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邦厚福其人其信
基督教与现代神学思潮 by 包义森
K.Runia 著
赵中辉译
他虽然在廿年前死了,但是他的话仍在革今日神学的命。邦厚福(Dietrich Bonhoeffer)何许人也?他的观念为何?他怎能够革今日神学的命呢?
有一次巴特称邦厚福的博士论文(写于年方廿一岁)为“神学的奇迹”。另一篇论文使他赢得了柏林大学系统神学讲师的位置。论到他的“狱中书简”(Letters and Papers fromPrison),逻宾逊会督(Bishop John Robinson)有话说,“一个看过此书的人会立刻觉得,在部氏被德国纳粹秘警处以绞刑之前,在他最后的遗嘱中所给予我们的,教会还没有准备接受,或许在百年之后才能有适当的了解。邦氏之神学思想好像檐滴一,终有阶石为穿之日。”
邦厚福生于主后一九○六年,为一精神病学教授之于,他早年节有研习神学的倾向。年廿四岁时即执教于神学院数年后印著书论说,他著有:创造与堕落(Creation and the Fall) , 追随基督(Cost Discipleship),试探(Temptation)(战后出版)和共同生活(Life Together) 。其中有些是真正的宝贵作品,非常值得阅读,特别是“追随基督:——是一部极其深入的、登山训众之解释书。
于一九三三年,邦氏在无线电广播中,公然斥责希特拉及其思想。二年后,(在英国旅居一个时期之后)他被纳粹政权禁止在柏林大学执教。战争开始,他拒绝朋友的劝阻,居然离弃在美国的安全保障,(当时在美讲学)返同德国,为教会及与希特拉抗争而从事政治工作。
邦氏于一九四三年被捕,囚于普横瓦狱中,“狱中书简”即书于此。二年后,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不久,邦氏在福劳森波被处纹刑而死。战后他的两本腹稿又得以出版问世:伦理学(Ethics)(是他最后几年书写的余稿,为其学生所收集),以及现在闻名的“狱中书简”。
就在这本书简中,我们发现邦氏在独监中所产生出来惊人的新观念。最感不幸的,就是他的观念不易归纳。不但他的观念分散于数封书简中,而且涉及到各方面,又是在他心中尚未成熟的阶段。在这些书简中,他是“在拼命的想”,企图藉著笔之于书,以告友人,来澄清自己的思想,但在还未澄清之前,纳粹当局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归纳起来说,压在邦厚福心上最大的难题就是:在这个已达成人年龄的时代中(在这个世代中,人们不靠神也可以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我们怎能做一个基督徒?他所给的回答是:我们需要一个“非宗教的”基督教。“非宗教的基督教”与“已达成人年龄的世代”两名词是他思想的焦点。
主眼点
我们若仔细念他的“狱中书简”,我们就注意到,虽然有不少是为了要“集中的”重复,但在他的思想上,是有确定发展的。
一、着重今世在他早期的书简中,他就特别著重我们必得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事实。虽然如此,但“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的家”,但邦氏说,这句话只有当我们要离开世界的时候才能说。“我实在知道我们应当在生活中爱神,并在祂所赐给我们的福气中爱祂。我们应当在生活中信靠祂,所以在死期临近的时候,(但不能在这以前),我们可以存著爱心、信靠与喜乐到祂那里去。但是坦白地讲,当你躺卧在你妻子的怀中时,你还渴望超越物质界,那真是老生常谈,毫无滋味,根本神也不能叫我们这样作。”(以上为邦氏语)
二、非宗教的解释不久他又在这著重今世的基督徒生活之上,加上新的观念。在他一九四四年四月三十日的信扎中写著说:“使我屡思不忘的事是:基督教是什么?到底今天基督对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今天正处于一个根本无宗教的时代:今日的人们简直是不能再属乎宗教。”我们的传教方式大老了,有一千九百多年,是根据人有宗教的前提,那意思是说人是有宗教天性的。但这是真的吗?
邦厚福说现代人一点宗教味都没有。我们不应当用怕死的手段来威吓他们,叫他们给神留个地位。“我不愿意在人生的边缘上,乃在人生之中心,谈到神,不是软弱无能,乃是刚强壮胆,所以不是在人的苦难与死亡上,乃是在人的生命与繁荣上谈到神。”
后来他又同到这些同样的观念。他说我们不应当用一切难题和他们感到未须有的需要来过份难为他们,希图叫他们归向神。这是毫无价值的方法。“当耶稣祝福罪人的时候,他们是真正的罪人,耶稣并没有先叫他们成为罪人。祂是召他们出离他们的罪,并不是召他们进入他们的罪里去。”
换言之,我们对不信者的传道法,应当彻底改变,为了叫人接受福音,我们不需要叫今日无宗教的人成为有宗教的,我们必得接受他的无宗教,并且以非宗教的名词和方式来向他解释基督教的信仰。
成 年
三、己达成年的世界此外还有这世界已达成人年龄的观念。在他的一九四四年七月十六日的信翰中,邦氏述及此现代世界已达成人年龄最有趣的历史分析。它起于文艺复兴,继续经过启蒙时期(十八世纪)并实际成熟于今日。“不拘在道德上、政治上或科学上,都不再需要神作为出发点(working hypothesis)在宗教或哲学上也不需要神。诚实地说,这些出发点应当尽量放弃或免除(不可以)”显明诚实的唯一方法,就是承认我们必得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纵使世界没有神)。
四、在已达成人年龄的世界中作基督徒那么在此情形中,邦厚福怎样理解基督徒的生活呢?起初他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己问了这样一个令人很难为情的问题:基督怎能作没有宗教之人的主?如果宗教不过是基督教的外衣……那么非宗教的基督教又是什么呢?在无宗教的世界中,教会(教堂、信徒、传道、基督徒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我们怎能用世俗的语气说到神呢?……在完全缺乏宗教的气氛中崇拜和祈祷还有什么地位呢?”
逐渐地在这些问题的黑暗中透露些亮光。在一九四四年七月十六日他写著说:‘神教训我们必得像一个成人,无须神与我们同在而生活。与我们同在的神,就是离弃我们的神(可15:34)。使我们生活在这世界中不用祂当作为出发点的神,就是我们站在祂面前的神。在神面前并与祂同在,我们生活就用不着神。神自己甘愿退到这世界的边缘上,并到十字架上。神在这世界中是软弱的、是无能的,这就是祂与我们同在,并且帮助我们的惟一方法。马太福音八章十七节论到这一点非常清楚:基督并非藉着祂的无所不能,乃是藉着祂的软弱无能和受苦来帮助我们。’
在次一封信翰中他又进到一重要的地步。占据他思想的,并不是神的受苦受难,乃是我们与神一同受苦受难。在七月十八日他写著说:‘人受到挑战,应当在此无神的世界中和神一同受苦。因此他必须役身于此无神的世界中,无须用宗教的外表来粉饰它的非宗教性,或企图把它改头换面。他必得过一个“世界化的”生活,如此和神一同受苦……不拘是圣徒,是悔改的罪人,是牧师,是义人或非义人,是病夫或健汉,都应当把想由于此受苦而一登龙门、声价十倍的一切企图打消。这就是我所说的世界化——以人生中的责任与难题,成功与失败,经验与无能为力来轻而易举地决解人生的问题。就是在这样的人生中,我们完全置身于神的怀抱中,在这世界中和祂一同受苦,在客西马尼园中与基督一同警醒。这是信心,这就是悔改(改变心意),这就是所以使我们成为人和基督徒的元素。(一九四四年七月廿一日)
这不过是邦厚福的神妙思想简而不全的归纳。邦氏在与解放了的、世俗化的世界之显明事实奋斗上,都在任何人以上,而且他也企图积极地欣赏这事实。这不是失败主义者的思想,站在信与不信之间的边界上,企图从破产残余中寻些东西归为己有。我们乃是看见一个有信心的人,面临人生的事实,同时又热火中焚地使“非宗教的”人和“成人”的世界归向耶稣基督。
是的,这是邦氏的惟一目的:基督“果真是世界的主”,是已达成人年龄的世界之主。不拘我们对邦厚福的解决办法的欣赏是怎么样,我们也不能逃避这个难题。这诚然是我们今日燃眉的难题。一个人怎能在今日的世界中做基督徒?怎能赢得今日的世界归向基督?怎能使福音适合于今日的世界?
我们故意著重“今日”两字。邦厚福在他的信翰中,特别使今日世界的世俗性事实具体化,邦厚福是头一个基督教的神学家,断然评论整个现象(并非是几方面)对于基督教会和世界本身乃是个祝福。对邦氏来说,这种世界的世俗性是神的旨意,要把基督教从虚伪宗教的捆绑中解救出来。
但在评论邦厚福对这世界已达成人年龄的看法上,我们必须首先说,我们相信他对世俗化的欣赏是大过廉价出售——“拢总”。他没想到在此世俗化进程中还有意外的悲剧发生。实在来讲,在最近一百年来,反对世俗化的作风在各方面都是一个大的祝福;例如不但在教会方面,甚至在科学方面,艺术方面,文化方面都是如此。事情已显得愈发“诚实”,对世界诚实,对教会诚实,也对神诚实。但所要说的都在这里吗?只是祝福吗?没有反面的恶果吗?这达成人年龄的世界岂不也是无神的世界吗?人的自治性岂不是产生一切可怕的结果吗?人不需要神做为一切问题的出发点,这岂不是说人活着没有神也一样快乐吗?请听奥古斯丁的名言:“神哪,若不是我们在你里面得到安息,我们的心是不会安静的。”这句话对现代人不再是真实的吗?我们在这里不能和邦厚福表表示同意。
邦厚福从世俗化(这是一项不合理的事实,以为现代科学家不以“神”为出发点去从事他的工作,那意思就是说纵使没有神也可以做下去。)的历史现象而结论到在神学上去欣赏这事实,认为是好的,是出乎神的旨意,因此是靠得住(健全)的,吾人相信邦氏这种断定是不正当的。
明显地,现今世界中有许多人没有神,活的都很快乐;他虽然不怕什么死后下地狱,但这不能证明他的情形是健全的。用圣经的名词来说,这乃是故意硬著心!这岂不正合乎主所说在祂降临以前,世上的光景吗?这也是洪水灭世以前的情形,人们吃、喝、嫁、娶(太24:37-39)。这是一幅完全世俗化世界——无神、无宗教的世界——的图画。
这就令我们看到邦厚福的另一思想:非宗教的基督教。这个思想对邦氏并不算什么不祥之兆,乃是理想上的必要。我们实在相信,邦厚福的对宗教消极方面的欣赏,比他对世界已达成人年龄积极方面的欣赏更包含真理,更有意义。当然,彻底对宗教的观念重新估价对我们都是有益的。
我们知道宗教与信心并不一定是相同的。我们的宗教或许是伪装的不信与无神主义。它或许是垃圾堆,在那里我们隐藏著自己去躲避神,在那里建造我们自义的玩具塔。新约很少用“宗教的”术语来对我们说话,这是很显著的事。当然新约圣经并不反对宗教的事实。然而新约核心并非这事实,乃是因信称义的要道,即凭信心接受神纯粹属乎恩典的作为。使一个人做成基督徒的就是这个,并非是宗教的范型,不是道德的法典,也不是敬虔的形式。
我们也应当知道,我们的“宗教”往往成为不信者的绊脚石。他往往不能从我们的宗教有所看见,只有令人混乱,而我们往往只在培养这种误会,而不想法把它挪开。
这意思是说所有的宗教都是邪恶的,所以必当弃绝吗?.我们不这样相信。事实上,邦厚福自己也不能如此主张。邦氏在他的“狱中书简”里屡次提到宗教的行动,而且给了他很大的安慰)这不是很显著的事吗?他多次提到祈祷、读经唱诗的喜乐,又说,“我从路德的劝勉说我们应当以画十字架开始早晚的祈祷”(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廿一日)。他接著又说,“不要挂心,我出去的时候不能是一个徒有其表的宗教者!相反的,我要比往昔更加怀疑并痛恨虚伪宗教的外形。”
虽然如此,生命似乎比理论更强。这并没有什么希奇的,因为信仰总是想用一些宗教的形式来表达。我们在自己的生活中看见了这一点。在圣经中也看见这一点。在旧约中我们看到主耶和华定了宗教的形式。在新约中我们没有看见这种规定,但我们也没有找到对宗教形式的反对。主耶稣自己没有反对这种形式,但只反对宗教形式的误用。祂自己也服从当日尚在生效的旧约宗教礼仪。同时,祂暗示新宗教形式节将来到(新酒需要装在新皮袋里)。
但邦厚福似乎更进一步。他愿意把所有的皮袋都弃之如敝屐。我们相信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不否认有的人在他坚固的信仰上,根本不需要形式的宗教来天天支持他的信仰:邦氏自己就是在这种情形中。许多在被占领国家中的基督徒,已有了这同样的经验。但这些特殊情形,不能武断地假定非宗教的基督教为我们今日的理想。
以上的评论是不是说我们和邦厚福就断绝了关系呢?决不是的。
詹金斯(Daniel Jenkins)说的很对,他说邦厚福把一项很有力的请愿摆在我们面前。叫我们对教会、信仰以及信仰的宗教重加定义。这请愿(主张)是由一种新的内觉开始的,而以在世界真正人生中,与基督一同自由服事的姿态,而臻至其基督教的成熟性;并企图铲除在外面上被认为是“教会的生活”,但在其软弱点上来说,不过是效法这世界的假伪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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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Runia 著 赵中辉译 他虽然在廿年前死了,但是他的话仍在革今日神学的命。邦厚福(Dietrich Bonhoeffer)何许人也?他的观念为何?他怎能够革今日神学的命呢? 有一次巴特称邦厚福的博士论文(写于年方廿一岁)为“神学的奇迹”。另一篇论文使他赢得了柏林大学系统神学讲师的位置。论到他的“狱中书简”(Letters and Papers fromPrison),逻宾逊会督(Bishop John Robinson)有话说,“一个看过此书的人会立刻觉得,在部氏被德国纳粹秘警处以绞刑之前,在他最后的遗嘱中所给予我们的,教会还没有准备接受,或许在百年之后才能有适当的了解。邦氏之神学思想好像檐滴一,终有阶石为穿之日。” 邦厚福生于主后一九○六年,为一精神病学教授之于,他早年节有研习神学的倾向。年廿四岁时即执教于神学院数年后印著书论说,他著有:创造与堕落(Creation and the Fall) , 追随基督(Cost Discipleship),试探(Temptation)(战后出版)和共同生活(Life Together) 。其中有些是真正的宝贵作品,非常值得阅读,特别是“
追随基督:——是一部极其深入的、登山训众之解释书。 于一九三三年,邦氏在无线电广播中,公然斥责希特拉及其思想。二年后,(在英国旅居一个时期之后)他被纳粹政权禁止在柏林大学执教。战争开始,他拒绝朋友的劝阻,居然离弃在美国的安全保障,(当时在美讲学)返同德国,为教会及与希特拉抗争而从事政治工作。 邦氏于一九四三年被捕,囚于普横瓦狱中,“狱中书简”即书于此。二年后,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不久,邦氏在福劳森波被处纹刑而死。战后他的两本腹稿又得以出版问世:伦理学(Ethics)(是他最后几年书写的余稿,为其学生所收集),以及现在闻名的“狱中书简”。 就在这本书简中,我们发现邦氏在独监中所产生出来惊人的新观念。最感不幸的,就是他的观念不易归纳。不但他的观念分散于数封书简中,而且涉及到各方面,又是在他心中尚未成熟的阶段。在这些书简中,他是“在拼命的想”,企图藉著笔之于书,以告友人,来澄清自己的思想,但在还未澄清之前,纳粹当局就结果了他的性命。 归纳起来说,压在邦厚福心上最大的难题就是:在这个已达成人年龄的时代中(在这个世代中,人们不靠神也可以自由自在地活下去),我们怎能做一个基督徒?他所给的回答是
:我们需要一个“非宗教的”基督教。“非宗教的基督教”与“已达成人年龄的世代”两名词是他思想的焦点。 主眼点 我们若仔细念他的“狱中书简”,我们就注意到,虽然有不少是为了要“集中的”重复,但在他的思想上,是有确定发展的。 一、着重今世在他早期的书简中,他就特别著重我们必得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事实。虽然如此,但“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的家”,但邦氏说,这句话只有当我们要离开世界的时候才能说。“我实在知道我们应当在生活中爱神,并在祂所赐给我们的福气中爱祂。我们应当在生活中信靠祂,所以在死期临近的时候,(但不能在这以前),我们可以存著爱心、信靠与喜乐到祂那里去。但是坦白地讲,当你躺卧在你妻子的怀中时,你还渴望超越物质界,那真是老生常谈,毫无滋味,根本神也不能叫我们这样作。”(以上为邦氏语) 二、非宗教的解释不久他又在这著重今世的基督徒生活之上,加上新的观念。在他一九四四年四月三十日的信扎中写著说:“使我屡思不忘的事是:基督教是什么?到底今天基督对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今天正处于一个根本无宗教的时代:今日的人们简直是不能再属乎宗教。”我们的传教方式大老了,有一千九百多年,是根据人有宗教的前提,那意思
是说人是有宗教天性的。但这是真的吗? 邦厚福说现代人一点宗教味都没有。我们不应当用怕死的手段来威吓他们,叫他们给神留个地位。“我不愿意在人生的边缘上,乃在人生之中心,谈到神,不是软弱无能,乃是刚强壮胆,所以不是在人的苦难与死亡上,乃是在人的生命与繁荣上谈到神。” 后来他又同到这些同样的观念。他说我们不应当用一切难题和他们感到未须有的需要来过份难为他们,希图叫他们归向神。这是毫无价值的方法。“当耶稣祝福罪人的时候,他们是真正的罪人,耶稣并没有先叫他们成为罪人。祂是召他们出离他们的罪,并不是召他们进入他们的罪里去。” 换言之,我们对不信者的传道法,应当彻底改变,为了叫人接受福音,我们不需要叫今日无宗教的人成为有宗教的,我们必得接受他的无宗教,并且以非宗教的名词和方式来向他解释基督教的信仰。 成 年 三、己达成年的世界此外还有这世界已达成人年龄的观念。在他的一九四四年七月十六日的信翰中,邦氏述及此现代世界已达成人年龄最有趣的历史分析。它起于文艺复兴,继续经过启蒙时期(十八世纪)并实际成熟于今日。“不拘在道德上、政治上或科学上,都不再需要神作为出发点(working hypothesis)在宗
教或哲学上也不需要神。诚实地说,这些出发点应当尽量放弃或免除(不可以)”显明诚实的唯一方法,就是承认我们必得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纵使世界没有神)。 四、在已达成人年龄的世界中作基督徒那么在此情形中,邦厚福怎样理解基督徒的生活呢?起初他不知如何回答。他自己问了这样一个令人很难为情的问题:基督怎能作没有宗教之人的主?如果宗教不过是基督教的外衣……那么非宗教的基督教又是什么呢?在无宗教的世界中,教会(教堂、信徒、传道、基督徒生活)的意义是什么?……我们怎能用世俗的语气说到神呢?……在完全缺乏宗教的气氛中崇拜和祈祷还有什么地位呢?” 逐渐地在这些问题的黑暗中透露些亮光。在一九四四年七月十六日他写著说:‘神教训我们必得像一个成人,无须神与我们同在而生活。与我们同在的神,就是离弃我们的神(可15:34)。使我们生活在这世界中不用祂当作为出发点的神,就是我们站在祂面前的神。在神面前并与祂同在,我们生活就用不着神。神自己甘愿退到这世界的边缘上,并到十字架上。神在这世界中是软弱的、是无能的,这就是祂与我们同在,并且帮助我们的惟一方法。马太福音八章十七节论到这一点非常清楚:基督并非藉着祂的无所不能,乃是藉着
祂的软弱无能和受苦来帮助我们。’ 在次一封信翰中他又进到一重要的地步。占据他思想的,并不是神的受苦受难,乃是我们与神一同受苦受难。在七月十八日他写著说:‘人受到挑战,应当在此无神的世界中和神一同受苦。因此他必须役身于此无神的世界中,无须用宗教的外表来粉饰它的非宗教性,或企图把它改头换面。他必得过一个“世界化的”生活,如此和神一同受苦……不拘是圣徒,是悔改的罪人,是牧师,是义人或非义人,是病夫或健汉,都应当把想由于此受苦而一登龙门、声价十倍的一切企图打消。这就是我所说的世界化——以人生中的责任与难题,成功与失败,经验与无能为力来轻而易举地决解人生的问题。就是在这样的人生中,我们完全置身于神的怀抱中,在这世界中和祂一同受苦,在客西马尼园中与基督一同警醒。这是信心,这就是悔改(改变心意),这就是所以使我们成为人和基督徒的元素。(一九四四年七月廿一日) 这不过是邦厚福的神妙思想简而不全的归纳。邦氏在与解放了的、世俗化的世界之显明事实奋斗上,都在任何人以上,而且他也企图积极地欣赏这事实。这不是失败主义者的思想,站在信与不信之间的边界上,企图从破产残余中寻些东西归为己有。我们乃是看见一个有信心的人
,面临人生的事实,同时又热火中焚地使“非宗教的”人和“成人”的世界归向耶稣基督。 是的,这是邦氏的惟一目的:基督“果真是世界的主”,是已达成人年龄的世界之主。不拘我们对邦厚福的解决办法的欣赏是怎么样,我们也不能逃避这个难题。这诚然是我们今日燃眉的难题。一个人怎能在今日的世界中做基督徒?怎能赢得今日的世界归向基督?怎能使福音适合于今日的世界? 我们故意著重“今日”两字。邦厚福在他的信翰中,特别使今日世界的世俗性事实具体化,邦厚福是头一个基督教的神学家,断然评论整个现象(并非是几方面)对于基督教会和世界本身乃是个祝福。对邦氏来说,这种世界的世俗性是神的旨意,要把基督教从虚伪宗教的捆绑中解救出来。 但在评论邦厚福对这世界已达成人年龄的看法上,我们必须首先说,我们相信他对世俗化的欣赏是大过廉价出售——“拢总”。他没想到在此世俗化进程中还有意外的悲剧发生。实在来讲,在最近一百年来,反对世俗化的作风在各方面都是一个大的祝福;例如不但在教会方面,甚至在科学方面,艺术方面,文化方面都是如此。事情已显得愈发“诚实”,对世界诚实,对教会诚实,也对神诚实。但所要说的都在这里吗?只是祝福吗?没有反面的恶果吗?
这达成人年龄的世界岂不也是无神的世界吗?人的自治性岂不是产生一切可怕的结果吗?人不需要神做为一切问题的出发点,这岂不是说人活着没有神也一样快乐吗?请听奥古斯丁的名言:“神哪,若不是我们在你里面得到安息,我们的心是不会安静的。”这句话对现代人不再是真实的吗?我们在这里不能和邦厚福表表示同意。 邦厚福从世俗化(这是一项不合理的事实,以为现代科学家不以“神”为出发点去从事他的工作,那意思就是说纵使没有神也可以做下去。)的历史现象而结论到在神学上去欣赏这事实,认为是好的,是出乎神的旨意,因此是靠得住(健全)的,吾人相信邦氏这种断定是不正当的。 明显地,现今世界中有许多人没有神,活的都很快乐;他虽然不怕什么死后下地狱,但这不能证明他的情形是健全的。用圣经的名词来说,这乃是故意硬著心!这岂不正合乎主所说在祂降临以前,世上的光景吗?这也是洪水灭世以前的情形,人们吃、喝、嫁、娶(太24:37-39)。这是一幅完全世俗化世界——无神、无宗教的世界——的图画。 这就令我们看到邦厚福的另一思想:非宗教的基督教。这个思想对邦氏并不算什么不祥之兆,乃是理想上的必要。我们实在相信,邦厚福的对宗教消极方面的欣赏,比
他对世界已达成人年龄积极方面的欣赏更包含真理,更有意义。当然,彻底对宗教的观念重新估价对我们都是有益的。 我们知道宗教与信心并不一定是相同的。我们的宗教或许是伪装的不信与无神主义。它或许是垃圾堆,在那里我们隐藏著自己去躲避神,在那里建造我们自义的玩具塔。新约很少用“宗教的”术语来对我们说话,这是很显著的事。当然新约圣经并不反对宗教的事实。然而新约核心并非这事实,乃是因信称义的要道,即凭信心接受神纯粹属乎恩典的作为。使一个人做成基督徒的就是这个,并非是宗教的范型,不是道德的法典,也不是敬虔的形式。 我们也应当知道,我们的“宗教”往往成为不信者的绊脚石。他往往不能从我们的宗教有所看见,只有令人混乱,而我们往往只在培养这种误会,而不想法把它挪开。 这意思是说所有的宗教都是邪恶的,所以必当弃绝吗?.我们不这样相信。事实上,邦厚福自己也不能如此主张。邦氏在他的“狱中书简”里屡次提到宗教的行动,而且给了他很大的安慰)这不是很显著的事吗?他多次提到祈祷、读经唱诗的喜乐,又说,“我从路德的劝勉说我们应当以画十字架开始早晚的祈祷”(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廿一日)。他接著又说,“不要挂心,我出去的时候不能是一个
徒有其表的宗教者!相反的,我要比往昔更加怀疑并痛恨虚伪宗教的外形。” 虽然如此,生命似乎比理论更强。这并没有什么希奇的,因为信仰总是想用一些宗教的形式来表达。我们在自己的生活中看见了这一点。在圣经中也看见这一点。在旧约中我们看到主耶和华定了宗教的形式。在新约中我们没有看见这种规定,但我们也没有找到对宗教形式的反对。主耶稣自己没有反对这种形式,但只反对宗教形式的误用。祂自己也服从当日尚在生效的旧约宗教礼仪。同时,祂暗示新宗教形式节将来到(新酒需要装在新皮袋里)。 但邦厚福似乎更进一步。他愿意把所有的皮袋都弃之如敝屐。我们相信这是不可能的。 我们不否认有的人在他坚固的信仰上,根本不需要形式的宗教来天天支持他的信仰:邦氏自己就是在这种情形中。许多在被占领国家中的基督徒,已有了这同样的经验。但这些特殊情形,不能武断地假定非宗教的基督教为我们今日的理想。 以上的评论是不是说我们和邦厚福就断绝了关系呢?决不是的。 詹金斯(Daniel Jenkins)说的很对,他说邦厚福把一项很有力的请愿摆在我们面前。叫我们对教会、信仰以及信仰的宗教重加定义。这请愿(主张)是由一种新的内觉开始的,而以在世界真正人
生中,与基督一同自由服事的姿态,而臻至其基督教的成熟性;并企图铲除在外面上被认为是“教会的生活”,但在其软弱点上来说,不过是效法这世界的假伪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