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读撒母耳记,自上卷第l6章至下卷第l0章所载大卫历史,真是光华灿烂,彪炳千古。看他事神如何虔诚,待人如何宽忍,持己如何清高,战争如何勇敢;无愧为大音乐家、大道德家、大军事家、大政治家。他真是“合神心意的”,诚堪为人模范的,是在犹太史与宗教史中,占最重要地位的。及至读到撒母耳记下第ll章,即遽然“滑脚跌倒”,自此以后,愁云凄雾,就笼罩他的终身,而成了一个失败的、为人引为鉴戒的,这又是何等奇异而惨痛的事呢!我们看大卫前后之不同,无非是因为他经过了亚割谷——罪孽的连累。圣经所以详记大卫这一段失败的历史,可以表显圣经之价值,决不像平常史书,对于善人的事每记载失真;如述人之长,多言过其实,论人之短则讳莫如深,而圣经乃将人的是是非非,据事直述,足可见圣经之真实。接大卫得胜与失败的经过,可分三步略言之:
一、得胜中之失败(11:1-5)
大卫于打败列国以后过了一年,又有战事发生,即遣派约押率领臣仆出战,他自己“仍住在耶路撒冷……一日,太阳平西,大卫从床上起来,在王宫的平顶上游行,看见一个妇人沐浴,容貌甚美……”(2节)因而滑脚跌倒。其所以失足之原因:
(一)胜有形之敌败于无形之敌 上章言大卫战胜了扫罗家,又战胜了国内七族,并战胜了四围的列国,这是把有形之敌都战胜了。所可惜的是对于有形之敌固已战胜,对于无形之敌遽然失败,有如参孙、所罗门等,莫不是同走这一条失败的道路;足见无形之敌,较有形之敌,更凶恶百倍,非但不易制服,且是难于防避呢?
(二)胜人固不易胜己则尤难 大卫对于一切仇敌,皆战无不胜,他“无论往哪里去,耶和华都使他得胜。”他虽胜过人,却在自己身上失败了,真是“人保守心,比保守坚城尤难”。人的“自我”就是人第一个仇敌;足最难胜的仇敌;也是最后胜的仇敌。自古以来一切的大圣大贤,不为自我所胜的,实属罕见。
(三)安闲之时即罪欲萌动之机 列国已经打败了,大卫“住在自己宫中,耶和华使他安靖。”以后时或有战事发生,亦不足虑,所以用不着大卫御驾亲征;即差派约押出战,“大卫仍住在耶路撒冷”。而且于太阳平西时,仍睡卧在床,及至“从床上起来,在王宫的平顶上游行”。可见大卫此时是何等安逸闲暇。可怜“空闲的头脑,正是魔鬼的工场”,稍不审慎,即失脚陷在罪中。或谓:“无事时要常照管此心,兢兢然若有事;有事时却放下此心,坦坦然若无事。无事如有事提防,方能消局中之厄;有事如无事镇定,始可弥意外之变。”此言诚可为我们闲逸时之勉词。
(四)道德高尚之士非必为完全之人 大卫虽是灵交密切,合神心意,竟然也犯了大罪;可见世无完人,除了耶稣基督以外,究无完美之标准;所谓人之道德高尚,亦仅彼善于此,较比而言,何得“以人来夸口”呢?
二、失败中之失败(11:6-26)
大卫既已犯罪而失败,若果知罪悔改即不致于失败中又失败了。所可惜的,是“一脚错了百脚歪”。大卫于失败以后之失败,比以前的失败,跌倒得更重呢!
(一)因掩饰罪过罪上加罪 大卫听到拔示巴的通知以后(11:5),就叫乌利亚回京,命他回家住宿,藉此可以掩饰他的罪过。但以乌利亚的赤诚,不肯回家说:约柜与兵士都住在帐棚里,我主约押……都在田野安营,我岂可回家与妻同寝呢?我敢在王面前起誓,决不行这事。于是一连三日终未回到家里。大卫因而写信给约押,把这样好的一个臣子,藉着亚扪人的刀把他杀死,其心何忍!只因为掩盖己罪,就不顾一切地,罪上又犯了罪。等到乌利亚的妻于拔示巴,为丈夫“哀哭的日子过了,大卫差人将她接到宫里”,娶她为妻。如此杀夫夺妻,怎能不惹耶和华的震怒呢(11:27)?罪孽真是不能掩饰的,凡掩饰己罪的,往往是罪上加罪,既犯一罪,自不难再犯一罪。譬如询及教友为何不守安息日?他为要掩饰自己的罪,不免要撒谎,于撒谎的时候,也或归咎于人,这就是因掩饰而罪上又加罪了。
(二)因陷匿罪过苦而又苦 大卫王于犯罪以后,约过了一年之久,直到拔示巴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还未承认他的罪过(11:2),日日戴着冠冕坐在位上,自己仍然觉得不错,不肯从宝座上下来,坐在灰尘中懊悔承认他的罪。其实他的罪过是决不能隐藏的:(1)在神前不能隐匿——好像神对他说:你恨恶管教,将我的言语丢在背后。你与强盗同伙,与行奸淫的一同有分……你行了这事,我还闭口不言,你想我恰和你一样……你不言我也不言……其实我要责备你,将这些事摆在你眼前(诗50:l7-21)。(2)在人前不能隐匿——大卫既行此不法的事,不但约押洞知底细(11:19-21),连宫内外的人,何尝不知详情呢(11:4-5,8-13)?(3)在己心不能隐匿——大卫犯罪后,经过一年之久,在表面上看来,好像坦然无事,然而心灵中的痛苦,是莫可名言的,我们读诗篇38篇,就可以知道大卫于匿罪期间,心灵痛苦之状况,说:“耶和华啊,求你不要在怒中责备我,不要在烈怒中惩罚我。因为你的箭射入我身,你的手压住我。”(诗38:1-2)耶和华曾用什么箭射他呢?这不是指着他良心的痛刺说的吗?又说:“因你的恼怒,我的肉无一完全……我的罪孽高过我的头,如同重担叫我担当不起……我疼痛,大大拳曲,终日哀痛……我被压伤……因心里不安,我就唉哼。”(诗38:3-8)我们常见病卧在床的人唉哼,大卫无病,为什么唉哼呢?不皆是因为匿罪的痛苦所致吗?
人的罪是决不能隐匿的,始祖一犯罪就藏在树林里,何曾因他藏匿,就逃避了神的面呢?扫罗去攻打亚玛力人,不肯遵神命,将牛羊等物灭尽,也曾在撒母耳面前掩藏,那些牛羊却大声喊起来;所以撒母耳就追问他说,那些牛羊是哪里来的呢? 可见人的罪犯,不但不能藏匿,且是越藏越显呢?可怜大卫不肯认罪的经过,他心灵中的苦痛,实是言语不能形容的。
三、失败中之得胜(12:l-l5)
所可喜幸的,大卫不但有诗篇38篇隐藏罪恶之痛苦;也有诗篇51篇悔罪认罪之悲伤;更有诗篇32篇赦罪之喜乐;此认罪与赦罪之经过,真是他失败中之大胜利。
(一)认罪之悲苦 先知拿单真是善于劝教,先用一个富户取贫人羊羔的喻言,叫大卫自己定了自己的罪案。甚至指着永生神起誓,以为行这事的人是该死的,且要他四倍偿还(12:5-6)。以后拿单就一直指出他来说:“你就是那人。”(12:7)继续把他的罪过清楚说明,大卫也就无法逃避说:“我得罪耶和华了。”(12:13)以后就下了宝座,脱了朝服,经过诗篇51篇的流泪谷说:“神啊……我知道我的过犯……我向你犯罪,惟独得罪了你,在你眼前行了这恶……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求你用牛膝草洁净我,我就干净;求你洗涤我,我就比雪更白……求你救我脱离流人血的罪。”且将自己的罪公布,作成诗歌,交与伶长歌唱,这真是将器皿倒空,在神面前彻底悔改了。
(二)赦罪之快乐 大卫经过流泪谷后,立时就得到诗篇32篇的喜乐,说:“得赦免其过、遮盖其罪的,这人是有福的。……耶和华不算为有罪的,这人是有福的……不隐瞒我的恶……你就赦免我的罪恶……以得救的乐歌四面环绕我。”因犯罪,神一时向他掩面;既痛悔认罪,也就与神和好,复回原有的情分。故此后生子名叫所罗门,耶和华也喜爱他,拿单就赐他一名耶底底亚,意即耶和华爱他(12:24-25)。大卫于犯罪以后,能如此不顾脸的,在神前、在人前痛悔认罪,彻底将罪倒空,终究得着赦罪的平安喜乐,和神复回原有的情分,这真是他失败中的大得胜。
我们读大卫历史,看他如何由得胜而失败,又由失败而得胜;有极大的得胜,也有极大的失败;他如此得胜而失败,失败而得胜的经过;其中最感动我们的,就是他那失败中的得胜。人当犯罪失足时,务要经过诗篇五十一篇,而进入三十二篇的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