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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性

基督教的基本教义 by 麦格拉思

第三节、理性

基督教教义的第二个主要来源是人的理性。 尽管基督教神学一直都承认理性对于自身的重要性,但是,在启蒙时代,理性的重要性受到了特别的强调。 首先,我们来讨论一下基督教传统对理性的强调程度的变化。

理性与启示:三种模式

人是理性的存在物,所以理性在神学中应该发挥主要的作用。 然而关于理性在基督教神学中能起到什么作用一直存在着不同的看法。 这些看法大体可分成三类:

1. 神学是一门理性的学科。 这种立场的代表人物是阿奎那。 这种立场认为,基督教信仰基本上是理性的,因此理性既可以用来支持信仰,又可以用来研究信仰。 我们前面已经谈过的阿奎那的五种证明展示了他的这种信念:理性能够支持信仰。

但是,阿奎那与他所代表的基督教传统都不相信基督教只是局限于理性可以确定的东西。 信仰高于理性,信仰得到了启示的真理和洞见,这是理性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无法了解和发现的。 理性的作用在于根据启示的内容建造理论,探究启示的含义。 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神学是一门理性的学科,它用理性的方式来建造和延伸启示的内容。

研究中世纪基督教思想的著名历史学家吉尔松(Etienne Gilson)做过一个有趣的比喻,他将中世纪的神学体系与当时在基督教欧洲到处拔地而起的大教堂进行了比拟。 他说,中世纪的神学体系是“理智的大教堂”;基督教就像是一座大教堂,它以人的理性为根基,但其上部建筑却超出了纯粹理性的领域;基督教以人的理性为基础,但耸立在其上的建筑却远远不是理性能够完全揭示的。

2. 神学是人的理性洞见的再版。 到17世纪中叶,特别是在英国和德国,一种新的看法逐渐形成。 这种意见认为,基督教是理性的。 但是,与阿奎那不同的是,阿奎那认为信仰可以安全地建筑在人的理性之上,而这个新的思想流派却持不同的观点。 他们认为,如果说信仰是理性的,那么,信仰就可以完全用理性进行推演。 信仰的每一个方面,基督教信念的每一个细项,都必须被证明是来自于人的理性。

在谢布里的赫伯特阁下(Lord Herbert of Cherbury)的作品中可以找到这种思想的精彩例子。 他赞成一种建立在对上帝的先天意识和人的道德义务之上的理性宗教。 这产生了两个重要后果。 第一,实际上,基督教被简化为可以由理性证明的思想。 如果基督教是理性的,那么其体系中任何不能被理性证明的成分就都不能算做是“理性的”,因而必须被抛弃。 第二,在他们的理解中,理性优先于启示;理性第一,启示第二。

因此,他们认为,理性不需要启示的任何帮助也能够确定正确的东西;基督教必须遵循理性,接受理性所认可的东西,抛弃理性不认可的东西。 既然理性可以告诉我们关于上帝、世界和我们自己的一切知识,那么,启示的观念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种理性全能的绝对信念导致了理性主义非常轻视基督教的启示教义——上帝是在耶稣基督里通过圣经启示出来的。

3. 神学是多余的,理性统治一切。 这是上述潜在理性主义立场所能推演出的最后逻辑结果。 这种观点认为,事实上,基督教确实包括着一连串与理性不一致的重要信念。 理性有权审判宗教,因为理性在宗教之上。 这种思想通常称为“启蒙理性主义”,因为它非常重要,我们将在后面对其进行更为细致的讨论。 现在我们来看一看奠定了启蒙理性主义基础的一个在英国的运动——自然神论。

“自然神论”这一术语(来源于拉丁词deus,意思是“上帝”)的一般意义通常是指关于上帝的一种观点,该观点主张上帝创造了世界,但不承认上帝对其所创造的世界的继续介入或上帝的特殊显现。 与之相对照的是“有神论”(来源于拉丁词theos,意思是“上帝”),“有神论”承认上帝对其所造世界的继续介入。

在更为具体的意义上,自然神论用来指“理性时代”(17世纪晚期到18世纪早期)的一些英语作家的观点。 在其《主要的自然神论作家》(1757年)一书中,列兰德(Leland)用了一个更为宽泛的术语“自然神论信仰者”来指称赫伯特、托马斯·霍布斯、大卫·休谟等许多作家。 但是,对这些人的宗教观点所进行的彻底研究表明,除了都怀疑特定的基督教思想外,他们的观点几乎没有共同之处。

约翰·洛克的《人类理解论》(1690年)阐述了一种关于上帝的观点,这种观点成为了后来自然神论的特征。 可以说,洛克的论文奠定了自然神论的许多理性基础。 洛克认为:“理性使我们知道一个确定的、不证自明的真理,那就是,存在着一个永恒的全知全能的实体。” 这个实体的属性就是那些人类理性认为适合于上帝的属性。 洛克对于哪些道德特性和理性特性适合于上帝进行了研究,然后他说:“用我们头脑中的无限观念,将每一个这样的观念进行放大,并且把它们加在一起,这就形成了我们头脑中复杂的上帝观念。” 换句话说,上帝观念是由投射到无限的人的理性观念、道德观念构成的。

廷德尔(Matthew Tindal)在其著作《基督教与创世同样古老》(1730年)一书中指出,基督教不过是“自然宗教的再版”。 在他的理解中,上帝是人们公认的正义观念、合理性观念和智慧观念的延伸。 这种普遍宗教存在于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而传统基督教所根据的是神圣启示观念,这是那些生活在基督之前的人们所不能得到的。 在知识社会学这门现代学科造成了对“普遍理性”观念的怀疑之前,廷德尔的观点到处传播,是当时思想运动的理性主义特征的一个极好模型,在后来的启蒙运动中很有影响。

英国自然神论的思想后来传播到整个欧洲大陆,其媒介是翻译作品(特别是在德国),和那些熟悉或同情这种观点的人的作品,比如伏尔泰的《哲学书信》。 人们通常认为,启蒙理性主义是英国无神论这一蓓蕾所绽放出的最后花朵。

启蒙理性主义

启蒙理性主义的基本前提是,我们关于世界、自身和上帝(如果上帝存在的话)所需要的一切知识,人的理性完全有能力告诉我们。 这里,需要强调一下“理性”和“理性主义”的区别,因为有些读者可能把它们等同起来。 理性是人的思考能力,是人的基本能力之一,其基础是论点和论据。 在神学上理性是中立的。 除非将理性看作关于上帝知识的惟一来源,否则,理性对信仰不构成任何威胁。 如果将理性看作关于上帝知识的惟一来源,就成了理性主义。 理性主义排他性地仅仅依赖人的理性,拒绝给予上帝的启示以任何重视。

可以说,启蒙理性主义的根据是,人的理性本身就可以知道人类想要知道的一切。 除非首先听从理性,我们不需要听从任何其他意见。 按照定义来说,基督徒不能讲出同时是独特又是正确的任何东西。 如果是独特的,它就违背了理性,因而是不正确的。 很简单,独特的就是错误的。

对基督教的这种理性的评论有一个突出的例子,涉及到基督论(耶稣怎能在同时既是上帝又是人呢? )和三位一体的教义(一个上帝怎能同时具有三个位格呢? 这不是堕入了严重的逻辑矛盾吗? )。 美国早期的一位总统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深受18世纪法国理性主义的影响,他以详细的论证对三位一体教义大加嘲笑:

那时,我们就应当废弃这个不可理解的三位一体算术,说什么三是一、一是三;那时,我们就应当拆毁这个人造的脚手架,它竖在那里,掩盖了耶稣极简单的本来面目。 简而言之,那时我们就应当抛弃在耶稣之后的一切教导,回归到耶稣留给我们的纯粹的、简单的教导。 那样,我们才是耶稣真正的好门徒。

在杰斐逊眼中,耶稣本来只是一位非常懂道理的教师,他传授了一种非常简单而合理的福音,内容是关于上帝的简单而合理的观念。 而对于每一个观点,基督教都决意将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在新约研究中称为“追寻历史上的耶稣”的运动就是这种做法的一个直接后果。 这种追寻开始于18世纪晚期,其根据是这一信念:新约严重曲解了耶稣。 他们认为,真正的耶稣——即“历史上的耶稣”——只是加利利的一位教师,他传授的是有理性根据的完全明智的思想;新约严重误解了耶稣,将他当成有罪人类的、复活了的救主。

他们认为,理性能够评判基督。 康德在其名著《纯粹理性限度内的宗教》一书中,对于理性和良知优先于基督的权威这一论点进行了强有力的论证。 他认为,当耶稣的言论与理性一致时,就应当受到尊重;违背理性或超出理性时,就应当将其抛弃。 启蒙理性主义支持理性的权威。 它认为,人的理性不用求助于“启示”就能够建立认识宗教所需要的一切。 而且,理性有能力判断包括基督教在内的诸多宗教的真实性,并且消除其大量的“非理性”观念。 尽管这些思想在18世纪晚期和19世纪很有影响,现在却受到了质疑。 一系列新的发展已经摧毁了这种思想的可信性,现在我们就来略述一二。

我们先来思考一下理性本身。 人的理性是否确实能够建立不证自明的第一原则,并且以此为根据通过逻辑推演,推导出一个完整的体系呢? 对于喜欢这种思想的人而言,欧几里得几何学的五个原则几乎都会有几分吸引力。 根据其五个原则,欧几里得建立起了其整个几何学体系。 斯宾诺莎等哲学家被此深深地吸引。 他们在想,也许可以在哲学中使用同样的方法;从一系列确定的前提出发就可以建立起巨大的哲学和伦理学大厦。 但是,这个梦破灭了。 19世纪发现了非欧几何,消除了这种类比的吸引力。 非欧几何证明,存在着解决几何问题的一些其他途径。 每种方式的内在一致性都可以与欧几里得的方法相媲美。 那么,哪一种是正确的呢? 这个问题尚无人能回答。 它们全然不同,每种方法都有其特定的优点,也有其特定的问题。

现在发现,理性主义本身也存在同样的问题。 过去,人们认为存在着一个惟一的理性原则;现在,人们承认存在着、并且一直存在着许多个不同的“合理性”。 启蒙思想家的历史学识与古典西方传统是紧密相连的,由于这种学识的局限,他们似乎看不见这一令人窘迫的事实。 但是,这个错觉现在已经被摧毁了。 哲学家麦金泰尔(Alasdair Maclntyre)详尽地研究了理性主义对待理性的方法,最后他得出结论:

事实证明,对于所有理性人都不会否认的那些原则究竟是什么,无论是启蒙思想家还是其后继者,都不能达成一致意见。 百科全书的作者们给出了一种答案,卢梭给出了第二种答案,边沁给出了第三种,康德给出了第四种,苏格兰常识哲学派及其法国和美国信徒给出了第五种。 后来的历史也没能减轻这种分歧的程度。 结果,启蒙主义的遗产成了理性正当这一理想的思想养料。 事实证明,这种理想永远不可能实现。

麦金泰尔指出,理性做出了许多承诺,但却不能兑现这些承诺。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德国作家伽达默尔(Hans-George Gadamer)写到:“鲁滨逊·克鲁索(Robinson Crusoe)关于历史上的启蒙运动的幻梦就像克鲁索本人一样虚假。” 今天,许多人认为“普遍理性”这个概念不过是一个虚构。 后现代主义争论到,存在着多种“合理性”,每一种都应当受到尊重;不存在处于优势地位的制高点,不存在能够对诸多的“合理性”进行评判的“理性”普遍概念。

理性可以证明上帝存在吗?

信仰与理性的关系是人们经常讨论的问题:上帝的存在是否可以证明? 这些证据是否足以使人信上帝? 一些作者对这些问题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然而,基督教神学的普遍共识似乎认为,尽管理性不足以使人信上帝,但信徒对他们的信仰却能够给出理性上的理由。

在中世纪基督教作家和思想家坎特伯雷的安瑟伦、托马斯·阿奎那的作品中,可以找到对这些问题的经典论述,中世纪的所有讨论都以此为参照。 安瑟伦的观点后来被称为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明”。 阿奎那提出了关于上帝存在的“五种证明”,从自然的结果推演出其在上帝里的原因。 下面我们就对这两种论证分别进行讨论。

安瑟伦在其1079年的著作中首次提出了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明”。 (“本体论”这个术语指的是研究“是者”或“存在”的一个哲学分支。 )在这本书中,安瑟伦思考了上帝的观念对他自己而言是如何变成不证自明的,以及这种改变的可能意义是什么。

安瑟伦首先提出了一个对上帝的至关重要的定义。 他说,上帝是“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 对安瑟伦而言,这个似乎不证自明的定义(假设他所理解的基督教上帝就是这样的)具有重要的意义。 他以非常迂回的方式表达了这一点。 我们需要对其进行一些解释。 他说:

去设想一个不能被设想不存在的东西是可能的。 既然这个东西比可以设想为不存在的东西伟大,所以说,如果设想“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不存在,那么所设想的就不是“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 这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说,“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在现实中确实存在,不能设想它不存在。 主啊,我们的上帝,你就是那“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因为,如果人的心灵可以设想出一种比你还好的东西,被造物的地位就高出了造物主的地位,而这是荒谬的。

这个论证不是很容易理解,如果把它简化一下、拿出要点,可能有所裨益。

安瑟伦将上帝定义为“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 关于这个东西的观念是一回事,这个东西的实际存在是另一回事。 想像一百美金与手中确实有一百美金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而且,也少了许多满足感。 安瑟伦的观点正是这样:关于某事物的观念低于该事物的实际存在。 所以,上帝是“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这个观念具有内在矛盾,因为上帝的实际存在比这个观念更高级。 换句话说,如果关于上帝的这个定义是正确的,并且存在于人的意识之中,那么相应的现实必定存在。

这个“论证”中有一个明显的逻辑漏洞(必须强调的是,并不是安瑟伦首先将它看作是一个论证的)。 安瑟伦的一个早期批评者——高尼罗(Gaunilo)首先将其清楚地表达出来。 高尼罗写了一篇题为《为愚人辩》(出自诗篇14:1,“愚顽人心里说:没有上帝”。 安瑟伦曾引述过这句经文)的文章来反驳安瑟伦。 高尼罗说,请想像一个海岛,它是如此可爱,以至于不能设想出比它更加完美的海岛。 高尼罗提出,根据同样的论证,这个海岛必然在现实中存在,因为实际存在的海岛必定比观念中的海岛更完美。 同样地,根据安瑟伦的逻辑,我们也可以说,百元面值纸币的观念就意味着我们手中一定有这样一张纸币。

然而,安瑟伦并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被驳倒的。 上帝是“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是他对上帝的定义的重要部分,但只是他的论证的一部分。 他认为,上帝属于与海岛和百元面值纸币完全不同的种类;超越任何其他事物,是上帝属性的一部分。 一旦信仰者理解了“上帝”这个词的含义,上帝对他而言就是存在的。 这才是安瑟伦思考的意图:基督徒对上帝属性的理解如何在现实中强化了他们的信仰。 这个“论证”在信仰的背景之外并不具有说服力,安瑟伦从来没想在普遍哲学中使用它。

托马斯·阿奎那的“五种证明”采取了一种有些不同的思路。 阿奎那相信,完全可以从人对世界的普遍经验中找出指向上帝存在的指示器。 那么,阿奎那找到了哪些指示器呢? 阿奎那的基本思路是,世界像镜子一样反映着上帝——它的创造者。 正如画家会在其作品上签名以使人认出这是他的作品,同样地,上帝在其创造物上印上了神圣的“签名”。 以世界的创造者——上帝为根据,可以解释我们在世界上的发现,比如,世界是有秩序的。 上帝既是世界的第一原因,又是世界的设计者。 上帝不仅创造了世界,而且在世界上印上了自己的形像和痕迹。

那么,我们在被造物的哪些地方可以找到上帝存在的证据呢? 阿奎那认为,世界的秩序是上帝存在和上帝智慧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这是一个基本假定,它是“五种证明”中每一个的基础。 尤其是对于经常被称为“来自于设计的论证”或“神学论证”的这个证明,这个假定特别重要。 下面我们就分别来探讨这五个证明。

第一个证明始于一个发现:世界上的事物是运动的或变化的。 世界不是静止的,而是动态的。 例证俯拾皆是。 雨从天上落下,山石向山谷滚去,地球绕着太阳转(不巧,这是阿奎那所不知道的一个事实)。 可是,大自然的运动是如何开始的呢? 为什么它不是静止的呢?

阿奎那认为,每一个运动着的事物都有另外的事物在推动,因为每一个运动都是有原因的。 事物不能自己运动,必须由他物推动。 所以说,每一个产生运动的原因本身也必须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同样也有它自己的原因。 因此,正如我们所熟知的,世界的背后存在着一连串导致运动的连续原因。 阿奎那认为,除非这些原因的数量是无限的,在这一连串原因的开端必定存在着一个惟一的起始原因。 正是这个起始因启动了整个运动系列,它是世上一切运动的终极原因。 我们可以看到反映在世界的运转方式之中的伟大的因果链条,其源头正是这个惟一的起始因。 阿奎那从事物是运动的这一事实出发,论证存在着所有运动的惟一起始因,而且他得出结论——这个惟一的起始因就是上帝。

第二个证明的开端是原因观念。 换句话说,阿奎那注意到,世界万物皆有原因和结果。 一事件(结果)可以用另一事件的影响(原因)来解释。 上文我们所简单阐述的运动观念就是这个原因一结果序列的一个极好的例子。 使用类似于上文的推理,阿奎那论证说,所有的结果都可以追溯到一个惟一的起始因——就是上帝。

第三个证明涉及到世界上的偶然性存在。 换句话说,世界上存在着并不具有必然性的存在(比如人类)。 阿奎那将这种存在与必然性存在(必然会出现的事物)进行了比较。 阿奎那论证说,上帝是必然性存在,而人类是偶然性存在。 事实上,我们人类本身需要进行解释,我们为什么存在? 我们人类是如何产生的?

阿奎那论证说,一事物的产生和存在是已经存在的事物导致了它的产生和存在。 也就是说,我们存在是因为其他事物产生了我们。 我们是一系列因果关系的结果。 阿奎那宣称,沿着这个因果序列可以追溯到其起源,这个起始因只能是一个必然性存在,它就是上帝。

第四个证明的起点是人们所珍视的价值,比如真、善、崇高。 这些价值来源于何处? 什么东西使它们产生? 阿奎那论证说,必定存在其本身就是真、善和崇高的某种事物,正是它使我们产生了真、善和崇高的观念。 阿奎那提出,这些观念的来源就是上帝,他是这些观念的起始因。

第五个证明即最后一个证明,是目的论证明。 阿奎那注意到,世界万物明显带有智能设计的痕迹。 自然过程、自然物与人心灵中的某些确定的目的似乎是相适应的。 它们像是有目的被设计出来。 但是,自然物不能自己设计自己,它们一定是由他人或他物设计和制造的。 从这样一个观察出发进行论证,阿奎那得出结论:必须承认,自然秩序的来源是上帝。

很明显,阿奎那的绝大多数论证非常相似。 每一个论证都是沿着一个因果序列追溯到其惟一的源头,并且认为这一源头就是上帝。 中世纪晚期,一些顶尖的思想家——例如司各脱(Duns Scotus)和奥卡姆(William of Ockham)——对这些论证提出了许多批评。 下面这些特别重要:

1. 为什么说原因的无限回溯是不可能的? 例如,如果能够证明因果序列确实在某处停止了,阿奎那关于运动的论证才是有效的。 在阿奎那看来,必须存在一个不动的第一推动者。 但是,他没能证明这一点。

2. 这些论证的结论为什么是相信只存在一位上帝? 例如,对运动的论证也可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相信存在着许多个不动的第一推动者。 似乎没有理由坚持认为这样的原因一定是惟一的。

3. 这些论证没有证明上帝继续存在。 创造万物之后,上帝可能不再存在。 事物继续存在并不必然意味着其创造者继续存在。 奥卡姆提出,阿奎那的论证可能会导致这样一种信念:上帝从前曾经存在,但现在不一定存在。 奥卡姆以上帝继续维护着世界这一信念为基础,提出了一个更复杂一些的论证,试图避开这个困难。

最后,我们认为,阿奎那的论证只是以某种方式提出,有理由相信世界的创造者是存在的,或能够在世界中产生影响的智能实体是存在的。 可是,要达到信仰,仍然需要一个跳跃,仍然需要证明这个创造者或智能实体就是基督徒所认识、信仰和崇拜的上帝。 阿奎那的论证可能使人相信上帝是存在的,而且这位上帝非常像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所喜爱的那位不动的推动者,他与世界是疏远的,他不干涉世界的事务。 但是,从基督教的特定角度来解释,对上帝会有一个非常不同的理解。

对于作为神学来源的圣经和人的理性,我们已经进行了一些思考。 现在我们一起来探讨一下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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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理性 基督教教义的第二个主要来源是人的理性。 尽管基督教神学一直都承认理性对于自身的重要性,但是,在启蒙时代,理性的重要性受到了特别的强调。 首先,我们来讨论一下基督教传统对理性的强调程度的变化。 理性与启示:三种模式 人是理性的存在物,所以理性在神学中应该发挥主要的作用。 然而关于理性在基督教神学中能起到什么作用一直存在着不同的看法。 这些看法大体可分成三类: 1. 神学是一门理性的学科。 这种立场的代表人物是阿奎那。 这种立场认为,基督教信仰基本上是理性的,因此理性既可以用来支持信仰,又可以用来研究信仰。 我们前面已经谈过的阿奎那的五种证明展示了他的这种信念:理性能够支持信仰。 但是,阿奎那与他所代表的基督教传统都不相信基督教只是局限于理性可以确定的东西。 信仰高于理性,信仰得到了启示的真理和洞见,这是理性在没有帮助的情况下无法了解和发现的。 理性的作用在于根据启示的内容建造理论,探究启示的含义。 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神学是一门理性的学科,它用理性的方式来建造和延伸启示的内容。 研究中世纪基督教思想的著名历史学家吉尔松(Etienne Gilson)做过一个有趣的比喻,他
将中世纪的神学体系与当时在基督教欧洲到处拔地而起的大教堂进行了比拟。 他说,中世纪的神学体系是“理智的大教堂”;基督教就像是一座大教堂,它以人的理性为根基,但其上部建筑却超出了纯粹理性的领域;基督教以人的理性为基础,但耸立在其上的建筑却远远不是理性能够完全揭示的。 2. 神学是人的理性洞见的再版。 到17世纪中叶,特别是在英国和德国,一种新的看法逐渐形成。 这种意见认为,基督教是理性的。 但是,与阿奎那不同的是,阿奎那认为信仰可以安全地建筑在人的理性之上,而这个新的思想流派却持不同的观点。 他们认为,如果说信仰是理性的,那么,信仰就可以完全用理性进行推演。 信仰的每一个方面,基督教信念的每一个细项,都必须被证明是来自于人的理性。 在谢布里的赫伯特阁下(Lord Herbert of Cherbury)的作品中可以找到这种思想的精彩例子。 他赞成一种建立在对上帝的先天意识和人的道德义务之上的理性宗教。 这产生了两个重要后果。 第一,实际上,基督教被简化为可以由理性证明的思想。 如果基督教是理性的,那么其体系中任何不能被理性证明的成分就都不能算做是“理性的”,因而必须被抛弃。 第二,在他们
的理解中,理性优先于启示;理性第一,启示第二。 因此,他们认为,理性不需要启示的任何帮助也能够确定正确的东西;基督教必须遵循理性,接受理性所认可的东西,抛弃理性不认可的东西。 既然理性可以告诉我们关于上帝、世界和我们自己的一切知识,那么,启示的观念不是多此一举吗? 这种理性全能的绝对信念导致了理性主义非常轻视基督教的启示教义——上帝是在耶稣基督里通过圣经启示出来的。 3. 神学是多余的,理性统治一切。 这是上述潜在理性主义立场所能推演出的最后逻辑结果。 这种观点认为,事实上,基督教确实包括着一连串与理性不一致的重要信念。 理性有权审判宗教,因为理性在宗教之上。 这种思想通常称为“启蒙理性主义”,因为它非常重要,我们将在后面对其进行更为细致的讨论。 现在我们来看一看奠定了启蒙理性主义基础的一个在英国的运动——自然神论。 “自然神论”这一术语(来源于拉丁词deus,意思是“上帝”)的一般意义通常是指关于上帝的一种观点,该观点主张上帝创造了世界,但不承认上帝对其所创造的世界的继续介入或上帝的特殊显现。 与之相对照的是“有神论”(来源于拉丁词theos,意思是“上帝”),“有神论”承认上帝对其
所造世界的继续介入。 在更为具体的意义上,自然神论用来指“理性时代”(17世纪晚期到18世纪早期)的一些英语作家的观点。 在其《主要的自然神论作家》(1757年)一书中,列兰德(Leland)用了一个更为宽泛的术语“自然神论信仰者”来指称赫伯特、托马斯·霍布斯、大卫·休谟等许多作家。 但是,对这些人的宗教观点所进行的彻底研究表明,除了都怀疑特定的基督教思想外,他们的观点几乎没有共同之处。 约翰·洛克的《人类理解论》(1690年)阐述了一种关于上帝的观点,这种观点成为了后来自然神论的特征。 可以说,洛克的论文奠定了自然神论的许多理性基础。 洛克认为:“理性使我们知道一个确定的、不证自明的真理,那就是,存在着一个永恒的全知全能的实体。” 这个实体的属性就是那些人类理性认为适合于上帝的属性。 洛克对于哪些道德特性和理性特性适合于上帝进行了研究,然后他说:“用我们头脑中的无限观念,将每一个这样的观念进行放大,并且把它们加在一起,这就形成了我们头脑中复杂的上帝观念。” 换句话说,上帝观念是由投射到无限的人的理性观念、道德观念构成的。 廷德尔(Matthe
w Tindal)在其著作《基督教与创世同样古老》(1730年)一书中指出,基督教不过是“自然宗教的再版”。 在他的理解中,上帝是人们公认的正义观念、合理性观念和智慧观念的延伸。 这种普遍宗教存在于任何时间和任何地点,而传统基督教所根据的是神圣启示观念,这是那些生活在基督之前的人们所不能得到的。 在知识社会学这门现代学科造成了对“普遍理性”观念的怀疑之前,廷德尔的观点到处传播,是当时思想运动的理性主义特征的一个极好模型,在后来的启蒙运动中很有影响。 英国自然神论的思想后来传播到整个欧洲大陆,其媒介是翻译作品(特别是在德国),和那些熟悉或同情这种观点的人的作品,比如伏尔泰的《哲学书信》。 人们通常认为,启蒙理性主义是英国无神论这一蓓蕾所绽放出的最后花朵。 启蒙理性主义 启蒙理性主义的基本前提是,我们关于世界、自身和上帝(如果上帝存在的话)所需要的一切知识,人的理性完全有能力告诉我们。 这里,需要强调一下“理性”和“理性主义”的区别,因为有些读者可能把它们等同起来。 理性是人的思考能力,是人的基本能力之一,其基础是论点和论据。 在神学上理性是中立的。 除非将理性看作关于上帝知识的惟一来源,
否则,理性对信仰不构成任何威胁。 如果将理性看作关于上帝知识的惟一来源,就成了理性主义。 理性主义排他性地仅仅依赖人的理性,拒绝给予上帝的启示以任何重视。 可以说,启蒙理性主义的根据是,人的理性本身就可以知道人类想要知道的一切。 除非首先听从理性,我们不需要听从任何其他意见。 按照定义来说,基督徒不能讲出同时是独特又是正确的任何东西。 如果是独特的,它就违背了理性,因而是不正确的。 很简单,独特的就是错误的。 对基督教的这种理性的评论有一个突出的例子,涉及到基督论(耶稣怎能在同时既是上帝又是人呢? )和三位一体的教义(一个上帝怎能同时具有三个位格呢? 这不是堕入了严重的逻辑矛盾吗? )。 美国早期的一位总统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深受18世纪法国理性主义的影响,他以详细的论证对三位一体教义大加嘲笑: 那时,我们就应当废弃这个不可理解的三位一体算术,说什么三是一、一是三;那时,我们就应当拆毁这个人造的脚手架,它竖在那里,掩盖了耶稣极简单的本来面目。 简而言之,那时我们就应当抛弃在耶稣之后的一切教导,回归到耶稣留给我们的纯粹的、简单的教导。 那样,我们才是耶稣真正的好门徒
。 在杰斐逊眼中,耶稣本来只是一位非常懂道理的教师,他传授了一种非常简单而合理的福音,内容是关于上帝的简单而合理的观念。 而对于每一个观点,基督教都决意将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在新约研究中称为“追寻历史上的耶稣”的运动就是这种做法的一个直接后果。 这种追寻开始于18世纪晚期,其根据是这一信念:新约严重曲解了耶稣。 他们认为,真正的耶稣——即“历史上的耶稣”——只是加利利的一位教师,他传授的是有理性根据的完全明智的思想;新约严重误解了耶稣,将他当成有罪人类的、复活了的救主。 他们认为,理性能够评判基督。 康德在其名著《纯粹理性限度内的宗教》一书中,对于理性和良知优先于基督的权威这一论点进行了强有力的论证。 他认为,当耶稣的言论与理性一致时,就应当受到尊重;违背理性或超出理性时,就应当将其抛弃。 启蒙理性主义支持理性的权威。 它认为,人的理性不用求助于“启示”就能够建立认识宗教所需要的一切。 而且,理性有能力判断包括基督教在内的诸多宗教的真实性,并且消除其大量的“非理性”观念。 尽管这些思想在18世纪晚期和19世纪很有影响,现在却受到了质疑。 一系列新的发展已经摧毁了这种思想的可信性,现在我
们就来略述一二。 我们先来思考一下理性本身。 人的理性是否确实能够建立不证自明的第一原则,并且以此为根据通过逻辑推演,推导出一个完整的体系呢? 对于喜欢这种思想的人而言,欧几里得几何学的五个原则几乎都会有几分吸引力。 根据其五个原则,欧几里得建立起了其整个几何学体系。 斯宾诺莎等哲学家被此深深地吸引。 他们在想,也许可以在哲学中使用同样的方法;从一系列确定的前提出发就可以建立起巨大的哲学和伦理学大厦。 但是,这个梦破灭了。 19世纪发现了非欧几何,消除了这种类比的吸引力。 非欧几何证明,存在着解决几何问题的一些其他途径。 每种方式的内在一致性都可以与欧几里得的方法相媲美。 那么,哪一种是正确的呢? 这个问题尚无人能回答。 它们全然不同,每种方法都有其特定的优点,也有其特定的问题。 现在发现,理性主义本身也存在同样的问题。 过去,人们认为存在着一个惟一的理性原则;现在,人们承认存在着、并且一直存在着许多个不同的“合理性”。 启蒙思想家的历史学识与古典西方传统是紧密相连的,由于这种学识的局限,他们似乎看不见这一令人窘迫的事实。 但是,这个错觉现在已经被摧毁了。 哲学家麦金泰尔(Alasda
ir Maclntyre)详尽地研究了理性主义对待理性的方法,最后他得出结论: 事实证明,对于所有理性人都不会否认的那些原则究竟是什么,无论是启蒙思想家还是其后继者,都不能达成一致意见。 百科全书的作者们给出了一种答案,卢梭给出了第二种答案,边沁给出了第三种,康德给出了第四种,苏格兰常识哲学派及其法国和美国信徒给出了第五种。 后来的历史也没能减轻这种分歧的程度。 结果,启蒙主义的遗产成了理性正当这一理想的思想养料。 事实证明,这种理想永远不可能实现。 麦金泰尔指出,理性做出了许多承诺,但却不能兑现这些承诺。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德国作家伽达默尔(Hans-George Gadamer)写到:“鲁滨逊·克鲁索(Robinson Crusoe)关于历史上的启蒙运动的幻梦就像克鲁索本人一样虚假。” 今天,许多人认为“普遍理性”这个概念不过是一个虚构。 后现代主义争论到,存在着多种“合理性”,每一种都应当受到尊重;不存在处于优势地位的制高点,不存在能够对诸多的“合理性”进行评判的“理性”普遍概念。 理性可以证明上帝存在吗? 信仰与理性的关系是人们经常讨论的问题:上帝的存在是否可以证
明? 这些证据是否足以使人信上帝? 一些作者对这些问题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然而,基督教神学的普遍共识似乎认为,尽管理性不足以使人信上帝,但信徒对他们的信仰却能够给出理性上的理由。 在中世纪基督教作家和思想家坎特伯雷的安瑟伦、托马斯·阿奎那的作品中,可以找到对这些问题的经典论述,中世纪的所有讨论都以此为参照。 安瑟伦的观点后来被称为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明”。 阿奎那提出了关于上帝存在的“五种证明”,从自然的结果推演出其在上帝里的原因。 下面我们就对这两种论证分别进行讨论。 安瑟伦在其1079年的著作中首次提出了关于上帝存在的“本体论证明”。 (“本体论”这个术语指的是研究“是者”或“存在”的一个哲学分支。 )在这本书中,安瑟伦思考了上帝的观念对他自己而言是如何变成不证自明的,以及这种改变的可能意义是什么。 安瑟伦首先提出了一个对上帝的至关重要的定义。 他说,上帝是“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 对安瑟伦而言,这个似乎不证自明的定义(假设他所理解的基督教上帝就是这样的)具有重要的意义。 他以非常迂回的方式表达了这一点。 我们需要对其进行一些解释。 他说: 去设想一个不能被
设想不存在的东西是可能的。 既然这个东西比可以设想为不存在的东西伟大,所以说,如果设想“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不存在,那么所设想的就不是“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 这是一个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说,“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在现实中确实存在,不能设想它不存在。 主啊,我们的上帝,你就是那“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因为,如果人的心灵可以设想出一种比你还好的东西,被造物的地位就高出了造物主的地位,而这是荒谬的。 这个论证不是很容易理解,如果把它简化一下、拿出要点,可能有所裨益。 安瑟伦将上帝定义为“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 关于这个东西的观念是一回事,这个东西的实际存在是另一回事。 想像一百美金与手中确实有一百美金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而且,也少了许多满足感。 安瑟伦的观点正是这样:关于某事物的观念低于该事物的实际存在。 所以,上帝是“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这个观念具有内在矛盾,因为上帝的实际存在比这个观念更高级。 换句话说,如果关于上帝的这个定义是正确的,并且存在于人的意识之中,那么相应的现实必定存在。 这个“论证”中有一个明显的逻辑漏洞(必须强调的是,并不是安瑟伦
首先将它看作是一个论证的)。 安瑟伦的一个早期批评者——高尼罗(Gaunilo)首先将其清楚地表达出来。 高尼罗写了一篇题为《为愚人辩》(出自诗篇14:1,“愚顽人心里说:没有上帝”。 安瑟伦曾引述过这句经文)的文章来反驳安瑟伦。 高尼罗说,请想像一个海岛,它是如此可爱,以至于不能设想出比它更加完美的海岛。 高尼罗提出,根据同样的论证,这个海岛必然在现实中存在,因为实际存在的海岛必定比观念中的海岛更完美。 同样地,根据安瑟伦的逻辑,我们也可以说,百元面值纸币的观念就意味着我们手中一定有这样一张纸币。 然而,安瑟伦并不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被驳倒的。 上帝是“不能设想比之更伟大的东西”是他对上帝的定义的重要部分,但只是他的论证的一部分。 他认为,上帝属于与海岛和百元面值纸币完全不同的种类;超越任何其他事物,是上帝属性的一部分。 一旦信仰者理解了“上帝”这个词的含义,上帝对他而言就是存在的。 这才是安瑟伦思考的意图:基督徒对上帝属性的理解如何在现实中强化了他们的信仰。 这个“论证”在信仰的背景之外并不具有说服力,安瑟伦从来没想在普遍哲学中使用它。 托马斯·阿奎那的“五种证明”采取了
一种有些不同的思路。 阿奎那相信,完全可以从人对世界的普遍经验中找出指向上帝存在的指示器。 那么,阿奎那找到了哪些指示器呢? 阿奎那的基本思路是,世界像镜子一样反映着上帝——它的创造者。 正如画家会在其作品上签名以使人认出这是他的作品,同样地,上帝在其创造物上印上了神圣的“签名”。 以世界的创造者——上帝为根据,可以解释我们在世界上的发现,比如,世界是有秩序的。 上帝既是世界的第一原因,又是世界的设计者。 上帝不仅创造了世界,而且在世界上印上了自己的形像和痕迹。 那么,我们在被造物的哪些地方可以找到上帝存在的证据呢? 阿奎那认为,世界的秩序是上帝存在和上帝智慧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这是一个基本假定,它是“五种证明”中每一个的基础。 尤其是对于经常被称为“来自于设计的论证”或“神学论证”的这个证明,这个假定特别重要。 下面我们就分别来探讨这五个证明。 第一个证明始于一个发现:世界上的事物是运动的或变化的。 世界不是静止的,而是动态的。 例证俯拾皆是。 雨从天上落下,山石向山谷滚去,地球绕着太阳转(不巧,这是阿奎那所不知道的一个事实)。 可是,大自然的运动是如何开始的呢? 为什么它不是静止的
呢? 阿奎那认为,每一个运动着的事物都有另外的事物在推动,因为每一个运动都是有原因的。 事物不能自己运动,必须由他物推动。 所以说,每一个产生运动的原因本身也必须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同样也有它自己的原因。 因此,正如我们所熟知的,世界的背后存在着一连串导致运动的连续原因。 阿奎那认为,除非这些原因的数量是无限的,在这一连串原因的开端必定存在着一个惟一的起始原因。 正是这个起始因启动了整个运动系列,它是世上一切运动的终极原因。 我们可以看到反映在世界的运转方式之中的伟大的因果链条,其源头正是这个惟一的起始因。 阿奎那从事物是运动的这一事实出发,论证存在着所有运动的惟一起始因,而且他得出结论——这个惟一的起始因就是上帝。 第二个证明的开端是原因观念。 换句话说,阿奎那注意到,世界万物皆有原因和结果。 一事件(结果)可以用另一事件的影响(原因)来解释。 上文我们所简单阐述的运动观念就是这个原因一结果序列的一个极好的例子。 使用类似于上文的推理,阿奎那论证说,所有的结果都可以追溯到一个惟一的起始因——就是上帝。 第三个证明涉及到世界上的偶然性存在。 换句话说,世界上存在着并不具有必然性的存在(
比如人类)。 阿奎那将这种存在与必然性存在(必然会出现的事物)进行了比较。 阿奎那论证说,上帝是必然性存在,而人类是偶然性存在。 事实上,我们人类本身需要进行解释,我们为什么存在? 我们人类是如何产生的? 阿奎那论证说,一事物的产生和存在是已经存在的事物导致了它的产生和存在。 也就是说,我们存在是因为其他事物产生了我们。 我们是一系列因果关系的结果。 阿奎那宣称,沿着这个因果序列可以追溯到其起源,这个起始因只能是一个必然性存在,它就是上帝。 第四个证明的起点是人们所珍视的价值,比如真、善、崇高。 这些价值来源于何处? 什么东西使它们产生? 阿奎那论证说,必定存在其本身就是真、善和崇高的某种事物,正是它使我们产生了真、善和崇高的观念。 阿奎那提出,这些观念的来源就是上帝,他是这些观念的起始因。 第五个证明即最后一个证明,是目的论证明。 阿奎那注意到,世界万物明显带有智能设计的痕迹。 自然过程、自然物与人心灵中的某些确定的目的似乎是相适应的。 它们像是有目的被设计出来。 但是,自然物不能自己设计自己,它们一定是由他人或他物设计和制造的。 从这样一个观察出发进行论证,阿奎那得出结论:必须承认
,自然秩序的来源是上帝。 很明显,阿奎那的绝大多数论证非常相似。 每一个论证都是沿着一个因果序列追溯到其惟一的源头,并且认为这一源头就是上帝。 中世纪晚期,一些顶尖的思想家——例如司各脱(Duns Scotus)和奥卡姆(William of Ockham)——对这些论证提出了许多批评。 下面这些特别重要: 1. 为什么说原因的无限回溯是不可能的? 例如,如果能够证明因果序列确实在某处停止了,阿奎那关于运动的论证才是有效的。 在阿奎那看来,必须存在一个不动的第一推动者。 但是,他没能证明这一点。 2. 这些论证的结论为什么是相信只存在一位上帝? 例如,对运动的论证也可能得出这样的结论:相信存在着许多个不动的第一推动者。 似乎没有理由坚持认为这样的原因一定是惟一的。 3. 这些论证没有证明上帝继续存在。 创造万物之后,上帝可能不再存在。 事物继续存在并不必然意味着其创造者继续存在。 奥卡姆提出,阿奎那的论证可能会导致这样一种信念:上帝从前曾经存在,但现在不一定存在。 奥卡姆以上帝继续维护着世界这一信念为基础,提出了一个更复杂一些的论证,试图避开这个困难。 最后,我们认为,阿奎那的论证只是
以某种方式提出,有理由相信世界的创造者是存在的,或能够在世界中产生影响的智能实体是存在的。 可是,要达到信仰,仍然需要一个跳跃,仍然需要证明这个创造者或智能实体就是基督徒所认识、信仰和崇拜的上帝。 阿奎那的论证可能使人相信上帝是存在的,而且这位上帝非常像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所喜爱的那位不动的推动者,他与世界是疏远的,他不干涉世界的事务。 但是,从基督教的特定角度来解释,对上帝会有一个非常不同的理解。 对于作为神学来源的圣经和人的理性,我们已经进行了一些思考。 现在我们一起来探讨一下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