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先生与病魔苦斗的生活转眼过了四年半,有一晚,我先生仍旧是昏迷不醒,却突然发高烧至四十一度,等到天亮,我一看到他的身体简直吓呆了:他的背、手腕、脚等的细胞在一夜之间竟然停下了正常的吸收营养及增殖功能。皮肤开始腐烂成洞,看样子是百分之九十九没有有活的希望了,热度出退不下来,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忐忑不安地去叫护士长来,护士长一来,看到我先生的情况,只睁大了跟睛,一言不发地回去了。
好不容易退烧了,可是身体上的肉却腐烂脱皮得越来越严重,已经露出白色的骨头来,我每天需要花两个小时用温水擦拭还有肉的皮肤,以及消毒皮肤剥落的伤口再敷药,然后贴上纱布。尽管如此,肉的溃烂恶臭实在是很可怕,伤口每天一直扩大,我只能自认为这是在作恶梦,不敢面对这可怕的日子,一个礼拜过去了,二个礼拜又过去了。
当时治疗伤口一条小小的软膏药,需花费一千圆,由于这药膏是健康保险医疗限制使用的,所以我很节省的涂敷,可还是赶不上伤口溃烂的速度。
「神啊!我没有钱可以买药,我该怎么办?」
我从来没有像当时感到那么无力又无能,每天都要花好几个不时,以半蹲的姿势来处理先生的看护,我的腰就像老太婆般地弯曲着,不能伸直,那时我惟一的盼望就是想在大的米上伸直腰来睡觉。即使处在那么严苛的日子里,我仍旧一到晚上就很热心地往山谷去传道。
「主啊!只要我活着,请让我持续这个传道工作。」
我想到生活在濒死状态山谷的人们,一边这样祷告着,一边看着昏迷不醒,日渐衰弱的先生,实在是备感煎熬。
确实,看护着面临死亡的先生,总觉得有股看不见的锁链紧紧地把我束缚住,我受不了那么痛苦,有时真想干脆把先生杀了,自己也一起死掉算了,但是,那样随便处理从神领受的生命,将如何去面对死后的审判呢?因为生命的主权到底是掌握在神手里的。我只好过着苟延残喘的门子。
今天过了,又是天亮了,日复一日,我仅能每一天为先生涂抹那不够用的药膏,持续地看护而已。几个月后,我终于精疲力竭,神经衰弱到思考力或记忆力都完全崩溃了,完全记不起过去发生地事情,被问到自己的生年月日或年龄也无法马上回答了:「哦!等一下,我到底是二十几岁?还是巳轻四十吗?」实际上我是四十二岁。
以前在石和的医院时,每人早上三点钟,就会自己起来看护先生的,现在到了那时刻也爬不起来了,我的心脏已经渐渐地衰弱,常常连要吸一口气,都会卡住在喉咙,呼吸困难,我成了行尸走肉,即使是这个情形,仍然只要我还活着,就需要持续看护先生和山谷的传道。
我没有钱却很想买先生需涂敷的药膏,(对了!我可以去卖血)因为当时还可以卖血来换钱。便走到北千住车站前去,刚好有一台捐血车停着,正在呼吁大家协助捐血,我一看到那车,我心想:「既然我已经这么衰弱,再也活不了多久,有生之年总要捐一次血才好。」
真是多么傻的想法!我一进入捐血车,护士小姐抽了我一大针筒的血,拿到布帘后面去。一会从后面有位医师出来对我说:
「嗯,很抱歉,你要捐血的话,可否下次再来…?」
「啊!有什么问题吗?」
「你,现在的身体还能走路吗?」
「是的,我可以走。」
「呀!好令人惊讶,你是贫血、贫血、大贫血的,平常人是走不动的。」
(……原来如此,不可能走路的我竟然还在走路,理当躺在病床上的人,却在看护别人,这全是主使我活着的。)
对于神那般的眷顾,我禁不住涌出感谢。人若懂得感谢自然会有力量,那一天我不仅看护了我先生,还把装满一大袋的福音单张,分发投入每一户的信箱去了。
有一天当我在替换先生伤口的纱布时,他溃烂的肉不断的流出黄色的脓与鲜血,由于太过于惊吓,我差点昏倒,本能地把头转开,(我不想看!)那时神这么对我说:「你要直视伤口。」
我虽然吓一跳,但是由于这是神的命令,我便毫不思考地回头再看伤口。
「你在那儿看到什么?」
「主啊!我看到人类原罪的深重,使得人不得不要承受这个痛苦。」
神再度对我说:「你看到什么?」
那一瞬间,我从伤口的鲜血联想到耶稣基督被钉在十字架上,流出宝血的那一幕景象。
「主啊!我想起主为了人类罪孽深重的缘故而不得不被钉在十宇架上。」
回答这话时,我的胸口好像被撕裂,气也快没了般地虚弱。
自那之后,每当我处理先生扩散的伤口时,我的呼吸就几乎要停止,而且这症状越来越严重,整个身体就像是破烂的抹布一样,全身筋骨酸痛,肩膀以及手脚只要稍微一碰就会痛得全身跳起来,由于太过于痛苦,夜里我会一直呻吟,有时还被自己的呻吟所吵醒呢。我很清楚的知道,每天的日子,都是需要赌注生命到什么程度才能度过一天。(这一次,我铁定不可能再次东山再起了。)
并且我是绝对死定了,到了这个地步,我除了祈祷以外,什么事也作不了。
「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约翰福音十四章六节),除了依靠耶稣以外,我难道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吗?
有一晚,我已经没力气爬起来祷告,我只能躺卧着向主如此祷告:「主啊!我已经超过极限了,靠我自己的力量,我连要站起来走一步的力气都没有了,倘若你愿意再次给我新的生命,使我苏醒过来的话,我愿意奉献我的余生来荣耀你。」
当我将我全心全意全交上,从灵魂深处发出呼求祈祷时,立刻感到好象有一股热流,从我头顶上浇灌下来,流下来的热源能力,浸透到我全身,达到我所有末肢,我全身的毛细孔都冒出汗来,接着全身都不痛了,反而轻飘飘的想要飞起来。
每天早晨,我都会如此的被基督复活生命所充满,我亲身体验到基督复活的生命,正如这句圣经所描述的:
「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加拉太书二章二十节),这个能活出基督复活生命的喜乐一直支持着我,好像快要溺水的人,为要活命,连稻草也要拚命抓紧,我一直紧紧抓住这个信仰而活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