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家事的青年德福很爱我们的孩子,做饭的本事又好,一直渴望着能到国外开一下眼界。某年,我们返英国度假,带他回去。初到英国时,他几乎不懂英语,短时间,进步极快,不久独自去街市购物了。
在利物浦住过一段日子,我怕德福太感寂寞,所以建议他到市内的华埠去找中国同胞们谈谈心。不料有兴而去却失望而归,原来华埠的同胞全是南方人,不懂国语。
不久,德福收到一封报告他父母皆病的家信。见他终日愁眉不展,我们决定向“蓝烟筒”轮船公司订一张直放中国的船票,让他即刻回去。等到他抵达烟台的消息传来,我们才将心放下。
我们打算去威尔斯住几个月。我丈夫先去找住处,意想中是乡下的小村舍。他果然找到离鲁汀市镇十英里远的一处。和善的女房东引他看了各处,见附近有小溪,景致美丽。他回来后将经过的情形告诉我们,唯对房子的情形却感茫然。不论如何,它既适合度假,我们遂举家前往。及至到了一看,见附近的天然风光固然好,美中不足的是房子太矮小,我丈夫一不经意,脑袋就会撞着横梁木。炉灶也不管用,火生不起来,只得买一只煤油炉子用,也没有可供洗澡的地方。
孩子们对乡下风光更是兴高采烈。近邻住的是威尔斯本地人,不能讲英语。在此纵有些不便,但它并未冲淡这次假日的乐趣。我们带着留声机和唱片,徒步旅行,度过一个有趣的假日。
夏日假期易过,我们搭船同回烟台,路上费时六周。
由于业务上的需要,我丈夫须到上海去住些日子,我们举家同往。那年,上海奇热,儿女们幼小,在烟台住惯了,都有些熬受不住。我和在上海居住已有一女婴孩的妹妹玛莉商量,同意结伴在牯岭山上合租一所小房,去躲躲暑气。我丈夫当然不克抽身,于是我姐妹两家带了保姆和厨子各一名起程前往。
从上海先抵九江,那是瓷器的集散地。我们去市场浏览,欣赏那些精致成套的餐具,以及杯、碗等,用美丽的蓝、金、或红、金的配色与点缀。
上山不得不坐轿子,因为坡太陡,掮夫个个都是力强健步的。垂直的悬崖之间的路险而窄。虽稳坐轿子上,却由不得打颤。此时,安危已置之度外,掮夫倘滑了脚,后果必不堪想象。
山势雄壮,上得高处,空气新鲜,气温渐凉,溽暑紧去,气爽如醇酒。
住房在半山,前面浅溪横过,孩子们戏水方便为乐。附近有不少的山涧小径可去。最适野餐之地有一大水潭,是三条瀑布泻下后合流处,深潭可供游泳。
厨子告,近邻有失盗事发生,但他表示,我们可勿虑,他必力尽守护之责。夜间他将草褥子拖到近台阶的凉台上睡觉,密藏厨房用一把利刃防身。他允诺必不会使用,只是用它吓走盗贼罢了。他取一条绳索,横拴在台阶的进路上。结果吃亏的是一名大清早进来的邮差。未提防,叫那绳索绊跌了一大跤,忿怒的邮差幸未受伤。
牯岭的蜘蛛个头大,加上蝎子和蜈蚣,叫人看了很不舒服。每晚我必在屋角和暗处寻找那些爬行的昆虫,入睡前塞紧了蚊帐,最小的儿子和我合睡一床。某夜一觉醒来,发觉他不见了,以为有人将他劫去。点灯一看,发觉他沉睡在床的一角,垫褥子下面。
过了几天,一个孩子害了痢疾。我们素来对食物严加当心,故得病之由不明。后来才发现,问题出自牛奶。订户多起来,奶不够分配,偷搀不洁的水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