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华
自然与恩典的一致性
在这一点我们必须注意其中的历史的关系。加尔文生当一五O九年,他的基督教要义于一五三六年写成。达芬奇死于一五一九年,同年正是路德(一四八三-一五四六)和厄克(Dr。Eck)之间发生了莱比锡辩论。那位邀达芬奇到法国去度他晚年的正是法王法兰西斯一世,加尔文的要义就是献给这一位国王。因此,我们就为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找到了衔接了。这对一致性的问题,宗教改革和文艺复兴所给予的答案正是全然相反的。宗教改革把亚里斯多德派与新柏拉图派的陈说都排斥了。什么是宗教改革所给的答案呢?它指出问题的症结在于罗马天主教中流行的古老而仍在生长的人文主义,与在阿奎拿神学中那不完全堕落观之任令自主的人为所欲为.宗教改革接受圣经所说的全然堕落观.人之整体本为神所造,但也整体堕落了,包括入的智慧与意志.与阿奎拿对照的是宗教改革认为只有神是自主的.从两个范围内可见其真实。首先,在终极的权威范围内是绝无自主这事的。对宗教改革而言,终极的而且充足的知识植根于圣经--即唯独圣经,这与在圣经加上任何与圣经平行的东西截然不同,不管(它)所加的是教会或自然神学。第二,在救赎的范围内是绝无自主的概念的。罗马天主教的立场,看救赎是一种可以划分的工作--基督的死是为了我们的救赎,但人亦需做些可与基督的功劳相称的功绩,照这样,就包含了人的因素在内了。宗教改革家们说:人不能做什么;自主的或人本的,有宗教热忱或道德修养的人都无能为力。人得救唯独基于基督所完成了的工作上,因他的死占有历史上的时间与空间,而被救赎的唯一方法是举起信心的空手,籍神的恩典,去接受神白白的礼物--唯独信心。
因此,在这些范围内任何一个都没有割裂。在决定性的知识内--一方面在教会或自然神学的主张与圣经的主张之间,另一方面在圣经与理性主义思想家的主张之间,都没有**。在救赎的工作亦无**。那就是唯独圣经与唯独信心。
福音派基督徒在此需要注意:宗教改革所说的是「唯独圣经」,不是「唯独神在基督里的启示」。如果你对圣经的看法和宗教改革家们不同,你并没有从「基督」二字中找到内容--而这正是近代神学的趋向。由于「基督」从圣经中被割裂出来,近代神学用这字眼就是没有内容的。宗教改革遵从基督自己的教训,将神所赐在基督里的启示与写出的圣经的启示相衔接。
圣经给予的是两种知识的钥匙--神的知识与人和自然的知识。伟大的宗教改革时期的信条皆着重神在圣经中将他的属性向人启示,而这启示对神与人皆是深寓意义的。如果没有了解神曾在圣经中向人说话,籍着神曾向人启示,去认识他的神性,就不可能有宗教改革与北欧的宗教改革文化了。
这是一条应当记得的重要原则,当今的兴趣是大众传播与语言学的研究,虽然我们没有全然清楚的真相在圣经中提供出来,我们却能从圣经得到我所说的「真的真相」。依此我们知道关于神与人的真的真相和有些关乎自然的真知。所以在圣经的根基上,当我们得不到全备的知识时,我们得到了真实而一致的知识。
宗教改革与人
我们从而知道一些关于人的美妙。在另一些事中,我们知道人的来源和人到底是谁一事--他是照神的形像造成的。人不单在重生为基督徒时是美妙的,就是凭他是照神的形像造的,他也美妙。人有其价值是由于始祖堕落前,人就本来如此的。
最近我在圣大巴巴拉演讲,有人介绍我认识一位曾服「迷幻药」的男孩子。他有一副潇洒而富表情的脸庞,长而卷曲的头发,穿着漏风凉鞋和深蓝斜纹长裤。他来听我演讲后说:「我从来没有听过象这样的讲法,真是新的」。因此,次日晚上他又继续来听讲,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他用眼睛凝视着我后说:「先生,你那招呼美极了,为什么你那样招呼我?」我说:「因为我知道你是谁--你是造着神的形像造的。」我们于是来个畅谈。除非我们确实知道人类的根源--他们到底是谁,我们就不能以人待人,也不能在真人格的高水平上对待他们。神告诉人,人是什么。神告诉我们他以他的形像造人。因此,人真是美妙的。
但是,神也告诉我们其他关于人的事--他告诉我们关于「始祖的堕落」。这就带我们进入了解人所须知道的另一要素。人既那么「美妙」,却又为何那么「差劲」?人是什么?我是谁?为什么人能做一些事,使人成为无可比拟的,为何人又那么狰狞可怕呢?为什么?圣经说人是美妙的,因为他是照神的形像造的,但是人也差劲,那是由于人曾在历史上的一个时空交汇点上堕落了。宗教改革家知道人的沉沦在于背逆神。但是建立了北欧文明的宗教改革家,和跟随宗教改革的人知道,当人在永在的神面前是道德上的罪犯时,他不是「一无所有」的。现代人倾向于去思想人是一无所有的。宗教改革的人们知道他们正是与「一无所有」相反的,因为他们知道他们是照神的形像所造的。甚至就是他们堕落了,没有基督非人性的解决方案及其代赎之死,将导致沉沦,仍然不是说他们「一无所有」的。当人倾听神的话语--圣经--的时候,宗教改革就具有深远后果,它一方面使人个别地成为基督徒,另一方面影响一般文化。
因此,宗教改革指出神在圣经中向我们同时讲到「上层」及「下层」的事。他以真其实讲到他自己--属天的事,并在真启示中讲到自然--宇宙与人。所以,宗教改革者有一种知识上的实在一致。他们完全没有文艺复兴所具有的自然与恩典间的矛盾问题。他们之获得这知识上的实在一致,并非他们比旁人聪明,而是他们所得的一致乃基于神在两种领域都有所启示。与阿奎那所启发的人文主义,与罗马天主教式的人文主义恰成对照的是:宗教改革没有留下「自主」的余地。
这并不是艺术与科学就没有自由了。相反的,在被启示的形式里正有真自由在其中。虽然艺术与科学有其自由,但它们并不是自主的--艺术家与科学家也一样地在圣经的启示之下。我们将要看到,任何时候艺术与科学试图自主,一种铁定的原则即会彰显出来--自然「吃掉」恩典,因此艺术与科学本身很快也会成为无意义的。
宗教改革的成就是惊人的,它使文化能以产生,那是我们很多人所喜欢的文化--即使这一代的人正在抛弃它。宗教改革让我们面对亚当,一个应用二十世纪的思想形式,一位未入档案的人--即在电脑的打洞卡上未被记录的人物。有一件事显出二十世纪的人看不到这一点,因为现代人受决定论观念的濡染已深。但是圣经的立场很清楚的是--人不能解释为全然被决定的或全然被限制的--这立场建立了人的尊严的观念。今天人也想把人的尊严高举起来,然而他们不知道如何去行,因为他们失去了人是照神的形象所造的真理。亚当是不能归档的人,也是在一个有意义的历史中一个有意义的人,他还可以改变历史。
因此,在宗教改革的思想中,人是有地位的。但人仍在背逆当中:且有背逆行为--不是「戏中一幕」而已。由于他是一个不能入档的人,又有背逆行为,他有真的道德上的罪过。正因此,宗教改革家知道更深一层的事。他们对基督所成就的事得到一种属乎圣经的了解。他们了解耶稣在十字架上的代替人死,且为了拯救人出罪孽而成为赎价。我们需要记住,当我们一开始曲解道德上真罪孽的圣经观念时,无论是心理学上的曲解,或神学上的曲解,或其他任何方式的曲解,我们对耶稣所已成就的看法就不合乎圣经了。因为人在真而实的选择中成为道德罪犯,基督乃是为此而死。
再谈人
我们要看人的另一些事。这样做我们必须知道,一切的事在圣经的体系内皆以神为依归。我深爱圣经中所启示出的体系。我们或许不喜欢「体系」一词的涵义,因为它显得太冷漠,但这并非说圣经的教训紊乱不成系统。在圣经的体系内,一切事皆回溯到它的原始,这样,这体系才能有无比的美妙与完善,因为一切事皆是在体系的顶端之下。一切事皆始于一位存在「那儿」的神。这是源头与一切事之顶端,万事皆由这源头以非矛盾的方式流下来。圣经说神是一位真活神,圣经告诉我们关乎神的事,然而对二十世纪的人最有意义的,可能是它提及他是一位有位格又无限的神。
这就是存在「那儿」的神。更进一步说,这是唯一的体系、唯一的宗教才有这样的神。东方诸神都是定义下的无限,意即他们也概括万事--善恶皆然--然而他们不是有位格的。西方的诸神是有位格的,但却处处受限制。条顿人的、罗马人的和希腊人的诸神皆相似--有位格但非无限的。
基督教的神,在圣经中的神,是有位格而又无限的。
圣经中这位有位格而又无限的神,为万物的创造者。他造万物,从无造出万有。因此,万物皆为有限的,为受造的。唯独他是无限的创造主。
这说法可以简图表示出来。
有位格而又无限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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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罅
│人
│动物
│植物
│机器
│
他造人、造动物、造花草及机器。在他无限的一面,人与神之别就似人与机器。但是圣经又明说,将人放在人的位格的一面,人就有极大的不同。因为列罅处在不同点上:
有位格而又无限的神
│
│=====裂罅
人│人
=====│
动物│动物
植物│植物
机器│机器
│
因为人被造是照神的形象造的,与他建立了有位格的关系。人的关系不仅向下也是向上的。若与二十世纪的人讨论,这点就成为严重的差异。
现代人看他的关系为向下与动物和机器的关系。圣经摈斥这种看法。在位格的一面,你与神息息相关。你不是无限而是有限的,然而,你是真有位格的;因你是照存在而有位格之神的形象所造的。
宗教改革、文艺复兴与道德
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思想之间的不同,有许多实际的后果。随处都可找到例证。例如文艺复兴使女人得自由。宗教改革亦然--但有其大不同之处。雅各·伯克哈特(一八一八-一八九七)的《意大利文艺复兴的文化》一书虽发行于一八六O年,犹不失为这类主题的标准作品。他指出意大利文艺复兴时女人是自由了,但以普遍的不道德为其代价。伯氏以许多篇幅为此举证。
为什么这样呢?这就回溯到当然自然与恩典的流行观点。这些事决非仅属理论的,因为人循着他的思想轨辙而行:
抒情诗人的爱--精神的爱--理念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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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和滑稽诗人--肉欲的爱
在线之上,我们看到抒情诗人所教的是「精神的爱」与理念的爱。然而,在线之下,小说家及滑稽诗人却教肉欲的爱。**文学作品的洪水一直泛滥。文艺复兴时期的这因素并不能及时自行阻止这类作品,反而使它投入人们所过的生活中。自主的人在二元论中发现他自己。这可由但丁作品中领会到。例如说,他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而且终身爱她。然后,他娶了另一女子为妻,让这女子为他生孩子,理家务。
这件简单的事实指出自然--恩典的分隔,泛滥于文艺复兴与生活的整个结构。而且自主了的「下层」常常吃掉了「上层」。
整体的人
宗教改革的圣经观点,过去与现在皆迥异于文艺复兴的。它不是柏拉图式的看法。灵魂并不比身体更重要。神所造的是整体的人,而整体的人是重要的。肉体由死里复活的教义并非不合时宜的。它告诉我们神爱的是整体的人,而整体的人才是重要的。因此,圣经的教训与柏拉图的教训相反。柏拉图使灵魂(上层中的事)成为极其重要的,而使肉体(下层中的事)成为微不足道的。圣经的观点也反对人文主义的立场。在人文主义的立场,肉体及自主的意志成为重要的,而恩典成为极不重要的。
圣经的立场,正为宗教改革所着重,认为柏拉图式的观点与人文主义的观点都不行。因为,首先,神造整体的人而且关心整体的人。其次,始祖的堕落在占有时空的历史上发生了,他影响整体的人。再次,在基督为救主的工作根基上,及在我们所得圣经启示的知识上,有为整体的人预备的救赎。将来,整体的人将由死里复活,并完全蒙拯救。保罗在罗马书第六章中甚至说到今生我们可得一种实实在在的整体的人的救赎,这是基于基督所流的血及籍着信心而得圣灵的能力。虽然今生不能百分百的完全。
基督有对整体的人的真实主权。这就是宗教改革家所了解及圣经中所教导他。譬如说,在荷兰的基督教比在盎格鲁撒克逊的更着重基督在文明中为主的深义。
因此,基督在二种领域中是同等为主:
恩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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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
绝对没有自主的--离开耶稣基督的主权和圣经的权威是没有自主的。神造整体的人并关心整体的人,其结果是一致的。因此,在同一时代,对文艺复兴所诞生的现代人,宗教改革有对因果悬疑之解答。相反地,文艺复兴的二元论使人进入人文主义的诸多现代形式,随着而来的是现代人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