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谷的祷告(一1-4)
这卷书以哈巴谷恳切地祷告作开始。他所关心的是自己的事,但是当他用言语表达他特别关心的事时,立即证明那些他所关心的,也是任何有思想的人都关注的。他的祷告以一系列问题的形式向 神陈明:这是一种无明显答案的问题,而且只能最后把它们交给 神。这些问题的内容,使祷告具有哀歌的特征。一方面,哈巴谷是向 神提出问题;另一面,他因为看不出 神世界的性质有甚么意义,而感到失望。
在文字用词上,哈巴谷的祷告有一种强烈的个人形式;而这祷告所依据的哀歌模式,也具有这种特色。整本书的结构,都是以 神的响应跟随在人类的问题之后而写成,暗示它们本来是深深地植根于个人的宗教经历。到底这种经历是在圣殿中得到的,或是在先知正式的事奉过程中得到的,或者是从他自己私人的生活片段中产生的,我们无法肯定知道。但是最后写下来的与 神的对话,使这曾经是私人的,现在成为公开了。读者正像以往一样,能够听到那种向 神发出的绝望对话。而且当先知开头的问题,在我们的心中敲击着亲切的乐弦时,我们开始体会到哈巴谷书历久常新的适切性。
先知开头的问题,发表了在人类和宗教经验中的两方面基本困难:
(一) 神好像不答应祷告。哈巴谷现在祷告特别的话,显示了先知长期所作的祈求,但至今没有明显的响应。先前的和没有答复的祷告,无疑部分是个人的,但主要是代表国家和社会的。哈巴谷非常留意在他的国家之内和国家以外的暴力;他也觉察到他所处身的社会特有的邪恶暴力。所以他祈求帮助和解救,既为了他自己,也为他的同胞。但是他的祷告,看来毫无答应,像甚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他求帮助,但看不出 神垂听;他祈求从暴力下得到解放,但是 神并没有行动。所以现在他为祷告本身而祷告,暗示式地向这位他所恳求的 神的能力提出疑问。当 神没有明显垂听时,他还要祷告多久?或者,当 神方面似乎并无意作出行动时,为何还要继续祷告?
因此哈巴谷所关心的,部分关系到祷告如此不见效果,而部分关系到 神的缺乏行动。那些他所祈求的事项都本应是 神所关心的,先知其实期待 神会在当日邪恶的社会中作出行动,而无须由他这一方作任何祈求。然而没有发生任何效果,祷告似乎只是欺哄内心的活动, 神看来无心理会。
这样,虽然这是许多人宁愿不出声质疑的困难,但是哈巴谷书就以这种信徒在宗教经历中的共同困难为开始。圣经看来充满了暗示我们只需要祈求的应许,然后 神将会垂听祷告。但是理论和实际在经验中脱了节:看来很多时候我们祷告但并无回答。并且当我们为从邪恶和强暴中获得解放而祷告时,这看来十分清楚是符合 神旨意的,因此没有回答更加令人难以理解。而且有很多人甚至沉默无言,不就这类事情向 神提出问题。难道问及 神的能力,不是有点胆大包天吗?难道暗示 神关于祷告的应许无效,不是有点无礼吗?
然而,哈巴谷是一个正直和勇敢的人。他的正直就在于他真正因 神的静默不语和不采取行动而困惑。他的勇气就在于他毫不迟疑来到 神面前,提出他的问题:‘为甚么?’而读者就被邀请去参与先知于本书一开始的询问;我们可以带着类似的问题,用哈巴谷的话去表达它们,希望响应先知的也照样可以响应我们。为甚么 神经常好像并不回应人类的祷告?
(二) 神好像并不控制人类的邪恶。先知当时的世界被邪恶与强暴、毁坏与争所熬损。罪恶的存在不是先知的问题,但是它的不受约束是难以理解的。在选民的国家中,作恶的人要被律法约制;人类的天性倾向于不义,必须藉着合法地建立起的公义力量加以控制。然而有一些事情基本上是出了问题的,因为律法的力量是松懈的,而公义看来永不会克胜(4节)。先知再一次提出问题:‘为甚么?’为甚么不义的坏人大大超过公义的呢?为甚么秉行公义在人类社会的运作中,这样快便败坏了呢?
哈巴谷的问题在他国家的特定状况下,是格外尖锐的。藉着 神赐下的律法,和 神规定的公义体系,本可指望一个社会适当地发挥功用。但是,这问题并不单由古代的以色列所发出。在我们现代的世界,大多数国家也有很好的法律体制和根据公义的准则作出功能的。但实际通常是另外一回事:法律和秩序很少受尊重,而且看起来,古往今来,强暴和不义几乎成为大多数人类社会的基本特征。为甚么呢?为甚么公义和公平在人类社会中不能处于上风呢?为甚么人类的创造者,天地之主允许事情变成那样呢?这也是先知带到 神面前祷告的问题的一部分;他不但寻求在知识上解决他的问题,而且寻求律法和公义回到他生活的国家中。
有些人说,哈巴谷书标志着在以色列中一种思索的开始。先知被神学和人类的经验,两者之间的矛盾所困扰。但书中并不提供哲学家所谓的纯理论的推想。相反,这种推想来自一种要使信仰和日常生活相符的坚定信心。本书的价值就在于继续分享及建立共同的信心:它公开地提出一种任何有思想和信仰的人必会问及的问题。而且至今这卷书包含的回答,虽然它们以先知所处的时代和地区的特殊语言来表达,然而它们却可以指出不限于其当下背景的答案。
神第一次的回应(一5-11)
哈巴谷在他开始祷告的话中,已经向 神提出一些问题,对这些问题他极之希望得到回答。虽然对于 神的回应是否真正解答了先知的质询,尚有所保留,但是 神现在是响应了祂的先知,并提供一种回答。这几节包含的一段讲话,其中有两个要点:一点是事实上 神正要采取行动;另一点是关于那个祂要用来作出行动的国家。那个答案乍看起来却并不是很适合回答这个问题。
讲话一开始带着一种邀请:‘观看’(5节);虽然这段话描述先知要寻找的是甚么,但含意是他不久就会亲眼看见发生了甚么。的确, 神所描述的事件,已经在进行之中。现在先知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是 神的一种行动,而不是历史的偶然事件。而我们也清楚得知这个把当代历史视为 神的行动的思想概念,将会令先知相当惊讶;事实上,起初他必然感到难以置信!
接着叙述一种出现在人类历史舞台上的新的超级力量──新巴比伦帝国(Neo-Babylonian Empire),她拥有强大的军队,并且有扩张的野心。经文称这个邻国作迦勒底(6节),也就是在南巴比伦的一些部落,他们曾经在公元前六二七年控制这个国家,策画这个国家回归,并使之从亚述人的控制下得自由。这个新兴强大的巴比伦吞并和摧毁亚设(主前六一四年)及尼尼微(主前六一二年)这两座大城,最后在迦基米施的战中(主前六○五年)打垮了埃及人。在这种帝国复兴进程中的某个阶段,哈巴谷从 神那里得到记在这几节中的信息。虽然他确实知道某些发生在当时世界的大事是甚么,现在他清楚知道这些重大的历史事件是 神行动的一部分。
巴比伦军队的势力和强盛,在有力的诗歌里表达出来(6-11节)。他们的军队能极迅速地行动,且行军时残酷无人道,毫无怜悯和顾惜之心。强暴是他们的生活方式;恐怖的气氛像激震波一般在他们进迫前弥漫着,但他们自己毫不惧怕敌人,所以他们的力量是惊人的。屹立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的大堡垒,对他们并不造成威胁;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便攻陷堡垒,然后继续进行他们帝国主义的扩张,接受下一个挑战。强暴已成为巴比伦人的神,他们为了它而生活,并向它敬拜。这就是 神向先知讲话的内容;对于烦扰哈巴谷的神学问题,这全然不是一种神学上的回应讲词。虽然这还未足够去除掉先知心里的烦乱,但是这对哈巴谷提供了答案的主要元素。
(一) 神回应先知的祷告。刺激哈巴谷开始抱怨的部分原因,是 神看来好像没有垂听他的祷告。但是祂直接地回答了这个质询的祷告;虽然先知暂时不能完全理解 神回答的内容,但他并没有与 神隔绝。这样,在问及 神为何看来没有垂听祷告时,哈巴谷的勇气是没有错发的;这是允许的,他的确有责任去提出这样的问题,因为先知早些时候的祷告曾是诚心的祷告。
在祷告的态度和行动方面,哈巴谷作出了一种有限度的典范。他为他国家的可怕现状祷告,但是他的祷告似乎没有收效。不过表面上的失败并没有使他静默下来,也没有令他怀疑 神。相反地,它引起一个要待解决的问题,而其答案只能从他所祷告的 神得到。所以哈巴谷提问,要求一个答复,而 神终于响应了。
(二) 神在工作,虽然祂的行动可能并不明显。哈巴谷祷告的重点,是地区性的,属于他国家内部的邪恶和事端;对于这些地区性的问题,他无法察验出从 神而来的地区性回应。但是 神对哈巴谷所讲的话指出,先知的视野不够广阔。事实上如果哈巴谷有眼睛察看的话,看来散漫的 神其实正在工作。远在巴比伦,将要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事件正在发生;它们不是偶然的事件,也不仅是一个国家的孤立事件。将范围放大来看,它们乃是 神介入人类历史的一部分,这种介入最后将影响到先知的国家。
哈巴谷所能清楚理解的是太有限了。他相信 神甚么也不作;在实际上,他简直不能看见 神在做着甚么工作。他错误地假定 神不采取行动,只是因为他看不见任何行动的记号。甚至在他听见 神的讲话,这些话的含意必定也难以捉摸。真是难于相信,像这样相距甚远的事件,和像迦勒底这样的外邦人,怎么能是 神计划的一部分呢?然而给先知的信息是清楚的:他以为 神不在工作是错误的。如果他用眼睛去细看的话, 神是在行动着。
(三) 神响应祷告可能和人所期望的完全不同。哈巴谷直接的问题是关于他自己的国家,也是关于成为其生活特征的邪恶和暴力的问题。而他向 神提出他的问题的措辞,是预先假设这些问题的响应是地区性的。几乎毫无意识地,他预计到他想要得到的是甚么样的答案;因此,当他获得真正的答案时,是毫无心理准备的。他真的难以明白那些发生在他自己国家中的事情,但他没有足够灵活地想到,其解决办法竟然在外邦的和邻近的国家中找到。
哈巴谷的祷告和 神的响应,再一次教导我们一些关于祷告的基本性质。对于提出的问题真诚地希望得到答案,这是属乎人性及自然的。但是我们也预定了所要的是甚么答案。我们察看问题的方法有限,所以我们能够对这种答案作出的假定也有限。而且由于我们对最初问题的了解是如此有限,我们便无可能对那无法预料的答案范围作出期望。对于这种困难的第一部分,是没有简单的答案的;也就是说,我们确不能够看见更大的全貌。我们的希望,只能是灵活地和智慧地去了解 神对祷告的响应。倘若 神以一种初看起来不能理解的方式响应祷告,也许根本就是没有充分地表达问题。
哈巴谷的争辩(一12-二1)
先知大大地因他开始时所提问题的答案而烦扰。他了解 神响应的基本内容,但他不能很容易地以此和他的神学概念配合起来。他已经有了一套他认为 神应该怎样去行动的思想,但是 神所暗示即将来临的行动,和他预先假定的不相符。换句话说,哈巴谷已经发现 神对他开始所问的问题所作出的响应,所引起的困难比所解答的问题更多。所以现在新的问题必须给予解决,而先知的处理方式必须仔细谨慎。他并非要暗示 神的‘神学’是不健全的!而且如果哈巴谷对自己是诚实的,他必须承认 神所说的看来和他所知道的 神不一致。因此他小心地进行着争辩;在某种意义上,他的目的是去改变 神的心意,去改变 神以前表明的方向。但是他不能这样粗率地用语言来表达,所以他开始以那些看起来十分稳固的的神学基础展开辩论。
哈巴谷以一种推理的方式对 神的本性提出问题,并且他作出他自己的响应,从古诗歌中和希伯来人的信仰传统中引出这种答案。 神是从亘古而有的,祂是那圣者(12节)。 神的确可以命定让一个外邦的国家作审判的工具,并且因为祂百姓的罪恶,而用这种工具责罚他们。但是对哈巴谷来说, 神的基本特性使他在理解上产生极严重的困难。 神基本的特性是,祂必定不能容忍罪恶和错误的行为,并且允许它不受约束地泛滥!因此,祂怎么能容许巴比伦像持有通行证般采取行动,去压迫选民而不理呢?(13节)这是基本的问题。假定希伯来人是恶的,但巴比伦人肯定更加坏。使用一个外来的极端邪恶的国家,去惩罚一个只是较为不善良的国家,看来既不一致,在道德上也不完整。
然后,先知把他的争论进行到底,在十四至十七节进一步的暗喻中,到了夸张的地步,他说他的同胞好像海中的鱼;他们随便地游泳,但毫无方向的意识,因为看来 神就是那样造他们的。在另外一方面,巴比伦帝国好像渔船的船长。他用倳和网,把倒霉的鱼捕获到他的船上,并为他所捕获的大鱼小鱼而高兴。他的鱼网变成他的神;它提供他所需的一切,而可怜的那些被他捕捉的鱼,是无法拒抗他的权势。这个暗喻由先知用一个问题作结论,难道渔夫继续倒空他的网直到永远吗?那些把别的国家仅仅当作鱼来捕捉的人,愿望无休止地得到满足,对于这样无怜悯心的捕鱼国家,难道 神对他们永不控制吗?
先知作了一个很好的争辩,虽然正如辩论时常会出现的情况一样,事实变得少许有点模糊。在哈巴谷开始与 神对话时,他曾经对他自己百姓的罪恶和缺点,和那些渗透在他的国家中的暴力,十分清楚。但是当他觉察到‘迦勒底’将作为 神审判的工具时,先知改变了他的初衷。他的同胞是邪恶的,但是巴比伦更坏,所以现在他描绘希伯来人好像软弱无助的鱼,而那个外邦的国家好像渔夫。隐存在所有辩词后面的,是先知对一个严重问题的观念。他没有忘记他的同胞是邪恶的,但是他不能接受他们要在比他们更坏的人民手中受审判。所以虽然他同意需要审判,但他试图改变 神心目中的审判的样式,在这样做的时候,他几乎要为他最近曾经谴责过的同胞洗脱罪名!
先知与 神对话时,一直保持着他的正直,虽然现在他已进入危险的地步。对于 神的审判工具而引致的正确忧虑,如果不小心,就会使他盲目地继续要求审判。他几乎到达一个程度要说:‘最好不要审判,这比用我们更坏的人去审判好些!’但他这样就失去了审判的意义。 神审判的公义,是不在于所用的工具,而首先在于导致引起审判的罪恶行为。如果一个凶杀犯被处以死刑,针对他所执行的公义,并不依赖施刑者道德上的正直!死刑执行者的罪恶,是另一个问题,须另行判断。对话继续进行时,哈巴谷将会对此更加清楚。
哈巴谷诚实地进行争辩,其危险是在于使他无视于他开始时所立下的基础。他谈到强暴和邪恶,以及没有对之采取行动(一2-3);现在这些作恶的人好像海中的鱼,无目标也没有受到管辖(14节)。人对罪恶的责任感,已被一种对人的天性的观点所替代;这观点指出人类仅仅是不能对他们自己的行动负责的受造物。哈巴谷被自己薄弱的争辩所说服,并且冒着失去真理的危险。──《每日研经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