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论西方心灵没落之危机
人文主义批判 by 章力生
──现代西洋哲学之逆流
〖一、实存主义之概念〗
‘实存主义’(Existentialism──或译作‘存在主义’,和‘自觉存在论’)乃是一个比较新的名词,亦为现代人面临文化解体时,一种哲学的逆流。这种学说,本来非常晦涩难解,非但常人不易领会,甚至倡此说者,亦自己承认,他们彼此之间,亦未必互相了解。可是说也奇怪,这种思潮,却竟此唱彼和,风行一时。推究其因,不外二端:一则,实存主义,乃是一种‘危机哲学’(PhilosophyofCrisis),也是一种‘反抗哲学’(PhilosophyofReaction),或又可说是一种‘虚空哲学’(PhilosophyofMeaninglessnessorNothingness)。人们自下而上在这个动乱、紧张、烦恼、苦闷、恐怖险恶,朝不保夕的时代,对于世界,对于人生,都觉毫无意义,毫无希望,或则要找刺激,或则志趣消沉,故易受此种思想的诱惑。这正如东方佛教,虽大众未必明其教义,却有一种魔力,令千千万万的‘善男信女’为之着迷。(事实上,此说确有与佛教禅宗,互相暗合之处,另详拙著Zen-Existentialism一书)二则,世人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赛五三6)“一切不虔不义的人”,既无“爱真理的心”,而且“阻挡真理”,他们“凭自己的智慧既不认识上帝”,或“虽然知道上帝,却不当作上帝荣耀他,也不感谢他,他们的思念,变为虚妄,无知的心就昏暗了。”“故此上帝就给他们一个生发错误的心,叫他们信徒虚谎。”(参阅罗一18,21;林前一21;帖后二10~11)世人对于福音真道,掩耳不听,格格不入;对于异端邪说,则趋之若鹜,乐此不疲,兴言不听,不禁忧心如焚,欲哭无泪!
甚么是‘实存主义’,诚如上文所言,由于其本质的晦涩难解,非但不易以一个简明的定义;而且他们彼此立场,也各有不同,以致立说纷歧,莫衷一是。或为有神论的,或为无神论的,或为折衷论的,未可一概而论。大体上说,(查‘有神论的实存主义者’,所言之神,乃为一种‘哲学的神’,等于无神)自我神化,自求解脱的无神的假宗教(AReligionWithoutGood)旨在使人从无意义的世界和人生中,豁然顿悟,跃入(Existentialleap)一种众醉独醒的,自有自主,‘自我超越’,‘自我神化’的‘真我’境界。
〖二、实存主义之特质〗
实存主义,虽有不同的立场,甚至分‘有神’‘无神’,两大宗派;但从其立论的精神来分析,仍可找到其异曲同工的特质。
其一,人间中心论──实存主义,乃为人文主义之流派,故强调人本主义(Arithropologism,HomocentricTheory),以真正之实在,乃为人生,宇宙万物,皆为人而存,皆为我而设,万有都是本于人,而归于人。这显为一种‘自我神化’论,因为祗有上帝是“自有永有”,“万有本于他,倚靠他,归于他。(参阅罗十一36)
其二,绝对自由论──万物既是为‘人’为‘我’,故以人乃一种绝对自主自动之物,人生之本质,乃为绝对的自由;从而反对一切制度、组织、社会、国家、法律、权威、道德、教会、乃至上帝!因为他们既‘自我神化’,当然至尊无上,有我无神!
其三,极端主观论──人既绝对自由,故人类生存,不受外界任何律法仪文的束缚;生存本身,即为律法;惟一之立法者,乃为其自身。凡属客观的真理,上帝的启示,均在其否认之列。
其四,反对唯理论(Irrationalism)──他们反对理性,菲薄科学,重视直觉,认为真正自我,不能作为理性的知识的对象;人生之本质,不在理性之内,乃是超乎理性之上,故人生奥秘,不能用逻辑的法则,科学的方法,庸俗的理性,加以窥测阐明。
其五,自我超越论(Self-Transcendence)──人非常住不变,乃在息息‘转化’(Becoming)之中,故人乃为无常不定的历史(RestlessHistory),每一分钟,他乃超乎其自己,所谓存在,乃是一种不停的自我超越,自我推进的现象,不可执着于常相。这乃与佛教的精义,异曲同工。
其六,悲观虚无论──他们鉴于人类文化之没落解体,世界局势的动乱悖谬,因此对文化的价值,世界的前途,发生极大的怀疑;甚且认为人生乃完全虚空,没有意义,于是流为一种悲观虚无主义,尤以无神的海德格和萨脱尔为甚。
其七,真实人生论──他们把人生分成两种境界,一为真实的(Authentic),一为虚妄的(Unauthentic)。后者浑浑噩噩,随俗浮沉,出卖自己的自由,以致自失主宰,心为形役,受制于外在的规范,呆板的律法,而丧失人生之真义。故事实的人生,须自作主宰,自负其责,自创其法,自由自在,凭其自力,永远超越。
〖三、实存主义之先驱〗
实存主义,虽为近代哲学的新思潮,但是,任何哲学,都有其历史的根源。实存主义,当然亦不能例外。它的根源,可以远溯诸古希腊刻于亚波罗(Apollo)神庙中之台尔弗格格言(Delphicmaxim),那就是‘认识你自己’(KnowThyself)。这和佛教‘明心见性’之意可相会通。但限于篇幅,我们不想作冗长的历史的叙述,兹谨略学一二。其一为丹麦哲学家寇克迦(SorenAabyeKierkegaard1813-1855)一般学者,都以其为实存主义之先驱。最初用‘存在’(Existence)一名者乃为寇氏,故氏被尊为‘存在主义之父’。氏体弱多病,工愁善感;三十余年以前,有‘丹麦疯子’(MadDane)之称;今则几被奉为‘天之骄子’。寇氏思想,不循庸俗的唯理主义,鄙弃一切系统成规。氏不仅反对传统的科学哲学思想,且复反对有规律的庸俗生活斥之为束缚个人,绞杀自由和捆绑人类之‘死墙’(DeadeningWall)。氏又反对唯理主义,谓知识乃为一切捆绑之根源;人首贵能内省,庶能自作主宰。(此与禅宗‘不立文字’,‘直指人心’,可谓异曲同工)氏谓人生首要原则,乃在‘转化’,舍弃有限之老我,成为无量之新我,冀达无穷的‘绝对我’(AbsoluteSelf)之境,此即为人类永远得救得救之盼望。氏为一极端主观的个人主义者,以为一切在个人以外者均为有限的,暂时的,外表的,相对的;以是厌恶组织,反对社会。氏谓人生有三种不同境界:其一为审美的,以唯理主义者和实证主义者为代表。他们的思想作为,祗求自我的满足,对于人生大道,不甚关心。其二为伦理的,以法利赛人为代表,仅想靠遵守呆板的律法,来克制其罪行。其三为宗教的,此方为真正的人生态度;但欲达此境界,非藉伦理律法,端赖豁然顿悟(Existentialleap)。故凡一切足使人受捆绑束缚之物,如组织,制度,国家,教会,庸俗生活,知识学问,客观标准,和一般通例,均为氏所反对。
其次是尼采(FriedrichNietzsche1844-1900)──他提倡超人哲学,反对上帝,反对基督圣道,反对近代文化,反对理性知识和伦理道德,故亦被认为实存主义之先驱。尼氏乃是一个反常的人,他有两种矛盾的性格,彼此冲突,时常自相争战。他想突破这种矛盾,成为超人,自成主宰,但终苦不能,以是内心没有平安。他的思想,可分三大时期。第一时期,他深受叔本华悲观厌世哲学的影响。第二时期,他崇拜科学,妄想藉科学使人成为其命运的主宰,达成人生最高的理想。第三时期,他放弃科学万能的妄想,转而崇拜权力和英雄,认为‘超人’乃是‘权力意志’(WilltoPower)的化身。他认为祗有强权,没有公义;人不可存‘恻隐之心’,千千万万无用的蠢才,应加消灭。他的伦理思想,完全悖性灭理,反对‘除恶行善’,而主张‘贬善扬恶’。(参看氏著BeyondGoodandEvil)因此,他极力反对基督教,主要理由,乃是他认为报复,恼怒,仇恨,奸淫都是‘善’;而基督教却认为‘恶’。他对基督教罪恶,悔改,赎罪,恩典一切教义,尤有反感。他以虎豹灿烂的斑点,乃是美丽,因为凶恶的象征。他以道德为虚谎,否认一切文化的价值;因此反对一切律法,规范,认为最高的价值,祗是‘虚无’,故又提倡虚无主义。尼氏生平专以亵渎上帝,讥嘲基督,诋毁圣道为快,因此得了一种奇疾,常常头痛欲裂。三十五岁以后,即退休独居,四十四岁得疯狂症,卒至不治而死,此又足为渎神者鉴!
尼氏和寇氏的思想,虽是完全不同──为强烈的无神论者,一则仍自鸣信神;其实在他们的内心里,却有彼此相契暗合之处。第一,他们都反对理性主义(Rationalism),都反对庸俗的逻辑思想;他们认为人生的奥秘,不能用常理来测度解释。第二,他们都是人本主义者(Anthropocentrist),以人为至上;认为真正的存在须求诸人,人生的真义,不用外求。第三,他们都是极端反社会,反制度的主观主义者(Subjcetivist);他们主张极端的自由,谓人当自主自在,不受一切法律和命令的束缚,存在本身即是律法,人当自作主宰,自创律法,方有真正人生的意义。以是二氏均被认为实存主义之先驱。
〖四、实存主义之宗派〗
实存主义者,立说纷殊,未易概论;强为类别,可分两派:一为有神论者,一为无神论者,兹分述之。
⑵有神派,在法国有马塞尔(GabrielMarcel),氏为天主教徒,谓吾人不能从科学对人生得到甚么亮光。倘使我们把他人看作一个无位格的‘他’,或无位格的人,则我们自己也变成了‘他’,而没有真实存在的意义。真实的存在,须使此无位格的‘他’,成为一个超越的有位格的‘你’。但人类因有血肉之体,他的超越,乃是有限的,所以当以爱神之心,仰望一位完全的绝对的‘人’(Person),或‘你’(Thou)。马氏思想和海德格有两大不同,其一乃在他们的‘自我超越’论。海氏仅从世界的角度而看,马氏则就与神的关系而论。质言之,马氏的自我超越论,乃是谓人当以神的意志,思想,与行为,作为吾人的意志,思想与行为;否则,没有人的存在可言。神既是绝对的,他的爱是完全的;倘使我能和神性有分,则我的生命必能格外丰富;如是神亦不再是‘他’,而成为‘你’。其二乃在他们对于生死的观念。海氏乃为宿命论者,虚无论者,故仅以失望的勇气,面对死亡。马氏则以死亡为生命的完成。生命乃超过‘存在’,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结。马氏的思想,虽较海氏似胜一筹,可惜仍不脱主观主义的毛病。因此过重人的哲学和自由,而漠视神的主权和启示;他的思想,亦不以圣经的真理为依归。此派在德有耶斯柏氏(KarlJaspers),氏虽信有神,但是他的神,乃是一位‘哲学神’,而且他以为真正存在的人,既是绝对自由的,便应离神而独立,不能受神的干预,所以也有强烈的人本主义的,意志自由的,个人主义的,主观主义的色彩。
准斯而论,所谓‘有神派’,实与‘无神派’,并无本质的不同。
〖五、实存主义之批判〗
平心而论,实存主义,既为对于传统哲学的反抗,自不无若干可取之处。第一,乃在其反对庸俗的唯理主义和科学主义。第二,乃在其反对幼稚天真的乐观主义。第三,乃在其反对法利赛人式的律法主义。第四,乃在反对康德以后的认识论和不可知论,以及黑格尔的所谓‘绝对理念’和‘理想世界’;寇克迦氏且斥黑氏为伪妄亵渎,洵可促哲人学者之反省。第五,乃在其重视人生之意义,谓宜分辨其虚妄与真实,不可随俗浮沉。
惟是,他们立说,重在神化固有之人性,其本质非但未脱人文主义的窠臼,抑且变本而加厉。第一,基督教虽亦反对唯理主义,但其反对之理由与立场,完全不同;倘使高抬‘自我’,以‘自我’为万法之基准,则将陷于极端的主观主义,甚且趋于荒诞背理。第二,基督教固亦反对幼稚的乐观主义;但实存主义的虚无哲学,却将令人类趋于悲观厌事的绝境。第三,基督教固反对法利赛主义,律法主义;但实存主义者,因噎废食,反对一切权威、制度、律例、组织、规章、社会、国家、教会、乃至上帝,势将令人类陷于无政府的黑暗状态。第四,传统哲学的认识论,尤其是不可知论,固属不当;但如不信真神之启示,圣经之真理,则仅以群盲扪象,水底捞月,仍无由认识宇宙人生之本体与奥秘。第五,人生虚妄与真实,其关键乃在其是否皈依生命之主,重生得救,得着更丰盛,不能朽坏,不能玷污,不能衰残,永恒与荣耀的生命。“上帝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主耶稣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死!”(约翰三16;十一25~26)此乃生命之大道,亦为存在之真谛。离开了他,没有生命之可言,亦无存在之意义。实存在主义,却不信基督,辱没真神;以为人类之背道堕落,乃在其出卖‘自我’,而并非悖逆上帝;乃在其放弃绝对自由,而非在违反神的诫命。于是以为真实的人生,乃在求自我之神化(萨脱尔之说),人类之所以自觉有罪,乃在其不能完全与神平等(海德格之说),不能遵照魔鬼之言,完全达到‘便如神’之愿望(创三5),实属亵渎伪妄!
总之,实存主义,乃为西洋哲学之逆流,亦为人类在其面临文化解体,绝望无路之时的垂死挣扎,而且还可能是一种末世的预兆!从好的方面看,这乃是他们开始憬悟,人类智慧,并非俱足;科学技术,亦非万能;而宇宙人生的真理,尤非人智所能穷其究极。这种废然而返的态度,本可因势利导,促其悔改,皈依救主,信奉真道;惟是属血气的自然人,不能领会上帝圣灵之事(林前二14),尤以人类本性,受罪侵蚀,已经败坏,不但“故意不认识上帝”(罗一28),且还敌对上帝,不信上帝的启示,遂衍成此种虚无的哲学。诚如经云:“这些人是无水的井。”(彼后二17)虽曰陈义高深,却无生命活水。“他们应许人得以自由,自己却作败坏的奴仆。”(彼后二19)而且他们这种转变反抗,究其实际,乃是换汤不换药,仍是没有摆脱人文主义,但是他们仍是竭力强调个人有绝对自由,萨脱尔甚且因此要宣告上帝的死刑!这显然乃以人为本位,人为至上,不仅落入他们所反对的人文主义的陷阱,而且变成一种最激烈的自求解脱,自我神化,敌视上帝的假宗教。这乃是西方心灵堕落的危机,尤为魔鬼所施的最后的毒计!在这个动乱,紧张,苦闷,烦恼,恐怖危险,朝不保夕的时代,这种反制度,反组织,反社会,反国家,反法律,反权威,反道德,反教会,乃至反上帝的思想,势将导世界人类趋于无政府的,虚无疯狂的末路。这乃是人类自杀的哲学,世界末日的警号!(详见英文拙著TheSpiritualDeclineoftheWest;Zen-EXistentialism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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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西洋哲学之逆流 〖一、实存主义之概念〗 ‘实存主义’(Existentialism──或译作‘存在主义’,和‘自觉存在论’)乃是一个比较新的名词,亦为现代人面临文化解体时,一种哲学的逆流。这种学说,本来非常晦涩难解,非但常人不易领会,甚至倡此说者,亦自己承认,他们彼此之间,亦未必互相了解。可是说也奇怪,这种思潮,却竟此唱彼和,风行一时。推究其因,不外二端:一则,实存主义,乃是一种‘危机哲学’(PhilosophyofCrisis),也是一种‘反抗哲学’(PhilosophyofReaction),或又可说是一种‘虚空哲学’(PhilosophyofMeaninglessnessorNothingness)。人们自下而上在这个动乱、紧张、烦恼、苦闷、恐怖险恶,朝不保夕的时代,对于世界,对于人生,都觉毫无意义,毫无希望,或则要找刺激,或则志趣消沉,故易受此种思想的诱惑。这正如东方佛教,虽大众未必明其教义,却有一种魔力,令千千万万的‘善男信女’为之着迷。(事实上,此说确有与佛教禅宗,互相暗合之处,另详拙著Zen-Existentialism一书)二则,世人都如羊走迷,各人偏行己路
(赛五三6)“一切不虔不义的人”,既无“爱真理的心”,而且“阻挡真理”,他们“凭自己的智慧既不认识上帝”,或“虽然知道上帝,却不当作上帝荣耀他,也不感谢他,他们的思念,变为虚妄,无知的心就昏暗了。”“故此上帝就给他们一个生发错误的心,叫他们信徒虚谎。”(参阅罗一18,21;林前一21;帖后二10~11)世人对于福音真道,掩耳不听,格格不入;对于异端邪说,则趋之若鹜,乐此不疲,兴言不听,不禁忧心如焚,欲哭无泪! 甚么是‘实存主义’,诚如上文所言,由于其本质的晦涩难解,非但不易以一个简明的定义;而且他们彼此立场,也各有不同,以致立说纷歧,莫衷一是。或为有神论的,或为无神论的,或为折衷论的,未可一概而论。大体上说,(查‘有神论的实存主义者’,所言之神,乃为一种‘哲学的神’,等于无神)自我神化,自求解脱的无神的假宗教(AReligionWithoutGood)旨在使人从无意义的世界和人生中,豁然顿悟,跃入(Existentialleap)一种众醉独醒的,自有自主,‘自我超越’,‘自我神化’的‘真我’境界。 〖二、实存主义之特质〗 实存主义,虽有不同的立场,甚至分‘有神’‘无神’,两大宗派
;但从其立论的精神来分析,仍可找到其异曲同工的特质。 其一,人间中心论──实存主义,乃为人文主义之流派,故强调人本主义(Arithropologism,HomocentricTheory),以真正之实在,乃为人生,宇宙万物,皆为人而存,皆为我而设,万有都是本于人,而归于人。这显为一种‘自我神化’论,因为祗有上帝是“自有永有”,“万有本于他,倚靠他,归于他。(参阅罗十一36) 其二,绝对自由论──万物既是为‘人’为‘我’,故以人乃一种绝对自主自动之物,人生之本质,乃为绝对的自由;从而反对一切制度、组织、社会、国家、法律、权威、道德、教会、乃至上帝!因为他们既‘自我神化’,当然至尊无上,有我无神! 其三,极端主观论──人既绝对自由,故人类生存,不受外界任何律法仪文的束缚;生存本身,即为律法;惟一之立法者,乃为其自身。凡属客观的真理,上帝的启示,均在其否认之列。 其四,反对唯理论(Irrationalism)──他们反对理性,菲薄科学,重视直觉,认为真正自我,不能作为理性的知识的对象;人生之本质,不在理性之内,乃是超乎理性之上,故人生奥秘,不能用逻辑的法则,科学的方法,庸俗的理性,加
以窥测阐明。 其五,自我超越论(Self-Transcendence)──人非常住不变,乃在息息‘转化’(Becoming)之中,故人乃为无常不定的历史(RestlessHistory),每一分钟,他乃超乎其自己,所谓存在,乃是一种不停的自我超越,自我推进的现象,不可执着于常相。这乃与佛教的精义,异曲同工。 其六,悲观虚无论──他们鉴于人类文化之没落解体,世界局势的动乱悖谬,因此对文化的价值,世界的前途,发生极大的怀疑;甚且认为人生乃完全虚空,没有意义,于是流为一种悲观虚无主义,尤以无神的海德格和萨脱尔为甚。 其七,真实人生论──他们把人生分成两种境界,一为真实的(Authentic),一为虚妄的(Unauthentic)。后者浑浑噩噩,随俗浮沉,出卖自己的自由,以致自失主宰,心为形役,受制于外在的规范,呆板的律法,而丧失人生之真义。故事实的人生,须自作主宰,自负其责,自创其法,自由自在,凭其自力,永远超越。 〖三、实存主义之先驱〗 实存主义,虽为近代哲学的新思潮,但是,任何哲学,都有其历史的根源。实存主义,当然亦不能例外。它的根源,可以远溯诸古希腊刻于亚波罗(Apollo)
神庙中之台尔弗格格言(Delphicmaxim),那就是‘认识你自己’(KnowThyself)。这和佛教‘明心见性’之意可相会通。但限于篇幅,我们不想作冗长的历史的叙述,兹谨略学一二。其一为丹麦哲学家寇克迦(SorenAabyeKierkegaard1813-1855)一般学者,都以其为实存主义之先驱。最初用‘存在’(Existence)一名者乃为寇氏,故氏被尊为‘存在主义之父’。氏体弱多病,工愁善感;三十余年以前,有‘丹麦疯子’(MadDane)之称;今则几被奉为‘天之骄子’。寇氏思想,不循庸俗的唯理主义,鄙弃一切系统成规。氏不仅反对传统的科学哲学思想,且复反对有规律的庸俗生活斥之为束缚个人,绞杀自由和捆绑人类之‘死墙’(DeadeningWall)。氏又反对唯理主义,谓知识乃为一切捆绑之根源;人首贵能内省,庶能自作主宰。(此与禅宗‘不立文字’,‘直指人心’,可谓异曲同工)氏谓人生首要原则,乃在‘转化’,舍弃有限之老我,成为无量之新我,冀达无穷的‘绝对我’(AbsoluteSelf)之境,此即为人类永远得救得救之盼望。氏为一极端主观的个人主义者,以为一切在个人以外者均为有限的,暂时
的,外表的,相对的;以是厌恶组织,反对社会。氏谓人生有三种不同境界:其一为审美的,以唯理主义者和实证主义者为代表。他们的思想作为,祗求自我的满足,对于人生大道,不甚关心。其二为伦理的,以法利赛人为代表,仅想靠遵守呆板的律法,来克制其罪行。其三为宗教的,此方为真正的人生态度;但欲达此境界,非藉伦理律法,端赖豁然顿悟(Existentialleap)。故凡一切足使人受捆绑束缚之物,如组织,制度,国家,教会,庸俗生活,知识学问,客观标准,和一般通例,均为氏所反对。 其次是尼采(FriedrichNietzsche1844-1900)──他提倡超人哲学,反对上帝,反对基督圣道,反对近代文化,反对理性知识和伦理道德,故亦被认为实存主义之先驱。尼氏乃是一个反常的人,他有两种矛盾的性格,彼此冲突,时常自相争战。他想突破这种矛盾,成为超人,自成主宰,但终苦不能,以是内心没有平安。他的思想,可分三大时期。第一时期,他深受叔本华悲观厌世哲学的影响。第二时期,他崇拜科学,妄想藉科学使人成为其命运的主宰,达成人生最高的理想。第三时期,他放弃科学万能的妄想,转而崇拜权力和英雄,认为‘超人’乃是‘权力意志’(W
illtoPower)的化身。他认为祗有强权,没有公义;人不可存‘恻隐之心’,千千万万无用的蠢才,应加消灭。他的伦理思想,完全悖性灭理,反对‘除恶行善’,而主张‘贬善扬恶’。(参看氏著BeyondGoodandEvil)因此,他极力反对基督教,主要理由,乃是他认为报复,恼怒,仇恨,奸淫都是‘善’;而基督教却认为‘恶’。他对基督教罪恶,悔改,赎罪,恩典一切教义,尤有反感。他以虎豹灿烂的斑点,乃是美丽,因为凶恶的象征。他以道德为虚谎,否认一切文化的价值;因此反对一切律法,规范,认为最高的价值,祗是‘虚无’,故又提倡虚无主义。尼氏生平专以亵渎上帝,讥嘲基督,诋毁圣道为快,因此得了一种奇疾,常常头痛欲裂。三十五岁以后,即退休独居,四十四岁得疯狂症,卒至不治而死,此又足为渎神者鉴! 尼氏和寇氏的思想,虽是完全不同──为强烈的无神论者,一则仍自鸣信神;其实在他们的内心里,却有彼此相契暗合之处。第一,他们都反对理性主义(Rationalism),都反对庸俗的逻辑思想;他们认为人生的奥秘,不能用常理来测度解释。第二,他们都是人本主义者(Anthropocentrist),以人为至上;认为真正的存在须
求诸人,人生的真义,不用外求。第三,他们都是极端反社会,反制度的主观主义者(Subjcetivist);他们主张极端的自由,谓人当自主自在,不受一切法律和命令的束缚,存在本身即是律法,人当自作主宰,自创律法,方有真正人生的意义。以是二氏均被认为实存主义之先驱。 〖四、实存主义之宗派〗 实存主义者,立说纷殊,未易概论;强为类别,可分两派:一为有神论者,一为无神论者,兹分述之。 ⑵有神派,在法国有马塞尔(GabrielMarcel),氏为天主教徒,谓吾人不能从科学对人生得到甚么亮光。倘使我们把他人看作一个无位格的‘他’,或无位格的人,则我们自己也变成了‘他’,而没有真实存在的意义。真实的存在,须使此无位格的‘他’,成为一个超越的有位格的‘你’。但人类因有血肉之体,他的超越,乃是有限的,所以当以爱神之心,仰望一位完全的绝对的‘人’(Person),或‘你’(Thou)。马氏思想和海德格有两大不同,其一乃在他们的‘自我超越’论。海氏仅从世界的角度而看,马氏则就与神的关系而论。质言之,马氏的自我超越论,乃是谓人当以神的意志,思想,与行为,作为吾人的意志,思想与行为;否则,没有人的存在可言。
神既是绝对的,他的爱是完全的;倘使我能和神性有分,则我的生命必能格外丰富;如是神亦不再是‘他’,而成为‘你’。其二乃在他们对于生死的观念。海氏乃为宿命论者,虚无论者,故仅以失望的勇气,面对死亡。马氏则以死亡为生命的完成。生命乃超过‘存在’,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结。马氏的思想,虽较海氏似胜一筹,可惜仍不脱主观主义的毛病。因此过重人的哲学和自由,而漠视神的主权和启示;他的思想,亦不以圣经的真理为依归。此派在德有耶斯柏氏(KarlJaspers),氏虽信有神,但是他的神,乃是一位‘哲学神’,而且他以为真正存在的人,既是绝对自由的,便应离神而独立,不能受神的干预,所以也有强烈的人本主义的,意志自由的,个人主义的,主观主义的色彩。 准斯而论,所谓‘有神派’,实与‘无神派’,并无本质的不同。 〖五、实存主义之批判〗 平心而论,实存主义,既为对于传统哲学的反抗,自不无若干可取之处。第一,乃在其反对庸俗的唯理主义和科学主义。第二,乃在其反对幼稚天真的乐观主义。第三,乃在其反对法利赛人式的律法主义。第四,乃在反对康德以后的认识论和不可知论,以及黑格尔的所谓‘绝对理念’和‘理想世界’;寇克迦氏且斥黑氏为
伪妄亵渎,洵可促哲人学者之反省。第五,乃在其重视人生之意义,谓宜分辨其虚妄与真实,不可随俗浮沉。 惟是,他们立说,重在神化固有之人性,其本质非但未脱人文主义的窠臼,抑且变本而加厉。第一,基督教虽亦反对唯理主义,但其反对之理由与立场,完全不同;倘使高抬‘自我’,以‘自我’为万法之基准,则将陷于极端的主观主义,甚且趋于荒诞背理。第二,基督教固亦反对幼稚的乐观主义;但实存主义的虚无哲学,却将令人类趋于悲观厌事的绝境。第三,基督教固反对法利赛主义,律法主义;但实存主义者,因噎废食,反对一切权威、制度、律例、组织、规章、社会、国家、教会、乃至上帝,势将令人类陷于无政府的黑暗状态。第四,传统哲学的认识论,尤其是不可知论,固属不当;但如不信真神之启示,圣经之真理,则仅以群盲扪象,水底捞月,仍无由认识宇宙人生之本体与奥秘。第五,人生虚妄与真实,其关键乃在其是否皈依生命之主,重生得救,得着更丰盛,不能朽坏,不能玷污,不能衰残,永恒与荣耀的生命。“上帝爱世人,甚至将他的独生子赐给他们,叫一切信他的不至灭亡,反得永生。”主耶稣说“复活在我,生命也在我,信我的人,虽然死了,也必复活;凡活着信我的人,必永远不
死!”(约翰三16;十一25~26)此乃生命之大道,亦为存在之真谛。离开了他,没有生命之可言,亦无存在之意义。实存在主义,却不信基督,辱没真神;以为人类之背道堕落,乃在其出卖‘自我’,而并非悖逆上帝;乃在其放弃绝对自由,而非在违反神的诫命。于是以为真实的人生,乃在求自我之神化(萨脱尔之说),人类之所以自觉有罪,乃在其不能完全与神平等(海德格之说),不能遵照魔鬼之言,完全达到‘便如神’之愿望(创三5),实属亵渎伪妄! 总之,实存主义,乃为西洋哲学之逆流,亦为人类在其面临文化解体,绝望无路之时的垂死挣扎,而且还可能是一种末世的预兆!从好的方面看,这乃是他们开始憬悟,人类智慧,并非俱足;科学技术,亦非万能;而宇宙人生的真理,尤非人智所能穷其究极。这种废然而返的态度,本可因势利导,促其悔改,皈依救主,信奉真道;惟是属血气的自然人,不能领会上帝圣灵之事(林前二14),尤以人类本性,受罪侵蚀,已经败坏,不但“故意不认识上帝”(罗一28),且还敌对上帝,不信上帝的启示,遂衍成此种虚无的哲学。诚如经云:“这些人是无水的井。”(彼后二17)虽曰陈义高深,却无生命活水。“他们应许人得以自由,自己却作败坏
的奴仆。”(彼后二19)而且他们这种转变反抗,究其实际,乃是换汤不换药,仍是没有摆脱人文主义,但是他们仍是竭力强调个人有绝对自由,萨脱尔甚且因此要宣告上帝的死刑!这显然乃以人为本位,人为至上,不仅落入他们所反对的人文主义的陷阱,而且变成一种最激烈的自求解脱,自我神化,敌视上帝的假宗教。这乃是西方心灵堕落的危机,尤为魔鬼所施的最后的毒计!在这个动乱,紧张,苦闷,烦恼,恐怖危险,朝不保夕的时代,这种反制度,反组织,反社会,反国家,反法律,反权威,反道德,反教会,乃至反上帝的思想,势将导世界人类趋于无政府的,虚无疯狂的末路。这乃是人类自杀的哲学,世界末日的警号!(详见英文拙著TheSpiritualDeclineoftheWest;Zen-EXistentialism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