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子
偶尔看过《海外校园》杂志,觉得很好,但是它在美国,离我好远。
今年3月,本地的一个教会打来电话,说《海外校园》主编苏文峰老师来了,让去见见。我去了,苏老师的讲道非常感动我,很亲切很有磁性,他的祷告让我热泪盈眶,我们进行了交通并合了影,他的讲话真的充满了能力。之后我开始给他们投稿。
昨天,苏老师又来了,这次还有我非常喜欢的女诗人施玮姐妹,整整一天和他们在一起。
这次他们来,除了讲道,主要是办“基督教文学”短训班。参加者有基督徒也有非基督徒,都是在本地文学创作上有一定成绩的人。我觉得他们说的几乎都是我特别想说的话,真正相见恨晚。
信主快两年了,写了不少文章,受到来自大多数基督徒和非基督徒的支持和鼓励,但是也有少数反对者攻击者。我自以为并不是一个小性的人,但是对反对我的人却始终不能释怀。主要不在于他们反对了我,而在于我搞不清楚他们反的对不对?
在信主前我也写文章,到处发表,写书出书,挣稿费,挣名利。信主后写的文章性质完全变了,传福音成为使命,与名利无关了。我的文章不仅发在网上,也应读者的要求打印出来送给大家,我把我的网址也告诉大家,流传很广。暗自觉得挺高尚的,觉得自己正在趋向圣洁和完美。
可是我这样的“圣洁”居然遭到基督教内部的攻击。先是本教会的一个弟兄,聚会时每当我讲完自己的见证,他就开始以上帝的名字批判我,找出“不符合圣经”的地方。还语重心长地告诫我:“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写,越是读圣经多,越是不敢写文章”。说得我心惊肉跳,似乎我犯了什么弥天大罪了。
后来是在一个基督徒网站发了一些文章,居然遭到一个网管的警告,不许我以这样的文笔描绘神。我又吓了一大跳,真以为自己亵渎了神。
再后来还有人追到我的博客来攻击我,忘记怎么说的了,总之是对我的语言不满意,不是一个基督徒应该说的语言。
我开始反思,难道我成为基督徒,就必须要用别人听不懂的主内语言说话吗?难道我是基督徒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就可以对我指手画脚吗?难道在我还没有学会这些语言之前我就不能写文章吗?我陷入了痛苦的困惑。
我就想,那我不是基督徒行不行?因为这不仅仅是换一种语言的问题,要换的是我整个的风格甚至人格。也不仅仅是要失去我自己的语言的问题,而是要失去大部分读者。我又想,如果我不是基督徒你们是不是就不攻击我了?如果是,那我就不称自己是基督徒了。我是流泪说这个话的,我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耶稣了。
我现在明白了,他们这样做,是要把一个充满了对耶稣的爱和热情的神的仆人扼杀在摇篮中(即便不是动机也会是结果)。幸亏他们的险恶用心没有得逞,否则大家就看不到这些文章,看不到《心路》,听不到这些歌,听不到即将出版的光盘了。
雁子已经不是2年前的雁子了,不会再被那些“资深基督徒”吓得寝食不安。而且我终于明白我和他们的分歧在哪里了。他们的言说对象只是5%的基督徒,而我的言说对象是95%的非基督徒。对象不同,语言当然也就不同了。
苏老师和施玮是我的同路人。施玮和我有同样的感受,而且她说范学德也是这样认为的:这么多年搞基督教文学写作,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剑,随时会掉下来砍杀我们。总害怕牧师和法利赛基督徒攻击我们不符合圣经。但是,文学作品和牧师的讲经是不可能一样的。文学必须真实,哪怕是错误的真实,离开真实文学立即死亡。文学必须要用人们能看懂的语言。施玮说的好:“不让人听懂的文学不是基督教文学,我们不是要出世,而是要入世,要在世界上作光作盐,基督教文学不是为了独善其身,而是为了把所有的人唤醒,一起走真理的路。”
为什么好多基督徒写的文章非基督徒不喜欢看?说“暗语”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把言说对象都当成罪人,弱智,而自己则好象是救世主。总教导别人应该怎么样,不应该怎么样。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人家为什么一定要听你的?这样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就把人都吓跑了。
那些专门讲话给基督徒听的人也是需要的,比如神学家,比如牧师,比如职业传道人,可你不能要求所有基督徒都这样说话,神造出我们这些不同的人来就是有不同的使命的,不然为什么上帝不用一个模子造人呢?岂不简单?我在想,这个世界如果有1000个雁子(本人而非鸟类),那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肯定要消灭掉999个.
比如讲婚外恋问题,如果你只是给他念圣经,告诉他不许婚外恋,不许离婚,否则神要惩罚你。对倒是对,但直接的效果可能就是让他远离神,以便远离惩罚。
施玮姐妹正在写一个小说,里面一个姐妹有了婚外情,她写她的挣扎,写她如何被情欲牵引犯罪,又如何在犯罪之后痛苦万分,但是仍然无法阻挡继续的犯罪,她始终无法离开痛苦。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基督徒同样要犯罪,同样需要拯救。基督徒同样是人,具有人所有的缺陷。施玮的小说告诉我们,人,不仅具有追求欲望的天性,也有追求善,遵守约定(比如婚约)的天性,在罪的深渊里人会有怎样的痛苦.最终能够拯救人类的是上帝,人的自救是不可能的。
基督徒文学不是光在哪个句子上表现基督精神,而是要在整个作品上体现出基督超凡的爱和拯救意识。比如托尔斯泰的作品,不是用某些语言,而是用整个作品表现出浓厚的宗教意识。
文学创作到了一定的高度,就是在寻找境界而不是寻找语言了。
我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们的主内歌曲唱不到社会上去?我创作了20多首歌曲,目前传播最广的是两首,一是《梦中的天堂》,二是《黄河人》,黄河人在很短的时间里立即传开,电视台、音乐台和一些媒体准备要来采访和作专题介绍,一些歌手准备把它做为专辑的主打歌曲。为什么?因为它们的语言不是“主内”的,它们可以被95%的人接受。王菲的一首《我爱》从歌词上完全看不出是主内歌曲,却被许多姐妹当成主内歌曲在唱。我的一首《爱你耶稣》,通篇没有一句主内语言,但是谁能说他不是唱给耶稣的歌呢?只要你用心灵去唱,就会感觉到耶稣就在你身边。
究竟我们更需要什么样的赞美诗歌?什么样的诗歌更适合传到社会上去?我们的歌只是写给基督徒唱的吗?
记得我的歌发到网上后有人说它“不属灵”,也就是没有用类似祷告的语言吧,认为赞美诗歌是主内弟兄姐妹和上帝对话的管道,怎么能用这么通俗的语言?
问题在于,我的歌不仅是写给5%的主内弟兄姐妹唱的,更是写给95%的主外弟兄姐妹唱的,耶稣让我们把福音传到哪里?只是主内吗?不!是地极,是万邦。
我从非基督徒到基督徒用了一天的时间,2005年1月1日。这一天我能有多大的转变?可以说非常大,是生命的更新,也可以说没有变化,我还是那个我,我的语言,我的思想,我的风格。一个人真的会在一天的时间彻底改变吗?但是我却从这一天开始受到来自基督徒的攻击,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了。
呵呵,我曾经是多么在意他们的指责和攻击啊。而现在,“不见一人,只见耶稣。”而且我根本无暇顾及他们的指责,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对那些劝告我等学好了圣经再去传福音的人,我来得及说一句话:你坐路边慢慢说,我得跑步前进了。
真实的东西,再错误也是真的;虚伪的东西,再正确也是假的。真实是我的商标。
施玮给我带来了稿费,这是我信主以来收到的第一笔稿费。我没有想到主内的作品也是可以有稿费的。
其实为什么不可以呢?
施玮在讲座中说到,目前中国基督教文学最缺三种人:
一是文本写作者。就是基督教文学作家,目前绝大部分是从海外进口的。
二是出版经济人。社会上文化经济人很多,但是主内很少,作品写好后没有地方出版,而出版单位又没有好作品,这块市场非常大。
三是中译英作者。中国的基督教文学在世界上几乎是空白,也不是没有,而是没有人介绍出去。
可不就是吗?
《海外校园》正在努力做这方面的工作,而且已经卓有成效。愿上帝祝福他们,愿他们撒下的种子在中国大地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