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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个结冰的早晨

热心男孩查理 by 安·R·韦尔斯

十二月,米德维拉镇一个礼拜天的早晨。

冰!冰!到处都是冰!地面上、树上、篱笆上———甚至整座房子都覆盖上了一层冰!但是教堂的钟声却像热闹欢乐的五月一样响了起来,教堂大院的门大开着,进入数堂的这条路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冰,如果不小心,走上去肯定会摔个大跟头。到处都是浓雾,树在风中微微晃动,枝条上的冰凇不断地掉落到地上,街道上不时传来冰破碎时清脆的响声。

这样的天谁还愿意出来呢?至少教堂敲钟人这样想,因为他拉绳子敲钟的时候,似乎确信自己已经没什么事情可做的了。

礼拜天的时候,米德维拉镇上的一些人从来不待在家里,总是风雨无阻地到镇上的教堂来做礼拜,拜里治夫人一家就是这样。这位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似乎是要故意躲避钟声,一听到那熟悉的钟声就闭上眼睛;每当牧师走上讲台的时候,她们肯定已经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就是说,她们的身体肯定出席了,不管她们的心思是否在九霄云外。

今天早晨,跟她们一起来了一个陌生人。不是衣冠楚楚的绅士,也不是偶尔造访的打扮入时的女士,而是一个身穿灰色紧身短氅的少年———顶多不过十四五岁的男孩。

这个陌生人走到会众席前面的中间过道,打开第三排座位的小门,让拜里治太太和她的女儿进去,这样就不必让狭窄的入口把奥古斯塔·拜里治小姐的大氅剐坏了。小安妮紧跟在后面,学着姐姐小心翼翼的样子,然后才满意地坐下来。看来今天早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她就东张西望起来,看看今天都有谁来教会了。

安妮的头左转转右转转,然后用鼻子挨个对着过道一边的人来数点有多少人,一共有二十人。这时她看见自己的表弟查理还在跪着。他在干什么呢?

安妮并没有想到查理·克莱门是头一次来这个礼拜堂,他要在这里礼拜一年,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特别祷告的机会。她不知道他正在求天父让他在这个小小的圣殿里遇见他,让他能够谦卑地聆听讲道人要给他灵魂的信息。

安妮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她甚至连猜都猜不到,因为到目前为止,她对严肃的人生一无所知。并且,她一点儿也没想到表哥是所谓的“敬虔人。”她从能记事的时候起就没见过他,昨天傍晚是头一次见面,他充满快乐,很随和,她觉得他肯定总是会乐呵呵的。

查理·克莱门知道什么样的场合该笑,但礼拜的时间就不应当嘻嘻哈哈;因为当牧师进来的时候,奥古斯塔·拜里治把脸转向查理·克莱门,她期待的是他回应的笑脸,哪知他却神情严肃,她的脸上马上现出一副戏谑而痛苦的表情。

礼拜继续进行着。查理并没有注意到奥古斯塔正在快速地扫描会众;他也并没有注意到安妮正在津津有味地嚼着糖果;他还没看到拜里治夫人的眼睛虽然盯着《圣经》,心思早已在九霄云外了。

拜里治夫人对宗教还是有某种程度的尊敬,在教会里她喜欢表现得敬虔,她想树立一个好榜样。但是她并不是因为上帝的怜悯而来赞美他,也没有来求上帝的赦免,她的礼拜毫无意义,因为她并没有用心灵敬拜。

但是在拜里治夫人这排座位中有一位真正的敬拜者。奥古斯塔满是惊异地看着她的表兄查理,他看起来对于他正在做的事情很投入。当讲道开始的时候,他听得聚精会神;他满怀崇敬之情,就像期盼着上一堂满有教益的课一样。

这个年轻牧师的外表并不是毫无引人之处。他脸上透出一股深沉的样子,但是并没有丝毫的热情,或者是任何对周围环境的关切。在祷告的时候,他几乎都快被人遗忘了,因为他的祷词极其简单;当走上讲台的时候,他像在照本宣科一样,而不是向人们说些关系他们痛痒的话。他的讲道是一篇好的文章,但是,这片文章却好像没有目标一样,没有特定的听众,也没有产生任何特别的效果。

奥古斯塔·拜里治跨出教堂大门的时候,高兴地喊道:“啊,到外边喘口气真好!讲道太没意思了,查理,你说对吧?”

同伴这突然的一声大喊把他吓了一大跳。查理什么也没有说,其中有些责备的意味。从上帝的殿里出来的时候应该保持肃静,就好像是从王的面前退下一样,他曾这样被教导过:在殿中不得喧哗,礼拜后也不能现出一副轻浮的样子。

“哦!查理表兄!拉住我!”安妮一边说,一边战战兢兢地伸出脚来踩在被冰覆盖的台阶上。

查理小心翼翼地把她搀下台阶来,跟上了拜里治夫人和奥古斯塔·拜里治,她们正在下面等着呢。

“真是没意思———我是说梅厄先生。”当他们往前走的时候,奥古斯塔说。

“他自己也没办法,孩子。可怜的年轻人!我们得对他耐心点儿。没人喜欢他,我想他也知道这一点。我反正是有点儿替他难过,尽管听这样乏味的讲道确实让人受不了。”拜里治夫人说道。

查理吃惊地抬起头看了看,却只是说了句:“梅厄先生来这里很长时间了吗?”

“半年前才来这里,主教推荐了他,教区会议就立即接受了他。他在神学院的时候是个优秀学生,为什么到了这里会这样?我真是弄不明白。”拜里治夫人回答道。

“我认为他很有天分,说话也可能很随和。”查理说。

“没人知道这些,他也很少出去探访。他只是害羞———很害羞,我从来都受不了这样扭捏的人。”拜里治夫人答道。

“我想去看看他,我想了解我的牧师。”查理说。

奥古斯塔迅速地把她犀利的目光转到查理身上,看看他是否在微笑,但是他却一本正经,她就笑起来,说道:

“我认为你的造访肯定会叫他难受得不得了。首先,他会站起来,双膝就好像痉挛一样;接着他会伸出手来,好像是被绳子拽出来的一样。还没等你握完手,他就撤了回去,他的眼直视你的双眼,好像问你,你有什么事,要我和你一块儿去办吗?”

“不,不!但是,表妹,我真的想去看看。”查理答道。到了拜里治夫人赏心悦目的家,一家人把话也说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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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米德维拉镇一个礼拜天的早晨。 冰!冰!到处都是冰!地面上、树上、篱笆上———甚至整座房子都覆盖上了一层冰!但是教堂的钟声却像热闹欢乐的五月一样响了起来,教堂大院的门大开着,进入数堂的这条路看上去好像并没有冰,如果不小心,走上去肯定会摔个大跟头。到处都是浓雾,树在风中微微晃动,枝条上的冰凇不断地掉落到地上,街道上不时传来冰破碎时清脆的响声。 这样的天谁还愿意出来呢?至少教堂敲钟人这样想,因为他拉绳子敲钟的时候,似乎确信自己已经没什么事情可做的了。 礼拜天的时候,米德维拉镇上的一些人从来不待在家里,总是风雨无阻地到镇上的教堂来做礼拜,拜里治夫人一家就是这样。这位夫人和她的两个女儿似乎是要故意躲避钟声,一听到那熟悉的钟声就闭上眼睛;每当牧师走上讲台的时候,她们肯定已经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了———就是说,她们的身体肯定出席了,不管她们的心思是否在九霄云外。 今天早晨,跟她们一起来了一个陌生人。不是衣冠楚楚的绅士,也不是偶尔造访的打扮入时的女士,而是一个身穿灰色紧身短氅的少年———顶多不过十四五岁的男孩。 这个陌生人走到会众席前面的中间过道,打开第三排座位的小门,让拜里治太太和她
的女儿进去,这样就不必让狭窄的入口把奥古斯塔·拜里治小姐的大氅剐坏了。小安妮紧跟在后面,学着姐姐小心翼翼的样子,然后才满意地坐下来。看来今天早上所有的事情都忙完了,她就东张西望起来,看看今天都有谁来教会了。 安妮的头左转转右转转,然后用鼻子挨个对着过道一边的人来数点有多少人,一共有二十人。这时她看见自己的表弟查理还在跪着。他在干什么呢? 安妮并没有想到查理·克莱门是头一次来这个礼拜堂,他要在这里礼拜一年,这对他来说或许是一个特别祷告的机会。她不知道他正在求天父让他在这个小小的圣殿里遇见他,让他能够谦卑地聆听讲道人要给他灵魂的信息。 安妮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些,她甚至连猜都猜不到,因为到目前为止,她对严肃的人生一无所知。并且,她一点儿也没想到表哥是所谓的“敬虔人。”她从能记事的时候起就没见过他,昨天傍晚是头一次见面,他充满快乐,很随和,她觉得他肯定总是会乐呵呵的。 查理·克莱门知道什么样的场合该笑,但礼拜的时间就不应当嘻嘻哈哈;因为当牧师进来的时候,奥古斯塔·拜里治把脸转向查理·克莱门,她期待的是他回应的笑脸,哪知
他却神情严肃,她的脸上马上现出一副戏谑而痛苦的表情。 礼拜继续进行着。查理并没有注意到奥古斯塔正在快速地扫描会众;他也并没有注意到安妮正在津津有味地嚼着糖果;他还没看到拜里治夫人的眼睛虽然盯着《圣经》,心思早已在九霄云外了。 拜里治夫人对宗教还是有某种程度的尊敬,在教会里她喜欢表现得敬虔,她想树立一个好榜样。但是她并不是因为上帝的怜悯而来赞美他,也没有来求上帝的赦免,她的礼拜毫无意义,因为她并没有用心灵敬拜。 但是在拜里治夫人这排座位中有一位真正的敬拜者。奥古斯塔满是惊异地看着她的表兄查理,他看起来对于他正在做的事情很投入。当讲道开始的时候,他听得聚精会神;他满怀崇敬之情,就像期盼着上一堂满有教益的课一样。 这个年轻牧师的外表并不是毫无引人之处。他脸上透出一股深沉的样子,但是并没有丝毫的热情,或者是任何对周围环境的关切。在祷告的时候,他几乎都快被人遗忘了,因为他的祷词极其简单;当走上讲台的时候,他像在照本宣科一样,而不是向人们说些关系他们痛痒的话。他的讲道是一篇好的文章,但是,这片文章却好像没有目标一样,没有特定的听众,也没有产生任何特别的效果。 奥古斯塔·拜里
治跨出教堂大门的时候,高兴地喊道:“啊,到外边喘口气真好!讲道太没意思了,查理,你说对吧?” 同伴这突然的一声大喊把他吓了一大跳。查理什么也没有说,其中有些责备的意味。从上帝的殿里出来的时候应该保持肃静,就好像是从王的面前退下一样,他曾这样被教导过:在殿中不得喧哗,礼拜后也不能现出一副轻浮的样子。 “哦!查理表兄!拉住我!”安妮一边说,一边战战兢兢地伸出脚来踩在被冰覆盖的台阶上。 查理小心翼翼地把她搀下台阶来,跟上了拜里治夫人和奥古斯塔·拜里治,她们正在下面等着呢。 “真是没意思———我是说梅厄先生。”当他们往前走的时候,奥古斯塔说。 “他自己也没办法,孩子。可怜的年轻人!我们得对他耐心点儿。没人喜欢他,我想他也知道这一点。我反正是有点儿替他难过,尽管听这样乏味的讲道确实让人受不了。”拜里治夫人说道。 查理吃惊地抬起头看了看,却只是说了句:“梅厄先生来这里很长时间了吗?” “半年前才来这里,主教推荐了他,教区会议就立即接受了他。他在神学院的时候是个优秀学生,为什么到了这里会这样?我真是弄不明白。”拜里治夫人回答道。 “我认为他很有天分,说话也可能很随和。”
查理说。 “没人知道这些,他也很少出去探访。他只是害羞———很害羞,我从来都受不了这样扭捏的人。”拜里治夫人答道。 “我想去看看他,我想了解我的牧师。”查理说。 奥古斯塔迅速地把她犀利的目光转到查理身上,看看他是否在微笑,但是他却一本正经,她就笑起来,说道: “我认为你的造访肯定会叫他难受得不得了。首先,他会站起来,双膝就好像痉挛一样;接着他会伸出手来,好像是被绳子拽出来的一样。还没等你握完手,他就撤了回去,他的眼直视你的双眼,好像问你,你有什么事,要我和你一块儿去办吗?” “不,不!但是,表妹,我真的想去看看。”查理答道。到了拜里治夫人赏心悦目的家,一家人把话也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