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她闭合了双眼。 我心痛至极,泪几夺眶而出。 我运用我坚强的意志,急忙予以堵塞。 这是很痛苦的时刻。 当她呼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幼年的儿子,阿得奥达多斯不禁放声大哭。 经我们训斥之后,他才停止。 这种青年的声音,心的声音,也控制了我易于流泪的感情。 我们相信:为一个像这样的丧事而涕泣悲伤,以为死是一个大不幸,或是整个的毁灭,实在是不谙事理的。 我母亲的死,既没有什么不幸,又不是整个的毁灭:她的生平功德,足予以证明;我们为了许多的理由,也深信不疑。
可是为什么我内心这样痛苦呢? 一个亲爱温柔的共同生活,血淋淋地忽遭破裂,怎样能使人不伤心呢? 我还能幸运地记得我的母亲,在她最后的一场病中,为了些侍奉汤药之劳,曾叫我乖儿子。 她说话的时候,神情恳挚,并且指出:从我嘴里,她从来没有听见过半句生硬忤逆的话。
我的天主,我们是你造的。 我的一点孝敬,怎样及得到她加于我的恩情呢? 我的灵魂少了她,就少了一个大安慰,怎能不怅惘呢? 我们母子的生命是二而一的,那么。 她的死不就是这生命的分裂么?
那个小孩的泪停流之后,埃伏第乌斯手挚一本《诗篇》,开始咏唱其中的一首:“主,我歌颂你的仁慈,你的公义。” 许多我们的朋友和若干热心的妇女,知道了我们的丧事,都争来吊唁。 当殡仪的人员,进行工作的时候,我根据一般的习惯,退居别室,和陪我的朋友们共同聊天。 我所谈的,自然是有关丧每的。 我用真理来减轻我的痛苦。 这个痛苦,只有你知道,他们怎得窥测呢? 他们留心听着,以为我没有什么痛苦。 可足,我在你耳边,淮都听不到什么的地方,怨恨我心的软弱,努力压平痛苦的高潮。 我虽渐渐有所成就,可是不久波浪又起,不过还不会涌出泪水,改变我的面色。 唉,我内心感受的一切,只有我一人知道。 这些人类自然的结果,使我很悒郁。 那么旧痛上又加了新创;支支苦箭穿透了我的肝肠。
出殡的时候,我自然也去送丧;可是我没有下泪。 就是在举行追思弥撒和我们为亡者在你台前念经的时候;就是在照当地的习惯,骸骨已置墓边,行将埋下的时候,我也没有涕泣。 可是那整个的一天。 我觉得愁肠百结,使我尽力求你消除我的忧苦。 你没有允许我的祈祷,这无非为了你要利用这个机会。 使我明了,习惯的链条,就是对一个已以真理为食粮的灵魂。 也是很坚固的。 当时我想去沐浴,就联想到沐浴在希腊文里有驱逐烦恼的意思。 可是孤儿的慈父,我当向你承认:浴后的我和浴前的我,一般无异。 我内心的酸苦,一点没有发泄。 后来我去睡觉,然后觉得好了不少。 当我一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记得安布罗西乌斯的那首好诗:“天主。 万物的创造者,诸天的掌管者,你用光明来包裹白天,温柔的睡觉来包裹黑夜,你恢复力竭的肢体,舒畅疲倦的精神,驱除忧虑的痛苦。”
后来,慢慢儿,我又回忆你的婢女:在我脑海里的她,对你是热忱的。 对我是慈悲的。 忽然我少了她,我在你面前,只有痛哭:我为我母亲而哭,又为我自己而哭。 从前我遏住的泪水,我已让它自由地、尽情地流去。 泪水像只床,我的心躺在上边,它得到了安息。 听我泪水声的,只有你的耳,懂我泪水意的,决不是一个陌路人。
主,现在,我在这着作里,向你承认这一切。 这着作,谁想念,就去念;谁想注解,就去注解。 假使一个人认为:我在几分钟内哭我的母亲,哭我为我暂时死去的母亲,哭我为我多年痛哭,使我活于天主的母亲,是个罪恶的话,希望他不要讥笑我,但能根据伟大的爱德,为我的罪过而哭,哭在你众基督弟兄的父亲前。