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当以基督耶稣的心为心。他本有神的形像,不以自己与神同等为强夺的,反倒虚己,取了奴仆的形像,成为人的样式;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所以神将他升为至高,又赐给他那超乎万名之上的名,叫一切在天上的,地上的,和地底下的,因耶稣的名无不屈膝,无不囗称耶稣基督为主,使荣耀归与父神。”(腓2:5-11)。
“原来那为万物所属为万物所本的,要领许多的儿子进荣耀里去,使救他们的元帅因受苦难得以完全,本是合宜的。”(来2:10)。
“儿女既同有血肉之体,他也照样亲自成了血肉之体,特要藉着死,败坏那掌死权的,就是魔鬼。并要释放那些一生因怕死而为奴仆的人。”(来2:14-15)。
“基督在肉体的时候,既大声哀哭,流泪祷告,恳求那能救他免死的主,就因他的虔诚蒙了应允。他虽然为儿子,还是因所受的苦难学了顺从。他既得以完全,就为凡顺从他的人成了永远得救的根源,并蒙神照着麦基洗德的等次称他为大祭司。”(来5:7-10)。
从上面所引的几段经文中,我们看见了我们的主因为“存心顺服”,便忍受了苦难,他也因着“所受的苦难学了顺从”,又“因受苦难得以完全”,他“藉着死,败坏了那掌死权的魔鬼”。因为他“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所以神将他升为至高,又赐给他那超乎万名之上的名,叫一切在天上的,地上的,和地底下的,因耶稣的名无不屈膝,无不口称耶稣基督为主,使荣耀归与父神。”
是。顺服、苦难、长进、胜利、荣耀,是互相接连着的几样事物。一个圣徒若肯顺服神,他就一定要遭遇苦难,在他受苦的时候便能学习更大的顺服。因他的顺服他便战胜了仇敌一切的攻击,他既得了胜利,便能承受神为那些得胜的人所预备的荣耀。
一切真信主的人都愿意顺服神,但如果因为顺服神需要遭遇苦难,他们便畏缩不前了。绝大多数的信徒都愿意走顺服却不受苦的路,事实却不可能。因为这顺服的道路就是一个属灵的战场。战场是一个多有苦难危险的地方,顺服的道路上也是如此。在保罗所写的一段话语中我们可以清清楚楚看见这个真理-
“我现在被浇奠,我离世的时候到了。我已经打过了那美好的仗,我已经行完了我的道路,我已经保守了信心;从此以后,有公义的冠冕为我存留,就是按着公义审判的主到了那日要赐给我的;不但赐给我,也赐给凡爱慕他显现的人。”(提后4:6-8)(本段经文中有三句因中文译本不甚正确,所以略有更改)。
注意,保罗所说“打过了那美好的仗”与“行完了我的道路”是不能分开的。走顺服的路就是打属灵的仗。我们对神顺服,便是对魔鬼作战。因此走顺服的道路,便必须遭遇苦难,也就是从这些苦难中,我们继续着学习更大的顺服,更美的顺服,因此我们便藉着苦难不断的长进,而且每一步的顺服都是一次胜利。我们越肯顺服,我们的苦难就越增加。只要我们不退缩,不灰心,我们越多受苦难,我们属灵的生命就越长进,同时我们也就越多得胜,越临近主所应许我们的荣耀。
经验告诉我们说,我们每一次特别的长进都是从苦难中得来的。在一切的事物都平稳安适的境遇中,我们属灵的生命不会有什么大的长进。但苦难临到的时候,如果我们不退后,不跌倒,一定会在信心,爱心、圣洁、刚强、忍耐、谦卑,并各样的美德上,大有长进。许多时候我们觉得我们属灵的生命停止了进步。我们向神呼求,求他赐给我们恩典与能力,使我们能向前进步。他怎样应允我们的祈求呢?他赐给我们一个试验,或是吩咐我们不顾危险去作一样他所喜悦的事情,或是容许别人引诱我们去作他所恨恶的事,或是容许别人威吓我们,叫我们违背他的命令。这时我们必须决定是否顺服他。如果决定顺服他,损失、羞辱、打击、逼迫,都会临到我们身上。如果想逃避这一切的苦难,我们就不能顺服他。在这种情形中,我们如果选择了容易走的道路,我们属灵的生命不但不能长进,而且要枯萎凋零。如果我们选择了顺服的道路,我们便要遇见许多不幸的事,我们要被人误会、轻看、羞辱、打击,在名誉上受损失,在财物上受损失,在事业上受损失,在前途上受损失;但也就是在这种苦痛的境遇中,我们的信心坚强了,知道神是多么信实慈爱,知道神是多么有权柄,有能力;我们属灵的眼睛睁开了,看见许多我们以前所未曾看见的真理和属灵的事物;我们也得了特别的喜乐、能力、和盼望,因此在属灵的生命上便有一步很大的长进。
我们还记得我们的主所讲的一个比喻么?
“有一个撒种的出去撒种。撒的时候,有落在路旁的,飞鸟来吃尽了。有落在土浅的石头地上的,土既不深,发苗最快,日头出来一晒,因为没有根,就枯乾了。有落在荆棘里的,荆棘长起来,把它挤住了。又有落在好土里的,就结实,有一百倍的,有六十倍的,有三十倍的。”(太13:3-8)。
“凡听见天国的道理不明白的,那恶者就来,把所撒在他心里的夺了去,这就是撒在路旁的了。撒在石头地上的,就是人听了道,当下欢喜领受;只因心里没有根,不过是暂时的,及至为道遭了患难,或是受了逼迫,立刻就跌倒了。撒在荆棘里的,就是人听了道,后来有世上的思虑,钱财的迷惑,把道挤住了,不能结实。撒在好地上的,就是人听道明白了,后来结实,有一百倍的,有六十倍的,有三十倍的。”(太13:19-23)。
这个比喻中的“日头”是代表什么呢?“有落在土浅的石头地上的;土既不深,发苗最快,日头出来一晒,因为没有根,就枯乾了。”接着我们的主解释这段话的意思说;“撒在石头地上的,就是人听了道,当下欢喜领受,只因心里没有根,不过是暂时的;及至为道遭了患难,或是受了逼迫,立刻就跌倒了。”这里很清楚的说明“日头”是比作“患难”与“逼迫”。那些听了道不能在心里扎根的人,受不住患难与逼迫的暴晒,便枯乾了。在这个比喻中按字句看,只说了一次“日头”,但在事实上却不止一次。那落在好土里,结实一百倍,六十倍,三十倍的,岂不需要日头的暴晒么?城市中的人在夏日炎炎的时期中最喜欢阴天,因为这样可以不感到炎热的苦恼。他们巴不得一个夏季每天都有云彩遮蔽炎热的日头。但乡间的农夫却知道,如果没有烈日暴晒,田里的庄稼便不会成熟。同是一个日头,那些没有根的禾苗,便被它晒乾,那些好土里的禾苗却藉着它的暴晒,结实一百倍,六十倍,三十倍。这不是很清楚的指示我们说,患难与逼迫是圣徒长进的过程中所绝不可少的东西么?
田里的禾苗需要雨露的浇灌,也需要烈日的暴晒。不能一连多日暴晒,若是这样,禾苗便都被晒乾了。但也不能一连多日浇灌,若是这样,禾苗便都被水浸烂了。降一场透雨,浇灌一下,再出几天烈日,暴晒一下。就这样浇灌一阵,暴晒一阵,再浇灌一阵,再暴晒一阵,庄稼便渐渐成熟了。
圣徒属灵的生命也是如此。有些时候,我们得了许多恩惠,福分,安慰,教导,正像禾苗得了透雨的浇灌一样。这时我们十分愉快,十分满足。我们感谢神这样恩待我们。但过不多日子,忽然遭了患难,受了逼迫,正像禾苗被炎热的日头暴晒一般。这时我们十分痛苦,十分难受,我们以为神待我们不好。其实这些患难逼迫,和他所赐的恩惠福分,同是出于他的恩典,也同是帮助我们长进,并且是缺一不可的。不过前者是我们肉体所欢迎的,后者是我们肉体所惧怕的。
从我以往这几十年的经验中,我深深体验了受苦的益处。受一次苦难,便有一次长进,而且最大的长进是从最大的苦难中得来的。有些若难是忽然临到的,还有些苦难是我自己投到里面去的。我说自己投到里面,不是我无缘无故往苦难的坑中跳,乃是说我可以选择不陷入苦难,也可以选择落在苦难中。如果我不顺服神的旨意,或是走神不喜悦我走的道路,我便不至陷入苦难。在那时候我心中发生过剧烈的战争,我也想要逃避苦难。但神的大恩临到了我,他赐给我一颗顺服的心,也赐给我顺服的力量,当我决定顺服他的时候,便投到苦难里去,但就在为顺服神所受的苦难中,蒙了极大的恩典,有了极大的长进。
一九二一年到一九二四年间,我受了一次长期的试炼。当一九二零年冬季,因着与一位弟兄谈话,我开始听见受浸的真理,经过一些时间的祈祷和查经,我清楚明白了按着圣经中的教训我应当受浸,因此我决定作这一件事。但我那时是在一个洗礼派的教会所立的学校里作教员。那个教会中的领袖们听见这个消息,便出来拦阻我,劝我打消受浸的意思。因为我不肯接受他们的劝告,他们便决定把我解职,但给我两日考虑的期限,并对我说,他们实在舍不得我离开那里,只要我肯答应他们不去受浸,他们十分欢迎我继续在那里工作。那两日的战斗真是剧烈到极点。我有三件顾虑的事:如果我坚决受浸,第一、当时我便失业;第二、我被学校解职,是一件大伤颜面的事,我的名誉要受损失;第三、我会毁灭我自己的前途。因为我那时作教员,本是暂时之计;我准备入大学,读专科,而且立志不受最高等的教育绝不罢休。但我自己的家庭却没有力量供给我入大学。我那时所在的教会(伦敦会)应许资助我入学,而且我中学的校长还亲自对我讲,如果他能为我筹得一项经费,将来还可以送我到英国去留学。我本是在北京伦敦会受洗的。如果我受了浸,不但我作教员的那个学校解了我的职,伦敦会大约也决不会再资助我读书,这样我整个的前途便完全毁灭了。这三件事都使我惧怕,使我顾虑,尤其是最后的这一件。那几天我苦痛到万分。我吃不下饭,我睡不好觉,我也无心再对学生们讲课。那真是一场激烈的战斗。在这时期中,我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我想不如等到受完最高等教育,从英国留学回来,那时有了学识,有了声望,有了地位,有了权柄,到那时要受浸,又有谁能阻止我。那时不但我自己受浸,还可以引领别人受浸。一想到这里,我心中得了片刻的平安,我想几方面的难处都可以免去了。但不久我忽然明白过来,我知道神所要的是顺服,如果我今日明白受浸是神的命令,却不肯立时顺服,我便是一个悖逆神的人,神便不能喜悦我,更不能使用我。最后我拒绝了方才所起的那个念头。
感谢神,那时候他赐给我力量,使我到底选择了顺服的道路。结果是什么呢?苦难来了。凄凄凉凉被学校当局驱逐出了学校,当冰天雪地的时期,在保定西门外护城河的一座桥下的冰窟窿里受了浸。以后回到北京家中,受到母亲、姊姊、与亲戚、朋友的反对,受到师长同学的误会;没有多久,这件事传到一切认识我的人耳中,半年之久,得不着一个人的同情。他们都说我信主信迷了,说我患了精神病,并且藐视我,厌弃我,我陷入了空前的苦境。感谢神,在最重的苦难中,我得了最大的福分,有了最大的长进。属灵的眼睛开了,看见了从前所未曾看见的圣经中的真理,明白了从前所未曾明白的信徒的盼望。没有那一次的顺服,就没有那一次的长进,也就没有今日的光景。这真是一次极宝贵的经验。
一九四二年间我又学习了一次的顺服。那年春天,日本驻华北的军事和政治当局开始统制操纵华北四省(河北、河南、山东、山西),三特别市(北京、天津、青岛)的基督教会,始而组织了一个“华北基督教联合促进会”,继而改名为“华北中华基督教团”,并且通过日本人统制下的“华北政务委员会”制定了“监督基督教暂行章程”,与“基督教传教师登记暂行规则”等条例。用各种劝说威胁的手段,将华北境内的大小教会都集合到里面去。(东北另组“满洲基督教会”,西北另组“蒙疆基督教团”,华南华中的情形不甚知道)。他们用尽了心力,想把我和神交托我负责的基督徒会堂拖到里面去。最先是会长托人来争取我们,被我拒绝了。(一月十六日事)。后来接着是由该会“北京市分会”写信给我,说基督徒会堂既在该会区域内,有“参加之必要”。(四月三十日事)。我也复信给他们说,“不克从命”。(五月一日事)。最后他们看见由教会方面争取我不能收效,便由日本“兴亚院华北连络部文化局调查官武田熙”直接出头找我谈话。(十月九日人河野静士受武田熙的嘱托来访问我,十月十日我到该部与武田熙会面)。我十分坚决的表示不参加任何组织,任何团体。那天武田熙先用恭维的话,劝我出来领导“华北中华基督教团”,后来见我坚决不肯参加,便又用强硬的话告诉我说,“政府决定叫各教会都合一,这件事是势在必行的”。我当时回答他说,“我已经准备付任何代价,作任何牺牲,决不参加华北中华基督教团”。从一月十六日到第二年秋天,一共有一年多之久的长时间,我的心中经过剧烈的战争。我的心中清清楚楚的知道日本军人的凶狠,我也知道违抗他们的命令是一件万分危险的事。我惧怕危险,我也爱惜神交托我的这些工作和群羊。但我更清楚明白神要我向他尽忠,神不许我与不信的人搀杂,不许我受人利用。那时我站在两条道路的前面,必须选择其中的一条。既没有第三条道路,也不容许我站在那里不动。从前为受浸的事所遭遇的战争,是需要准备舍弃职业,舍弃名誉,舍弃前途。这次为拒绝参加教团的事所遭遇的战争,是需要准备舍弃性命。为受浸的事争战的时期只有几天,为教团的事争战的时期却有一年之久,因为从决定不参加联合会以后,我就每日准备迎接最恶劣的结果-会堂遭封闭,我自己被日本宪兵队逮捕。直等到一九四三年秋季,我在青岛讲道的时候,听见一位弟兄述说武田熙在青岛回答别人的问题,论到关于我的事,才知道他们决定不过问我的事,到那时这场剧烈的战争才告结束。
这一年多的战争真是空前的剧烈。会堂准备着被封闭,教会准备着被解散,我自己准备着被日本宪兵队逮捕,往轻里说被禁闭,受苦刑,往重里说,也许会丧掉性命。那年四月三十日的夜间,我用大半夜的时间,独自在月光之下默想,在小会堂中大声祷告。我同那试探人的作了一次生死的决斗。它把各种苦痛危险都摆在我面前,恐吓我,使我惧怕,使我顾虑。感谢神,那时他也把他的真理,他的旨意,他在我身上的使命,和他对我的期望,都摆在我面前,他又加给我力量,使我因着所受的苦难学了顺从。他率领我在基督里夸胜。为受浸的事准备舍弃职业,舍弃名誉,舍弃前途,果然都舍弃了。为拒绝参加教团的事准备舍弃性命,却没有舍弃。但在这两件事上却同样的受了苦难,学了顺从,有了长进,得了胜利。因着那两次宝贵的经验,使我在世界上已经不再有任何贪恋,也不再有任何惧怕,任何顾虑。因着那两次宝贵的经验,也使我更知道我所事奉的神是何等信实可靠,又是何等有慈爱,有权能。这两次战争是我已往的生活中最剧烈的两次战争,也是我已往最得恩惠最有长进的两个时期。我个人的经验证实了我所写的这篇道理。因此我能告诉读者,我所写的不是我理想的空谈,乃是我实际的经验。
许多圣徒的经验,和我个人的经验,都证明了顺服、苦难、长进、胜利、荣耀,这几样事物是相继来到的。神知道我们的软弱。他不向我们要别的,只要我们有一颗顺服的心。他自己要训练我们,引领我们前进,使我们经过苦难,得着长进与胜利,最后领我们进入他的荣耀。既是这样,我们便不必再惧怕苦难,更不可逃避苦难,只有存着顺服的心,随着神的引导向前奔走。当我们走完这一段艰难的道路以后,一定要得着所应许的,那时我们便要说-
“神哪,你曾试验我们,熬练我们,如熬炼银子一样。你使我们进入网罗,把重担放在我们的身上。你使人坐车轧我们的头;我们经过水火,你却使我们到丰富之地。”(诗66: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