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碑——记“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

雁子

写完“大秦寺塔”，就决定要继续完成“大秦景教碑”的文章，这两篇文章是无法分割的，我称它们为“姊妹篇”。

景教也就是基督教，唐初传入中国，在唐太宗以及后来六位皇帝的大力支持下得以在中国广为流传。前后大约兴盛了200多年，陕西省周至县的大秦寺塔就是基督教第一次传入中国的见证，也是全世界唯一存留的景教塔。

而在中国西安碑林，还一块著名的“大秦景教碑”，据考证，这碑正是在周至大秦寺里修建和出土的，此碑和此塔的关系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其中的故事更是曲折离奇。作为陕西本土人，不能不对此产生浓厚的兴趣。

景教碑建于唐建中二年（公元781年），建碑者是波斯传教士伊斯于2月4日建立于大秦寺院中的。碑文由波斯传教士景净撰刻，朝议郎前行台州司参军吕秀岩书并题额。

碑身高197厘米，下有龟座，全高279厘米，碑身上宽92.5厘米,下宽102厘米，正面刻着“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并颂”，上有楷书三十二行，行书六十二字，共1780个汉字和数十个叙利亚文。

景教传入中国和当时的丝绸之路有密切关系，正是由于大唐和西域等国的商业来往，使得景教得以传入。到了唐武宗会昌5年（845年），实行了“武宗灭佛”，把景教也一起灭掉了了。公元980年，景教总部特派教士来华调查，调查报告称：“中国之基督教已全亡……寻遍全境，竟无一人可以授教者故急归回也。”

此时离建碑时间正好200年。

谁知就在此碑长睡地下800年后，也就是明天启三年（1623年）此碑突然又出现在中国的光天化日之下。当时西方各国有不少的传教士得知后，争相拓片，把碑文拓片译成拉丁文寄往欧洲本国。由于动静太大，引起注意，当地人怕此碑被他们盗走，秘密地把碑抬到附近的金胜寺内，竖起来交寺僧保管。

至于此碑如何发现并出土的，学术界众说纷纭，难以考证，总之是在民间无意发现，起先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一开始都认为是佛教碑文，被不懂文章的当地官员搁置在西安府西郊外的金胜寺（也叫崇仁寺）中。当时所有的人都不会想到此碑与基督教有关系。

这个沉睡了800年的宝贝就在这风吹雨淋中又默默地度过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当地有一位姓张的举人偶然见到了此碑，恰巧张举人是认得来华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的，也曾亲耳聆听过利玛窦的道理，对基督教略知一二。此时利玛窦已死，张举人便把碑的拓片寄给了远在杭州的利玛窦的高徒李之藻（1565——1630，1598年考取进士，16016相识利玛窦，1610年受洗成为基督徒，曾任明政府的历局监督）。李认真看后确认为是景教之碑，特撰写了《读景教碑书后》。

从这时起，碑的内容才告白于天下。各地传教士们纷纷来拓片，一时间广为流传，很快在全世界引起轰动。此碑的内容被翻译为葡萄牙文、意大利文、法文、英文、日文、拉丁文等各种文字，仅意大利就有十几种文本。

就在国外把这块碑当成宝贝大大研究的时间，该碑却依然可怜西西地躺在露天地里任凭风吹日晒。时间又过去了200多年，大约在1859年，也就是景教碑出土234年后，才由一位韩姓民间人士修了一个碑亭，但没有几年，又在战乱中毁了，景教碑再次裸露在田地之间。后来还是一些外国人实在看不下去了，1891年，北京外交使团请求清朝的总理衙门保护景教碑，并汇出100两银子作经费，在西安建碑亭。谁知等到这100两银子汇到西安时，只剩下了5两，其余都被沿途官吏抠克了，只好草草搭了一个破瓦房，没有多久就垮了。

就在此时，一个叫何尔谟的丹麦小伙子出现了。他是一名记者，当年只有19岁，在上海听说了这块碑，敏锐的头脑使他立即对这块碑着了迷，在翻阅了大量的资料之后，他将此碑视为至宝，而且认为是全世界最有价值的石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它，这块碑，成了他梦寐以求的宝贝，他一定要得到他，把他搬回自己的祖国去，他认为中国人根本无法了解它的价值，就这么扔在这片荒漠的土地上实在是对圣物的亵渎。因此，他开始了戏剧性的“偷运”活动。

经过7年的准备，也就是在1907年的一个春天，他来到了西安，用3000块大洋收买了一个金胜寺的76岁的老道士。他让老道士秘密雇人仿制一块同样的碑，来替换这快“景教碑”，也就是偷梁换柱。

这何尔谟以为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因为他发现处了他以外中国人根本不把这块碑当宝贝，在他们眼中，不过就是块烂石头。

谁知这老外的一张脸引起了中国人的怀疑，或者还有他那贪恋的眼神吧，总之，被人发现了，不久就被转移到了西安碑林，也就是今天的省博物馆。这个酷爱景教碑的丹麦小伙子真是欲哭无泪啊，没有办法，百般周折后，只能把那块仿制的碑带走了。据说这块仿制的碑也是一流的水平，几乎可以乱真。为了搬这块仿制的碑，这个丹麦的小伙子也吃尽了苦头，沿途被民众百般阻挡，又打又骂，还被海关几个月，简直就像个偷东西的贼。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在中国还真难找到一个比他更热爱这块碑的人呢。

石碑终于在折腾了数之月后被运到美国纽约，在“大都市艺术馆”隆重展览，立即引起了强烈的轰动，很快便出现了许多仿制碑，据说目前全世界已经有8块仿制碑，而何尔谟当年搬走的那一块碑则被人高价买走，送给了梵蒂冈天主教庭，成为教堂的圣物。如今，这块碑在中国只有两块，一块是正宗的原碑，现存西安碑林，另一块是2000年10月25日在陕西省周至县，由香港基督徒商人陈立文捐资重新修建的。陈先生是虔诚的基督徒，也是成功的企业家，多次捐助西安的经济建设，被选为西安市政治协商委员，在揭碑仪式上他深情地说：“我们爱大秦，爱圣地，我们所作的，是我们应该作的。”

文物界人士都知道，这块碑被列入世界4大石刻之首，下面我们将知道为什么，在这之前，先让我们看看另外三块卑碑的情况。

一是“罗赛塔石碑”，1799年在埃及尼罗河被发现，上面同时书写着埃及象形文字和古希腊文字，学者门成功地解读了古埃及文字，由此推论出古埃及历史的波澜壮阔。该文不仅是解读古埃及的一把钥匙，而且是今人了解古埃及历史的大门。该碑现存大英博物馆。

二是“摩押碑”。1868年在死海发现，刻有34行希伯来文和摩押文，记述了公元前850年摩押王米沙和以色列打仗的历史，是对基督教《旧约圣经》进行考证的重要文物资料。

三是“授时石刻”，即南美阿兹特克族的“授时石刻”，记载了远古人对时间与宗教的认知。该碑现存墨西哥国家博物馆。

可见三块碑对人类历史的重大作用，而“西安景教碑”又为什么与这三块碑并列为世界四大名碑呢？

该碑不仅石破惊天，揭示了基督教第一次传入中国的历史见证，而且碑文大量引用了中国的古代经典，其中引用《易经》30处，《诗经》30处，《春秋》20处，涉及经书约150处，史书100余处，子书30处……可见当时的传教士们为了传教，颇费心机，首先要学习并掌握中国的传统文化，并使用中国人可以接受的语言和方式传道。从文字功底上来看，中西文都十分精通，实为一篇极高水平的碑文。全世界有关考察该碑文的书籍和文章多达上百部。

石碑上共有1780个汉字，作者是叙利亚人景静，书写人为吕秀岩，碑底和两恻还有70多位景教教士的姓名，多为叙利亚人。《景教碑》是中古世界东西放文化融合的产物，属于世界性文化遗产，该碑出土4世纪以来，一直是国际讨论热点，其研究之广泛，时间之长，著作之丰，在世界上引起轰动之大是任何一块碑石都无法相比的，正因此，才被世界文物界公认为“世界第一碑”。

让我们来游览一下这奇妙碑文的开头吧：

粤若。常然真寂。先先而无元。窅然灵虚。後後而妙有。总玄抠而造化。妙众圣以元尊者。其唯　我三一妙身无元真主阿罗诃欤判。十字以定四方。鼓元风而生二气。

暗空易而天地开。日月运而昼夜作。匠成万物然立初人。别赐良和令镇化海。浑元之性虚而不盈。

注解：

日若永恒不变的平静，万有之先而无开端。

深邃澄名的虚空，万有只后而无终结。

总揽奥秘之要枢，化育世间之万物。

超越一切圣哲而又功德圆满者，唯有我三位一体的上帝。

依据“十字”方位， 确定四方法之域。

鼓起圣灵之风，生成阴阳之气。

黑暗岁之消退，天地开始晴朗。

……

区区1780字，却包括了基督教的主要教义，简明扼要，清晰朴实，真正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不仅是一个宣传教义的解说文，也是一篇流芳万代的美文。难怪那些外国传教士豁出命去要把它偷走呢。

今天我们在这里介绍这块石碑，不仅是一种缅怀，也是一种解读。中国大地的宝贝实在太多了，有必要让中国人充分地认识到它们的价值，加备地珍惜它们，世世代代地看护好它们，免得再闹出丢在大地上让外国人偷运的悲剧。

此碑现存西安碑林博物馆第二展室，欢迎有兴趣的人们前往考证。

主要参考资料：

1、《景教与大秦寺》 三秦出版社 作者：关英

2、〈中土基督〉 云南人民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