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要述说“创世记与我个人”。我肉体的名字是宋尚节,属灵的名却是约翰。我的生命也和创世记一样的有七个历程:
第一:光与暗。
第二:水,空气,天。
第三:地和植物。
第四:日月星辰。
第五:海中鱼,空中鸟。
第六:下等动物,高等动物。
第七:安息。
这上述七步,是开我——约翰——生命的要钥。
第一步——光与暗——是我宗教迷信时代。我的父亲是一位热诚的牧师,作传道工作有四十四年。感谢主赐我这位爱我教我喂我灵粮的父亲,不然怎有今日的我!我弟兄六人,并姊妹一共十人。你们想这么多儿女的传道人,怎样度活呢?我父亲文字、演讲……都很好。当他在兴化城里为牧师之第一年,在可容纳三千人的一个礼拜堂传道,不过有教友两百余人。次年便有五六百人,第三年竟有千余人了,这么兴盛的礼拜堂,我从来未见过!他约二十岁时,颇为生活困难忧虑,有一天晚上忽闻上帝对他说:先求我的国和义,这些东西都要加给你。从此我父亲决志全132献于主。他常以其重生经历,及其快乐教训我,惜那时的我,不晓得何为罪,何为重生。我父亲每天必有日记,我现在也效法他每天写日记。他每于礼拜六必登一小山,恳切地为礼拜日讲道及听道会友祷告。他身体不甚强健,常患咳症。有一次患咳甚危险,我和我的母亲恳切地为他祷告,感谢神,听了我们的祷告,治好了他的毛病,我父亲最喜乡村布道。他亦教我布道演讲,第一次我不过会说一两句话,但第二次便会数百句了。那时——一九零九年——我方九岁,在那城里有奋兴会,满有圣灵,受感者数千人,醉酒、吹烟、盗窃……莫不痛哭悔改,福州、厦门及中外宣道师来者皆大受感动。当我在学校时,我最喜欢读书,天资亦高于朋侪,故常反对同学于五三、五九,……托词告假。而诸同学亦以亡国奴……等恶名加我,但我说我是上帝的儿子,任你耻笑吧!我家亦有家庭礼拜,虽至小孩童,亦熟习祷告。我在高中读书时,助我父亲传道,开始领三四十人信主,并许多小孩诵读主祷文与十诫等。
感谢主我为小孩时,已有这良好种子,深印我脑海,我虽是黑暗,却有光明的父亲照耀在我足前。
第二步——水、空气、天——是我科学与信心奋斗时期,当我十八岁时我对父亲说:我要到美国去,我父亲说无经费也能去吗?我说有信心祷告必能成功,上帝听了我的祷告,遂有美国卫斯理学校来的免费信。但仍无路费,时适欧战,美币值尚低廉,我父亲遂向诸学生集款借得五百元,我说我至美一年必能偿还他们,时我又因目病,我133父说你必不能去了,我说一礼拜后必愈,上帝又听了我的祷告。我到了上海,同行者有七十人,他们皆至酒楼戏院游玩,我则惟读圣经而已,他们虽耻笑我,我又说我是上帝的儿女,任你们罢!登船以后,船行未远,风浪渐作,他们都晕船躺卧,惟我一如平昔,在船二十日到了旧金山,我因一人饱享了七人的饮食,身体却肥壮了好多。我到了美国,却改变了我读神学的初志,去读科学了。但那时囊中仅存六元,又无他人帮助,前番应许助我者,我到了美国,他又来中国去了。不得已,遂至青年会询问有何工作可找。但以英文疏浅见弃,只好举目仰天祷告而已。后来给我找到了一处工作,每天作工四小时,仅得工资一元,虽仅足糊口,但亦无可如何。继则入工厂作工,每日十一小时,工资每月一百元,除去膳费五十元,仍不能于限定时期内,偿还我来美的借款,只有祷告,依靠上帝。我最喜唱诗,每于工作时高声歌唱,同工因乐闻歌音,遂常请我宴饮,一日有工头请我吃饭,我乘机述我来美的目的,他遂给我一小时一元的工作,但除了膳费以及假日,仍然不足,我复祷告,复得一工,日做三小时,每月工资三十元,又以我殷勤敏捷,一人工作而有二人的效果。开学到来,工作学生千有余人,得工资最多者,仅有一人耳。除了自己应用费外仍有五百元偿债,而此时适美金价涨,一元可兑国币二元,故二百余元便足偿我借款了。本来大学须四年卒业,我乃要求校长许我三年毕业,但校长以我英文太浅且选读科学,故云你非五年恐难毕业,但我说二年134多矣。校长遂应许倘若成绩优越则可三年毕业,我恳切祷告,考试天文学时竟于三百人中获得首名,不仅三年可以卒业,且得自由选读化学、物理、数学、心理、社会……诸科。在这时候,科学虽有进步,但我信心摇动,忘记了祷告和读经了。从前虽已由水变了空气,现在却倒退了。
此时上帝刑罚我,使我生病。我以为用功过度,身体太弱。
医生说此病必须割剖,不然恐有生命之虞。唉!得了全世界,失去了生命,有何益处呢?我惟有祷告,求主赦我罪愆,我的父母虽远离我,但主与我同在。开刀前只好写一封遗书,禀知我的父母,我已悔改,视死如归天家,正堪快乐。
在院没有两个礼拜,我的病已好了。但无亲无友,药费数十元何自出?我惟在主前祷告,求主赐给看顾我的父母。上帝听了我的悲求。我从前守礼拜的礼拜堂,该牧师探得我生病,于会众前报告了。现在他们都来看顾我,帮助我,偿还我的药费。我的信心此时又热起来了,病又好了。不多几时又为科学所迷,信心又倒退了。三年已满,毕业而得最优成绩者四人,中国人居其一即我也。当我肖像传摇远近,大出风头的时候,我又得咳症。我悔改祷告,上帝叫我去做割草的工作,一礼拜后咳症止了,再一礼拜面容红了,第三礼拜竟全愈了。这是我由水变成空气的时代。
第三——地与植物——社会服务与信心奋斗时代。这个时代是我得学士、硕士、博士的时代,共计只有五年两个月,得了三个学位。考博士须读德法两国文字,我恳切祷告,在房中勤读二月,遂能译德法文化学,教授见之说135道:你曾读德法文七八年吗?在这时候我很是谦卑,我也有机会可以助教书,且作上等工夫,每小时可得多金。但我有了学问和金钱更活动了。我发起万国学生会,己为会长,莅会者不下十三国人。继又组织音乐大会,各校长教授皆来参会,每人入场票五元,售得千余金,我以之借给外国学生,不收利息,效主耶稣之善行。这时候我固信有上帝,但在我目中的耶稣,不过有完全人格、道德、牺牲……而已。继我又组织万国和平会,联合万国万族去除灭轻蔑弱小民族观念的。其时我所讲的不过耶稣人格,孔孟老庄道德耳。听者称赞我,请我者亦愈众。一九二五年我正欲回国,遂有人以重金聘我,我方犹疑之际,忽有声音对我说,赚得全世界,失掉了生命,有何益处呢?这时我很明显的看见我父亲在我面前为我祷告。又说我要你到美国去不是要你读神学吗?同时我又看见十字架,和听见声音说:救人、救国,除靠十字架之外,别无他法。我淹在洪水的当儿,得进这十架方舟,其乐如何。我遂决进神学献身主用,乃入纽约神学院。
第四,第五时期——最可怜,这般大名鼎鼎的教员们,竟将马太第一章,主耶稣为童女马利亚生,加上了一个疑问。他们不但以创世记,复活之道……为不科学,不可信,且视祷告为催眠术。这时我疑心复起,以圣经为诞妄,而欲自创一宗教。且视儒释诸教,远胜圣经所记。我已以圣经为不合理,同时不祷告反倒打倒基督教了。但是不愿一人沉沦的上帝,在这五六年间,助我、救我,从灭亡的道136上,挽我回头。当一九二七年,我受这新神学的毒害,拟回中国,决不传道之时,回想过去的祷告,蒙主允许之事,皆我幸运耳。却将回国时,忽听见声音说:“我要灭绝智慧人的智慧,废弃聪明人的聪明。”(林上一章十九节)我说上帝啊!这是何意呀?你要我怎样做呢?上帝亲自叫我,我看见了自己的罪恶。一九二七年一月,我大大悔改,从这时候,我必日读圣经祷告,不看人的说话,只遵上帝的话语。二月十日,我看见我全身污秽,是个大罪人,我祷告说:爱我救我的主啊,我离去了你,我口里说没有上帝,你从前听了我的祷告,救了我,现在我的罪,也可赦免吗?
我不回去罢!只要求主祝福我。我亲眼看见主,立在我面前说:“你的罪赦免了,你要改名为约翰。”我说:主基督不要离弃我。我心里非常痛苦,因为主为我死了。自从上帝改变了我,我举目观看一班牧师和教员,都是魔鬼。我只好用上帝所开的眼睛去读圣经。上帝从那死亡的道路上拯救了我,好像从渺茫的道路上引导亚伯拉罕一样。这时的我,岂非海中的鱼化为空中的鸟吗?我充满了圣灵,我知道圣经都是上帝的话,一字一划也不能改变。我遂不读魔鬼手下的神学,出去传道。许多人以为我患了神经病。但是神的能力和我同在。二月十七日当我出门的时候,见孩童写“安息”(Rest)一字于途,继又见一儿童写“安息”
一字,不数步复有一童写此字。我心遂疑惧焉。我回至学校,门已关闭,不许我进去。我问他们说:这是什么意思呢?他们说你有病,送你到医院去休养罢!我虽欲脱此横逆,137但上帝说安息!安息!我遂携圣经及水笔前往。不料竟被送到疯人院了!可怜我竟成为海中的鱼了。他们虽想连圣经也夺去,然而神学教员和学生岂有禁止人读圣经的理由呢?我又无日记和纸张,只好将圣经所指示教导我的话,记在这本圣经的空白上。第二天,一班科学家齐集查我病源。
他们问道:你父母有神经病吗?你外祖父母也有神经病吗?
我说你们以为我是疯子,请测试你我的脑海,谁是聪明清晰的!他们遂撇弃我,但有上帝和我同在,亲自教我读圣经,有圣灵引导我,叫我记录。所见的是天地万物的启示,上帝真是我亲爱的慈悲父亲,他给我属灵的眼目,并教导我一切属灵的事。在这个时候,魔鬼却来试探我,骄傲的魔鬼方去,嫉妒的魔鬼复来。每日来一魔鬼。感谢神!我以祷告战胜了恶魔。我虽如海中的鱼,却仍得为空中的鸟。
这时候我看见了那囚禁十三年的病夫,怎叫我忍耐下去呢?
我乃伺机逃跑,但走末一里,被捕回来。现在他们真把我当作疯子了。我的手足已经被束缚,又送我入重病房间。
旁边的疯子,日夜呼叫,怎能令我稍得安慰呢?不是疯癫也要疯癫了,我只好祷告。上帝来了,他安慰我说:不要怕,我和你同在,这是你应负的十字架。我在旷野共一百九十三天。主耶稣降生至那时,恰已为我们担负了一千九百三十年的罪担,我却要负这一百九十三天的罪担。一百九十三天到了,上帝亲自告诉我,今天是你出禁的日子。的确,有一由欧洲才到美国的至友来了,他担保我出来,应验了上帝的启示。
138第六时期——下等动物与高等动物——这个时候上帝对我说:你回国,到乡村去,干他人不屑为的布道工作吧!我回来了,许多人都以属世的科学看我,我父母却疑我是个疯子。我回国时因末通信家中,故当我到了家里,那悲哀慈容的父亲,却对我说:你是谁?果是疯子回来了么?
我答道:去的时候是死的,却生了回来。我的父母用了一个月的工夫试验我是否疯子。那时有一个学校聘我为化学教员,我开头便教他们顶大的化学:——五个饼,两条鱼,喂饱了五千人——他们以我真是个疯子,但我传道,许多人悔改信主,这是疯子所能的吗?从前不读圣经而且反对圣经的男女学生,现在也得了重生,爱读圣经和祷告了。
但我与学生感情很好,同工却惧怕了,遂捏造谣言。因我常作布道工作,而党部中之人,以GCD恶名加我。虽然也有犹大在我学生中,出来卖我,使我心中难过。但当他们驱逐鞭打我,我立刻祷告,求主赦他们罪过。有一次他们来要打我,我祷告了,忽然雷电大作,他们遂离我而奔往两旁作闭窗的工作了。感谢主,亲自引导我,帮助我。
我虽然是下等动物,上帝却改变我为高等动物,我到乡村去布道,也有许多热心学生跟随我一同工作。
第七时期——这个时期我天天与学生到乡村去布道。
上帝的灵与我同在。我知道什么社会福音哪,各种运动哪,科学组织哪,都是空的。惟有主耶稣十字架上的宝血,才能救人灵魂。我做乡村布道有二三年,每天讲演八九次,我的舌头喉咙因之几乎坏了。去年我病将死,有许多人为139我祷告,病便好了。上帝还要我领许多人悔改,故再给我生命。我教书和乡村布道,都不在意薪水。每月六七元,便够我衣食了。我去作工,有人以为我过分,但我知道主耶稣快要再来,怎叫我不赶快工作呢?每年我有十个月在外工作,但我心中非常快乐。去年我病将死,但想起了我的工作,我就非常快乐。主啊,我这身体是你的身体。世界的学问、名誉、富贵,都是空虚。只有十字架的功效永远长存。感谢主!以我的手为你作工,为你钉在十字架上。
我从前是个大罪人,但主救了我,改变我,又用我。何种事业大过布道工作呢?我看见许多亡羊悔改,心中岂不比天使更快乐吗?我到各处有许多人留我,我说我还要来,因上帝与我同在,我的口是上帝的口,足是上帝的足,耳、目、心,都是上帝所有的。我用他,只可作上帝的工,行上帝的旨意。诸君都是上帝的儿女,就当以上帝的心为心,上帝不喜欢一个人沉沦,现在上海未信的人何其多!责将焉归呢?上帝拣选你们为牧者,岂可轻忽这样重的责任,而给世界利用呢?
(宋尚节一九三九年讲,廖国贤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