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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末日启示的牧师

返朴归真的牧养艺术 by 尤金-毕德生

来自天上的大举入侵、

信心抉择的迫切性、

文化侵略的危险--

因为有这些事

伴随着

闪电雷声涌向牧师的良知,

使得牧师没办法在星期天早上站在街上,

为了打发时间而

自以为是的聊着世界有多糟,

和即将到来的执事选举将会多棒。

关于「末日启示的」(apocalyptic)这个形容词,它并不常和「牧师」这个名词放在一起。我想不起来有哪次听过这两个词出现在同一个句子中,它们不会在同一边出现。我愿意在这两个词之间扮演邱比特,看看能否促成一桩美事。

末日启示的听起来有骚动扰乱之感:像是世界末日的疯狂,或大灾难逼近的急迫感。当历史似乎失控,而平常生活已无望时,这个词就被派上用场了。当不确定从天而降的到底是炸弹还是星星,而人们像猪群般奔向悬崖,这就是「末日启示的」景象,并且这个词令人心生恐惧、坐立难安。

牧师则是一个带给人安慰的词:一个当你在黑暗中颤抖时,会满有信心地引用诗篇第廿三篇的人。牧师招聚人们到神面前安静崇拜,牧师也代表永恒之神的信实与慈爱,而且每个礼拜天都会准时出现,把神爱世人再说一遍。牧师在恶水之上搭起一座桥,引导迷途者走回正途。牧师这个字眼总使人联想到安全、祝福、稳固与平安。

我把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可是有圣经根据的。圣经的最后一卷书是由牧师写的,而所写的就是启示录。所以把圣经最后的话语给人们的这位使徒约翰,就是一位末日启示的牧师。

绝大多数称我为牧师的人都误解了我,而这样的误解具有感染力,甚至连我都误解了自己:我是谁?我应当作的工作是什麽?我环顾四周,提出问题,我在全美各地巡查,寻找牧师工作的形象。牧师所作何事?牧师看起来像什麽?牧师在教会和文化中占有什么地位?我手上有一份牧师的工作职责表,好像是从最近一次的宗教消费者需求调查所得到的结果,里面并未论及形象,也没有故事。但使徒约翰给了我形象也给了我故事,还有一份经过祝福的空白职责表。他是我心目中作牧师守护圣人的不二人选。

约翰是我所想要成为的牧师典型。我对他的崇敬不单如此:我也希望和我同样作牧师的同工们,都能像他一样。当我专注在他身上,寻找他之所以为大师,而非另一个只关心销售量的宗教作家的能力来源时,我发现其中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一一末日启示。

俄斯特·盖士曼(EmstKasemann)用一句话,便传达出许多人认为正是圣经独特的立场:「末日启示是所有基督教的神学之母。那麽,也许末日启示正是基督教一切牧师的工作之祖。

初代教会的基督徒相信,耶稣的复活开启了一个新的年代,相信其实人们就是活在神的国度之中(虽然和外表所见相悖),是活在一个真理、医治与恩典的国度。此一国度是全然真实存在的,不过在不信者眼中是隐藏的,在不信者耳中也是听不到的。

神国度的真实性与世界的表象是相悖的,而牧师则是在教会群体中重复坚持这些真实性的人,所以牧师非得是末日启示的牧师不可。从字典的解释来看,末日启示的意思,亦即将遮蔽的罩于揭开,好让我们可以看见里面有什麽。但从这个字出现之处的前后文来看,却为平淡的字典释义,增添了明暗的色彩——代表急迫的红色,和代表危机的紫色。在受逼迫的危机,并迫在眉睫的末日情境下,事实的真相突然被毫无保留地揭了开来。

我们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再平凡不过了,犯罪的习惯使自由的信心变迟钝了,变成守旧的道德主义和有模有样的乏善可陈;接著,危机剥去了例行公事的陈腐外套,同时揭露了天堂的荣光与地狱的恐怖。末日启示就像纵火——它悄悄地点燃了想像的火,烧出文化与宗教的肥油,然后提供洁净的福音之爱,单纯的福音盼望,以及炼净的福音信心。

美国的基督徒竭尽心力证明自己经得起紧急与危机之试炼,我作为他们当中的牧师已有三十年之久,有什麽方法可以让我和这些人一起生活,爱他们,而同时却不受金牛犊文化的影响?我如何能避免自己耽于安逸,像在宗教商店里的收银员,满足于一份薪津呢?我如何能避免这作牧师的神圣呼召,变成宗教销售市场上前途看好的工作呢?

这里有个方法:就是使我的想像力倾服在约翰的末日启示之下——末日的危机加上神的迫切——并让末日启示的活力来定义、塑造我牧师的形象。当我这麽做,我作牧师的生活就简化为祷告、诗歌和耐心了。

末日启示的祷告

未日启示的牧师是祷告的牧师。约翰的牧师职分是用他的膝盖完成的。他用全心全意祷告的举动,作为事奉的中枢,来表明祷告也是每个人工作的枢纽。牧师所作的和所有基督徒所作的,在类型上并无不同,只不过牧师所作的更集中焦点、显而易见。在基督徒的社群中,祷告就是中枢点。

在启示录简短的前言之后,就在约翰祷告的地方看见他正在操练祷告。地点:「在那名叫拔摩的海岛上」。操练:「当主日,我被圣灵感动」(启一9一10)在身为七间教会的牧师错综复杂的工作中,他写就了这部神学之诗,即启示录,而他未曾离开祷告的地方,更从未放弃祷告的操练。直到这卷书的末了,他仍在祷告:[阿们!主耶稣啊,我愿你来!」(启廿二20)约翰倾听神说话,在神面前静默,向神歌唱,问神问题。这倾听与静默、诗歌与问题,都奇妙地碰触到真实,也混合了罗马事务的景象和声音,以及救恩的景象和声音一一天使和市集、凯撒与耶稣。约翰并未错失什麽,他是一位警醒而有活力的牧师,他阅读并理解圣经;也阅读并感受每日新闻的冲击。不论古老的圣经或当日事件,他都不会照章接受,而是把一切都转为祷告。

约翰活在看不见的圣灵世界,以及看得见的罗马时代世界两者的交界,他就在这交界之处祷告。这样的祷告能把诸多真实连结起来,使我们所居之地与神寻见我们之处有立即的连系。

但是除了在仪式上以外,牧师并不常被人要求祷告。牧师工作的绝大部分其实是侵蚀性的祷告,原因很明显:有神在人们的生活中,会使人不自在。人们比较喜欢有点不拘形式,不要太令人生畏的事,其实就最像牧师那样:可靠、容易亲近、随和。比起和神交谈,人宁愿和牧师谈话。这么一来,既然没有人真的想祷告,所以祷告就被撇在一旁了。

因此,牧师不但不操练能把人带进与神同在的祷告,反倒开始从事弥赛亚的工作:替神做神的工作——为人调停和解,告诉人们该作什么,并暗地筹画著寻找一条捷径,以避开步上十字架的漫长道路,反正眼前的行程表都已经济得满满的了。这麽作的确能够博得众人爱戴,人们以牧师取代神的位置,令牧师受宠若惊。被众人当成神一样的对待,这种感觉很棒。而这正是牧师通常相当擅长的事。

末日启示的知觉惊醒了这种弥赛亚式的牧会工作,来自天上的大举入侵、信心抉择的迫切性、文化侵略的危险——因为有这些事伴随著闪电雷声涌向牧师的良知,使得牧师没办法在星期天早上站在街上,为了打发时间而自以为是的聊著世界有多糟,和即将到来的执事选举将会多棒。

就算对于末日启示只沾到一点边,都会使牧师没办法表现得像个志得意满的工头,领著一群改建住家的工人,企图重塑道德(或不道德)花园的景观。牧师必须祷告,这世界已经被神充满了,神才是牧师必须要面对的。

祷告是人类所拥有最完完全全属乎现在的举动,也是最充满活力的:它将最近的过去插入最近的未来,并在二者之间作有弹性而活泼的联结。阿们。是把刚才发生的事集结起来,放进主必再来所将发生的事,结果产生了[祝祷」。牧师留心注意神,也带领其他人留意神。至于有这麽多人宁愿留意生活水准,或留意其自我形象,热衷留名后世,就无关紧要了。

末日启示在真实之上开了一道深渊,这真实就是神:不是敬拜就是逃离。

末日启示的诗人

末日启示的牧师是个诗人。约翰是基督教会第一个大诗人,他以新的方式遣词用字在众人眼前造出真理(希腊文「诗人」的意思就是「制造者」,maker),给人耳目一新的感受。牧师使用语言的方式是他工作中的重要因素。基督教的福音是以语言为根源:神以话语创造了世界;我们的救主是道成肉身。而用文字写诗的人,主要不在传达知识,而是为创造关系、塑造美丽、形成真理。这就是约翰的工作;也是每位牧师的工作。

我的意思不是所有牧师都写诗,或者说起话来都是押韵的,而是说牧师对文字应抱持尊敬的态度,不单是在道的面前心存敬畏,也在神的话语面前肃然起敬,因为晓得语言的本身即带有神圣的特质。

倘若不把约翰的启示录当作诗来读,则会很难了解其字面的意思,事实上这也是启示录之所以常常让人读不懂的原因。约翰诙谐地使用意象,热情洋溢地运用比喻,巧妙地利用文字,使它被广泛、有韵律的重复。他作为这群人的牧师,而这群人是已认真地听过了福音,成为基督徒,并历经始于彼得与保罗,然后由正统福音书作者们和无数的执事、长老和殉道者所传承的讲道和教导。但约翰的作品不单是和这些本源有认知上的关联而已。身为牧师的他重新说话,重新构思福音,使他的教会都能经历到神的话,而不单是字句。为此目的,他必须是诗人。

牧师的职责是在福音之前塑造祷告的想像,神在耶稣里所赐给我们的这个末日启示,是如此广大又充满活力的事实,而我们相信爱与盼望的能力则是如此退化,因此需要有人帮助我们听到带有能力的话语,看到充满活力的异象。

牧师要负责解释大多来自诗体形式的圣经经文,自己对诗却没什麽兴趣,这不是很奇怪吗?这个现象有如跛脚的缺陷,需要加以矫正。整个基督教团体必须重新发掘诗,而牧师必须带领大家。对牧师的呼召而言,诗是不可或缺的,因为诗是最初的语言,其语句带有创造力:它从无中生有——观点、关系、信仰。在寂静的深渊中形成一股声音:人们听到前所未闻的声音,且被这声音改变,从孤寂变为有爱。在这空寂的深渊中,有一幅图画透过比喻的形式出现了:人们看到前所未见的意象,并且被这意象改变,从无名氏变为有爱。语言有创造力,神的话语有创造力;人们的话语也可以参与在这创造之中。

但是,除了在丧礼引用之外,人们并不会要求牧师使用诗的语言。牧师的大部分工作是侵蚀性的诗,原因很明显:创造力具有不确定性,而且既冒险又辛苦,这些都会让人不舒服。这需要花太多时间,太模糊难解了。散文则让人舒服多了,大家会比较喜欢听牧师解释圣经历史,或有关神的讯息。牧师很容易接受这类诉求,因为总是有一大堆资料可用,而且对于解释又很拿手。在用散文体说话几年之后,牧师的话语就变得平淡无味了。

然后,一剂末日启示的注入打断了牧师的言语:是能创造信心的大能话语,是能抗拒邪恶的理性主义的想像力,是塑造一群在敬拜与见证中个别倾听与说话之人的必要条件。末日启示的迫切性撼动了牧师的一切,使之回归语言的根源,于是牧师变成诗人:留意核心的语言、个人的语言和圣经的语言。

并非所有的话语都具有创造力,有些仅具沟通之功能,用来解释、报告、描述、安排、告知和协调。我们生活在一个备受沟通搅扰的时代,沟通虽好,但不过是小小的一件事。知道一些事情,却似乎从来不曾使生活大为改善过。牧师用话语来工作,为的不是沟通而是合一的相交——是神、他争战的儿女、和我们这已争战过的受造之物之间的一种医治、复和与创造的爱的关系。诗是相交过程中所使用的语言,其目的也是为了相交。

这不是件易事且需要警醒。这时代的语言正处于很糟糕的情况,既草率又充满讥讽,多半用作宣传工具,不论是在世俗上或宗教上皆如此。每次当牧师把拙劣滥用的语言带进祷告、教导与指示之中,神话语的价值就为之降低,用拙劣的方法没办法达成好的目的。

话语制造出真理,而不仅是传达真理而已:礼拜仪式、故事、诗歌和祷告都是诗人牧师的工作。

末日启示的耐心

未日启示的牧师是有耐心的。约翰向他所牧养的会友自称为:「你们的弟兄,和你们在耶稣的患难、国度、忍耐里一同有分。」(启一9)这里的忍耐,希腊文为hypomone——意思是耐得住、坚持到底,这是启示录中出人意料却最显著的一项成就。

这中间的关联并不明显,毕竟,倘若一切都在分崩离析,世界即将结束,岂不是意味著忍耐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何不调头就跑?何不吃喝快乐,反正明天就死了?这种不本于圣经或福音使命的末日启示是假冒的,目白确会造成不负责任的子孙(这种吵吵闹闹、令人心烦的小家伙在美国任何一条街上都可以看到)。但那真实的事,在圣洁之中孕育而出的末日启示,却能发展出一群人满有怜悯的耐心、又能大无畏地作见证,全然投入神国度的工作;不论要花多久时间,也不管要付多大代价。那些边缘的、受压制的、被剥削的群众都在末日启示上得到滋养。

约翰非常迫切却不匆忙,请注意他在这卷书中那种不匆忙的迫切感;读启示录要花很长的时间,且不能很快地读过,而是需要一遍又一遍地读,才能进入那微妙而荣耀、诗般的异象中。约翰运用广大而从容不迫的重复,把人推向古老的韵律。没有耐心的人不可能读完这卷书,而在阅读与倾听约翰的末日启示时,就能学到耐心。假如约翰是没耐心的人,他很可能会给人们一句张贴的标语就算了。

约翰坚忍到底的原因,在于他正面对神的无限奥秘,以及人类盘根错节的混乱情况。这得花上他好一段时间,不论是奥秘或混乱都不简单。所以,倘若想在混乱的历史中学习过圣洁的生活,就必须准备跨世代的东西及跨世代的思考。

末日启示的想像给人一种地质学家称为「深度时间」(deeptime)的能力——是一种「时代」感,既能超越时间管理专家的强制观念,同时又能使最卑微的化石有了存在的尊严。

然而牧师的工作环境却是侵蚀耐心,奖励没耐心的。奥秘(神)和混乱(人自己)都使人觉得不舒服,为了避开奥秘和混乱,人们便想出一些事工活动并雇用牧师来处理。每项事工活动都有一个既定的组织架构,和一个可达成的目标,只消手一挥就可一举除灭奥秘与混乱,这方法很容易使人接受。在恩典的奥秘与人类罪恶的复杂情况之间,有样东西能让人几乎每个月都可以作个评估,知道自己在什麽位置是最好的,这样就不必面对自己或面对神了,并且可以用宗教的语汇在一个承认有神的环境中工作,又可以获得自己所作的工作是很重要的保证。

有了事工活动来设定工作议程——不是奇异恩典也不是顽固的罪——牧师就不需要非得有耐心不可了。只要设定目标,拟具策略,徵召几个基督徒勇士,便可著手进行。如果在两、三年内这些士兵仍无成果,就可以跺去脚上的尘土,转而受雇当另一群佣兵的领袖。当一闲教会不再满足牧师的企图心,牧师就在有[更大服事」的委婉说词下放弃此教会,而去到另一间教会。在绝大多数这类例子中,牧师得到更高的薪水,这等于奖励了牧师的没有耐心。

末日的启示揭穿了这种不可原谅的榨取,使人不得不相信牧师全都处于危急存亡之秋,不论下一个委员会、或下一个教区一或下一个州,那儿的草并没有更绿。最要紧的乃是敬拜神、处理罪恶、培养忠心。末日的启示能点燃迫切感,却浇熄抄捷径与匆匆忙忙,因为时间全在神的手中。掌管我们这个时代的是神,而不是报纸。

没耐心,不肯坚持下去,这种性格之于牧师,就像地表采矿之于土地的关系——是以最少的代价贪婪地夺取,然后撇弃,再去找另一个可占为己有的地方。而出于末日之启示的,是一种忠心耿耿:对神忠心,当然也对人·对教区——一对地方忠心。

约翰很有耐心,面对七间不怎麽看好的教会,他教导信徒要忍耐。但这是一种末日启示的忍耐,不是对无聊枯燥的接受,更不是任人践踏的屈服。乃是如巨杉般的忍耐,拒绝把荣耀的福音简化为速食宗教。种植杉木要花多久时间?末日的启示领我们进入漫长与广大,约翰与他的教会和我们一起学习忠于地方与人,这种忠心耿耿的忍耐让人可以在历史的混乱中,以一个道德、属灵与礼拜仪式交织而成的生活,活在神的奥秘面前。

美国的宗教引人注目之处,在于弥赛亚式的虚假活力、令人尴尬的枯燥散文、及缺乏耐心的冲动野心。这些特色中没有一项是和圣经稍微沾上一点边的,没有一项可在福音故事中找到一点证明,全部都是有案可查的属灵弊病。这些被诊断出应予治疗的疾病,其隐藏的病菌带原者可能正是牧师,所以牧师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中,而且需要最有力的预防之道——即是像约翰的那种末日启示的祷告、诗与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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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天上的大举入侵、 信心抉择的迫切性、 文化侵略的危险-- 因为有这些事 伴随着 闪电雷声涌向牧师的良知, 使得牧师没办法在星期天早上站在街上, 为了打发时间而 自以为是的聊着世界有多糟, 和即将到来的执事选举将会多棒。 关于「末日启示的」(apocalyptic)这个形容词,它并不常和「牧师」这个名词放在一起。我想不起来有哪次听过这两个词出现在同一个句子中,它们不会在同一边出现。我愿意在这两个词之间扮演邱比特,看看能否促成一桩美事。 末日启示的听起来有骚动扰乱之感:像是世界末日的疯狂,或大灾难逼近的急迫感。当历史似乎失控,而平常生活已无望时,这个词就被派上用场了。当不确定从天而降的到底是炸弹还是星星,而人们像猪群般奔向悬崖,这就是「末日启示的」景象,并且这个词令人心生恐惧、坐立难安。 牧师则是一个带给人安慰的词:一个当你在黑暗中颤抖时,会满有信心地引用诗篇第廿三篇的人。牧师招聚人们到神面前安静崇拜,牧师也代表永恒之神的信实与慈爱,而且每个礼拜天都会准时出现,把神爱世人再说一遍。牧师在恶水之上搭起一座桥,引导迷途
者走回正途。牧师这个字眼总使人联想到安全、祝福、稳固与平安。 我把这两个词放在一起,可是有圣经根据的。圣经的最后一卷书是由牧师写的,而所写的就是启示录。所以把圣经最后的话语给人们的这位使徒约翰,就是一位末日启示的牧师。 绝大多数称我为牧师的人都误解了我,而这样的误解具有感染力,甚至连我都误解了自己:我是谁?我应当作的工作是什麽?我环顾四周,提出问题,我在全美各地巡查,寻找牧师工作的形象。牧师所作何事?牧师看起来像什麽?牧师在教会和文化中占有什么地位?我手上有一份牧师的工作职责表,好像是从最近一次的宗教消费者需求调查所得到的结果,里面并未论及形象,也没有故事。但使徒约翰给了我形象也给了我故事,还有一份经过祝福的空白职责表。他是我心目中作牧师守护圣人的不二人选。 约翰是我所想要成为的牧师典型。我对他的崇敬不单如此:我也希望和我同样作牧师的同工们,都能像他一样。当我专注在他身上,寻找他之所以为大师,而非另一个只关心销售量的宗教作家的能力来源时,我发现其中最关键的因素就是一一末日启示。 俄斯特·盖士曼(EmstKasemann)用一句话,便传达出许多人认为正是圣经独特的
立场:「末日启示是所有基督教的神学之母。那麽,也许末日启示正是基督教一切牧师的工作之祖。 初代教会的基督徒相信,耶稣的复活开启了一个新的年代,相信其实人们就是活在神的国度之中(虽然和外表所见相悖),是活在一个真理、医治与恩典的国度。此一国度是全然真实存在的,不过在不信者眼中是隐藏的,在不信者耳中也是听不到的。 神国度的真实性与世界的表象是相悖的,而牧师则是在教会群体中重复坚持这些真实性的人,所以牧师非得是末日启示的牧师不可。从字典的解释来看,末日启示的意思,亦即将遮蔽的罩于揭开,好让我们可以看见里面有什麽。但从这个字出现之处的前后文来看,却为平淡的字典释义,增添了明暗的色彩——代表急迫的红色,和代表危机的紫色。在受逼迫的危机,并迫在眉睫的末日情境下,事实的真相突然被毫无保留地揭了开来。 我们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再平凡不过了,犯罪的习惯使自由的信心变迟钝了,变成守旧的道德主义和有模有样的乏善可陈;接著,危机剥去了例行公事的陈腐外套,同时揭露了天堂的荣光与地狱的恐怖。末日启示就像纵火——它悄悄地点燃了想像的火,烧出文化与宗教的肥油,然后提供洁净的福音之爱,单纯的福音盼望,以
及炼净的福音信心。 美国的基督徒竭尽心力证明自己经得起紧急与危机之试炼,我作为他们当中的牧师已有三十年之久,有什麽方法可以让我和这些人一起生活,爱他们,而同时却不受金牛犊文化的影响?我如何能避免自己耽于安逸,像在宗教商店里的收银员,满足于一份薪津呢?我如何能避免这作牧师的神圣呼召,变成宗教销售市场上前途看好的工作呢? 这里有个方法:就是使我的想像力倾服在约翰的末日启示之下——末日的危机加上神的迫切——并让末日启示的活力来定义、塑造我牧师的形象。当我这麽做,我作牧师的生活就简化为祷告、诗歌和耐心了。 末日启示的祷告 未日启示的牧师是祷告的牧师。约翰的牧师职分是用他的膝盖完成的。他用全心全意祷告的举动,作为事奉的中枢,来表明祷告也是每个人工作的枢纽。牧师所作的和所有基督徒所作的,在类型上并无不同,只不过牧师所作的更集中焦点、显而易见。在基督徒的社群中,祷告就是中枢点。 在启示录简短的前言之后,就在约翰祷告的地方看见他正在操练祷告。地点:「在那名叫拔摩的海岛上」。操练:「当主日,我被圣灵感动」(启一9一10)在身为七间教会的牧师错综复杂的工作中,他写就了这部神学
之诗,即启示录,而他未曾离开祷告的地方,更从未放弃祷告的操练。直到这卷书的末了,他仍在祷告:[阿们!主耶稣啊,我愿你来!」(启廿二20)约翰倾听神说话,在神面前静默,向神歌唱,问神问题。这倾听与静默、诗歌与问题,都奇妙地碰触到真实,也混合了罗马事务的景象和声音,以及救恩的景象和声音一一天使和市集、凯撒与耶稣。约翰并未错失什麽,他是一位警醒而有活力的牧师,他阅读并理解圣经;也阅读并感受每日新闻的冲击。不论古老的圣经或当日事件,他都不会照章接受,而是把一切都转为祷告。 约翰活在看不见的圣灵世界,以及看得见的罗马时代世界两者的交界,他就在这交界之处祷告。这样的祷告能把诸多真实连结起来,使我们所居之地与神寻见我们之处有立即的连系。 但是除了在仪式上以外,牧师并不常被人要求祷告。牧师工作的绝大部分其实是侵蚀性的祷告,原因很明显:有神在人们的生活中,会使人不自在。人们比较喜欢有点不拘形式,不要太令人生畏的事,其实就最像牧师那样:可靠、容易亲近、随和。比起和神交谈,人宁愿和牧师谈话。这么一来,既然没有人真的想祷告,所以祷告就被撇在一旁了。 因此,牧师不但不操练能把人带进与神同在的祷
告,反倒开始从事弥赛亚的工作:替神做神的工作——为人调停和解,告诉人们该作什么,并暗地筹画著寻找一条捷径,以避开步上十字架的漫长道路,反正眼前的行程表都已经济得满满的了。这麽作的确能够博得众人爱戴,人们以牧师取代神的位置,令牧师受宠若惊。被众人当成神一样的对待,这种感觉很棒。而这正是牧师通常相当擅长的事。 末日启示的知觉惊醒了这种弥赛亚式的牧会工作,来自天上的大举入侵、信心抉择的迫切性、文化侵略的危险——因为有这些事伴随著闪电雷声涌向牧师的良知,使得牧师没办法在星期天早上站在街上,为了打发时间而自以为是的聊著世界有多糟,和即将到来的执事选举将会多棒。 就算对于末日启示只沾到一点边,都会使牧师没办法表现得像个志得意满的工头,领著一群改建住家的工人,企图重塑道德(或不道德)花园的景观。牧师必须祷告,这世界已经被神充满了,神才是牧师必须要面对的。 祷告是人类所拥有最完完全全属乎现在的举动,也是最充满活力的:它将最近的过去插入最近的未来,并在二者之间作有弹性而活泼的联结。阿们。是把刚才发生的事集结起来,放进主必再来所将发生的事,结果产生了[祝祷」。牧师留心注意神,也带领其他人
留意神。至于有这麽多人宁愿留意生活水准,或留意其自我形象,热衷留名后世,就无关紧要了。 末日启示在真实之上开了一道深渊,这真实就是神:不是敬拜就是逃离。 末日启示的诗人 末日启示的牧师是个诗人。约翰是基督教会第一个大诗人,他以新的方式遣词用字在众人眼前造出真理(希腊文「诗人」的意思就是「制造者」,maker),给人耳目一新的感受。牧师使用语言的方式是他工作中的重要因素。基督教的福音是以语言为根源:神以话语创造了世界;我们的救主是道成肉身。而用文字写诗的人,主要不在传达知识,而是为创造关系、塑造美丽、形成真理。这就是约翰的工作;也是每位牧师的工作。 我的意思不是所有牧师都写诗,或者说起话来都是押韵的,而是说牧师对文字应抱持尊敬的态度,不单是在道的面前心存敬畏,也在神的话语面前肃然起敬,因为晓得语言的本身即带有神圣的特质。 倘若不把约翰的启示录当作诗来读,则会很难了解其字面的意思,事实上这也是启示录之所以常常让人读不懂的原因。约翰诙谐地使用意象,热情洋溢地运用比喻,巧妙地利用文字,使它被广泛、有韵律的重复。他作为这群人的牧师,而这群人是已认真地听过了福音,成为
基督徒,并历经始于彼得与保罗,然后由正统福音书作者们和无数的执事、长老和殉道者所传承的讲道和教导。但约翰的作品不单是和这些本源有认知上的关联而已。身为牧师的他重新说话,重新构思福音,使他的教会都能经历到神的话,而不单是字句。为此目的,他必须是诗人。 牧师的职责是在福音之前塑造祷告的想像,神在耶稣里所赐给我们的这个末日启示,是如此广大又充满活力的事实,而我们相信爱与盼望的能力则是如此退化,因此需要有人帮助我们听到带有能力的话语,看到充满活力的异象。 牧师要负责解释大多来自诗体形式的圣经经文,自己对诗却没什麽兴趣,这不是很奇怪吗?这个现象有如跛脚的缺陷,需要加以矫正。整个基督教团体必须重新发掘诗,而牧师必须带领大家。对牧师的呼召而言,诗是不可或缺的,因为诗是最初的语言,其语句带有创造力:它从无中生有——观点、关系、信仰。在寂静的深渊中形成一股声音:人们听到前所未闻的声音,且被这声音改变,从孤寂变为有爱。在这空寂的深渊中,有一幅图画透过比喻的形式出现了:人们看到前所未见的意象,并且被这意象改变,从无名氏变为有爱。语言有创造力,神的话语有创造力;人们的话语也可以参与在这创造之中。
但是,除了在丧礼引用之外,人们并不会要求牧师使用诗的语言。牧师的大部分工作是侵蚀性的诗,原因很明显:创造力具有不确定性,而且既冒险又辛苦,这些都会让人不舒服。这需要花太多时间,太模糊难解了。散文则让人舒服多了,大家会比较喜欢听牧师解释圣经历史,或有关神的讯息。牧师很容易接受这类诉求,因为总是有一大堆资料可用,而且对于解释又很拿手。在用散文体说话几年之后,牧师的话语就变得平淡无味了。 然后,一剂末日启示的注入打断了牧师的言语:是能创造信心的大能话语,是能抗拒邪恶的理性主义的想像力,是塑造一群在敬拜与见证中个别倾听与说话之人的必要条件。末日启示的迫切性撼动了牧师的一切,使之回归语言的根源,于是牧师变成诗人:留意核心的语言、个人的语言和圣经的语言。 并非所有的话语都具有创造力,有些仅具沟通之功能,用来解释、报告、描述、安排、告知和协调。我们生活在一个备受沟通搅扰的时代,沟通虽好,但不过是小小的一件事。知道一些事情,却似乎从来不曾使生活大为改善过。牧师用话语来工作,为的不是沟通而是合一的相交——是神、他争战的儿女、和我们这已争战过的受造之物之间的一种医治、复和与创造的爱的关系
。诗是相交过程中所使用的语言,其目的也是为了相交。 这不是件易事且需要警醒。这时代的语言正处于很糟糕的情况,既草率又充满讥讽,多半用作宣传工具,不论是在世俗上或宗教上皆如此。每次当牧师把拙劣滥用的语言带进祷告、教导与指示之中,神话语的价值就为之降低,用拙劣的方法没办法达成好的目的。 话语制造出真理,而不仅是传达真理而已:礼拜仪式、故事、诗歌和祷告都是诗人牧师的工作。 末日启示的耐心 未日启示的牧师是有耐心的。约翰向他所牧养的会友自称为:「你们的弟兄,和你们在耶稣的患难、国度、忍耐里一同有分。」(启一9)这里的忍耐,希腊文为hypomone——意思是耐得住、坚持到底,这是启示录中出人意料却最显著的一项成就。 这中间的关联并不明显,毕竟,倘若一切都在分崩离析,世界即将结束,岂不是意味著忍耐也到了结束的时候?何不调头就跑?何不吃喝快乐,反正明天就死了?这种不本于圣经或福音使命的末日启示是假冒的,目白确会造成不负责任的子孙(这种吵吵闹闹、令人心烦的小家伙在美国任何一条街上都可以看到)。但那真实的事,在圣洁之中孕育而出的末日启示,却能发展出一群人满有怜悯的耐心、又能
大无畏地作见证,全然投入神国度的工作;不论要花多久时间,也不管要付多大代价。那些边缘的、受压制的、被剥削的群众都在末日启示上得到滋养。 约翰非常迫切却不匆忙,请注意他在这卷书中那种不匆忙的迫切感;读启示录要花很长的时间,且不能很快地读过,而是需要一遍又一遍地读,才能进入那微妙而荣耀、诗般的异象中。约翰运用广大而从容不迫的重复,把人推向古老的韵律。没有耐心的人不可能读完这卷书,而在阅读与倾听约翰的末日启示时,就能学到耐心。假如约翰是没耐心的人,他很可能会给人们一句张贴的标语就算了。 约翰坚忍到底的原因,在于他正面对神的无限奥秘,以及人类盘根错节的混乱情况。这得花上他好一段时间,不论是奥秘或混乱都不简单。所以,倘若想在混乱的历史中学习过圣洁的生活,就必须准备跨世代的东西及跨世代的思考。 末日启示的想像给人一种地质学家称为「深度时间」(deeptime)的能力——是一种「时代」感,既能超越时间管理专家的强制观念,同时又能使最卑微的化石有了存在的尊严。 然而牧师的工作环境却是侵蚀耐心,奖励没耐心的。奥秘(神)和混乱(人自己)都使人觉得不舒服,为了避开奥秘和混乱,人们便想
出一些事工活动并雇用牧师来处理。每项事工活动都有一个既定的组织架构,和一个可达成的目标,只消手一挥就可一举除灭奥秘与混乱,这方法很容易使人接受。在恩典的奥秘与人类罪恶的复杂情况之间,有样东西能让人几乎每个月都可以作个评估,知道自己在什麽位置是最好的,这样就不必面对自己或面对神了,并且可以用宗教的语汇在一个承认有神的环境中工作,又可以获得自己所作的工作是很重要的保证。 有了事工活动来设定工作议程——不是奇异恩典也不是顽固的罪——牧师就不需要非得有耐心不可了。只要设定目标,拟具策略,徵召几个基督徒勇士,便可著手进行。如果在两、三年内这些士兵仍无成果,就可以跺去脚上的尘土,转而受雇当另一群佣兵的领袖。当一闲教会不再满足牧师的企图心,牧师就在有[更大服事」的委婉说词下放弃此教会,而去到另一间教会。在绝大多数这类例子中,牧师得到更高的薪水,这等于奖励了牧师的没有耐心。 末日的启示揭穿了这种不可原谅的榨取,使人不得不相信牧师全都处于危急存亡之秋,不论下一个委员会、或下一个教区一或下一个州,那儿的草并没有更绿。最要紧的乃是敬拜神、处理罪恶、培养忠心。末日的启示能点燃迫切感,却浇熄抄捷径与
匆匆忙忙,因为时间全在神的手中。掌管我们这个时代的是神,而不是报纸。 没耐心,不肯坚持下去,这种性格之于牧师,就像地表采矿之于土地的关系——是以最少的代价贪婪地夺取,然后撇弃,再去找另一个可占为己有的地方。而出于末日之启示的,是一种忠心耿耿:对神忠心,当然也对人·对教区——一对地方忠心。 约翰很有耐心,面对七间不怎麽看好的教会,他教导信徒要忍耐。但这是一种末日启示的忍耐,不是对无聊枯燥的接受,更不是任人践踏的屈服。乃是如巨杉般的忍耐,拒绝把荣耀的福音简化为速食宗教。种植杉木要花多久时间?末日的启示领我们进入漫长与广大,约翰与他的教会和我们一起学习忠于地方与人,这种忠心耿耿的忍耐让人可以在历史的混乱中,以一个道德、属灵与礼拜仪式交织而成的生活,活在神的奥秘面前。 美国的宗教引人注目之处,在于弥赛亚式的虚假活力、令人尴尬的枯燥散文、及缺乏耐心的冲动野心。这些特色中没有一项是和圣经稍微沾上一点边的,没有一项可在福音故事中找到一点证明,全部都是有案可查的属灵弊病。这些被诊断出应予治疗的疾病,其隐藏的病菌带原者可能正是牧师,所以牧师正处于极大的危险中,而且需要最有力的预防之道—
—即是像约翰的那种末日启示的祷告、诗与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