那就是保罗的论点。当然，它有许多的细节，但保罗的结论却是与这些犹太教分子的结论相反的。摩西的律法对于基督徒不再具有约束力，像它约束犹太人那样。保罗的论点是：在基督里，我们已经得着释放，脱离律法了。这封信里面最重要的字词，就是自由，向律法自由。
　　从这封信所用措词强烈的词语，我们可以推测到那些涉入其间的人的感受是何等得强烈。当然，这些犹太教分子是非常、非常强硬的。无论保罗往哪里去，他们一直追逼他。无论是攻击他，与他辩论，说服他，他们都无所不用其极，要破坏他的工作，使那些由他带领归主的人离开他，再把他们带回来归向摩西。在这卷书中，保罗处于烈怒的状态中，就如我已经说过的。这位保罗，原是如此能够自制、长久忍耐、有耐心的，就如我们前一章在哥林多书信中看见他的光景，他在那里应付每一种激怒人的事情——保罗对待那些人的时候显出何等地耐心与自制呀！——然而，在加拉太书这里，这个人一切的忍耐似乎都失去了：在这里，他实在是厉声地咒诅这些人。他一连两次加重地说：“他就应当被咒诅。我们已经说了，现在又说，……他就应当被咒诅”——被咒诅。
　　保罗会变成这样，一定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像保罗那样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一定可以推断出有严重的事发生了。事实上也真是如此，这位使徒的烈怒说明这两者之间的差异是何等地严重。
　　给这处境的答案
　　在这一封信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有非常奥秘的数据。举例来说，保罗在使用旧约《圣经》的预表时，把夏甲和以实玛利的事件当作一个寓言。我们知道这些细节，不打算详细来看。保罗在他的论述中似乎用了许多奥秘的资料。但如果我们读完整卷书，思想它，感受它所带来的冲击，到底是什么？我们读完了这封信，对于信中严肃的气氛印象深刻，所留给我们的是什么？就只是与守律法主义有关的结论——律法不再能辖制我们，我们已经得着释放脱离它了——而已吗？还是说已经引入一个得着释放脱离律法的时代，律法的原则不再能辖制我们呢？就只是这个立场而已吗？还是说基督教是对真理和行为完全没有任何责任的呢？还是说我们所有破坏律法、干犯律法原则的行为，都因着恩典而一笔勾销了呢？——这实在是对于恩典的一个错误的诠释！——是这样的吗？到底是什么呢？
　　你看，像这样的一封信，我们可能可以掌握它真正的价值，但这毕竟仍然只是在神学问题方面，在教义问题方面。是的，加拉太书教导说：我们不再处于摩西律法底下，我们是神的儿女，是自由的。非常好，非常美妙！但是，这要引你走向何处呢？这一切有何意义呢？全都是消极的。
　　我怀疑——这是整个关键的所在——我怀疑我们到底有多少人，是活在享受福音的奥秘与核心中，如这封信所呈现的。保罗在这里着重地谈到福音或好消息。在这封信中，在这种特殊的关系上，到底什么是真正的福音，或好消息？基督徒毕竟不是只想要做一个“解放了的人”——解开所有的限制，所有的捆绑，和所有的责任，随自己兴之所至，照着自己的倾向而行。根本不是这样，你我想要知道的是比这更为积极的，我们不能满足于只是消极的事物。
　　基督在里面
　　在这里，什么是福音？保罗说：“这就是福音。”他把福音总括在这封信的一小段话里面，那是众所周知、我们都很喜欢的一处经文——加拉太书二章二十节：“我已经与基督同钉十字架，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这就是内住基督的福音，好消息。这就是整个问题的核心，这就是整个争论的答案，这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消除了所有的困难——内住基督的福音，好消息。
　　当你想到它，这就是基督教最重要、不可或缺的因素。难怪保罗会说：如果失去了这一点，基督教就一无所有了；犹太教分子就夺走了一切，基督教变成根本毫无意义了。所以，我们为了基督教而争战，只有在一个重点上——但这一点却包括了整体呀！整个基督教都包含在这一点里面，由这一点维系着：“基督在我里面活。”如果真是这样，你根本不需要为任何事争辩；所有的争论都已经定案了。
　　“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基督！基督是什么？基督是谁？基督有何意义？他所体现的是什么？每一样令神满意的事物都在基督里面，为什么？在祂儿子耶稣基督里面，神有完满的、终极的、完整的答案。基督能达到神的每一个要求，而且也已经达成了。无论在哪里，基督都能完全讨神喜悦。喔！但愿我们能够明白基督的所是，基督何等伟大，基督何等奇妙！“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基督，那位永远荣耀的基督，那位倒空自己、卑微的基督，那位得胜生命的基督，那位大能十架、复活、回到荣耀中、现在坐在宝座上的基督，就在你里面，就在我里面！我们还能要什么——我们还能有什么——比这更大的呢？
　　基督在里面的大能
　　基督是一个真实的、活着的人：不是一个抽象的观念，一位历史上的人物，而是真实的、活着的人。“基督在我里面活着”。我不是在外面配戴一个已死的基督的十字架。我有一位活的基督在我里面，你也可以点头说：“是的，阿们！”你同意这一点！但是，我认得一些人，多年听见这个信息，由衷地同意它，就像你一样——然后，有一天恍然大悟。“你知道吗？我已经听过这个信息，但却刚刚才领悟到，基督果真活在我里面！”这不单是基督内住的教义——这是经历。
　　保罗把他作基督徒、作神仆人的整个历史，集中在一个焦点上。“神已经照在我们心里。”（林后四6）“那把我从母腹里分别出来、又施恩召我的神，既然乐意将祂儿子启示在我心里……”（加一15-16）“我素来所传的福音，不是出于人的意思”，“乃是从耶稣基督启示来的”。（加一11-12）怎么会这样呢？不单是客观的、外在的，而是内在的。“神已经照在我们心里”。“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在人类历史中所发生过最惊人的一件事，莫过于那天正午发生在大数人扫罗身上的事，那时他明白到：那位他原来以为已经完了、死了、埋葬了的拿撒勒人耶稣，竟然是活着的，活着的，而且是真实活着的。想想祂是何等真实地活着呀！保罗说：“那位活着的——而且不单活在荣耀中——祂活在我里面，在我里面！”一个活的人，里面活泼、真实的大能，是的，基督是里面真实的大能。
　　基督在里面的智慧
　　再者，祂是真正的智慧，祂拥有神所要的完满知识，而且住在我里面，拥有神对我生命的完满旨意的宝库与媒介。基督在里面的完满智慧！基督所拥有的一切的知识，都是在里面的，而且，如果这是真的，如果基督是在里面——使徒在这里所说的，当然不单是基督的内住，也是说到圣灵，我们待会儿就要来看这一点——如果基督已经内住在里面，那么祂的所是就确实是在神儿女的生命中：祂是一个活的人，祂是一股强大的能力，祂是神丰满的智慧。
　　基督在里面：认识神的旨意
　　我们都希望心思中能够拥有一切的领悟力，在我们的理性中拥有一切的知识与智慧。我们没有得着它，但我们有另一种的智慧。神真正的儿女都拥有另一种的智慧，与理性的智慧全然不同。我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它，说明它，但我们就是知道。我们只能说：“我们知道”。我们知道我们所关切的并不是主所要的，我们发现如果不是主所要的，根本就不可能安然自在，偏偏我们经常都是走在主的旨意之外。我们用不同的方式表达它；但我们必须说：“我知道主不要我做那件事，走那条路；我非常清楚这一点。这么做就会妨碍我与神同在的生命。”
　　那是消极的一面。在积极方面，如果主真的要点什么，我们知道；不管如何，我们就是知道。只要我们肯等候，就必定如此。问题在于我们不肯等候主；我们在与引导有关的这些问题上一团糟；但是，当主的时候来到了，根本就没有问题了：我们知道。我们怎么知道？这是属灵的知识，是属灵的智慧。是基督住在里面，拥有神的一切心思。
　　这些可怜的加拉太基督徒，就是这样在犹太教的人和保罗之间被撕扯着。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一边，是这么的强势；而另一边是保罗，说他们都错了！他们要怎么办？答案就在这里：“如果基督在你里面，你会知道——你会知道应该要怎么办”。这是唯一的路，能真实知道该怎么办——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基督在你里面。你会知道。
　　基督在里面：忍耐的力量
　　你说：“这个我没领会，没有感觉，也没有看见；我没有那样的悟性，我没觉得那个能力”。你看，保罗总是一直努力指出，属人的知识和属灵的知识之间，有何等得不同。我们都有这样的知识，不是从信息来的，而是从经历来的。
　　我们有些人已经信主多年了。如果由着我们自己来，我们还会走在主的路上吗？如果我们靠着我们自身的资源，来奋斗、来争战，我们今天还会在这里吗？我想我可以替你我回答：一定不会！我们一定不会在这里；我们一定不再会在主里喜乐，与主一同往前。如果撒但得逞了，我们一定不会在这里，因为所有在我们及撒但里面的，尽是与基督为敌的东西，这就叫我们无法与基督同行往前。凡我们自己里面的每一样东西，在属灵上都是与我们为敌的。凡撒但里面的，都是与我们为敌的，凡牠所能用的，牠一定投入战场，为叫我们失败。
　　但我们还站在这里，这就证明基督在我们里面，实在是一个活的能力，可以从经历中得到证实（虽然还没有达到丰满的度量），事实上，不是只在感觉中。我们都希望感觉那个伟大的能力；但不是这样，经常是眼睛看不见祂的能力，所看出的只是事实——经常是比较长期才能看得到的事实。
　　基督在里面的性情
　　能力、智慧、知识：接着是性情。这是基督徒生命的实际之一。当基督在我们里面，我们就得着一个全然不同的性情。我们倾向新的事物，我们倾向新的方式。是的，我们的性情改变了。从前充满在生活中的，现在不再吸引我们了。我们不再倾向他们了。这就是世人对基督徒的问题：“你为什么不做这个，你为什么不做那个？”我们唯一能给的答案就是：“我已经失去对那类事情的倾向了，我不再那样倾向了，我得着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性情。”就是这样：另一个性情——基督在我里面。这就是基督教！
　　你看，摩西说：“你要做这个，你要做那个；你不可以做这个，你不可以做那个”；但我的性情却完全反对摩西。摩西说：“你要做这个”——但我并不想做；摩西所说的真的很对，真的是从神来的，但我却发现在我的天性里，在我的性情里，我并不想做。摩西说：“你不可以做这个”，但我的天性却说：“我想做——这正是我想做的！”在我里面，我总是想办法在每一方面越过主。
　　什么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基督在你里面。如果基督在你里面，你就会倾向做神希望你做的，这样你就成全了律法。但是，是在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基础上成全的。你成全了律法，并不是因为摩西这样说：而是因为基督在你里面；并不是因为你“应该”，而是因为基督给了你另一个性情。这就是福音，这就是好消息，基督在你里面。
　　圣灵在里面的工作
　　现在我们要来看这卷书信所说的圣灵，你会看到同样的结论。基督在你里面，是圣灵的标准，圣灵以内住的基督为基础，做工在你里面，叫你与基督一致，照着在你里面的基督建造你。圣灵是内住基督的能力，叫我们像基督的能力，叫我们可以像基督，可以行出神眼中一切对的事，而不犯神眼中看为不对的一切事。圣灵给我们能力可以这样。
　　使徒说到圣灵的果子。“圣灵所结的果子，就是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加五22-23）圣灵，是基督的灵在你里面，为要叫基督的这些果子可以结在我们里面，或者可以这样说，基督的这一个果子，却有这许多方面的表现。基督的这个果子乃是：“仁爱、喜乐、和平、忍耐、恩慈、良善、信实、温柔、节制”，是在我们里面基督的灵，用大能所结出来的果子。
　　那么，律法如何呢？是的，圣灵乃是根据律法来做工。但在这之前，使徒说了一件惊人的事，极可怕的事：“不要自欺，神是轻慢不得的。人种的是什么，收的也是什么。顺着情欲撒种的，必从情欲收败坏；顺着圣灵撒种的，必从圣灵收永生。”（加六7-8）你看，圣灵的律就是这样。撒种，然后你就可以收成；你种什么，就收什么。顺着圣灵撒种的，必从圣灵收永生。你如果顺着圣灵撒种——这不过是比喻的说法，你如果遵照圣灵的能力、圣灵的律、圣灵的管制，或说顺着在你里面的基督——你就会收基督，你就会收生命。在这里有一个律，“不在律法以下”，不是说我们没有必要认识：神乃是照着许多原则来建构这个宇宙、我们的身体和灵魂；而是说基督在我们里面，使我们有可能顺服这些原则，否则我们会时时刻刻触犯这些原则。
　　保罗说：“在经过所有与犹太教等等的争论后，‘我所传的福音’，追根究底，可以归结成：‘基督在我里面活着’”。这就是好消息，这就是盼望——每一件事都成为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