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歌

牧歌

作者：维吉尔译者：杨宪益扫校：shi43

其一①

梅提屠鲁啊，你在榉树的亭盖下高卧，

用那纤纤芦管试奏着山野的清歌；

而我就要离开故乡和可爱的田园。

我逃亡他国；你则在树荫下悠闲，

让山林回响你对美貌阿玛瑞梨②的称赞。

提梅利伯啊，一位神祗给了我这个方便，

我将永远以他为神来供奉，他的祭坛

我将经常用自家的羊羔的血来沾染。

如你所见，他允许我的牛羊漫游无忌，

使我得以任意的吹着野笛来嬉戏。

梅我并非嫉妒，只是惊奇，整个农村

是这样混乱，看，我虽是有病在身，

还要赶着羊群，而这头简直跟不上，

因它方才在丛榛里生下了一对小羊，

我们所希望的，但却弃给光光的石岩；

我要不胡涂，就该预料到这个灾难，

记住那次天降霹雳打坏了栎树的先兆。

但那位神祗是谁，提屠鲁，请你见告。

提梅利伯啊，我曾经胡涂的那样想过，

认为人说的罗马跟我们城镇差不多，

就像我们牧人经常赶羊羔去的市集，

就跟小狗像大狗，小羊像大羊似的，

我习惯于把小的和大的看作同类，

而这个都城在众城里却是出类拔萃，

就像那松柏和卑微的荆榛相比一样。

梅是什么要紧事使你去到罗马观光？

提自由终于垂怜我这疏懒的生涯，

当我修须时已落下了灰白的毛发，

虽我年已迟暮，自由终来到我左右，

当伽拉蝶雅②离开，阿玛瑞梨为主的时候，

因为我承认，当伽拉蝶雅占有我的时光，

我没有致富的意图也没有自由的希望；

不管从我羊圈里敬神的牺牲拿出多少，

或者为那没良心的城市挤多少奶酪，

我从来没有过手提着沉重的钱回家。

梅阿玛瑞梨为什么悲伤曾使我惊讶，

她唤着神名，把苹果留在枝上不摘；

这都是由于你不在身边，就连这松柏，

这清泉和果树也都在呼唤着你。

提我又有什么办法？既不能免除奴役，

又找不到能保护我的任何神祗，

梅利伯啊，正当这时我遇见了那人，

我每年要有十二天给他献上牺牲，

这是第一回神允许了我的请求：

“你可以跟从前一样喂你的羊，养你的牛。”

梅老头真好运气，这样你的土地可以保持，

对你就很够了，即使那不毛的沙石

和沼泽的泥蒲都向一切田地侵扰，

怀胎的母羊总不必吃异乡的牧草，

也不会接近别人的羊而传染疫病。

老头真好运气，这里在你熟习的水滨，

在圣洁的泉水旁边，你可以乘凉；

在这里，丛榛上的繁花跟从前一样

有希伯罗③的蜜蜂来采花上的蜜水，

并且经常以营营的柔声催人入睡；

高高的岩石下修葡萄的人临风高吟，

你宠爱的鸽子也咕咕的叫个不停，

榆树上的斑鸠也不断的互相呼应。

提即使野鹿在天上游牧，在空中飞翔，

即使海水干枯，把鱼儿留在光光岸上，

即使那东方的安息和西方的日尔曼，

都到相反的河上饮水，把地域更换，④

我的心里也不能够忘记那人的容颜。

梅而现在我们有些要去干渴的非洲北岸，

有些要去粟特，到冲撞着砾石的乌浒水，

有的要去不列颠岛，到那天涯海尾。⑤

啊，在什么辽远的将来才能回到故乡，

再看见茅草堆在我村舍的屋顶上，

再来欣赏我的小小收成，自己的王国？

种好了的土地将被粗鲁的屯兵获得，

异族人将占有我们果实，这都是战争

给我们的灾难，把自己土地让给这些人！

现在你还接什么梨，还种什么葡萄？

走吧，我的羊儿，你们曾经是我的骄傲，

我将再看不到你们在苍翠的岩穴间露头，

或者在那长着丛树的山崖间停留；

我将不再唱歌，羊呀，不能再带你们

去吃那繁花的丁香和苦涩的荆榛。

提可是你在我这儿歇一夜也无不可，

用绿叶作床铺，我还有熟透的苹果，

松软的栗子和许多干酪也可以吃，

现在村舍的茅顶上炊烟已经开始，

从高山上已经落下了更长的影子。

注解：

①形式上这是一篇两个牧人的对话，梅利伯（Meliboeus）和提屠鲁（Tityrus）都是虚构的名字，这两个牧人名字在以后其他各篇里还要出现，但不一定指同两人，每篇最好独立来看，我们也不必像一些资产阶级学者那样钻牛角尖，企图考证出来他们是隐射当时哪些真实历史人物，如提屠鲁是否即指维吉尔本人等等，虽然这里所提到的军队强占土地以及提屠鲁得到某人的庇护因而失地复得等事可能与诗人自身的经历不无关系。

②阿玛瑞梨（Amaryllis）和伽拉蝶雅（Galatea）是两个虚构的牧女名字，伽拉蝶雅抛弃了提屠鲁，阿玛瑞梨又爱上了他。

③希伯罗（Hybla）是西西里岛的一个小城，当地的蜂蜜最为着名，这里的“希伯罗”只是美好的形容辞，并不是说这篇所描写的故乡景色是在西西里岛。

④野鹿在天上游牧，海水干枯，东方和西方的种族更换居地都是说的不可能有的事；这和我们古乐府诗里的“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的那种说法是很相像的。

⑤非洲北岸，亚洲的粟特和乌浒水，以及不列颠岛都指当时所知的最辽远的边鄙地方。

其二①

牧人柯瑞东热恋着漂亮的阿荔吉，

那是主人的宠幸，所以他是白费心力。

他只能经常到那浓荫的榉树林里，

在那儿一个人空怀着单相思，

向山林抛出零乱无章的诗辞：

啊！残忍的少年，你一点也不爱我的歌？

也不可怜我么？你究竟要我死还是活？

现在就是牛羊也在寻找树荫和凉爽，

就是苍翠的蜥蜴也在荆榛里躲藏，

为了炎暑中疲倦的收割人，塞斯提丽②

也正在调合葱和茴香的芳香的药汁，

但我却还在你留过足迹的地方游荡，

在火热的太阳下，高朗的蝉声在果园回响。

我好不好去忍受忧郁的阿玛瑞梨的脾气

和她那骄傲的态度？或者找梅那伽也可以？

虽然他的皮肤黑，而你的皮肤很白，

啊，漂亮的少年，不要太依赖你的容采，

白女贞花飘落满地，黑复盆子被收集起来。

你看不起我，也不问我是谁，阿荔吉，

有多少牲口财富，有多少雪白的奶汁，

我有一千头羊在西西里的山中游牧，

经常不缺新鲜的奶，无论寒冬炎暑；

我也擅长歌曲，和那狄尔刻泉的安菲翁

在海岸边的阿拉金都山唤着牛羊异曲同工。③

我也不很难看，那天在水边我看了一下，

当风平浪静的时候；而且我也不怕

跟达芙尼相比，如我的影子不骗我的话。

啊，你跟我到卑陋的乡村去吧，

住在平凡的茅舍里以猎鹿为生涯，

你可以挥动木槿的绿叶来赶着群羊，

并且跟我在树林里学着山神歌唱；

（山神最初发明用蜡把芦管编在一起，

他是照顾羊群和一切牧羊人的）。

你也不要怕你的嘴唇会被芦管割破，

要知道为了学会阿敏塔什么都肯作。

我有一个用七根芦管编成的排笙，

那是过去达摩埃塔临死以前所赠，

他死时说过，“它现在有你可以继承”；

达摩埃塔说的，愚蠢的阿敏塔就不高兴。

还有在一个崎岖的崖谷里我曾经发现

一对小羚羊，它们毛上还带着白斑，

每天两次吃母羊的奶，我本来要留给你，

但是塞斯提丽也说过要拿走的，

让她拿走好了，既然你看不起我的东西。

来吧，漂亮的孩子，看，那些山林的女神

带来了满篮的百合花，那纤白的水中精灵

也给你采来淡紫的泽兰和含苞欲放的罂粟，

把芬芳的茴香花和水仙花也结成一束，

还把决明花和其他的香草都编在一起，

金黄的野菊使平凡的复盆子增加了美丽，

开着又白又软的花的榅桲子我也可奉送，

和我过去的阿玛瑞梨所爱的栗子一同，

还要加上蜡李，（让这种果子也得到尊荣）。

你，月桂，我也要采，还有长春花在旁，

这样放在一起让它们放出混合的芬香。

柯瑞东，你真笨，阿荔吉并不要人恩赐，

而且比赛礼物你也比不过伊奥拉斯。

哎呀，不幸的我呀，你究竟作了什么？

让野猪弄污了清泉，让南风吹落了花朵。

连神人也住在山林，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跑？

特洛亚的巴利斯也住过，让帕拉斯住在她的城堡，④

但是我们认为山林比任何地方都好。

眈眈的狮子追逐着狼，狼又追逐着羊，

而戏跃的山羊则又追寻着繁花的丁香，

柯瑞东就追逐着阿荔吉，每个都有他的欲望。

看，耕牛已开始回家，牛轭把犁悬起，

将落的夕阳已经加长了它们的影子，

但爱恋还烧着我，又谁能使相思停止？

啊，柯瑞东，柯瑞东，什么病使你迷乱？

在那茂盛的榆树上你的葡萄才修了一半，

你难道不能从事一些有益的生涯？

用那柳条或芦草编个篮子什么的吗？

如果阿荔吉讨厌你，就去找旁人去吧。

注解：

①这篇描写牧人柯瑞东（Corydon）的单相思；他爱上了年轻的阿荔吉（Alexis），但后者是伊奥拉斯（Iollas）的宠奴，不会爱他。体裁是摹仿希腊牧歌的。这里有一点需要说明，即在古代奴隶社会里，同性恋爱是很普遍的；柯瑞东所爱上的阿荔吉也是个男**隶。这篇里还提到很多其他牧人名字，有些是男的，有些是女的，但都是柯瑞东曾经爱恋或可能爱恋的对象，性别并没有什么关系。

②塞斯提丽（Thestylis）和后面提到的阿玛瑞梨都是牧女的名宇。梅那伽（Menalcas），达芙尼（Daphnis），阿敏塔（Amyntas）和达摩埃塔（Damoetas）都是男性牧人的名字。

③安菲翁（Amphion）是希腊神话里的一位英雄；他曾用他神奇的音乐使木石移动，使着名的忒拜城（Thebes）自动建成；狄尔刻（Dirce）是塞拜地方的清泉；安菲翁幼年曾同他的兄弟在阿拉金都山（Aracynthus）游牧。

④特洛亚（Troia）的巴利斯（Paris）王子是荷马史诗“伊利亚特”里的一位英雄；他把希腊的美人海伦（Helene）带走，因而引起了十年战争。这里是说他在幼年也曾过牧人的生活。帕拉斯（Pallas）就是雅典（Athens）的护城神雅典娜（Athene）；她的城堡就是指雅典城。

其三①

梅这是谁的羊？达摩埃塔，是否梅利伯所有？

达不是，这是埃贡的，埃贡刚才交给我看守。

梅羊儿，你们真不幸，他跑去找尼哀若，

因为他就怕那女孩子会更喜欢我，

这儿找了个看羊的，一个钟头挤两回奶，

把羊都挤干了，把羊羔都要饿坏。

达你不要太任意的把别人拿来讽刺，

我知道在公羊面前谁跟你干的好事，

在那个庙里，好说话的神女也笑你无耻。

梅就像她们看见人用镰刀去砍断弥康

的果树和他新种的葡萄一样。

达或者像你在老榉树前面把达芙尼

的弓箭弄坏一样，因为你这没良心的

看见人给那孩子礼物就不痛快，

要是不毁些东西，简直就要气坏。

梅庄主们怎么好，小偷都这么猖狂，

我不是看见你这坏东西想偷达蒙的羊？

你偷愉地等着机会，使得狗叫不已，

当我喊道：“现在他跑到那里？

提屠鲁，把羊赶过来”，你才在芦草中藏起。

达他跟我比唱歌，比输了还不该给我？

那只羊是我用芦笙和唱歌赢得；

你也许不知道，但他那只羊是属于我的，

达蒙自己答应的，他后来又不给我哩。

梅你跟他比唱歌？你什么时候有蜡连的笙？

你这不学无术的家伙，你恐怕只能

在三叉路口用尖声的芦管无聊的乱吹一阵。

达那让我们比赛一下，看是谁赢谁输，

怎么样？你不要拒绝，我拿这母牛作赌注，

它喂两只小牛，一天还挤两回奶；

你说吧，你拿什么来作注和我比赛？

梅我可不敢拿牲口来跟你打赌，

我家里有父亲，还有个很凶的后母，

他们每天点羊数目两次，那个连羊羔也数。

好吧，我就拿这一对榉木杯作为赌注，

连你也得承认它贵重得多，你既然发疯，

那木杯是阿吉美东②的神奇刻工；

杯上以熟练的刀法刻出柔软的葡萄，

累累果实上还有淡色的藤萝围绕。

中间刻出两个人，柯农，还有——那是谁③？

就是他用杖画出整个世界人类，

什么时节该收割，什么时候该弯腰种地；

我的嘴唇从未碰过，我把它好好藏起。

达这个阿吉美东也给我作了两个酒杯，

刻出柔软的莨苕叶在杯耳周围，

中间刻的是俄耳甫斯④和树林跟着他跑，

我的嘴唇也未碰过，我把它保藏很好，

可是你看看那母牛，你就不夸你的杯子了。

梅反正今天你跑不了，赌什么我都干，

可是要有证人，看，帕莱蒙来了，可以作评判，

我要让你从今以后再不敢向我挑战。

达你有什么本事就来吧，我决不会拖延，

也不会逃跑，好邻居，帕莱蒙，请你评判，

请你注意细听，这事可不是闹着玩。

帕你们唱吧，我们都坐在柔软的草上，

现在整个田野，所有树木都在成长结实，

现在林叶成荫，这真是良辰吉日。

达摩埃塔你开始，梅那伽你是第二个，

两人接着唱，司歌女神喜欢对唱的歌。

达首先要歌颂天父，他充满一切，

他养育大地，我的歌是他所喜悦。

梅阿波罗喜欢我，他经常在我这里

得到祭礼，月桂叶和轻红的风信子。

达伽拉蝶雅用苹果逗我，那风骚的姑娘，

她逃到柳树丛里，又希望我把她赶上。

梅我的爱人阿敏塔自己来找我，任我轻狂，

现在我的狗熟悉他已同晚间明月一样。

达我已找好给我爱人的礼物；我已注意到

那地方，在高高树上群鸠所造的巢。

梅我也尽力去做，我已在树林里选好十个

金色苹果给我爱人，明天要找更多。

达伽拉蝶雅是那样絮絮叨叨的想我，啊，风，

请你把她说的一些话带到天神耳中。

梅就是你不讨厌我，阿敏塔，又怎么样，

如果你去猎野猪而把我留下补网？

达伊奥拉斯，把菲利丝给我，这是我生日呀，

当我为了收成而献上牛犊时，你自己再来吧。

梅但她爱我甚于旁人，一离开她就流泪悲痛，

长久说着，“漂亮的伊奥拉斯呀，珍重，珍重。”

达牲口怕狼，熟透了的果实怕雨滴，

树木怕风，我怕阿玛瑞梨生气。

梅种子爱潮湿，小羊爱杨梅当它断奶，

母羊爱垂杨，阿敏塔是我所爱。

达波利奥⑤爱我的歌，虽然它很村俗，

司歌神女呀，献给你读者一只小犊。

梅波利奥自己也写新诗，给他一只公牛，

要会用犄角顶人，用腿踢土不休。

达波利奥呀，望你的爱人也像你一样幸福，

荆棘将为他生出豆蔻，流溢着蜜露。

梅让不讨厌巴维的来为梅维喝采，

让他用狐狸耕地，用公羊挤奶。⑥

达你们采花和地上草莓的孩子们快快躲呀，

野草里面藏着有冰凉的蛇呀。

梅羊儿不要走太远，不要忽略那河岸呀，

那头公牛的毛到现在还未全干呀。

达提屠鲁呀，把吃草的羊从水边赶到一起，

到了时候我会给它们在山泉里浴洗。

梅孩子们把羊赶过来，要是奶被晒干，

像最近那样，那我们用手挤也是徒然。

达咳呀，稗子叫牲口胖，我的公牛还那么瘦，

相思同样的憔悴了主人和他的牲口。

梅这牲口真是皮包骨头，但不是由于爱情，

总有谁的毒眼⑦害了我柔顺的羊群。

达我将以你为神如你说在什么地方

整个的天空只有三臂那么长。⑧

梅你要能说那里有花上面写着王名，

那样我承认菲利丝就归你一人。⑧

帕我无法决定你们是谁劣谁优，

你和他两人都应该得到一头牛；

所有畏惧爱情的甜蜜和尝过那痛苦的都该得奖。

孩子们关上水闸吧，草地已喝够了水浆。

注解：

①这篇描写两个牧人梅那伽和达摩埃塔的唱歌比赛，另一牧人帕莱蒙（Palaemon）作评判。这篇里又提到许多男女牧人的名字，如梅利伯，埃贡（Aegon），尼哀若（Neaera），弥康（Micon），达芙尼，达蒙（Damon），提屠鲁，伽拉蝶雅，阿敏塔，阿玛瑞梨，伊奥拉斯，菲利丝（Phyllis）；许多是以前见过的。

②阿吉美东（Alcimedon）大概是一个着名的工匠。

③柯农（Conon）是纪元前三世纪希腊数学家和天文学家，另一个未指出名字的可能是纪元前四世纪希腊天文学家欧多库斯（Eudoxus）；他曾写过一本关于时令的书。

④俄耳甫斯（Orpheus）又见下面牧歌第四，第六，和第八首。他是希腊神话里的英雄，是色雷斯（Thracia）地方人，能用他神奇的音乐使木石移动。

⑤波利奥（Pollio）是一个真实历史人物；他是维吉尔的好朋友，也是诗人和历史家；曾在纪元前四0年任罗马的执政官。下面牧歌第四和第八首也都是献给波利奥的。

⑥巴维（Bavius）和梅维（Mevius）也是真实历史人物；两人都是维吉尔同时诗人；维吉尔是很讨厌他们的；“用狐狸耕地，用公羊挤奶”是说作些不通的事。

⑦“毒眼”是一种古代的谜信：据说许多病患和灾难都是被毒恶的眼光所造成的。

⑧关于篇末的两个谜语：何处的天只有三臂长？什么花上有国王的名字？古代的注释家都未能提供任何解答。

其四①

让我们唱雄壮些的歌调，西西里的女神，

荆榛和低微的柽柳并不能感动所有的人，

要是还歌唱山林，也让它和都护名号相称。

现在到了库玛谶语里所谓最后的日子，②

伟大的世纪的运行又要童新开始，

**星已经回来，又回到沙屯的统治，③

从高高的天上新的一代已经降临，

在他生时，黑铁时代就已经终停，

在整个世界又出现黄金的新人。

圣洁的露吉娜，你的阿波罗今已为主④。

这个光荣的时代要开始，正当你为都护，

波里奥啊，伟大的岁月正在运行初度。

在你的领导下，我们的罪恶的残余痕迹

都要消除，大地从长期的恐怖中获得解脱。

他将过神的生活，英雄们和天神他都会看见，

他自己也将要被人看见在他们中间，

他要统治着祖先圣德所致太平的世界。

孩子，为了你那大地不用人力来栽，

首先要长出那蔓延的长春藤和狐指草，

还有那埃及豆和那含笑的莨苕；

充满了奶的羊群将会得自己回家，

巨大的狮子牲口也不必再害怕，

你的摇篮也要开放花朵来将你抚抱，

蛇虺将都死亡，不再有骗人的毒草，

东方的豆蔻也将在各地生得很好。

当你长大能读英雄颂歌和祖先事迹，

当你开始能够了解道德的意义，

那田野将要逐渐为柔穗所染黄，

紫熟的葡萄将悬挂在野生的荆棘上，

坚实的栎树也将流出甘露琼浆。

但是往日的罪恶的遗迹那时还有余存，

人还要乘船破浪，用高墙围起城镇，

人也还要把田地梨成一条条深沟，

还要有提菲斯，还要有阿戈的巨舟，⑤

载去英雄的精锐，还要有新的战争，

还要有英雄阿喀琉斯作特洛亚的远征。⑥

但当坚实的年代使你长大成人的时候，

航海的人将离开海，那枯木的船艘

将不再运货，土地将供应一切东西，

葡萄将不需镰刀，田畴将不需锄犁，

那时健壮的农夫将从耕牛上把轭拿开；

羊毛也不要染上种种假造的颜色，

草原上的羊群自己就会得改变色彩，

或者变成柔和的深紫，或鲜艳的黄蓝，

吃草的幼羔也会得自己带上朱斑。

现在司命神女根据命运的不变意志，⑦

对她们织梭说：“奔驰吧，伟大的日于。”

时间就要到了，走向伟大的荣誉，

天神的骄子啊，你，上帝的苗裔，

看呀，那摇摆的世界负着苍穹，

看那大地和海洋和深远的天空，

看万物怎样为未来的岁月欢唱，

我希望我生命的终尾可以延长，

有足够的精力来传述你的功绩，

色雷斯的俄耳甫的诗歌也不能相比，

林努斯也比不过，即使有他父母在旁，⑧

嘉流贝帮助前者，后者美容的阿波罗帮忙，⑨

甚至山神以阿卡狄为评判和我竞赛，⑩

就是山神以阿卡狄为评判也要失败；

小孩子呀，你要开始以笑认你的生母，

（十个月的长时间曾使母亲疲乏受苦），

开始笑吧，孩子，要不以笑容对你双亲，

就不配与天神同餐，与神女同寝。⑾

注解：

①这篇的内容曾引起很多的猜测和争论。这篇是说在维吉尔的好友及庇护者波利奥作罗马执政官（Conaul，诗中译作都护）的时候，有一小孩刚刚诞生，而这将是新的黄金时代的开始。在这里，一些简单的考证还是必要的：波利奥作执政官是在纪元前四0年，这初生的小孩所指是谁，有几个可能：（一）可能是指波利奥的儿子，（二）可能是指屋大维的孩子，（三）屋大维的妹妹屋大维亚（Octavia）和屋大维的政敌安东尼的孩子，（四）屋大维亚和她前夫马切鲁斯（Marcellus）的儿子。从这首诗把这孩子尊如神明，认为是未来的统治者这一点看来，这孩子似乎不可能是指波利奥的儿子，而应该是和屋大维家有关；这孩子又似乎不可能指屋大维和安东尼的孩子，因为诗里很明显说是男孩子，而屋大维和安东尼这时所生的孩子都是女的；因此据我看来，这孩子应该指屋大维亚和她前夫的儿子。这孩子全名叫马库斯·克劳狄乌斯·马切鲁斯（MarcusClaudiusMarcllus），约生于纪元前四十三年；屋大维非常宠爱他，并打算以之为嗣；在纪元前二十五年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但不幸在两年后他突然死了；据说是屋大维的妻子妒忌他，怕他继承帝位，而把他毒死的；维吉尔在史诗“伊尼特”第六卷第八百六十行起也提到此子，可以参看。诗人写这首诗时，内战初停，因此诗人想像在屋大维及其继承者的统治下将出现新的黄金时代；这种未来的希冀本来是很自然的；但过去西方一些基督教学者认为这是诗人对耶稣基督的诞生的一种预言；这种穿凿附会是很可笑的。

②库玛（Cume）谶语是古代罗马人的一种迷信；据说在库玛地方有一山洞，洞里住一女巫，能作种种预言，这些谶语就是记录下来的预言：当时罗马统治阶级这种迷信和我们东汉初年光武帝等迷信谶纬图书是一样的。

③沙屯（Saturn），神名，又见第六首第四十一行。据说这是最早的神王，在他的统治下开始了黄金时代；当时罗马正在进行更改历法；这种认为时纪运行周而复始和统治阶级的历数中衰应该改元的迷信也是同我们东汉初年的说法很相像的。

④露吉娜（Lucina）是罗马神话里的“送子娘娘”，也就是狄安娜（Diana）女神，阿波罗的妹妹。这里显然指屋大维的妹妹，而阿波罗神当即指屋大维。

⑤提菲斯（Tiphys）和阿戈（Argo）的巨舟都见着名的金羊毛故事；阿戈就是载着英雄们到黑海去寻找金羊毛的船；提菲斯是船上的掌舵人。

⑥阿喀琉（Achilles）是荷马史诗里的着名英雄，他攻打特洛亚杀了它的主将赫克托（Hector）。

⑦司命神女（Fatae）是罗马神话中掌管人类命运的神；她们共有三个，用纺梭织着人类的命运。

⑧林努斯（Linus）是神话中着名的歌手，他的父亲就是阿波罗神。

⑨嘉流贝（calliope）是司诗歌的神女之一，她是着名歌手奥尔菲的母亲。

⑩阿卡狄（Arcadia）又见下面第七首和第十首，是希腊南部地名，是着名的牧地，相传是山神潘（Pan）的居地。

⑾“与天神同餐，与神女同寝”是指神话里着名的半神英雄赫库雷（Hercules）的故事。他在人世上建立了十二件功劳，终于得参加天神的行列，并以女神希贝（Hebe）为妻。

其五①

梅莫勃苏呀，我们两个高手今天既然见面，

你会吹轻快的芦笛，我长于歌诵诗篇，

我们何不就在榛莽和榆树中间小坐一番？

莫你是老前辈，我一切遵命，梅那伽，

或去到树荫，在那风摇不定的荫影下，

或到岩穴间去；看那山间的藤蔓

已经在岩穴上纷披着果实斑斓。

梅我们山里只有阿敏塔能同你比赛唱歌，

莫什么？他不是夸口要胜过阿波罗？

梅你先开始，莫勃苏，唱那“菲利丝的爱恋”，

或唱那“阿尔康的赞扬”或“考德鲁的埋怨”②，

开始唱吧，提屠鲁在看守着吃草的羊。

莫不，最近我在一株榉树的青皮上

曾刻过一首歌，并且加上了音乐节奏，

让我先试试，然后你再叫阿敏塔来对口。

梅正如垂杨总比不上淡绿的橄榄，

卑微的缬草也不能和紫玫瑰作伴，

照我看来同样阿敏塔也与你不同，

但是不要说了，孩子，我们已到了岩洞。

莫达芙尼死了，山林神女都为他惨死啼哭，

（你们丛榛和溪水也都曾经目睹），

当他母亲抱着她儿子可怜的尸首，

向天神和星辰诉说他们残忍的时候，

那些日子里，没有一个牧人赶着牛

走向清冷的溪水，也没有任何牲口

肯去喝水或者碰一碰一根草豆；

达芙尼，为你的死连非洲狮子也在呻吟，

连荒野的山峰和树林也在回声相应。

达芙尼开始用阿曼尼亚的猛虎驾车

并带来了巴库斯的神舞神歌，

在柔软的戈矛上绕着薛荔女萝。

正如藤蔓使老树，葡萄使藤蔓更加漂亮，

牡牛为畜群增光，谷子为肥沃的田野增光，

你使你周围一切生色，自从命运把你带走，

巴雷斯③和阿波罗都离开了我们的田畴。

常当我们在田里种下了丰满的大麦，

却长出来没有用的莠草和不实的萧艾；

只有荒荆和有刺的野棘到处丛生，

代替了深紫的水仙花，柔美的地丁。

在地上撒满绿叶，在清泉上植树成荫，

牧人们要这样作，这是达芙尼的命令；

给他造一个坟，并且在坟上加上墓铭：

“我是山林的达芙尼，我的名声远达星霄，

美好的羊群的看守人，我自己却更美好。”

梅神圣的诗人啊，你的诗歌对于我

正如疲倦时在草地上睡眠，正如苦渴

在炎暑中得到了流泉的清甜的水。

你不但在吹笛上，连唱歌也赶上了前辈；

幸运的孩子，你现在和他并驾齐驱，

可是我还要尽我所能把歌辞继续，

把你的达芙尼高高的举向星霄，

把他举向星霄，因为他也跟我相好。

莫没有别的礼物比这个对我更有用，

那孩子值得赞扬，而且斯提米空④

也已经把你的诗才对我称颂。

梅他辉煌的新来到天门前充满惊奇，

看着那云彩和星辰都在他脚底，

为了这个，山林田野和那山神，

牧人和林中神女都觉得无限欢腾，

豺狼不再为羊群设伏，也不再有人

用罗网捕鹿，善良的达芙尼爱好和平。

多发的青山由于快乐而昂首高歌，

直达星霄，就连岩石也唱歌相和，

丛树也唱着，“他是神啊，是神啊”。

赐福给我们和你朋友，这里祭坛四座，

两座是为你而设，两座是为阿波罗。

每年我将为你放上有泡沫的鲜奶两罐，

还有肥美的橄榄香油两大碗；

而且首先要喝很多酒来庆祝欢宴，

收割时就在树荫下，天冷就在灶前，

让酒瓶流出来阿里乌西⑤的新酿，

达摩埃塔和利克托斯的埃贡将为我歌唱，

阿菲西伯⑥也要舞蹈像羊神那样。

你将永享祭祀，每当我们以神圣誓言

向神女们祈祷，或当我们拔除土田。

正如野猪爱在山岭上，鱼爱在水里住，

正如蜜蜂爱吃茴香，蝉爱吃清露，

你的荣耀，声名和颁扬将永世长存，

每年我们农人们像对酒神和谷神

都要向你祈求，你也要为我们作证。

莫这样好的歌我要用什么礼物回敬？

无论南风的絮语或浪涛击岸的嚣音，

或是清泉涌下幽谷的乱石崚嶒，

我认为都不如你的歌那样好听。

梅我要先送给你这个纤细的芦笛，

它曾教我唱了“柯瑞东热恋着漂亮的阿荔吉”，

和“这是谁的羊，是否梅利伯所有？”

莫那你就拿去这个安提根尼⑦常要的羊钩，

虽然他那时也讨人喜欢，可是我没给他；

羊钩是漂亮的，有均匀的竹节和铜饰，梅那伽。

注解：

①这篇体裁是两个牧人梅那伽和莫勃苏（Mopsus）的对话，然后两人歌唱了一个牧人达芙尼的惨死和升天；过去不少注释家认为这里的达芙尼实在是指的恺撒，这是很可能的；恺撒被刺死是在纪元前四十四年，次年屋大维隆重纪念他，据说当时天空发现了一个新星，证明恺撒已成为天神。据说恺撒曾把纪念酒神巴库斯（Bacchus）的礼仪歌舞从东方带到意大利，这里说的“达芙尼开始用阿曼尼亚（Armenia）的猛虎驾车，并带来了巴库斯的神舞神歌“应即指此。后面又说设立四座祭坛，两座为达芙尼，两座为阿波罗；按在维吉尔诗里屋大维常比作阿波罗，所以达芙尼即指恺撒也是符合的。

②“菲利丝的爱恋”，“阿尔康（Alcon）的赞扬”，“考德鲁（Condrus）的埋怨”都是歌名。

③巴雷斯（Pales）是司农耕的女神。

④斯提米空（Stimichon）大概是一个知音的牧人。

⑤阿里乌西（Ariusis）希腊（地名），当地的葡萄酒最为着名。

⑥埃贡，达摩塔和阿菲西伯（Alphesiboeus）都是擅长歌舞的牧人。

⑦安提根尼（Antigenes）也是一个年轻的牧人。

其六①

最初我的诗神达梨雅爱叙拉固诗体②，

她也不认为住在山林里值得羞耻。

后来我歌颂王侯和战争，阿波罗拉我耳朵，

劝告我说，“一个牧人应该把羊喂得

胖胖的，但应该写细巧一些的诗歌。”

现在既有旁人要来歌颂你的成就，

瓦鲁斯，去叙述那些残酷的战斗，

我就用纤纤芦管试作田野的小调，

我也是奉命而作，但如也有人认为还好，

有人喜欢读它，那我所歌唱的柽柳和丛林，

瓦鲁斯，也都是为你写的，阿波罗最高兴，

如果诗的首页写上了瓦鲁斯的名称。

唱吧，神女们，克洛密和莫那西他们两个

在洞里看见山神西阑奴斯在那里高卧，

宿醒未醒，脸红筋粗，像经常那样，

他的花圈也从头上滑下，丢在身旁，

沉重的酒杯还挂在被手指磨光的杯耳上，

他们就走过去，（因为这老头子常拿唱歌骗人，）

他们就拿花圈当作绳子把老头子绑捆，

哀格丽也来帮助那两个胆怯的小鬼，

就是那最美的山林神女，她就把他双眉

和两鬓用桑椹子涂红，他睁着眼看着她，

看着她的把戏，就笑着说，“把我绑起干吗？

把我解开吧，孩子，承认你们能耐还不行？

来听你们要学的歌吧，这些歌都给你们，

此外还有别的给你”，说着他就开始歌唱，

这时你可看见山神们和禽兽们依着节奏俯仰，

一同嬉戏着，就连直挺挺的榉树也把头乱晃，

巴拉苏山③的岩石从未为阿波罗而如此狂欢，

洛多贝和伊斯马鲁④从未把俄耳甫这样夸赞。

他就歌唱在冥冥洪荒中如何聚合在一起

土，风，水和流动的火的各个种子；

最初从这些原素里面生出了万物，

并且使大地成为圆形，逐渐凝固，

然后大地开始变硬，把海洋关在外面，

并且使万物慢慢的成形出现，

那时大地惊讶着看到新生的大阳发光，

云雾上升，雨水从高空开始下降；

森林开始生长，一个一个的野兽逐渐

开始漫游于那些还没有名称的山间。

那时庇若⑤丢下她的石子，开始沙屯的统治，

也提到高加索的鸷鸟和盗火的普罗密修士⑥；

还有航海的人把希拉斯⑦丢的泉水旁，

唤他回来，使得整个海岸都在回响；

他还唱帕西准⑧怎样爱上那雪白的公牛，

要是没有那牲畜就好了，万事全休，

啊，不幸的**呀，你发了什么疯病？

虽然普洛埃屠的女儿们⑨也在田野作牛鸣，

但她们究竟没有同畜牲作出那样可耻的交合，

她们只是惧怕在她们颈上加上木轭，

而时常在平正的头上寻找有没有犄角。

啊，不幸的**呀，你在群山中游荡，

它则把雪白的身子躺在软软的水仙花上，

或者在暗绿的冬青下正吃着淡绿的草，

或者追着大群里的母牛；她就这样祈祷，

“狄刻特⑩的女神，请你把林中的小路关好，

那样我也许可以用自己眼睛在路上看到

那白牛漫游的踪迹，也许是青青的草岸

使它感觉兴趣，也许它是跟着它的同伴，

也许有母牛会带它回到高尔亭⑾的牛栏。”

他又唱那少女由于喜欢黄金苹果而上当⑿，

和法松⒀的姊妹为苔藓和苦的树皮隐藏，

然后从地上长起了纤细苗条的赤杨。

他又唱伽鲁斯怎样漫游到帕美苏河⒁畔，

一位司歌神女带他到阿昂尼山里游玩，

在那里阿波罗的歌队都起立向他致敬，

还有林努斯，那神圣的歌手和牧人，

有野花和苦的莞荽叶装饰着他的两鬓，

他说，“女神们给你这个芦笛，你可以带走，

过去曾给过那阿斯克拉的歌手⒂去演奏，

他用这枝笛把直挺挺的槐树带下山头。

你可以用它去歌唱格利恩森林⒃的起源，

使得阿波罗对它比一切林谷更加称赞。”

还有尼苏斯的女儿斯奇娜⒄，他继续唱来，

她白净的**围绕着一群咆哮着的妖怪，

攻扰着杜利奇的船只，在深深的漩涡当中，

啊，用恶犬伤害航海的人，使他们惊恐。

他又歌唱如何突留斯⒅改变成鸟的形体，

菲洛美娜给他的宴席，赠给他的礼，

她如何逃向荒野，在她过去自家屋顶上

那不幸的女子又如何用翅膀飞翔。

这一切就是过去攸洛塔斯⒆那幸运的河

听见阿波罗唱的并叫月桂树学会的歌

他都唱了，（山谷回响直达到星霄），

直到他叫他们把羊赶回家，把数目数好，

怅恨的天空上那黄昏星开始照耀。

注解：

①这篇主要是叙述两个牧童克洛密（Chromis）和莫那西（Mnasyllus）同年老的山神西阑奴斯（Silenus）开玩笑，神女哀格丽（Aegle）也来帮助他们；以及叙述山神给他们唱的故事。诗开始是给维吉尔的好友瓦鲁斯的献辞，共十二行；后面还有十行是关于伽鲁斯的，也是真实历史人物，此外则都是神话了。瓦鲁斯（PubhusAlfenusVarus）如前面的波利奥一样，都是屋大维的亲信官吏，据说也与诗人失地复得事有关，此人又见下面第九首。伽鲁斯（GaiusComeliusGallus）也是屋大维的部下和维吉尔的好友，又见下面第十首。诗里山神所歌唱的关于宇宙起源的一段可以说明诗人所受伊壁鸠鲁学派影响。

②达梨雅（Thalia）是掌管牧歌和喜剧的女神。叙拉固（Syracusa）诗体即牧歌体裁。

③巴拉苏山（Parassus），希腊山名，又见第十首，阿波罗的居地。

④洛多贝（Rhodope）（又见第八首）和伊斯马鲁（Ismarus）都是色雷斯地方的山名，着名歌手俄耳甫的居地。

⑤庇若（Pyrrha）是神话里大洪水后世界上最早的女人；她在背后丢下石子，石块就变成了人类。

⑥普罗密修士（Prometheus）是神话里的巨人，他为人类盗得火种，受到惩罚，被锁在高加索山上，心脏为鸷鸟啄食。

⑦希拉斯（Hylas）是金羊毛故事里的少年英雄，他在中途被泉水的神女带走，离开了同伴。

⑧帕西准（Pasiphae）是克利特岛的王后，天神使她爱上了一只公牛。

⑨普洛埃屠（Proetus）的女儿自夸比女神还要美丽，因而得到惩罚，使她们精神错乱，以为自己是牛。

⑩狄刻特（Dicte）也是克利特岛的山名。

⑾高尔亭（Gotryna）是克利特岛上的地名。

⑿“少女由于喜欢黄金苹果而上当”是说的捷足少女阿特难塔（Atalanta）的故事；她答应嫁给在赛跑中能够胜过她的人，希波弥尼（Hippomenes）就在赛跑中途丢下黄金苹果，她因贪得金苹果而被赶过。

⒀法松（Phaethon）是太阳神的儿子，因驾太阳车而惨死，他的姊妹们为他哀泣，都变成了赤杨树。

⒁帕美苏河（Permessus）和阿昂尼山（Aonia）都在希腊的玻俄提亚（Boeotia）地方，相传是司歌女神的居地。

⒂阿斯克拉（Ascra）的歌手指希腊诗人赫西奥（Hesiodos），他也是玻俄提亚人。

⒃格利恩（Grynium）森林在小亚细亚，当地有阿波罗神的故事，这里当指伽鲁斯曾写过关于阿波罗和这森林的诗。

⒄尼苏斯（Nisus）的女儿斯奇娜（Scylla）是海里的妖怪，见荷马史诗；她曾攻扰过英雄奥德修（Odysseus）的船只；杜利奇（Dulichium）是城名，地属奥德修统辖。

⒅突留斯（Tereus）是色雷斯王，菲洛美娜（Philomela）是他妻子；突留斯**了菲洛美娜的妹妹并割去她的舌头，菲洛美娜为她妹妹报仇，杀了自己的儿子，在宴席上给突留斯吃他儿子的肉，结果突留斯和菲洛美娜都变成了鸟。

⒆攸洛塔斯（Eurotas）是希腊南部的一条河，在这河岸边阿波罗曾爱上一个少年。

其七①

梅达芙尼才到萧萧的冬青树下坐下，恰好

柯瑞东和塞尔西各自赶着羊群也来了，

后者赶着绵羊，前者赶着多奶的山羊，

两个都是阿卡狄人，都是年富力强，

两人都爱唱歌和一问一答的比赛。

我正在培护柔弱的番石榴以免冻坏，

我的领队的山羊走开了，抬头看见达芙尼，

他也看见了我，就召呼我说，“快来这里，

梅利伯，你的公羊和小羊都安全无恙，

你要是能停下活来，就到这树荫下来乘凉。

你的牛自己会走过草地到这儿喝水浆。

在这里敏吉河用柔弱的芦草将绿岸围绕，

圣洁的榉树上也回响着蜂群的喧嚣”。

有什么办法？我没有阿尔吉贝和菲利丝

给我把才断了奶的羊羔关在家里，

但柯瑞东和塞尔西的比赛是一场盛会，

比起他们游戏，我的工作只好放在第二位。

于是他们俩比赛唱歌就这样开始，

神女们也喜欢一人接一人的唱着歌辞，

柯瑞东先唱，然后塞尔西依次唱他的诗。

柯利贝塞隆城②的神女们，我们的爱宠，

或者你让我唱，象我朋友考德鲁那样称雄，

（他唱歌仅次于阿波罗），如果我们不能那样，

就把我清音的笛子挂在圣洁的松树上。

塞阿卡狄的牧人，给新的诗人戴上藤萝，

让妒忌把考德鲁的肚皮气破，

他要夸奖过火，就把指顶花挂在头上，

以免将来的诗圣为坏话所中伤。

柯狄利亚女神③啊，弥康年纪虽然还小，

他要献上有毛的野猪头，多枝的老鹿角，

若他运气好，神的全身将用平滑云石雕成，

并脚上穿着绛色长靴在这里玉立亭亭。

塞这碗奶和这些祭饼是你每年所应得，

普里阿勃神④，穷人的菜园的保护者，

现在我们业已用云石把神像雕成，

如果羊群增加，你的新像将用黄金。

柯伽拉蝶雅，海神的女儿，比茴香还要甜

比雁还要白，比浅色的藤萝还要美艳，

当公牛开始从草地回到牛栏在天晚，

你若有点喜欢柯瑞东，就不要迟延。

塞你可以认为我比撒丁尼的药草⑤还苦，

比岸边海草还贱，比屠夫的刷子还粗，

如果我不是感觉得度日如年那样，

回家去吧，你吃够了，不害羞的牛羊。

柯长着青苔的清泉，温柔如梦的草岸，

绿色的杨梅树织出了碎影斑斑，

请保护暑天的羊群，时季已是炎夏，

轻柔的枝条上业已涨满了新芽。

塞这里有灶和干柴，永远生着很大的火，

连门楣也被经常的烟熏成了黑色，

这里我们不怕北风的寒冷就象

狼不管羊数目多少，急流不管河岸一样。

柯这里有多毛的栗子和杜松树，

落下的果实都在各个树下散布，

万物都在欢笑，但如漂亮的阿荔吉离开

这些山林，你将看见河水干枯起来。

塞田都干了；草也渴得要死由于酷暑，

酒神连葡萄叶的阴凉也不给那些山谷；

但我们的菲莉丝一来就整个林野回青，

就连苍天也要普遍的降下了甘霖。

柯赫库雷最爱白杨，巴库斯以葡萄为贵，

美貌的维纳斯爱番石榴，阿波罗爱他月桂，

菲莉丝爱榛子；而只要菲莉丝爱它，

番石榴和月桂就都比不上揍子的身价。

塞花园里青松最美，林中最美是黄槐，

水边白杨最美，高山上最美是苍柏，

但是漂亮的吕吉达呀，你若多多来看我，

林中的黄槐和园里的青松就都比你不过。

梅我就记得这些，塞尔西比赛以失败告终，

从那时侯起我们就选择了柯瑞东。

注解：

①这篇是说两个牧人柯瑞东和塞尔西（Thyrsis）的唱歌比赛，另外两个牧人达芙尼和梅利伯作评判，不需要更多说明；诗里提到一些其他牧人名字，如阿尔吉贝（Alcippe）和菲利丝，考德鲁和弥康，伽拉蝶雅，阿荔吉，吕吉达（Lycidas）等也都是虚构名字；还有唱歌的地名，既说是希腊半岛南部的阿卡狄，又描写着西西里岛的一些景物，又提到意大利北部诗人家乡的敏吉河（Mincius），也不必勉强证明是指那一处。

②利贝塞隆（Libethrum）是色雷斯城名，司歌神女的居地。

③狄利亚（Delia）女神就是狄安娜（Diana）女神，阿波罗的妹妹。

④昔里阿勃神（Priapus）是古代意大利保护园圃丰收酌神。

⑤撒丁尼（Sardinia）的药草大概是指毛莨一类的有毒植物。

其八①

达蒙和阿菲西伯两个牧人唱得好，

母牛听见歌声也感动得忘了吃草，

就连那野狸听见唱歌比赛也在发呆，

流动有溪水也在它中途停滞下来，

让我们就谈谈达蒙和阿菲西伯的比赛。

但是你呀，却在超越提马伍河畔的巨岩，

或者正在环游着伊吕里海的海岸，

什么时候我才能把你的事迹咏赞？

什么时候能把你的诗名传到全世界去？

只有你的作品能比得上索福克里斯的悲剧；

我的诗自你开始并以你为终结；请收下歌曲，

遵从你的指示所写的，并在你额上戴起

这藤萝和你作为胜利者的月桂叶子。

当那凉夜的阴影刚刚要从天空消亡，

当柔软的草上的朝露最为牲口所欣赏，

达蒙就倚在平滑的橄榄枝上开始歌唱：

达启明星啊，请你升起，并带来吉日良辰；

我爱上了妮莎，但她欺骗我，对我不贞，

我将作悲歌，天神虽不为我的盟誓作主，

我这将死的人却要最后一刻向你们申诉。

开始吧，我的笛子，和我作迈那鲁的歌。

迈那鲁山会常有萧萧幽薮和密语的松林，

它也经常听到牧人们在相思中的怨吟，

和山神的歌，它首先不愿意叫芦管无声。

开始吧，我的笛子，和我作迈那鲁的歌。

妮莎嫁了莫勃苏，世上有各样古怪的婚配，

只要时间长了就连浚猊也会和母马成对，

胆小的鹿也会跑去跟猎犬在一处喝水。

开始吧，我的笛子，和我作迈那鲁的歌。

莫勃苏呀，你要结婚了，你去砍些新柴，

新郎撤些果子吧，黄昏星为你已出了山外。

开始吧，我的笛子，和我作迈那鲁的歌。

啊，好一双配偶呀，你看不起旁人，

我的笛子和羊群都叫你看了不高兴，

你讨厌我的粗眉毛和我的连腮胡子，

你也不相信天神会管世上女人的事。

开始吧，我的笛子，和我作迈那鲁的歌。

我初见你时，你年纪还小，正同着你母亲

在我园里采带露的苹果（我是你们的带路人），

那时候我的年龄比十二岁还差一点，

刚刚能够从地上攀到那柔软的枝干；

一看到你，我就完了，我就陷入了苦难。

开始吧，我的笛子，和我作迈那鲁的歌。

现在我认识了爱神，他在坚实的岩石间长成，

在特马洛山或洛多贝山或靠近远方加拉蛮人②，

他不是我们族类，也不是血肉所生。

开始吧，我的笛子，和我作迈那鲁的歌。

残酷的爱神曾使一位母亲的手沾染

自己儿女的血③；这位母亲是很凶残，

但母亲的残忍是否超过造化小儿的狡猾？

小儿是狡猾，你这位母亲也是太可怕。

开始吧，我的笛子，和我作迈那鲁的歌。

让狼自动从羊群逃开，让坚实的榉树生长

金色的苹果，让水仙花在青藿上开放，

让那柽柳的皮上也流下来浓厚的松脂，

让枭鸟比得上鸣雁，让提屠鲁和奥尔菲④相比，

成为山林间的奥尔菲，或阿里翁⑤在海豚里。

开始吧，我的笛子，和我作迈那鲁的歌。

让大海淹没一切吧，山林呀，永别了，

我将从山顶的多风的悬崖投入波涛，

这将死的人的最后献礼让她收好。

停止吧，我的笛子，停止唱迈那鲁的歌。

达蒙唱了这些：要知阿菲西伯是怎样回答，

神女们，你们来说吧，人不能样样都会呀。

阿拿水出来，用柔软的羊毛把祭坛绕好，

献上纯阳的乳香和雄壮的马鞭草，

让我试用巫术打动我爱人的心窍，

使他回心转意、现在万事具备，只欠咒语了，

我的咒语呀，带达芙尼从城里回家来吧。

用咒语可以把月亮从天上带下人间，

用咒语巫女曾使奥德修斯的伙伴形象改变，⑥

用咒语可以把草地上冰凉的蛇崩断。

我的咒语呀，带达芙尼从城里回家来吧。

我先拿三根线分为三种颜色绕起

你的偶像，再带着偶像在祭坛之地

环绕三周，天神都是喜欢用单数的。

我的咒语呀，带达芙尼从城里回家来吧。

拿这三种颜色线打起三个结来，阿玛瑞梨，

打结时要同时说，“我这是把相思锁起。”

我的咒语呀，带达芙尼从城里回家来吧。

如这泥变硬，如这蜡变软，在同一火中，

在我爱情的力量下让达芙尼也与此相同。

撒下面粉，用松香把月桂的枯枝烧焦，

达芙尼这坏人让我发热，我用这月桂相报，

我的咒语呀，带达芙尼从城里回家来吧。

让达芙尼苦苦相思像那母牛一样情形，

她寻找公牛经过幽薮长林，精疲力尽，

卧倒在绿色蒲草中间在那溪水之滨，

孤苦零丁，忘记了回家，夜色已深；

让他也这样受罪，我也不去过问。

我的咒语呀，带达芙尼从城里回家来吧。

那个无信的人过去曾将这些物件遗留，

我们恩爱的凭证，现在我把它们放在门口，

地母呀，交付给你，达芙尼应该叫他回头。

我的咒语呀，带达芙尼从城里回家来吧，

莫埃里⑦自己给了我这些异草和黑海地方

采来的秘药，（它们在黑海到处都生长），

我曾多次看见他用这些变成狼，遁入山林，

并多次看见他从深深的坟穴里唤出幽灵，

并且用巫术移动了田里的收成，

我的咒语呀，带达芙尼从城里回家来吧。

把灰拿来吧，阿玛瑞梨，把它扔过头顶，

扔到流水里，不要往后看，这样我将接近

达芙尼，虽然他不管什么神祗和咒文。

我的咒语呀，带达芙尼从城里回家来吧，

看呀，祭坛上已经扬起了闪烁的火光，

我要拿的灰也自动飞起，真是喜从天降！

一定有好事了，希拉克斯⑧在门口叫得汪汪；

我能相信么？是否在相思中会胡思乱想？

停止吧，咒语呀，达芙尼从城里回家来了。

注解：

①这篇是两首歌合起来的，是作为达蒙和阿菲西伯两个牧人唱的歌。开头从第六行起，诗人作了八行献辞，虽未提人名；一般注释家都认为是献给波利奥的，后者这时正在意大利东北靠近现在的南斯拉夫地方与当地部族作战；提马伍河（Timavus）和伊吕里海（Illyricom）都在这个区域。达蒙先唱的歌是一个失恋的牧人的悲歌：他爱上了牧女妮沙（Nysa），但妮沙嫁了另一牧人莫勃苏；这歌的每一节末尾都重复着这一句“开始吧，我的笛子，和我作迈那鲁的歌”；迈那鲁（Maenalus）是阿卡狄地方的山名。阿菲西伯唱的歌是一个失恋的牧女的魔法歌，她施起巫术，使她爱人达芙尼从城里回家；这歌的每一节末尾都重复着这一句“我的咒语呀，带达芙尼从城里回家来吧”。

②特马洛山（Tmaros）和洛多贝山和加拉蛮人（Garamantes）都指边鄙荒凉地带；前两山在希腊，后一种族在非洲。

③“母亲的手沾染自己儿女的血”是指着名的美狄亚（Medea）故事，她爱上了伊阿宋（Iason），但后来伊阿宋要遗弃她时，她由于嫉妒便杀了自己的儿子。

④奥尔菲是希腊神话中的歌手，他的音乐能使猛兽俯首，顽石点头。

⑤阿里翁（Arion）也是古代传说里着名歌手，一次在海上遇盗，他唱着歌跳进海里，海豚都来听他的歌，并把他带上了岸。

⑥巫女使奥德修斯的伙伴形象改变是指荷马史诗里着名故事，巫女喀耳刻（Circe）把奥德修斯的伙伴变成畜牲。

⑦莫埃里（Moeris）在这里大概是个会巫术的牧人。

⑧希拉克斯（Hylax）这里是狗名。

其九①

吕莫埃里，到哪里去？是不是从这条路进城？

莫咳，吕吉达，我们活到这时，让外来的人

占我们田地，我们从来没想这事会有，

他还说，“这都是我的，你们老田户快搬走。”

我们倒楣了，打败了，一切弄得天翻地覆，

我这里是替他赶这些羊，但愿他受苦。

吕可是我明明听说，从那些山丘低降

留下来一条斜坡的山岭的地方，

到那溪水和顶都裂开了的老榉树，

一切田地都被你们梅那伽用诗歌保存住。

莫你听的是谣言；诗歌对我们有什么用处？

吕吉达呀，要是用它对战神的刀兵抵御，

就像卡昂尼②的鸽子对进攻的鹰隼一般，

若不是乌鸦在左边冬青树的洞里把我拦，

叫我无论怎样也要停止最近的争辩，

你的莫埃里和梅那伽就都活不到今天。

吕哎呀，梅那伽呀，谁能犯这么大罪？

他几乎夺去了你和你给我们的安慰，

有谁能歌颂神女们？让地上铺满繁英？

谁又在清泉之上引来绿绿的树荫？

谁又能作那我最近偷听到的妙奏，

当你去找阿玛瑞梨我们的爱宠的时候？

“提屠鲁呀，我一去就来，山羊你可要喂，

喂完了再带去喝水，赶羊时要留意，

不要碰那公羊，它可是个有犄角的。”

莫这还不如他为瓦鲁斯作的还未定稿的那首，

“瓦鲁斯呀，只要曼徒阿地方能为我们保留，

那地方和那倒楣的克瑞蒙纳城相距不远，

歌唱的雁群将把你的声音高举到星辰中间。”

吕让你的蜜蜂从科尔诺③的白蜀葵离开，

让你的牛吃金花菜，它奶房涨满了奶，

你有什么歌就开始唱吧，神女们也使我

成为诗人，我也写过诗，牧人们也说

我是个歌手，但是我总不信他们的话，

因我觉得自己还不能比上瓦里奥和琴纳，

而是像清音的雁群里一只鹅在叽叽喳喳。

莫我正想唱，吕吉达，我正在自己考虑，

如果我能记得，那也不是坏的诗句；

“这儿来吧，伽拉蝶雅，水里有什么好玩？

这里春光灿烂，这里在溪水旁边，

地上百花齐放，这里有皎洁的白杨招展

在山洞外面，柔软的青藤织出细影斑斑，

这儿来吧，让无意识的波浪打击着河岸。”

吕那个怎么样？就是我听你在明净的夜色里

唱的；我记得调子，但歌辞我记不起；

“达芙尼呀，为什么要观察古老星辰的升降？

看呀，神裔恺撒的星升起，放出光芒，

就是那星使得五谷丰收，喜气洋洋，

使葡萄在日晒的山谷间变成深紫金黄，

接你的梨树吧，你的后代将把果实来尝。”

莫时光带走一切和人的精力；记得在儿时

我曾经常常以我的清歌埋葬了白日，

而现在这么多的歌都忘了，我的歌喉

也不行了，这都是在狼先看见了我以后④；

可是梅那伽会把这些歌给你唱个足够。

吕你的推辞更引起我想慕的心情，

看呀，现在连海水都为你变得平静，

所有那絮语的风也都停止了喧嚣，

现在我们正在中途，已开始可以看到

比安诺⑤的坟墓，在这里有农夫们

在摘着叶子，这里，莫埃里，让我们高吟，

把羊群停下来吧，我们进城总来得及，

要是我们怕黄昏会先带来了细雨，

我们更该唱着走着，那样走路人不伤，

让我减轻你的负担，就一边走—边唱。

莫不要唱了，孩子，干我们的活去，

等他来了我们再唱，那样就更有趣。

注解：

①这篇是两个牧人吕吉达和莫埃里的对话，前半谈到土地被军队夺走事，可以与第一首参看；这里虚构的人名中间搀杂着真实的人地名，瓦鲁斯和曼徒阿城（Mantua）和克瑞蒙纳城（Cremona）就都是真的。瓦里奥（LuciusVariusRufus）和琴纳（GaiusHelviusCinna）也都是真实历史人物，是与维吉尔同时的着名诗人，他们的作品都没有流传下来。这里也提到“恺撒的星”。此外是否别的地方也暗指当时真人真事，却很难说了。

②卡昂尼（Chaonia）是希腊的圣地，当地有阿波罗神的预言。

③科尔诺（Cyrnos）即科西嘉岛，据说当地的蜂蜜不好。

④“狼先看见了我”是指古意大利一种迷信，据说如有人山行遇狼，自己未先看见狼，而狼却先看见了他，他的嗓子就会变坏。

⑤比安诺（Bianor）据说是曼徒阿城的建立者。

其十①

阿瑞屠沙神女②啊，让我作好这最后一件，

一首给我的伽鲁斯的短歌，要吕柯梨丝自己念，

歌是一定要念的，谁能拒绝伽鲁斯一首歌？

望你的河水，神女啊，在西西里波涛下流过，

但能够不同那咸苦的海水互相混合，

开始吧，让我们叙说伽鲁斯的爱恋和忧愁，

当那扁鼻子山羊在剪短丛树嫩芽的时候，

我们不是唱给聋子听，整个山林都在回奏。

神女们啊，你们是在哪个深林，哪个幽谷里，

当伽鲁斯为了单相思而弄得奄奄一息？

不是巴那苏山也不是品都斯山使你们延迟，

也不是阿昂尼山的阿甘尼勃泉水。③

为了他独自一人卧倒在崖石下面，

甚至月桂和柽柳都落下了泪珠点点，

还有多松的迈那鲁山和寒冷的吕加乌④石岩。

就连羊群也站在周围（它们不讨厌我们，

你也不要讨厌它们，神圣的诗人，

就连美容的阿多尼⑤也曾赶羊到水滨）。

牧人来了，那迟钝的赶猪的人也来了，

梅那伽采完冬天的栎实，身上透湿也来了，

阿波罗也来了，都问着，“你怎么害起相思病？

伽鲁斯呀，发疯有什么用？吕柯梨丝你的爱人

跟别人走了，已经走过冰雪和肃杀的边营。”

还来了森林神西凡奴斯⑥戴着山野的华饰，

头上摇晃着开花的茴香和高大的百合。

还有潘，阿卡狄的神也来了，他涂红了脸

染上了接骨木的赤汁和赭色的丹铅。

他说，“够了，够了，这些对爱神都是白讲，

残忍的神不管眼泪，就像草地喝不够水浆，

蜜蜂采不够丁香，山羊吃不够树叶一样。”

可是他伤心的说道：“不管怎样，朋友们，

为你的山野唱这些歌吧，阿卡狄人最擅长歌吟，

啊，那样我的尸骨将安静的长眠，

如果那时你的芦笛能申诉我的爱恋！

我多么希望我是同你们一起自在逍遥，

看守着羊群或者培植着成熟的葡萄，

那样菲利丝或阿敏塔或者别的佳丽

将是我的爱人（阿敏塔黑些又有什么关系？

地丁花是黑的，复盆子也是黑的），

她将随我在柳树间和软柔的葡萄下高卧，

菲利丝将为我编花圈，阿敏塔将为我唱歌，

这里有软软的草地，这里有泉水清凉，

这里有幽林，我和你在这里可以消磨时光。

但是现在艰苦战争的狂热阻拦了我，

在刀枪下和两军对垒之间过着生活。

而你就远离开故乡（这件事我简直难以相信），

啊，独自去看那阿尔卑斯山的雪，莱茵河的冰，

和我分开，啊，但望寒冷不要伤害你！

啊，但望坚冰不要割破你的柔趾！

我要去把我用卡尔刻体⑦写下的歌辞，

用西西里牧人的芦管谱出来调子，

我决心要在山林间野兽的巢穴里遁藏，

并且把我爱恋的心意刻在柔软的树干上，

树在生长着，我的爱情也跟着它生长。

同时我还要在迈那鲁山上同神女们游戏，

或去猎取凶猛的野猪，任何寒冷都不惧畏，

去带着我的猎犬到帕塞尼山⑧上去合围。

我看见我自己走过有回响的深林和悬崖绝壁，

让我的安息的弯弓射出来季当的利矢——⑨

希望这些办法可以医治我的相思，

或者那位神祗对受苦的人可以少加恩慈。

但是现在林中神女和诗歌都不能使我高兴，

就是你们也没有用，你们这些山林，

我的劳役受苦总不能改变神的心情，

即使我在严寒天气去喝赫伯鲁河的水，

在西董尼⑩地方忍受冬天的雨雪霏霏；

即使我到那高高榆树枝叶晒得干枯的地方，

在巨蟹宫的星座下⑾去到埃息奥庇⑿放羊；

爱情征服万物，我们也只有向爱情投降。”

这些就够了，女神，让你们的诗人拿去唱，

当他闲坐着，用纤细的芦叶编着篮筐，

女神们呀，我们要尽力来帮伽鲁斯的忙，

我对他的爱情是这样每个时辰都在增长，

就像那青藿在初春天气那样生长一样。

让我们起来走吧，暮气对唱歌的嗓子不利，

杜松的阴影是很坏的，连对庄稼都无益，

山羊们吃够了，回家去吧，黄昏星已经升起。

注解：

①这首歌述说维吉尔的好友伽鲁斯的相思。伽鲁斯已见前面第六首；他在当时也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年轻诗人，又是一个很有才干的将军；作为屋大维的部下，他在追击安东尼的战争中曾建立辉煌的功绩，作了埃及的都护，后来得罪了屋大维，被召回罗马，愤而自杀。这首诗里说他爱上一个叫作吕柯梨丝（Lycoris）的女人，也是实有其事，但她的真名是叙赛梨丝（Cytheris），是一个美貌的女娼；她同别人到阿尔卑斯山和莱茵河去，可能也是根据实有的事的。

②阿瑞屠沙（Arethusa）是水神名，她的河水据说是在海水下穿过去的。

③品都斯山（Pindus）与前面见过的巴那苏山一样，都是司歌神女的居地。阿昂尼山的阿甘尼勃泉水（Aganippe）也是司歌神女的居地。

④吕加乌（Lycaeus）同迈那鲁一样，都是阿卡狄地方的山名。

⑤阿多尼（Adonis）是神话中着名美貌少年，为维娜丝女神所宠爱。

⑥西凡奴斯（Silvanus）古代意大利山林之神。

⑦卡尔刻（Chalcis）体是指伽鲁斯曾摹仿卡尔刻地方的希腊诗人尤佛利翁（Euphorion）的诗。

⑧帕塞尼山（Partheniux）是阿卡狄的山名。

⑨安息（Parthia）和弯弓和季当（Cydonia）的利矢，这种说法是因为这两地的弓箭最为着名。安息是古代亚洲大国，季当是在克利特岛。

⑩赫伯鲁（Hebrus）河和西董尼（Sithona）地方都在色雷斯；这里指北方。

⑾在巨蟹宫（Cancer）的星座下，指在最炎热的夏天。

⑿埃息奥庇（Aethiopia）是在非洲，当时所知最南方的国家。

扫校者后记：虽然我称自己为扫校者，但实际上我并没有做扫描的工作，因为我家里根本没有《牧歌》这本书！这本书是我从抚琴居下载的，我非常喜欢（我是个史诗爱好者，我更喜欢维吉尔的《伊尼特》，可惜哪儿也找不到），但由于它是一个完全由图片组成的PDF文件，看的时候很不舒服，这最终使我决定把它变成文本格式，于是便开始了如下的工作：首先，因为文件被加了密，我不得不用PRINTSCREEN键来截图。然后又因所截图片太小，无法识别，我又把它们挨个儿放大了。接着开始使用OCR来识别，然而由于放大后的图片很模糊，识别时常出错，我又不得不把识错的字一个一个改过来。原文中常用一些生僻的词，这更加大了我的工作量。全部识别后，我又把注释重新编排了一下，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这里还须要说明两件事：一、这十首牧歌中第四首和第七、第八首的片段不是我校的，是抚琴居扫校制作的；二、注释中人名地名的英文写法可能不对，请大家阅读时注意。另外，芦笛文学论坛正在翻译这十首牧歌，大家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