涤然姐姐平安:
您好吗?有些问题想请教您:
(一)基督教小说是否一定要圆满结束?
(二)若只注重反映人性丑恶,可刻画得多深?
(三)取材方面,应著重读者感到很熟悉的情景、题材,抑或应带读者去经历一些未经历过的事?
(四)应如何命题?
有您在这方面指导我,心中非常高兴和感激。敬祝
主内晚辈欣苹敬上
欣苹妹:
你的问题很有深度,想必你也是从事文字工作或对文字工作有兴趣,时加注意研究的人。我很高兴你提出这些问题来,让我有机会向大家谈及,实在是我该向你说谢谢呢!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大团圆的结束是中国传统的手法,并不是圣经中的模式。你看浪子的比喻,算是圆满结束了;但在父子欢聚之时,突然来了一个酸气冲天的哥哥,掀起另一个高潮,另一个难题。这个难题至终未得到圆满的结束,我们不知道浪子的哥哥到底有没有听父亲的劝告,进去同乐?
圆满结束会使小说失去真实性,使读者厌烦,甚至引起反感。记得看过一本基督教小说,大意是说一个信主的女子嫁到一个不信主的村庄去,结果引领全村人得救。在现实的生活中,这是不可能的事。作者也许以为这样才是荣耀主的名,顾全了基督教的面子。事实上,读者还没读完,就知道了结局,那还有什么趣味呢?假如每本小说都是这样圆满结束,坏人都悔改得救,好人都一帆风顺,那不成了笑话吗?人家要笑我们基督教作家是大骗子了。
小说是反映社会中的形态,描写生活中的片段。那一段时间或那一宗事件完了就是完了,作者交代清楚就可以,并不负凑合成大团圆的责任。许多时候用不结束来结束,反而会引起读者无穷的追思下去,而对该篇小说念念不忘。圣经中有许多这样的例子,上面提到的浪子故事是一例,约拿书也是一例。我们不知道约拿从尼尼徽城回去了没有?他发怨言的脾气改了没有?我们可以自己加上不同的想像来结束。
第二个问题也常常困扰我,特别是在写剧本的时侯;因为剧本还要供人演出来。我很舍不得教会的青年在台上表演流氓或男女调情的场面,只好避而不写。但有时又觉得人性的丑恶面刻划不出来,人性的页善面也就不能凸浮得清晰;于是一边写就一边祷告,求圣灵引导我的笔,写得适中,写得合乎神的旨意。
我总觉得,今日社会上描写人性丑恶的作品已经太多了,已经太淋漓尽致了,无需我们基督教作家再凑上一角。我们还是多写些正面的、健康的、主的爱好些。丑恶方面不必刻划得太清晰,也不必占去许多篇幅,换言之,不可占据作品的重心。社会上许多小说,到头来也警告世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的;但读者在得到警告以前,已经沉迷于书中关于性的描写了。结果读者记得的全是丑恶,并没有得到正面的教训,健全的提示。这是我们基督教作家不该为也不层为的。
作品的取材不该拘限于读者的兴趣,那是商人的想法,先调查好市场才制作产品。一个作家,特别是基督教作家,题材的来源该出于内心的感动,也就是说圣灵感动你写什么,你就写什么。
圣灵给人不同的恩赐,有的善于思考,有的富于想像;前者可以写解经释道的文章,後者可以写寓言故事小说。神又给我们不同的遭遇,以自己的经验为本,融合别人的生活或感受,就可以写出能引起读者共鸣,又不落于俗套的文章来。
取材不必迎合读者的口味,写作技巧却要替读者着想。比方写给儿童看与写给成人看,措词用字就大大不同。多半的人写自己的见证都不知道摘重要的,省略无关紧要的。他们以为写得详细,人家才会看得懂;事实上相反,你一罗嗦,读者反而搞糊涂了,或者觉得厌烦,索性就丢下不读。去芜存菁,是我们该学的一大功课。
命题确是一难题,有时题材来的时候,真是题、材一道来,那就容易解决。有时写完了“材”,“题”仍苦思不得。有时截稿期已到,我就以无题稿姿态寄出,让编者去头痛。有时编者认为我的题目不好,替我改;他改的,我也不满意。故此命题真有点像替孩子起名字,主观性很强,头痛度也很强。
题目清新最可喜,但现在多数作家通常的作法,是在写完文章以后,自己复看一遍,找出一句或一词作题目,你不妨试试看。还有许多话想跟你谈呢!可惜篇幅不够,请再来信。此祝
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